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小说网>玄幻奇幻>月下忘忧>第八十八章 剖腹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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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榆,你听得见吗?”银砾轻抚着忘忧那发烫的脸颊,他的脸上尽是淡然,仿佛在说,在他的腹上,替他抓痒一样平淡。

上官望舒沉声道:“银砾,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银砾点了头,看着上官望舒那脸沉如水的表情,笃定道:“王爷,除了剖腹,把内脏全数取出,我已想不到如何替他解毒。而且,还得趁现在,毒酒还没流到其他地方,要不然......。”

要是毒酒经他的经脉,流及全身,那只能除了心脏以外的所有地方,都要剔骨还肉,那种痛,根本不是人能够承受,而且难保毒液不会流到心脏,把心脏毁掉。

可上官望舒无论如何转动他那平日用作计算的脑子,怎样也想不出来除了剖腹以外的法子。

左河灵走到了上官望舒的身旁道:“我问你,忘忧是有自愈力之人,我想,他是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能把毒酒化掉,只是方法与时间的问题,才会接下你那杯酒......,”他顿了顿,看了一眼忘忧又道,“又或者,即使不知道是否有方法化掉,他还是会接下你那杯酒。可是,若然他没有出手,你要如何化掉酒的毒?”

上官望舒的脑子混乱得很,他是宗卷守护者的事,只有忘忧知晓,甚至连银砾、云帆这两位长伴自己左右的侍卫也不知道此事,此刻他也不便把自己的身份道破,也难以分出空闲的脑筋去想如何解释,便淡淡道:“船到桥头自然直。”

左河灵面色一沉道:“其他人说,我姑且相信,上官望舒,你是永远不会说这话的人。”他叹声道:“罢了,你若不想说,我也不会勉强,只是,你我现在既然同坐一船,无论是谁落下,对谁也没有丝毫好处,日后,不要再犯这种险,有事,我们一起去想,一起去面对,一起去抗衡。或许你以前是孤身作战,可现在,你不是。”

上官望舒袖中握紧了手指,他已习惯了一个人去面对所有事情,也习惯了不轻易相信任何人。可就像左河灵所言,他们现在是同甘共苦的状况,无论如何,二人,总好过一人去想,去面对。

石墙外的门传来巨响,像是被什么重物攻击着一样。上官望舒再向石墙施加着灵力,把石墙再加固了些,古雪松则向左河灵弯腰拱手道:“君上,事不宜迟,如此下去,此处即使不会被攻破,也难保暗道不会被识穿,请君上快快从暗道离开!”

忘忧捉着银砾的衣袖,艰难地张合着口,以嘶哑的声音道:“斩手,剖腹。”

银砾沉声道:“你是想,让我把你有锁灵环的手斩断,以把你的鬼族之力释放,剖腹以后便于更快自愈?”

忘忧轻轻地点着头,他只一些细微的动作,也能让他痛得生不如死。

他自小便在折磨中度过,却从来没有受过这般火烧内脏的痛苦。即使想去捂着,也无法做到,正如银砾所言,剖腹取脏,是唯一之法。

银砾闭上了眼眸,再打开之时,那眼眸已成了红色,原本黑色的长发,也慢慢变成了银白。云帆并不知晓银砾的身份,看见他这种模样,惊讶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银砾抽出了腰间的长剑举在空中,捉着忘忧戴着锁灵环的手,却被箫紫琪抱着忘忧的身影挡着,她已哭得泪流满脸道:“不要,不要!”

银砾脸上闪过一瞬难过,又正式道:“你若想救他,便走开。”

箫紫琪把忘忧搂得很紧,狠狠地看着一旁像是淡然的上官望舒道:“你怎么不说话!皇兄要被斩手,要被剖腹!你为何无动于衷!”

上官望舒脸上没有露出半点不舍,只淡淡道:“我不会因为一个人,而放弃众人逃出的机会,你若然阻我,执意不离开,即使你是他的妹妹,我也会在此把你杀掉。”

“好啊,上官望舒!皇兄于你而言,根本无足轻重,可有可无,你!”

“箫姑娘,请你离开。”一直默不作声看着这般闹剧的魏清研不知何时,手中握着匕首,抵在了箫紫琪的心脏之处,众人皆是愕然地看着这一身紫衣的柔弱女子,她的声音再次响起道:“箫姑娘,若然你想忘忧殒于此处,便就此一直把他搂着,我们自行离去,留你二人在此,老死不相往来。若然你想救下你的皇兄,便现在,立刻离开。”

箫紫琪何尝不知道,只有这种方法才能救忘忧,可那是剖腹,而不是普通皮外伤,说能好便好,说不痛,便不痛,那根本不可能!鬼族的自愈之力,不错,越是高阶的鬼族,自愈之力便越能发挥作用,可却不能减低痛感,而且,还会因为迅速的愈合,导至所感受到的痛感,是常人的一倍,他怎能忍心让忘忧受此等苦。

她把淡红的嘴唇咬破,憎恨着自己的无能为力,眼泪如黄豆般落下,滴在了忘忧的脸上,带着不舍,带着悲痛,带着怜悯,放开了忘忧,缓缓地离开了他的床边,捂上了耳朵,把自己躲进角落的黑暗之处。

银砾长长的呼了一口气道:“请你们,不要看,转身。”

忘忧惨烈的模样,只有自己看到便可,无必要让其他人受着如他这般精神上的折磨,特别是,那位表面是冷静,淡然,却在袖中把手掌紧捏得出血的隐王殿下。

众人皆转过身去,左河灵默不作声地站在上官望舒的身侧,轻拍着他的背后,像是与他道说安慰的说话。若是对像换成了银砾,他可不会像上官望舒这般如此表面上冷静,根本不可能做到。

银砾抵下头来,把额头轻抵在忘忧的额上道:“我开始了。”

忘忧脸上泛起微笑,闭上了眼,等待着接下来迎接他的痛苦。

银砾从被褥上切下一块布,把那布卷起,让忘忧咬着。

他捉着忘忧戴着锁灵环的手,让忘忧感觉到,他的身体在不停颤抖着,完全不如他脸上这般冷静。他的长剑快速地落下,鲜血瞬间飞溅到各处,地上也传来金属落地的声音,忘忧发着低呜之声,背着的众人,不禁捉紧了手指,知道他的手腕已被银砾斩下。

他的眼罩早已掉落,睁大的双眼泛起了血红,棕色的长发慢慢地变成浅棕,渐渐地成了如雪般的银白。他的手腕骨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肌肉与经络依着刚长开的白骨慢慢地重新长了出来。白骨每长一处,他额上的汗便泛得更多,直到指尖的血肉已完全长全后,他的衣服已被汗水湿透。

“云帆,逸安,过来把他的四肢压着。”

云帆闻声,快步走到了忘忧的双腿,把他的双腿死死地压着。而走到忘忧上方的,却不是古逸安,而是脸容极淡的上官望舒。银砾特意不让上官望舒过来,是因为顾及上官望舒与忘忧的关系,却想不到,他走在古逸安之前,来到了忘忧的上方,默着声,把忘忧的双手高举放在床上压着。

银砾没有再多的思考,把忘忧的衣服扒开,露出了那均匀紧的身体,他利落地以剑尖划开他的腹部,皮肉裂开,鲜血直流,云帆不忍看着,干脆咬着牙闭上了眼。他的耳边响着冷剑入内脏的声音,听见了忘忧不停地惨呼着,压着的双腿也不停地挣扎,他必须以全身的力气压着,才不使他挣脱开来。

腹部打开之时,银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内脏已然成了一片焦黑,有些地方还仿佛发着火光正在燃烧。银砾把长剑扔在一旁,抽出了匕首,脸无表情,快速地把他焦黑的内脏全部切走,再把那些燃烧的位置切开。

忘忧咬着的布条已因他口吐鲜血染成了血红,他脑子中只有一句话说不停回响:为何不死!

自他五岁至今,已过去了二十年,这二十年来,仿佛让他渐渐忘却被切去内脏的痛苦,如今上天又像让他把这二十年的遗忘一次过补回来般。火烧的痛,切肤的痛,一切的一切,犹如置身于阿鼻地狱。

鬼族这种不死之身,于人族而言,或许是让人恨不得渴望的力量。可于忘忧而言,便如同诅咒。

被切掉的内脏,慢慢地开始生长,忘忧的痛依旧持续着,他不仅要受着被挖出内脏的痛,还要承受着长肉时重组的痛。

他已痛得无力挣扎,云帆发现,原本需要全身的力量去压制的双腿,已慢慢地不再挪动。他不敢睁开眼睛,他怕看到了他害怕的画面,他怕他受不了,怕他的眼泪不受控制。

直到银砾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好了。”他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可那浑身是血,口中的布条,躺着的被褥已被染得通红,静静地躺着,闭上了眼睛的忘忧,却还是让他不禁眼睛泛起了湿润。

他看着与他对着的上官望舒,却只看见他的发顶,与那不停颤抖的后背,他知道,他家主子,那位把自己藏起来,把世间看得淡然的主子,那位让人不敢靠近的隐王,已在哭泣。

左河灵把那像是失了神的银砾搂在怀中,亲吻着他的发顶道:“没事了。”

银砾看着自己满手忘忧的鲜血,颤抖地捉紧了左河灵的衣袖痛哭着。

他亲手把他的亲弟剖开。

他亲手把他亲弟的手腕斩下。

他盼了二十年,并不是盼这些,不是!

“灵......我......我不是......我......。”

“嘘,不要说银砾坏话,我不要听。我的银砾是最好的。”

银砾埋进了左河灵的腹中,紧紧地搂着他,身体尽是颤抖。

上官望舒拿着忘忧脱掉的衣服,替他擦去身上的血污,脱下了自己的衣袍,把他裹着。他捉着忘忧的手道:“感觉如何?”

忘忧微微地睁开了眼,看见那眼角泛红,还残留着泪水的上官望舒,欣然地摇头,他喉咙的毒未能散去,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以摇头代替了说话。他抬起了手,把上官望舒眼角的泪水拭去,抚过他的脸颊,看着他微笑着,那双红瞳像是诉说:“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我还好好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