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辛觉察他表情有异, 面色不改地说道：“无意听人说起过，心里好奇。”
“原来是这样。”
许是温辛神色如常，刀疤男很快放松下来：“但那没什么可好奇的, 八成是几个胆小的家伙在铁厂里遇到了什么事，到外面胡说八道一通。”
他没有说具体是什么事, 插科打诨将这话题转移了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 装完货的其他人招了招手，朝刀疤男打了个招呼：“程斌, 东西都装好了，可以出发了！”
刀疤男便应了一声, 叫上温辛跟他一块走。
温辛瞧见了他脸上一掠而过的忌讳, 没有继续问下去，刚才那一问是为了确定阿紫在极光军械厂。
不过对方的这个反应，稍微有点耐人寻味。
两人走到了前面，差不多十来辆货运大卡车停靠在公路边，整整齐齐地排成一列。
刀疤男翻身上了其中一辆卡车，从驾驶座里捞来了件制服穿上, 温辛放眼看去，每一辆车子旁边都有穿着同色系黄色制服的驾驶员。
但他们没有急着走。
过一会儿, 终于有人姗姗来迟，身后跟着几个看起来和驾驶员不搭边的陌生人。
陌生人里有男有女，多都是年轻人，他们在驾驶员的示意下陆续爬上了车。
货运汽车不是用来搭载乘客的，这些人只能缩在集装箱逼仄的夹缝里, 侧着身体蹲坐的姿势显得有几分可怜。
其中一名驾驶员注意到了温辛, 走过来, 嘴角挂上笑, 透着种说不出来的讥讽。
但这抹讥讽针对的人不是温辛，而是旁边的刀疤男。
“先前装得多清高啊，说什么沾了人血的钱拿着嫌脏，怎么，你找来的这个家伙有多干净，他闻着更香？”
刀疤男理都没理他，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对温辛说道：“你先上去。”
而后他转过身来，一脚踹到了找茬者的小腿上。
人被他踹得一个踉跄，捂着腿龇牙咧嘴，气急地指着他：“你”
“还想挨揍？”刀疤男眼神阴郁地捏了捏拳头。
那人见状，连忙忍气吞声地走了。
三团子轻巧地跳上了副驾驶座，温辛跟着上去，发现另外几辆车旁边，也有穿着不同的人陆续上了后车厢。
起先温辛就疑惑，为什么刀疤男堂而皇之就带他过来了，一点避开旁人的掩饰性动作都没有。
现在看来，像他这样想要搭乘顺风车去极光军械厂的人，应该不在少数。
等刀疤男上了车，温辛问道：“他们不是去应聘岗位的吗？沾人血是什么意思？”
应聘岗位是刀疤男对他的猜测，温辛顺着话头把这事儿提了出来。
刀疤男视线落在那些源源不断上后车厢的人身上，闻言顿了顿，半晌，还是叹着气说了：“都是去应聘岗位，但什么都不会的人能做些什么？等你进了铁厂就知道了。”
很快，引擎轰隆隆响起，货运车队出动。
车队顺着公路进了繁密的森林，沿途葱郁的树木在道路两侧一路排开。
这一段道路显然被人清扫过，路面干干净净，看不见一头丧尸的影子，但除了丧尸，森林里面连虫鸣鸟叫都没有，透着股难言的静谧。
大概半小时之后，温辛他们遇到了第一处哨卡，从望台旁边走出来几个装备齐全的人。
他们仔细检查了一下货物，却对车里多余的人熟视无睹，挥了挥手放行。
离开时，温辛听到他们小声议论道：“又带这么多人过来，那边消耗得这么快，果真压不住了……？”
“嘘，多什么嘴，做好分内之事。”
车队继续往前走。
后面还有类似的哨卡，一处比一处接近。
值得深究的是，所有守哨卡的兵，都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看着像温辛这样多出来的人。
在接连通过五处哨卡之后，一个庞大广袤的建筑群，影影绰绰地浮现在远处的地平线上。
高耸入云的烟囱，蒸汽式高大雄伟的厂区建筑，与其说这是一个厂子，不如说是用钢铁组建的城池。
货运卡车在厂子的门口停了下来，再往前有门卫拦着，不让进，几个穿着防尘服的人注意到了他们，在门卫的护送下过来验货。
温辛跟着刀疤男下了车。
他抬起头来，看到拱门式的闸门上挂着个标牌，标牌并不算新，污迹斑驳，正中间刻着“极光军械厂”几个偌大的字样。
另一边，门卫已经注意到了他们这些外人，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不客气地招呼道：“喂，你们几个，愣在那儿干什么，现在过来跟我走。”
还在卸货的刀疤男擦着汗水走了过来。
“长官，这位不是去应聘鼠工，您看，他带着这三只呢。”
听见这话，门卫纡尊降贵地转过头，这才发现从货车副驾驶座上跳下来的三只猫。
厂里面确实在应聘“特殊工作”，首要条件就是能够驯服变异体。
但人类能有什么驯服变异体的手段？
这其中涉及到一些隐秘黑暗的东西，门卫之前见过的那些变异体，要么目光呆滞像个失去了灵魂的傀儡，要么性情暴戾时刻露出尖牙。
像这么安静的，实在是罕见，而且还有三只。
门卫先是打量了团子们几眼，脸上紧跟着露出一个怀疑的表情，伸出手去触碰：“这么听话，你该不是随便给猫染了个颜色就带来了吧？”
话音未落，门卫感觉到头皮一凉。
站在旁边围观的人们神色麻木，本来没什么情绪，见状却忍不住愣了一下。
不知道谁先捂住嘴。
“噗呲。”
憋笑的声音此起彼伏，门卫惊慌地用手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头发在一瞬间被全部割光了。
鳞树蝰蹲坐在原地，姿势一点没变，慢条斯理地舔了舔爪子。
温辛嘴角微抽，低声呵斥了一句：“阿绿。”
说是呵斥，他的声音却没有多少怪罪的意思，抬起头来歉意地看着门卫：“我家猫顽劣了一点，实在不好意思。”
门卫脸色一变，不止没有因为被剃秃了头而生气，反而挂上了谄媚讨好的笑脸：“不，没有，是我刚才唐突了，您快这边请。”
温辛蹲下身，让三只团子跳进了他的怀里。
他转过头，看到刀疤男动了动嘴唇，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温辛笑着说道：“谢谢，如果我下次有需要，会记得来找你。”
刀疤男顿时放心了。
其他人没有温辛这样的特殊待遇，在发出那一道短暂的笑声，又恢复了麻木空洞的神态，被另一名门卫吆喝着，如同行尸走肉般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温辛缓缓地将视线从他们身上收了回来：“那些人要去什么地方？”
门卫仿佛和刀疤男一样，脑补了些不得了的东西，已然将温辛当成了大人物，说话也毕恭毕敬：“哦，他们啊，那些人来应聘鼠工，当然就要进污染区。”
“污染区？”
温辛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词语：“污染区是什么？”
门卫说：“就是旧厂区，病毒污染比较严重，一个月前厂里捕捉到了只怪异的丧尸，带回来之后还没来得及开始研究，住在那周边的人就开始相继感染，现在拉起了隔离线。”
“但人撤走了没用，好多高密精良的设备和装置都留在里面呢，可不需要有人进去搬吗，我们就高价聘来了一些鼠工。”
高薪聘请当然是假话，病毒污染也不是一般的严重。
能来这儿的灾民，基本上都是走投无路，稍微给他们一点钱，就会前仆后继地涌上来。
门卫当然不会将这些话如实告知。
他可着劲儿说军械厂的好话，拍须溜马地奉承温辛来这儿真是选对了地方。
青年突然脚步一顿，澄澈的眸子径直望向了他：“你说污染区内部有许多变异体？”
“是，是啊，但那些都是没驯化过的，就等着您这样的能人……”门卫小心翼翼地说，“怎么了？”
却见温辛掉头，朝着身后应聘鼠工的那批人走去。
【作者有话说】
今天胸口发闷胀痛，有点不行了，明天奉上七千字粗长章（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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