录影棚内，程诺和其他工作人员在做最后的清理工作。
昨晚熬夜赶的录制，所有人都累得筋疲力尽了，一个个看上去像霜打的茄子，无精打采。制片人大发慈悲，说忙完了放假，顿时振奋人心，大家干活的动作麻利起来，半天时间就把现场清理完毕。
工作结束后，陈冉问程诺：“你回宿舍吗？”
程诺摇头。
陈冉秒懂：“要去林亦言家，是吧？”
“是啊。”程诺半点没犹豫，眼角眉梢全是笑意。
陈冉翻了个大白眼，说：“我就知道问了也是白问。行吧，我回宿舍补觉啦。”
她们上个月已经转正，毕业后不能再住校了，好在电视台安排了宿舍，程诺和陈冉，还有另外一个转正的女生住一间，平时太忙程诺都是住员工宿舍，只有闲暇之余才能去找林亦言。
难得放假，她肯定是要和林亦言一起过的。
程诺和陈冉并肩往外走，低头给林亦言发消息。林亦言说还在忙，让她回家等自己。程诺心里却打着小算盘，准备去公司找人，来个小惊喜。
“呀，苏姐！”刚出录影棚，陈冉就看到门外站着个熟悉的人影。
程诺目光从手机屏幕上挪开，发现是苏菀，愣了一下：“苏姐？”
苏菀穿着板正的职业套装，手臂上挂着小包，像是才应酬回来，她身上有淡淡的酒气，妆稍稍有些化了，但不掩姿色。苏菀冲她们点头微笑，看上去有些疲惫的样子：“下班了？”
“是啊，今天我们组放假！”陈冉兴奋地说。虽然苏菀是个制片人，职位上高她们几级，但毕竟是老熟人了，陈冉没什么顾忌，熟稔地问：“苏姐，你怎么在这啊？”
“我来找程诺的。”苏菀看向程诺，轻声问：“方便吗？我找你有点事。”
程诺怔了怔，突然想起自己上次见到苏菀，还是几天前，道具不够，她和其他同事去隔壁组——也就是苏菀负责的栏目组借。当时苏菀在和导演商量着什么，两个人只是点头示意了一下，没说上话。
其实要见面很容易，电视台就这么大，录影棚就这么几个。可是除了偶尔几次不经意的碰面，她们私底下没有过任何接触。苏菀今天突然来找她，程诺觉得还挺意外的。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苏姐你请说。”程诺很自然的语气，既不生疏也不显得亲密。
苏菀瞥了眼她旁边的陈冉。
陈冉接触到苏菀眼神，福至心灵，很识趣地说：“那你们聊吧，我先回宿舍了。苏姐再见。”
“再见。”跟陈冉打完招呼，苏菀目光落回程诺身上，脸上疲态尽显，抚了抚额，说：“我今天找你，其实想跟你打听个人。”
自从上次苏菀来学校找她当面道歉后，程诺发现苏菀对她的态度跟以前不一样了，眼神也是，没有了那种纠缠和暧昧，应该是对她早就没有想法了。
挺好，她们又可以像普通朋友那样，轻松愉快地交流了。
“什么人啊？”程诺迷惑地眨了下眼睛。
“赵越。”说出这个名字时，苏菀眼眸闪了一下，一闪而过的情绪，快到程诺捕捉不到。
“赵越老师？”程诺记得苏菀之前不小心把赵越车子刮花，还以为苏菀找她也是为了这事，“她的车还没修好吗？”
“不，不是修车的事。是……”苏菀语气稍顿，思考怎么开口才合适。
“？”程诺侧着脑袋耐心聆听。
苏菀神色微赧，组织好了语言，小声说：“她把我拉黑了。”
“哦。啊？”所以呢？
“我去学校找过她，她不在。”苏菀刷得根根分明的睫毛压下来，盖住了眸底涌动的情绪，突然话锋一转，问：“你知道她家在哪儿吗？”
“我……”程诺面露迟疑。
苏菀凝视她双眸，笃定的语气：“她跟林亦言关系这么好，你不可能不知道。”
程诺心里咯噔一下，莫名心虚：“我确实是知道，可是……”
她大脑快速梳理：苏菀和林亦言曾经是情敌，两个人互相看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赵越是林亦言最好的朋友，而苏菀之前撞坏了赵越的车。撞车的时候苏菀应该是不知道赵越跟林亦言关系的，现在知道了，突然来找她打听赵越，难不成……是要把对林亦言的不满发泄到赵越身上，要去找赵越算账？？？
逻辑不通啊。
除此以外，程诺也想不到别的了。因为她注意到苏菀提起赵越名字时，神色都有些微妙，不像是讨厌，也没有不满，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感觉。
这里面关系太复杂了，程诺觉得还是谨慎点好：“苏姐，你找赵越老师有什么事吗？”
“我……”迟疑的变成了苏菀。
程诺：“嗯？”
“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过了好久，苏菀才重新开口。平时运筹帷幄能言善辩的人，磨叽起来像是变个了人。
程诺快急死了：“那你找她是？”
苏菀眼神复杂地望着她，欲言又止。
“叮咚——”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程诺摊开掌心，亮起的屏幕上出现“大可爱”三个字，顿了顿，下意识瞟了眼面对面站着的苏菀。
苏菀却没有在看她，眉眼低垂，从随身包包里掏出一个东西，递过来说：“既然你知道她家，那就拜托你把这个东西还给她吧。我还有事先走了，拜拜。”
“拜拜……”程诺错愕地看着苏菀转身大步离去的背影，垂眸，看向苏菀硬塞进她手里，用不透明袋子装着的东西，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叮咚——”手机又响了一声。
程诺回过神，拿起手机查看。
【大可爱：苏菀又找你？】
【大可爱：？？？】
她要再不回消息，林亦言怕是要打过来了。
屏幕一闪，“大可爱”准时来电。
程诺：……
一秒都不敢耽搁，程诺接通语音，无奈叹气：“林亦言，我都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收买的冉冉。”
如果不是陈冉告密，林亦言不可能这么快知道苏菀来找她的事。
林亦言不置可否，只关心一个问题：“苏菀又找你做什么？”
程诺捏捏手里的包装袋，如实告知。
“她找你，就是为了打听赵越家在哪里？”林亦言听完程诺的转述后觉得不可思议。
“对啊。”程诺也很纳闷，“最后苏姐还给了我个东西，让我帮忙还给赵越老师。”
“什么东西？”
“不知道。我没看。”
虽然袋子没有封口，但毕竟是别人的东西，程诺不好意思偷看。
林亦言却不管这些，过来接她的时候，拿过那个袋子直接打开。
“诶！”程诺想阻止都来不及。
袋子被林亦言打开，当她拿出里面的东西时，两个人同时一愣，接着沉默了。
里面装的是一条黑丝袜……
应该不是新的，因为表面有明显破裂的痕迹，像是被人暴力撕开的。
有什么东西掉下来，林亦言弯腰去捡。
程诺瞪大双眼，看着被林亦言捡起来的黑色绑腿带，又看看那条黑丝袜，犹豫良久，说：“赵越老师，她私下里穿这么性感的吗？”
林亦言盯着那条黑丝几秒钟，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说：“我跟她认识十几年了，说实话，我也没见过她穿得这么……骚气的。”
“喂——”程诺捶她，“赵越老师是你最好的朋友诶，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她，注意措辞。”
林亦言笑笑，懒得纠正，挑眉问她：“你不觉得骚吗？”
程诺再看看那两样东西，哑然。
丝袜看着是正经丝袜，可配上那条性感绑腿带，还有让人浮想联翩的撕裂痕迹……咳，好像是有点小骚。
那这两样东西怎么会落在苏菀手里的呢？
虽然丝袜这东西在两个女人之间不算太私密，可苏菀和赵越应该不算熟吧？
程诺想不通。
林亦言一眼看穿她眸底的疑惑，将那两样东西塞回袋子里，牵着她的手，说：“去问问不就清楚了。”
程诺只知道赵越和林亦言住同个小区，但她从来没去过赵越家。回来的路上林亦言给赵越打过电话，没有打通，不确定人在不在家。
她们还是去了，因为两个人都很好奇那条黑丝到底是怎么回事。
到了赵越家门口，林亦言先是象征性地敲敲门，无人应答，才换成输密码进去。
“我们这样好像做贼……”
程诺一个“贼”字还没说完，就被一声平地乍起的大喝给吓退了回去：“不许动！再动我报警了！”
“……”林亦言一阵无语，把受惊的程诺搂进怀里，抬手拍下墙上开关。
灯光亮起，程诺看到蓬头垢面的赵越手里握着一条扫把，耀武扬威地对着她们这两个突然闯入的“贼”，抽了口凉气：“赵越老师，你冷静一下，是我们。”
赵越拨开挡住视线的头发，瞪着双迷离的眼神看了她们半天，总算认出来，丢开扫把，松了口气说：“是你们啊。要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还以为是家里进贼了呢。”
程诺跟林亦言对视一眼，讪讪解释说：“林亦言给你打过电话的，你手机关机了打不通。而且我们刚刚也敲门了的，你没有听到。”
赵越好像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眼皮耷拉着，抓抓乱糟糟的头发，打着哈欠朝她们走过来，说：“我好像听到门铃响了，还以为是做梦呢。”
“你喝酒了？”林亦言嗅觉灵敏地闻到了她身上的酒味，皱眉。
“哦。”赵越表情一瞬变得空白，耷拉着脑袋回忆半天，才想起来，“昨晚同事过生日，喝了一点。”
程诺看她的样子可不像是只喝一点，身上酒味都发酵了，浓烈刺鼻。脸色憔悴，整个人看起来也没有平时那么精明。
赵越没戴眼镜，眯着眼睛看她们两个：“你们不去约会，来找我干嘛？”
“受人之托，来给你送个东西。”林亦言把装黑丝的袋子拿给她。
“什么呀？”赵越边问边伸手往里掏，掏出那条黑丝，凑到眼皮底下才看清，表情瞬间凝固住了。
程诺观察她脸色，小心翼翼说：“是苏姐让我还给你的。”
赵越嘴角微微抽动了下。
林亦言就不像程诺那么含，她直接问赵越：“你跟苏菀到底怎么了？”
赵越眼睫忽闪，从迷惘状态中恢复一丝清明，将黑丝连同那个袋子随手丢在沙发上，打着哈欠，云淡风轻地说：“没什么，就是昨晚喝多了，我把她给睡了。”
林亦言：“………………”
程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