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匪玉恍若没听到,隔着被子捂住大腿,面露极其痛苦的神色。

谢知归意识到不对劲,放低了语调,“你怎么了?”

明匪玉脸色苍白,带着怨气瞥了他一眼:“你刚才推我那一下太用力,伤口好像又扯破了。”

“……不好意思。”

谢知归心里有些歉意,下意识揉了揉鼻子,探出半个身体往他伤腿处看。

“谁让你不穿好衣服就靠过来的,活该。”

明匪玉莫名哂笑,让谢知归心中油然而生一种不安。

“我的衣服不都是被你扒掉的吗?”

“……”

谢知归放大的瞳孔暴露了他此刻内心的惊恐和不敢置信,他强装镇定,指着自己,声线发颤。

“我扒的?!!”

我会干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

“嗯,昨晚你喊热,一个劲往我身上拱,我拦都拦不住,三两下衣服就被你扒光了。”

明匪玉说到这里,有些后怕地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唏嘘道:“如果不是我最后拼死抵抗,恐怕清白不保了啊。”

“……”

谢知归并不是很想相信他,也不大觉得他真会拼死抵抗。

但明匪玉仗着断腿,一口咬定是他主动,谢知归又没有证据,只能红着耳朵下床穿好衣服,囫囵把这件事混过去。

闹完这一出,时间已经到了大正午,外面雨停了,阳光灿烂明媚,院子里散发着花草潮湿的清香。

谢知归打算出去找路,明匪玉的断腿需要及时医治,不然骨头坏死就糟糕,而且可能会拖累他也死在这里。

出发前,明匪玉给他指了条路,但说完又补了句:“你这趟很大可能会无功而返。”

谢知归正在坐在凳子上系紧鞋带,闻言诧异看向对面的明匪玉:“为什么?”

“那条路经常发生滑坡,这几天下了那么大的雨,只怕已经被泥石堵住了。”

谢知归思考了片刻,还是说:“我去看看,万一还能走呢。”

明匪玉笑而不语,目送他出门,木门在他的身后关上,只留下一条缝隙让光照进来,从窗户往外看去,谢知归的身影渐行渐远,在即将消失在密林中前。

明匪玉喊了他一声:“谢知归。”

谢知归听到声音转过了头,恰巧他正站在阳光下,明艳耀眼,少年意气,那双含情眼里好像也多了几分真心。

不管何时,明匪玉见到他的脸,依旧会不由得笑起来。

“早点回来。”

这句带着无数复杂情感的话不知道谢知归听到了没有,只见他神情微顿,随后他的身影没入了无尽翠绿中。

屋内再度安静,床上那人像死人一般没有生息,大半边身体藏在昏暗的世界中。

不多时,那只血红生物从明匪玉衣袖里飞出,悬停在他眼前,似乎是在等待主人下命令。

明匪玉眼眸暗沉,不见半点笑意,吐气森凉:“跟上他,别被他发现了。”

那生物扑扇几下翅膀,像是在给主人下一定完成任务的保证,接着从窗台飞了出去,也迅速飞入了那片密林中。

随后明匪玉掀开被子,行动自如地走到窗边,抬起了右手,随着他眼中红光闪过,在无名指上出现了一根长生红线,红线的另一头牵出了门外,沿着谢知归走过的路,进入了他消失的地方。

他凝望着那处,将红线攥在手心,这一次他好像切实地攥住了线那头的人,即使人不在眼前,他也能感觉到他的心跳、他的呼吸、他的眼神、他的声音。

谢知归现在应该在林间奔跑,因为他一闭眼就听到了他的急促的喘息,看到他热的出了一头薄汗。

可是他不担心谢知归会扔下他逃跑,可以淡定自若地站在窗前欣赏院子的花草,今天难得的好天气,微风拂面时不会觉得烦躁难安。

因为他知道,谢知归这次一定会回到他身边。

如同在海上漂泊多年的飞鸟在筋疲力竭之际,在茫茫大海中找到了一块结实的大陆,飞鸟落地,抓着树枝栖息。

而他也终于能重新把谢知归抓入手心。

过了很久,木门再次从外面被推开。

谢知归回来时面色不太好,想也知道,被明匪玉说中了,唯一能出去的路被泥石流堵住了。

明匪玉躺回了床上,佯装什么都不知道,朝他看去,关切地问道:“怎么样了?”

谢知归摇头,来到桌子边坐下,疲惫地揉着眉心:“不行,路被彻底堵死了,凭我们两个恐怕花上一年都挖不开。”

他番颓废狼狈的样子看的明匪玉心里乐开了花。

谢知归不死心,又问了句:“真的没有其他出去的路了吗?”

“没有。”明匪玉遗憾地说道。

就算有,他也不会告诉谢知归。

“好吧。”

虽然谢知归叹了口气,却没听出他有多绝望,只见他把一个湿哒哒的背包镗的一声拎到了桌子上,拉开拉链在里面翻找东西。

明匪玉拧起眉头问:“这是什么?”

谢知归头也没抬,把有用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我的包,刚才在河岸边捡到的,幸好当时买了个贵的,质量好,里面没有进水,东西都还能用。”

他没看到,明匪玉的脸色有瞬间沉了去。

“找到了!”谢知归从包里掏出被塑料膜包裹严实的手机。

他熟练地开机,输入密码,划屏解锁,亮起的屏幕里映出他喜出望外的神色。

幸好手机还能用,虽然信号几近于无,电量也快没了,但只要能拨通一次,就能够联系上外面的同伴告知他被困的地点,他们应该也在急切地寻找着他。

他专注于输入电话号码,完全没有留心到一旁明匪玉的异样。

大意了,怎么把这东西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