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池鸦又是拍摄了足足一整天,晚上回去就趴到床上去了,累得饭都不想吃, 张妈笑着劝:“大少爷中午走的时候交代了晚上做辣子鸡丁, 我知道你喜欢吃这个, 快来吃点再睡觉。”

池鸦把埋在枕头里的脑袋拔起来,露出一只眼睛:“大哥不是、不吃辣嘛?怎、怎么还叫你、做这个。”

真是稀罕,南湖的餐桌上什么时候见着丁点麻辣的东西了。

“那谁知道,我也不敢问呀。”张妈笑说,“大少爷跟秦家的大少爷吃饭去没回来,现在这一盘都是你的了,你吃不吃?”

池鸦想了想,问:“顾、顾怀安回来没?”

张妈习惯了听他亲亲密密地叫二哥哥, 每次听到他连名带姓地叫顾怀安就心惊肉跳, 好像他每叫一声, 顾怀章说的“他俩没可能”就越近了一步似的,愣了愣才说:“没回来呢。这几天二少爷好像要跟人谈个什么项目,天天出去应酬呢。”

池鸦一听就叹了口气。

怎么又应酬, 一会儿要像昨晚那样醉醺醺地回来,他还要不要爬床了!

张妈又催他, 池鸦哦了一声,这才爬起来,随便去吃了点饭。

辣子鸡丁不好吃, 大概是因为张妈很少做这种重油爆炒的东西,但是池鸦很捧场的都吃完了, 终于被放去睡觉。

但是也没睡多长时间。

因为顾怀章回来了。

池鸦被外头的说话声惊醒, 摸过手机一看, 才睡了不到半小时。

“……”

大家长跟朋友在外面吃饭,也要这么准时准点吗!

本来他是没打算出去的,可是听见张妈在念叨:“怎么又喝醉一个呀!”

池鸦:“……”

彳亍口巴。

他翻身坐起,胡乱抓了把头发,跳下床去拉开了门。

就看见秦玉川扶着顾怀章站在客厅里,俩男人身高腿长,并肩而立,几乎错觉连灯光都遮暗了,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就齐齐朝他看过来,两张脸帅得各有千秋。

池鸦:“……”

哇OVO!!

他这是误、误入了什么超模现场!

他愣在门口,秦玉川看了看他,微微笑了下:“小池?”

“啊……”池鸦反应过来,也对他笑了笑,叫,“秦大哥”

“不准叫大哥。”旁边的男人蓦地出声,冷冷盯着他看。

池鸦:“O.O?”

“不准,叫他大哥。”顾怀章重复道。语气很严肃。

秦玉川:“…………”

池鸦:“…………”

好、好的叭。

池鸦讪讪笑了下,问:“大哥这是、喝醉了吗?”

秦玉川颔首,身上也是一股酒气:“今晚上喝得有点多。”

张妈本来是扶着另一边的,顾怀章却朝池鸦抬起手:“过来。”

池鸦赶忙上前,替张妈扶住顾怀章,说:“那、那先上楼吧。”

顾怀章看起来还很清醒,但是扶住了才发现他身体很沉,像是醉得快要站不住了。

池鸦诧异地看了看他,顾怀章也正在垂眸看着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琥珀眸子里是一派高深莫测的深沉,看起来跟平时那个冷静沉着的男人没什么两样,好像立马就能坐会议室里去开会。

他和秦玉川一起把顾怀章扶上楼,张妈帮忙打开门,两人把顾怀章扶到床上去躺下。

池鸦看他躺好了,就想松手起身,不想顾怀章搭在他肩上那只手往下一落,竟然就把他手腕给抓住了。

“?!”池鸦不提防,被他用力一扯登时就失去平衡,一下栽倒在男人的身上。

张妈惊呼了一声,池鸦仓促中撑了一把顾怀章的胸肌,愣了半秒,下意识又摸了摸。

好、好弹!手感好好!

甚至还想再摸一把……啊呸!收起你的色心!这可是神仙一样的大家长!!

池鸦克制住自己亵渎的想法,一手被顾怀章抓着挣不开,他靠另只手艰难撑起,匆促抬头才发现两人的距离近到几乎呼吸相闻。

池鸦有点懵,挣了下手腕,挣不脱。他小心望着顾怀章:“大、大哥……?”

这是,这是把他当成了谁呀……

顾怀章靠在床头上,眼皮微微垂下来,看着他不说话。

他有点尴尬,下意识转头去看旁边两个人。秦玉川后退了半步,手插在兜里看着,脸上似笑非笑的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张妈也懵逼了一会儿,赶紧跑过去说:“大少爷,大少爷?这是小池呀……”

秦玉川笑了一声,说:“你家大少爷当然知道是小池。”

“?”张妈一脸茫然,看看他又看看顾怀章。

池鸦窘迫得脸都红了,又叫了声:“大哥……松手好、好不好?”

顾怀章盯着他看了几秒钟,慢慢松了手。

池鸦赶紧一骨碌爬起来,讪笑:“那什么,张、张妈,我们去给大哥煮碗、醒酒汤吧!”

说着他就想往外跑,却被秦玉川叫住:“张妈去煮汤吧,你在这儿照看下他,我回去了。”

池鸦只好点头:“好哦……”

张妈给顾怀章脱鞋,池鸦把秦玉川送出去。秦玉川走在前头,池鸦在后边儿跟着,轻轻揉着被攥疼的手腕。走到门厅前时秦玉川忽然停下来,转过身叫他:“小池”

池鸦还在想刚刚顾怀章醉蒙蒙地看他的样子,有点心不在焉地抬头:“啊?”

秦玉川个头几乎和顾怀章一样高,气场也盛,眉眼周正肃穆,也是和顾怀章一样的不苟言笑,站在人面前时压迫感十足。

他偏过头来看着池鸦,神色迟疑,似乎想说什么:“你……”

池鸦茫然:“我?”

“……算了。”秦玉川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摇摇头,朝他淡淡笑了下,说,“怀章就麻烦你了。”

池鸦一头雾水,莫名觉得他最后这句有些说不出来的意味。

他只好也朝秦玉川笑笑,诚恳道:“不、不麻烦的,照顾他,是应该的。”

毕竟大家长对他那么好,之前他发烧,顾怀章甚至守了他一整个晚上。

“嗯。”秦玉川看着他,眼神中似是意味深长,“那就好。”

送走了秦玉川,张妈去煮醒酒汤,池鸦上楼推门进了卧室,看见顾怀章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他顿了顿,动作很轻地阖上门,随即轻手轻脚地去在饮水机上接了杯热水,放到床边的矮柜上。看看张妈已经给顾怀章脱了外套,想了想,就去洗手间弄湿了毛巾,出来给顾怀章擦脸。

顾怀章睡着的样子看起来也是冷冰冰,眉头微微蹙起,削薄的唇颜色很淡,整个人像是冰凿的,只是一个人陷在枕头里睡觉的模样,看起来竟有几分说不出的孤单。

池鸦坐到床沿,抓着毛巾犹豫了下,慢慢地抬起手,动作很轻地给他擦拭着脸颊。

他开始还有几分紧张,但是顾怀章一直闭着眼睛,像是睡得很沉,他不知不觉就放松了,很专注地给他擦完了脸,重新折了下毛巾,轻轻把顾怀章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托在自己手心里给他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擦过去。

擦着擦着就跑了神,盯着男人的手看个不停。

“手指头好、好长……好好看……”

吸溜吸溜。

池鸦小声嘀咕。看看顾怀章还没醒,忍不住把他的手轻轻展开,和自己的贴在一起比了比大小。

“……”

池鸦瞬间羡慕嫉妒了。

不科学!怎么比他大这么多!他尽力伸直了手,可指尖也只能到男人手指的第一个指节超过一点点。

他玩心一起就刹不住,胆子也越来越大,把顾怀章的手翻来覆去地细看,这儿捏捏那儿摸摸,终于大饱眼福。

“这么一双手,不去做、做手模,真的好可惜喔。”池鸦嘀嘀咕咕,把顾怀章的手翻过来,“嗯?还有颗、小痣……”

小小一粒痣,就长在右手的虎口,被白净的皮肤衬得格外明显。

池鸦轻轻摸了摸那颗痣,又摸摸自己的虎口。

那儿也有一粒痣。

“好、好巧喔……”池鸦忍不住笑起来。

因为自己虎口也有痣,他还特意查过是什么痣相,说右手虎口有痣的男人都命硬,任何时候都有一往无前的执着和勇气,但也性格孤僻,不合群,不善言辞,喜欢独来独往。

还有种更浪漫的说法是,虎口痣是前生被人留下的记号,是亲人或是爱人,这辈子总会再遇见。

“说、说不定,你上辈子还真是、是我哥哥呢……”池鸦忍不住笑,抬眸看了眼男人。

却撞上了一双清冷沉默的眼睛。

“啊!”池鸦像个被黄瓜吓到的猫,“嗖”的一下就蹦起来噔噔蹬蹬退出老远,直到后背撞到墙。

顾怀章笑了一声。

池鸦紧紧贴着墙根,惊魂未定地瞪着他:“你你你你”

你到底什么时候醒的!!

“我的手……”顾怀章慢慢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好看么?”

池鸦张口结舌,停了两秒,整个脸蛋“腾”的一下全红了。

啊啊啊啊啊!池鸦一下转过身,趴到墙上上上下下地摸。

男人的声音从身后幽幽飘来:“在找什么?”

池鸦磕磕绊绊:“找、找时光、裂缝……”

他要穿越回五分钟前把那个见色起意的鸦鲨了!

顾怀章又笑,笑声沙沙的,简直撩死个人。

池鸦受不了了,通红着耳朵抱头鼠窜。

鸦要逃离地球!逃到月球,啊不,逃到冥王星上去!!以后要见面就直接烧纸吧啊,太阳风会给我带来你的思念!

顾怀章淡淡道:“站着。”

池鸦捂耳朵,继续蹿。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顾怀章道:“别让我亲自去抓你。”

池鸦瞬间就跟被大圣施了定身术的仙女一样僵在离门只差一步之遥的地方,可怜巴巴地狡辩,啊不解释:“我、我就是给你擦擦、擦手来着……”

就是、就是擦的时间长了点儿……过于细致了点儿……

“唔。”顾怀章道,“我相信你。”

池鸦咻的一下扭过头:“真的?!”

“真的。”顾怀章眉眼间有几分慵然的倦意,表情淡淡地看着他,“不骗你。”

他像是压根没当回事儿的样子,池鸦心里顿时一松,挠着脸颊尬笑:“哈哈,哈……”

被子簌簌地响,顾怀章撑着身子坐起来,半靠在床头,朝他抬了下手:“过来。”

池鸦不想过去,可顾怀章就那么淡淡地看着他……

相信鸦!没人能抵抗得了大家长这样的眼神TvT!

池鸦心里泪流满面,只能磨磨蹭蹭地过去。

顾怀章又扬了扬下颌:“坐。”

“不、不了,我站着就……”

“还有一只手没擦。”顾怀章淡淡道,“不要半途而废。”

池鸦讪笑:“大哥既然醒、醒了,就可以、自己擦……”

顾怀章盯着他看了两秒钟,慢慢低下头,抬起手撑住了额角:“头晕。”

池鸦:“……”

啊这。

鸦也拒绝不了这样脆弱的美男子……呸!大家长呀!

他咬着嘴唇,心里纠结万分,屁股却十分诚实地重新坐到了床沿。

就、就当照顾病人嘛……顾怀章还照顾过他呢。

眼睛底下被递来一只手,修长白皙,好看得一塌糊涂。池鸦无声地咽了口唾沫,重新折了下一直被抓在手里的毛巾,轻轻碰到男人的手背。

他的脑袋是一点也不敢抬,可还是清楚地感觉到男人注视的目光。

怎、怎么一直盯着他看嘛……

房间里空气一阵静默,安静到池鸦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一下一下,很快。

“你说错了。”

顾怀章冷不丁开口,声音就在池鸦脑袋斜上方响起,又低又磁,池鸦呼吸一滞,半个身子立刻就麻了。

他又吞了口唾沫,结结巴巴地:“什、什么?”

“上辈子,我不会是你哥。”顾怀章用极平淡冷静的语气,在池鸦耳边低低沉沉地道,“爱人倒是有可能。”

池鸦:“…………”

好了,这下另半边身子也麻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