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姜辞竭力克制住自己不发出声音，瘦弱的脊背，猛烈地抽搐起来。
他后悔了，真的好后悔。
为什么自己开窍这么晚，为什么这么不能勇敢一点。
队长都已经走到他旁边了，明明一伸手就能拉过来，可他却缺少伸手的勇气。
患得患失，以至于现在没有选择的权利。
就算队长不嫌弃他们匹配度低，姜辞也不想耽误连累了他。
“辛辛，告诉我你在哪里？”陆哲的声音不知何时也染上了一丝颤抖，“晚上你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我去接你，有什么事回来说。”
他大步下楼拿上车钥匙，连外套都来不及穿，挂在臂弯里。
姜辞感觉自己好像病了，手脚冰凉，身上却滚烫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环顾四周，想最后再贪婪一次：“我在……”
陆哲听到“公墓”二字眼神顿时凌厉起来，他大概猜到姜辞去那是干什么的，脸色沉沉：“好，站在那里别动，我马上就到。”
陆母看到自家儿子急匆匆要出门并且神情难看，不禁疑惑：“你要去哪儿？”
陆哲：“抓小孩。”
他要把不听话的小孩抓回来，狠狠教训一顿。
挂断电话后，姜辞回头去了加油站。
这条路上没灯，唯一显眼的就是加油站上方亮着的大字。
姜辞找了个不碍事的地方蹲了下来，尽量保留身上仅存的温度。
身后工作人员看了他两眼，没说话，继续去忙别的事了。
这里离陆家不近，少说也要接近一小时的车程。
姜辞呼出一口热气，伸手虚虚抓了一把空气。夜晚有雾，加油站射出的灯光在黑夜中形成光柱。
陆哲总能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就像眼前的丁达尔效应一样，穿破层层黑暗和浓雾，照在他身上。
远处有汽车缓缓驶过来。
姜辞看了一眼手机，才过去半个多小时，应该不是队长。
他双手用力地握在一起，刚刚控制不住流的眼泪现在早就被寒风吹干了，脸上冰冰凉凉，他下意识地朝围巾里埋了埋，闭起双眼，静静等着。
看到姜辞的那一刻，陆哲握着方向盘的手松了松，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始终憋在心头的那一口气也终于吐出。
夜里黑，小孩好像没看到车牌照，蹲在一边埋头取暖。
这一幕，让陆哲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见面那天，姜辞也是蹲在路边小小一团，拿着手机像是要哭了。
那时，他一定是在急奶奶的事吧……
“砰！”
耳畔传来关车门的声音，姜辞有些惊讶地抬头。
只见陆哲穿着黑色的大衣，逆着车灯发出来的光，向这里走来。
姜辞看不清陆哲的脸，光亮勾勒着陆哲的身型轮廓，坚定、充满了安全感。
“呵……”姜辞想开口，嗓子却因为干涩只发出了一声气音。
陆神……
姜辞站了起来，顶着刺眼的车灯盯着陆哲越来越清晰的脸，不断在脑海中重复着粉丝们对陆哲的称呼。
陆神，他遇上了心软的神。
寒风凛冽，姜辞的头发被吹得有些凌乱，他脚下仿佛生了根，看着陆哲一步步走近。
然后，陆哲敞开了大衣，一把将他完完全全裹住。
“小混蛋。”
肢体接触的那一刻，姜辞听到陆哲低声呢喃了一句。
队长的怀抱和想象中一样温暖，甚至是炽热的，可以完完全全抵御住寒风。
姜辞的脑袋被摁在陆哲的肩上，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感受到胸腔的起伏。
怀里的身躯很凉，透过厚实的衣物直接冷到陆哲心中。
“长本事了？”
陆哲又气又心疼，尤其是看到姜辞脸上的泪痕和还未吹干的眼睫时，心脏狠狠地抽/动了一下。
他使劲抹了把姜辞的脸。
指腹有点粗糙，但姜辞丝毫不觉得疼。
他只觉得幸运，暗自庆幸之余还心存着一丝侥幸队长对他的态度目前还没有改变。
姜辞浑身无力，他微微眯起眼睛，乖顺地靠在陆哲怀里，汲取温暖。
忽然，陆哲抓住了姜辞的冰凉的手。
“？”
姜辞还没来得及反应，陆哲直接拉着他的手贴上了脖颈。
“！”
陆哲笑了，盯着姜辞水亮亮的眸子，柔声问：“暖和吗？”
姜辞张了张嘴，想把手缩回来，声音有些哑：“别，队长，凉……”
陆哲捂了一会儿，然后又把人裹紧了点，蛮横地带着人往车跟走。
“是啊好凉，要不是你乱跑，不回家，我也不用遭罪。”陆哲开玩笑，“怎么办，我温度全被你吸走了，你拿什么还我？”
姜辞被塞进副驾驶，沉默不语。
车内暖气很足，他很快就不冷了，手指也不再僵硬，好像连关节都泛着热意。
陆哲也坐了进来，但他没有立刻开车，而是一只手肘撑在方向盘上，托着头注视着姜辞。
“你都听到了？”陆哲问。
姜辞下意识否认：“没、没有。”
陆哲轻笑了一声：“又撒谎。”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手指轻点，“你都不考虑一下我问你听到了什么，就这么斩钉截铁。”
“……”
姜辞不像陆哲，他在说谎这方面没天赋，处处是破绽。
空气有些凝固，气氛陷入尴尬。
姜辞咬着唇，一双手放在腿上不自觉地抠着光滑的指甲。
他不敢看队长现在的表情，应该很生气吧……
不过也是自己自找的，谁让他像个缩头乌龟一样逃避问题。
陆哲自从姜辞独自离开医院后心就一直悬着，现在看到小孩这个样子，跟以前那个坚韧的姜辞一点都不一样，心中忽然窜上一簇无名之火。
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丝欣慰和喜悦。
姜辞这么在意信息素匹配度，说明姜辞心里还是很在意他的。
所以姜辞当初是有答应他的打算吧，四舍五入就是有心动过吧……
如果真的是这样，因为一个破报告就要疏远，他不允许。
姜辞坐在座位上，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内心已经被陆哲剖析地一干二净。
他感觉到队长毫不掩饰的目光，好像要把他看穿似的。
“咳。”陆哲清了清嗓子，打破僵局，拾起之前的话题，“想好怎么还我了么？”
姜辞愣住：“什、什么？”
陆哲歪头：“辛辛，你也太无情了，让我担心了这么久，为了赶快接到你，我还超速了，肯定要被扣分啊，还有，刚刚我怀里那么暖，现在一点热气也没了。你说说，桩桩件件，哪桩不要还？”
“对不”
姜辞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陆哲手指抵住。
“不用说对不起，我比较善解人意，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这样吧……”陆哲骤然凑近，附在姜辞耳边，唇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容，“要不肉/偿，就当你一次性全还清了。”
这是陆哲第一次明目张胆地和姜辞开黄腔，直白到姜辞面红耳赤的地步。
四周的空气好像忽然升温，燥得姜辞浑身有点冒汗。
队长没生气，又在开玩笑了……
可现在心境不同，他已经无法用以前的心态去对待陆哲的撩拨。
姜辞渐渐攥紧了手，心想着要不干脆直接说清楚吧。
以后陆哲走他该走的闪耀星途，找一个门当户对的漂亮Omega结婚，自己还老老实实打完比赛，做自己该做的事，权当不存在这段感情，反正……又没开始过。
“小孩又在想什么？”
陆哲心中疑惑。
“该不会又打算憋着什么东西不说出来吧。”
这可不行，不清不楚、遗憾收场不是陆哲的风格。
他就算被拒绝，也要被拒绝个明白。
“姜辞。”
姜辞眼睫一颤，自从队长知道自己小名后，就没怎么叫过他大名了，恍然一听，竟然觉得生疏。
陆哲突然伸手轻捏住了姜辞的下巴，让他的眼神无法躲闪。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陆哲发出一声喟叹，“我可真是太冤枉了。”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姜辞的唇峰，很想现在就吻下去。
“你突然离开是因为听到了医生说的话，并且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你不回消息是因为你心情低落难过，并且担心我会失望。你一个人跑这里来哭是因为你不知所措，在意匹配度并且把它当作一种互相束缚的镣铐。我说的对么？”
陆哲每说一句话，姜辞的眼睛就微微瞪大一分。
对……队长全说中了。
被戳破心思，姜辞有一种被扒/光了衣服扔在大街上的羞耻感，他的眼神闪了闪，不知道怎么回答。
“哈。”
果然……陆哲知道自己猜中了，莫名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
不是这样的，他怎么会失望呢，他本来就不在乎这东西。
“看。”陆哲心情有些糟糕，他从口袋里抽出报告单展开给姜辞看，“上面写的很清楚，陆哲、姜辞百分之二十。但这又能如何？”
在姜辞呆滞的目光中，陆哲撕碎了报告单。
“什么狗屁信息素匹配度我一点都不在乎。或许上次的表白有点仓促，有些话没说清楚。”陆哲直接捧起了姜辞的脸，“我在不知道你是Omega的时候就喜欢你了。”
姜辞呼吸一滞，一瞬不眨地盯着陆哲。
“就是你想的那样，不管你是Beta还是Omega，不管你有没有信息素我都喜欢你，就算你是个Alpha我也会想和你在一起，更别提匹配度低这种小事了。”
陆哲顿了顿，注视着姜辞闪烁着微光的眼睛，兀自道：“姜辞，我喜欢你，不是突发奇想，是蓄谋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