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总面子千斤重。◎
十六岁,初秋,叶子由绿转黄的时候。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纱,照到干净规整的木质书桌上,桌面上的纹路像是有生命一般,蜿蜒前行,尽头,是一张纯白色的信纸。
一只好看娟秀的手一笔一划地在写着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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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谨舟:
你好。
你可能不认识我,我叫岳宴溪。
现在可以认识一下吗?
从小学画的人,字很好看。
岳宴溪放下笔,将信纸举到阳光下,白色的信纸被热乎乎的太阳烘成淡金色。
看着上面自己写下的字,她嫌弃地撇了撇嘴,“写的真像个傻子。”
随后又轻轻叹了口气,将信纸折成一只纸飞机,对着机头哈了口气,向前一丢。
啪嗒,纸飞机撞到几近透明的玻璃上,垂直坠毁。
“反正也不会有人看,傻就傻吧。”
岳宴溪趴在桌子上,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外面的小鸟飞过,一张没怎么吃过苦的小脸上,头一次展现出深深的愁容。
禾谨舟出国了,这意味着她们以后在学校偶遇的机会都没有。
只要她想,也可以立即去跟禾谨舟同样的城市,可那样有什么意义呢?只会被禾谨舟当成一个靠家里关系不学无术的二世祖吧。
岳宴溪无意识地用手指在桌子上写着“禾舟”两个字,她想要的,是禾谨舟看到一个可以比肩站在一起的岳宴溪。
应该,要更加努力一点才行吧。
**
禾谨舟和岳老爷子坐在船头绑鱼线,岳宴溪用一只手支着头,在后面不远处看着,她对钓鱼兴趣不大,以往不管爷爷怎么威逼利诱,她大都是一口回绝的。
“岳总,眼睛都看直了吧?”孙特助从船舱里走出来,眼镜下是充满调侃的眼神。
“我最近是不是越来越不像个资本家了?”岳宴溪说,说话的时候,目光没有因此而从船头钓鱼的那两个人身上移开。
孙特助挠挠头,“这话怎么说?”
岳宴溪:“敢开我的玩笑,是不怕我公报私仇剥削你了?”
孙特助:“NONONO!反正不管怎么着我都是被剥削的那一个,怎么就不能做点刺激的事,在老虎屁股上拔毛了?”
岳宴溪这才抬头看了孙特助一眼:“你觉得自己很幽默吗?”
孙特助委屈巴巴地说:“我这不是看最近老板你心情不好,想解解闷吗?”
岳宴溪重新将目光投向禾谨舟,半晌,才回孙特助说:“谁告诉过你我心情不好?我心情好得很。”
孙特助在心里默默吐槽:“行吧行吧,我们的岳总面子千斤重。”
船头。
岳老爷子一边缠线,一边用余光打量禾家丫头,冷不丁开口道:“我怎么看着小禾心不在焉的,是有心事啊,还是不想跟我这个老头子一起钓鱼啊?”
禾谨舟回道:“没有的事,只是不经常钓鱼,怕缠不好线做了无用功。”
实则原因是她在这里顶着太阳跟岳老爷子忙活,有些人就躲在后面乘凉,倒是很清闲,这么想着,便有些走神。
岳老爷子笑着说:“这还不简单,叫小宴来帮帮你就是了,这孩子小时候可是经常被我抓在身边钓鱼,就是长大以后心不在我这儿喽!”
“不用了。”禾谨舟说,“这点小事还不需要麻烦岳总帮忙。”
岳老爷子率先绑好鱼饵,将杆子一甩,鱼钩带着浮标落在海里,起伏了几下,便静静浮在海面上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随后,他才又开口说:“小禾莫不是还记着我逼你跟顾启堂离婚的仇?还是记着小宴的仇?”
“岳老怎么突然说起这个?”禾谨舟没有直接回答。
“如果没有,从上船到现在,你们两个同辈间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岳老爷子笑起来,眼角皱出几道岁月的沟壑,再看向禾谨舟的眼神,仿佛能洞察一切,“小禾愿意来陪我这个糟老头子钓鱼,总不会是因为我拿辈分压你吧?”
诚然,禾谨舟不想做的事,任何人都逼不了她。
“两个集团刚刚合并没多久,岳老是最熟悉月辉集团的人,我自然得向您多请教。”禾谨舟说,“我和顾启堂离婚的事,岳老不记我的仇才好。”
岳老爷子冷哼一声:“你知道就好。”
当初他误会自家孙女喜欢顾启堂那个臭小子,跟禾家这丫头谈条件让他们离婚,竟被摆了一道,说出去都要叫人笑掉大牙。
但谁让孙女就是一根筋,罢了罢了。
岳宴溪坐在后面,看那两个人有说有笑,不由皱起了眉头,“他们两个在聊些什么?”
旁边的唯一活人孙特助自然地接话道:“过去听听不就知道了。”
岳宴溪摘下墨镜,抬眼看向孙特助的眼神透露着:我跟你说话了?
孙特助用手在嘴上比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通过老板今天的种种表现,他算是看出来了,肯定又是在禾总那里吃了哑巴亏,搁这找别人撒气呢。
要说咱这岳总,在岳老爷子面前都跟个山大王似的,唯独在禾总面前就一个大写的“怂”。
孙特助无奈地摇摇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啊,不对,应该是美人也难过另一个美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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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钓本就是很考验耐心的事,杆子放在那里倒也不用一直守着。
架好鱼竿没多久,岳老爷子跟禾谨舟双双返回船舱,只见岳宴溪支着画架,很认真地在画着什么。
禾谨舟忽然想到岳宴溪给她的那些画。
是这样一幅一幅画出来的么?
“哎呦,给爷爷画画呢?看看我飒爽的英姿!”岳老爷子乐呵呵地绕到画架后面,表情瞬间变得有些难以言喻。
画布上并排画着两只大乌龟,龟壳五彩斑斓的,如果拿去参加小学绘画比赛,应该能获个一等奖。
孙特助十分用力地憋着笑,脸部肌肉都有些抽筋。
禾谨舟看到岳老爷子的表情,也开始好奇岳宴溪到底画了些什么,或许,也有些好奇在岳宴溪的画里,自己是什么样子。
她不动声色地向前走了几步,在看到画布上那两只大乌龟之后,岳大画家正好抬头,两人目光相触。
禾谨舟一进船舱就将墨镜摘了,此刻通过眼眸很真实地反映出这一瞬间的情绪,是一种很微妙的,对熟悉之人的嗔怒。
岳宴溪眼皮跳了一下,心尖上一种从未有过的异样感觉像轻薄的刀片一样划了一下,有点刺痛,但又有点痒痒的。
禾谨舟收回视线,前几天她已经在岳宴溪家说的很明白,两人该就此划清界限,今天来赴约也只是因为答应了岳老爷子。
岳宴溪沉眸,自己年纪轻轻,怎么就出现幻觉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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