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丽:她看上去好像很难过。】

  唐吟沾着水的睫毛轻轻抖了下,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很久,才想起来回复丽丽之前的问题。

  【唐吟:吵架了。】

  【丽丽:难怪呢。】

  丽丽没有向她打听太多细节,很识趣地转移了话题。

  【丽丽:要不要过来喝几杯?】

  【唐吟:下次吧。】

  酒店太吵,她现在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跟丽丽聊完,唐吟放下手机,身体往下沉了沉,任由热水漫过肩膀,脖子。

  她逼着自己不要去想顾深意,不要去想那女人此时此刻是不是还在满大街地寻找自己,手指重重按压太阳穴,不停给自己催眠,好将大脑里的东西彻底清空出去。

  但这招好像没什么作用,温热的水流突然开始灼烧皮肤,充盈的水汽包裹而来,更是加重了胸口的憋闷感。

  原本泡澡是想给自己解乏,没想到越泡心越烦,唐吟干脆不洗了,踏出浴缸,扯下毛巾擦干净身体,最后穿着酒店专供的睡袍走出浴室。

  她没有带换洗的衣服,打电话叫了酒店服务。一名女工作人员来敲门,唐吟把需要清洗的脏衣服交给对方。那人询问还有没有别的需要,唐吟想了想,问她要了几瓶酒。

  这家酒店的夜间服务还挺到位,十分钟内就把唐吟想要的酒和相关器具送到了。

  送走了工作人员,唐吟锁好房门,拎起其中一瓶酒,熟练地用起子打开。她没有用工作人员为她准备的酒杯,直接对瓶吹。

  酒对唐吟来说是个好东西,可以放大她的快乐,也可以麻痹神经,让她暂时忘掉那些不开心的事。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借酒浇愁,唐吟清楚自己的酒量,最后一瓶酒喝完,她便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作为酒场老手,唐吟非常清楚宿醉的后遗症,可她从来没有像昨晚那样醉到不省人事过,得了一夜安宁,后果就是身体遭罪,头痛欲裂,缓了很久都没有缓过来。

  门铃响了很久她才听到,唐吟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整理形象,脚步虚浮地走到门后。

  透过猫眼,看清楚了门外站着的人是酒店工作人员,唐吟把门打开。

  工作人员是来送衣服的,瞥见她脸色,问:“唐女士,您没事吧?”

  唐吟接过洗干净的衣服,摇摇头,晕得她差一点想吐。她扯了扯嘴角,说:“我没事。能叫个人来帮我打扫下房间吗?”

  工作人员:“好的,我马上叫阿姨过来。”

  保洁阿姨进来时,看到掉在地上东倒西歪的几个酒瓶,怀疑地看了唐吟几眼,倒也没说什么,麻利地收拾干净后就离开了。

  胃里空空,唐吟叫了份吃的,等餐送到她突然又不想吃了,放在一边晾着,打开电视机,随手点开一部电影来看。

  电影讲了什么内容她一点都不关心,单纯为了消磨时间。

  唐吟混乱地过了一天,上班时养成的良好作息也乱掉了,窗帘从昨晚就没拉开过,光透不进来,黑漆漆的房间里只有电视机屏幕投射出来的幽光,让她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

  无所谓。

  电影看完了一部又一部,唐吟像条失去梦想的咸鱼,饿了就随便吃点冷掉的食物,累了就躺在沙发上休息。

  电影的男女主角还在扯着嗓子吵架,唐吟沉重的眼皮耷拉下来,意识消沉时,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拖进了梦乡。

  仿佛是情景重现,她两只手抓着顾深意肩膀一顿晃,大声质问:“说啊,你是不是受了艾青刺激所以才跟我睡?!”

  “……”

  “你到底是要我还是要艾青?”

  顾深意脸上好像蒙了一层雾,唐吟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看到她薄唇翕动,一张一合,缓慢而清晰地吐出两个字:“艾青。”

  被冷落的电影不知不觉放完了。

  唐吟骤然惊醒,屏幕的亮光明晃晃照在她惨白的脸上,空洞的眼神慢慢聚焦。

  她抓着沙发扶手坐起,兀自发呆了很久,久到空调的冷风吹得胳膊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才反应过来刚刚是做了一场梦。

  梦里的内容过于真实,真实得她有些心悸,可是这一次,却没有人在她身边抱着她哄着她,告诉她梦境和现在是反的。

  ……

  像是某种心电感应,顾深意突然从睡梦中惊醒。

  她条件反射地伸手摸向旁边,却只摸到了冰凉光滑的床单。

  尽管唐吟不在,顾深意还是养成了开灯睡觉的习惯,暖黄色的灯光点亮她的双眸,她缓缓眨了下眼睛,突然翻身而起,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不放弃地一次又一次地拨打唐吟的号码。

  可结果还是让人大失所望。

  顾深意颓然地放下手机。

  已经一天两夜了,唐吟还是没有回家。

  昨天从医院回来后,顾深意就预感唐吟会生气,但她似乎低估了事态的严重性,以为坦白可以从宽,没想到不仅没有得到唐吟的原谅,还把唐吟气得离家出走。

  顾深意想了整整两个晚上,都没想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唐吟好像猜到她私下见了艾青,听到她坦白时没有表现出一点意外。

  可唐吟又是怎么知道两年前那个晚上,她是因为接了艾青的电话才心情不好?

  唐吟突然把话题从医院和艾青跳跃到两年前的往事,顾深意当时被问住了,大脑仿佛卡了壳,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而她的默认也彻底激怒了唐吟。

  太阳穴突突直跳,顾深意已经没了睡意。她手指抚摸着床单,又摸了摸与她紧挨着的唐吟的枕头,摸到一根残留的发丝,眉心微动,紧紧攥在手里。

  唐吟究竟去了哪里?

  已经是新的一周,唐吟不肯回家,今天会不会去公司上班?

  想到这个可能,顾深意找回了一点精神,起床洗漱换衣。

  天边露出一丝鱼肚白,白色宾利在冷清的街道上一路疾驰。

  早餐都顾不上吃,顾深意早早就来到了公司。

  距离上班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整个市场部静悄悄的,她坐在办公室里,面前堆积着厚厚的文件需要处理,却沉不下心去工作,眼睛时不时瞥向外面的唐吟工位。

  每进来一个员工,顾深意就抬一次头看看是不是唐吟。一次次期待,又一次次落空。

  时间走到了八点半,上班铃声打响,所有人都到齐了——唯独唐吟。

  唐吟的工位还是空着,顾深意终于按捺不住。

  在她起身时,郭美敲门走了进来:“顾总监,这是今天的会议资……”

  顾深意打断她:“唐吟呢?”

  郭美扭头看向唐吟所在的工位,没看到人,又把头转了回来,说:“十五分钟前我给她发了消息,她没回我,好像也还没来?”

  顾深意蹙眉:“给她打电话。”

  “哦,好。”郭美把那些资料放到她办公桌上,拿起手机给唐吟打电话。

  电话打通了,只是没人接。

  顾深意几乎是用一种命令的语气对郭美说:“再打,一直打到她接为止。”

  于是郭美又拨了第二遍,第三遍……

  到第五遍时唐吟终于肯接电话了,她像是睡梦中被吵醒,声音带着浓浓的困倦和嘶哑,态度还不怎么好:“谁啊?”

  “……我,郭美!”郭美意听她声音好像还在睡觉,语速加快,“小唐你怎么回事,这都几点了你还不来上班???”

  “嗯?”唐吟从鼻腔里挤出一个迷糊的单音,揉揉眼睛,瞥了眼屏幕上的时间,才恍然意识到今天已经是周一,是上班的日子。她却没有动,懒洋洋地瘫在床上,对郭美说:“不好意思啊美丽姐,我想请假。”

  “请假?请什么假,你生病了吗?”

  “不是生病,我……最近几天不去公司了,先跟你说一声。”

  郭美一听她要请几天,表情顿时严肃起来,说:“小唐,超过一天的假我没有权利批准,你得征求顾总监同意才行。”说话间郭美瞥了眼站在旁边的顾深意。

  顾深意听到了唐吟的声音,强忍着要把郭美手机抢过来的冲动,压低声音对郭美说:“跟她说,没有特殊原因不允许请假。”

  郭美担当传声筒,立即把顾深意的意思传到过去:“小唐,刚刚顾总监说了,没有特殊原因不能请假。你到底是什么具体原因?”

  “……”

  郭美等了几秒钟没有得到回应,拿下手机一看,才发现是被唐吟挂断了。她先是一愣,随即感觉到不被尊重,有些生气地说:“这个小唐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她居然挂我电话???她是不是不想干了啊?!”

  唐吟这种行为在职场里绝对是个大忌,郭美以为自己这番话会得到顾深意的认同,一通输出后去看顾深意,却见顾深意阴沉着脸,眼神意味不明地直勾勾盯着自己……

  郭美不禁打了个哆嗦,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

  问题当然不在郭美身上,顾深意知道唐吟是在故意躲自己。她垂下眼睫,用力抿紧了唇。

  作者有话说:

  这两个绝对是我写过最别扭的一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