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男人紧随的步伐不疾不徐, 拖鞋敲地的声音慢吞吞响在他耳边。池鸦磨磨蹭蹭进了卫生间,手脚皆虚。

他池鸦出息了,竟然让大伯哥帮他拎吊瓶陪他上厕所……

突然就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个笑话, 说有一道士修行数十年, 好容易炼成召唤护法神的本事, 结果有回如厕忘了带草纸,万般无奈,召了护法神给他送。

然后……然后这倒霉催的道士就被暴怒的护法神一金鞭送去见阎王了。

他尿尿,让大伯哥给他拎吊瓶,大伯哥会不会也要把他送去见阎王啊……

池鸦惴惴不安地胡思乱想,忍不住转头看了眼身后站着的男人。

顾怀章垂眸看他:“解不开裤子?”

“……”

池鸦脸色唰的通红,慌慌张张磕磕绊绊:“没、没有!”

他匆忙转回脑袋单手解裤带,顾怀章一垂眼皮, 就看见他粉红粉红的一截后颈, 和从头发丝里探出来的两只耳尖儿, 通红。

顾怀章嘴角动了动,莫名有点想笑。

小孩儿真不太经逗。

他忍了,神情恢复惯常的平淡, 视线很绅士地转向别处,沉默着等池鸦完事儿。

三秒过去了……五秒过去了……十……

顾怀章轻咳了一声:“真解不开?”

池鸦都快哭了。他刚刚怎么会在慌乱中把裤头拽成了死结!

因为昨天拍照穿了衬衫牛仔裤, 换起衣服就不是很方便,再说他骑车还闷得出汗,所以今早出门, 他穿的就是很宽松的T恤衫和大短裤。

没有各种扣子,好脱易换, 就是裤带得系紧, 不然对他来说这件过于宽大的裤子分分钟叫他屁股晒太阳。

所以, 所以他就真的系很紧!

结果刚刚手忙脚乱的,拽错了绳头,就,就……

池鸦欲哭无泪!

顾怀章沉默了两秒,示意他拿着吊瓶:“我来解。”

“不、不用!”池鸦尴尬拒绝,抖着手终于找到条理,一时也顾不上左手使劲会跑针,就想两只手一起去解。

却被顾怀章握住了手腕:“别动。”

他用力很轻,只稍微一握就松了手,池鸦很难堪地垂着头,小小声地说,“大、大哥能、能帮我拽一下、拽一下这里嘛?”

又忙忙补充:“一只手、一下下,就可以!”

他实在不能想象自己一手扎针一手举着吊瓶,然后大伯哥在他面前低头给他解裤带的样子!

画面感太强,已经在想骨灰盒选什么颜色了!

那样可是会尬死鸦的!

顾怀章也不坚持,很利落就点了头。

毕竟看起来他但凡多说一个字,面前这小青年就会窘迫到昏过去。

顾怀章的身高优势叫他随意一低头,就能轻易看清池鸦身前是什么状况。因为右手一直举着吊瓶,空闲的左手便自然从池鸦的身后伸过去,捏住了池鸦要他帮忙拽的地方。

两人指尖在很小的绳结上无意相碰,下一秒都微微一僵。

顾怀章怔了怔,才反应过来眼下这姿势的不妥当。

太……亲昵了。

简直就像是他把池鸦从后抱在自己怀里一样。

池鸦脑袋上翘起来的乱毛若有似无地蹭着他下颌,身上的温度近在咫尺,带着余烧未退的热气,混合着青年原有的淡而干净的体味,暖乎乎地团在他鼻尖。

顾怀章喉结很快地滚动了一下。

池鸦当然也意识到了!

他身上发着热,可身后男人温度的存在感也太明显了!!

他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眼下是个什么姿势啊啊啊啊。

怎会如此!

他的僵硬掩饰得不如男人好,顾怀章眼睫微动,若无其事地开口:“是这根么?”

男人说话时的呼吸温热,扑在他耳尖,池鸦耳朵上火烧火燎的,不由垂下脑袋,磕磕绊绊:“啊,嗯,对……”

顾怀章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微微抿唇,手上很利落地配合着池鸦,把裤带给解开了。

池鸦简直如蒙大赦,紧紧捏着裤带,垂着睫毛看男人的手从自己视线中收回去,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外。

他张了张嘴,低声说:“谢谢、谢谢大哥……”

顾怀章的目光在他红得不像话的耳廓上停了两秒,低低“嗯”了一声。

池鸦咬着嘴唇,感觉到顾怀章终于往开退了退。

脊背上笼着的那团混着淡淡沉香味的温度渐渐消散了,池鸦紧紧绷起的腰背终于微微放松了些。

他完全不觉得顾怀章是故意,好歹也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平时刘妈和陈叔说起来,对他也是满口称赞,他知道大伯哥是很端方严谨的人君子,跟花心放荡的顾老二根本就是两个相反的极端。

大约刚刚纯粹就是顺手了。

顾怀章这样的人,又似乎是个大直男,大约根本就不会想到什么“男男大防”,看他这么淡定的样子就知道了!

所以就只有他一个小骚0在这里窘迫尴尬胡思乱想而已!

池鸦羞愧低头,为自己的戏太多而忏悔一秒。

似乎是为了有心表示自己也堂堂正正没有多想,接下来的事情他就做得很大方。

顾怀章偏着脸,他可以转开视线,却没法捂住耳朵,阻止自己听到一些不大应该听到的声音。

他又抿了下唇。

虽然学生时代上厕所,当然也听过别人尿尿,甚至也有不小心看到过那什么的时候……可为什么这一次听着,却感觉是那么不自在。

他开始想,或许他做错了。

晚上张妈给老二打电话那时候,他就应该把电话拿过来,命令老二立刻回家。

守夜换药、陪青年上厕所的人应该是弟弟。

不该是他。

煎熬的十几秒终于过去,池鸦深呼吸,提好裤子,单手胡乱系上裤带,就抬头:“大哥,我好,好啦。”

顾怀章看了他一眼,池鸦脸上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淡定,只有脸蛋还有一点红。

当然更可能只是因为发烧。

顾怀章顿了顿,嗯了一声,举着吊瓶跟池鸦转身,等他洗了手,两人就一起慢慢又回到卧室来。

池鸦爬上床,扯过被子把自己整个人像卷煎饼那样裹起来,眨着眼睛看顾怀章把吊瓶在床头墙上的小钩子上原样挂好。

“大、大哥。”池鸦小声说,“怎么,怎么还给我、挂了药啊?”

“你烧得太严重。”顾怀章屈指弹走输液管壁上的泡泡,道,“只能请医生来看。”

池鸦睁大眼睛:“请、请医生?”

“放心。”顾怀章沉声安慰,“不要你钱。”

池鸦:“O.O?”

顾怀章动作一顿,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你饿么?”

池鸦摇头。他现在反胃恶心的感觉没有之前严重了,但还是没有胃口吃饭。

顾怀章弄好了药,就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池鸦把被子遮到下巴,盯着面前坐着的男人反应了几秒,这才迟钝地发现“大哥,你、你是在、在……”

他磕磕绊绊的,不敢置信:“在给我、守夜吗……?”

作者有话说:

啊!我知道!短小君是我!(痛哭流涕)

下一章争取五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