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元电话轰炸他是因为谢母病了, 谢三霄一死,嘴上说恨透了他的谢母一下子就倒下了。

情况很不乐观,可能没几天了。

谢清元几乎是请求他回去一趟, 毕竟妈妈除了对他态度冷淡以外, 没有打骂苛待过他。

好歹见一面, 最后一面。

谢知归不是很想回去,但他听那边谢清元的声音快哭了,磨了三个小时终究还是心软了。

不过他没瞒着明匪玉,把前因后果和想去的理由都坦白了。

明匪玉的表情看起来不是很想他去,不过耐不住他的坦诚和请求的眼神,叹气答应了。

“可以陪你出山回趟娘家,但你不可以离开我的视线。”

谢知归重点落到前半句话上,“什么叫回娘家?”

他这一问, 明匪玉装出来的冰冷没撑住化了。

谢知归咀嚼这几个字, 眉头下意识皱起, “说的我像……”

后面那些话他没说出来像被男人的花言巧语骗了,糊里糊涂嫁到山沟里的小媳妇。

虽然他们的情况确实是这样,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明匪玉猜到他在想什么, 搂着他的头把人抱进怀里,笑着揉揉。

“别瞎想。”

谢知归突然发现一个问题, 明匪玉比他高一个头左右,所以两人每次拥抱,不管他主动还是不主动, 都显得是他小鸟依人地依偎在明匪玉怀里。

谢知归对谁占主动权这事一直有点耿耿于怀,当初糊涂, 无力反抗, 被明匪玉占了头次的便宜, 结果后面便宜莫名越占越多了。

他越想越不爽,就想推开明匪玉,“大白天抱什么抱,被人看到怎么办,放开!”

明匪玉却失笑,谢知归身体动不了,只能偏头睨他,见他笑的那么开心,眉头更紧,问:“你笑什么?”

明匪玉:“我抱我的爱人,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天经地义,哪里有问题了?你脸皮怎么越发的薄了?”

“……”

分明是你的脸皮厚!

谢知归想了想惩治他的办法,本想踩他脚,抬起一点又放下了,改而轻声骂道:“老怪物。”

“嗯。”明匪玉居然应下,还挺开心,拍拍他的背,头枕在他肩上,愉快勾起唇,哄小孩似的说:“是你的老怪物。”

明匪玉在他颈间磨蹭,“你要了我,得对我负责。”

谢知归故意说:“我要是不负呢?”

“嗯?”

明匪玉转过头,望着他,眼中厉色一闪而逝,很快化为一片柔软荡漾的海,深深把他浸在里面。

方才那瞬间的异样仿佛是错觉,被胡闹的话语囫囵混过去了。

“阿郎真无情,就这么对你的小媳妇,我可要哭了。”

“小媳妇”三个字激得谢知归额角一抽,再见明匪玉笑吟吟的样子哪里半点要哭的意思,他逗他呢。

谢知归看了看周围,幸好没人路过看见他们在这里腻歪,不然他脸都丢光了。

他揪起明匪玉衣服,瞪他,“你能闭嘴吗?”

明匪玉挑眉,说:“可以啊,把我娶了,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不娶。”

谢知归冷漠回应,心里想,才不要这么粘人的家伙。

“不肯嫁也不肯娶,怎么,难道你喜欢玩强的?”

明匪玉眼里忽然亮起了不该有的光,紧盯他的眼睛,利齿又发痒了。

“……”

谢知归觉得他突然兴奋的有点危险。

明匪玉陪他回娘家,哦,不是,是回旧的家。

他在电话里和谢清元约定好了,她不能对明匪玉发难,就装作互相不认识,平和相处,好好送完谢母最后一程,不要让她临了还不得安生。

谢清元好像一夜之间变成熟了,见到他和明匪玉手牵着手,举止亲昵,表情没有丝毫的破绽,虽然憔悴,但还是笑着迎他们进门。

谢知归知道她笑的很难过,心里也不好受,就没有住在家里,去住宾馆了。

因为某个人嫌狗厌的家伙抱着他死活不肯撒手,在他妈妈和姐姐面前拉拉扯扯,两道复杂的视线锁定在他身上,谢母还无法接受他跟一个男人在一起的事实,脸色白了又白,谢知归脸上挂不住,只能拽着他一起出来住了。

他不开心,去宾馆的路上不吭一声,不过明匪玉很开心,很享受牵着他在夜空下散步,凉爽夜风吹到脸上的感觉。

他以前不喜欢夜晚,太过于漫长孤独,但今天除外。

或者说,他喜欢谢知归抓着他逃跑的感觉。

因为谢知归第一反应是选择和他站在一起,不管是住在家里,还是落荒而逃,能和他交握十指的只有他。

他们会一直走下去吗?

当然。

这个时候明匪玉还很自信,对即将到来的变故毫不知情。

他们在这里待了近一个月。

谢知归拒绝了谢母的求和,不是他原谅了,过去的伤害就会一笔勾销,得到解脱的只有她而已,受到伤害的那个还要在痛苦中挣扎。

今天,明天,甚至未来很多年,他都要艰难地学着从泥泞里走出来。

“如果真想补偿我,就请带着愧疚到死。”

这话他没直说,留了最后一点善良,但意思谢母肯定感觉得到。

她除了叹气,也只剩叹气了。

谢知归原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他妈妈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差,已经躺床上没办法下来了,饭都需要喂到嘴里。

谢知归心里居然生出一种凉薄的解脱感,等她彻底咽气,结束她的葬礼,他就可以跟明匪玉回家去。

回他们的家。

他发现现在提起那座群山,那只怪物,那些纠缠的回忆,他不会再觉得压抑、抗拒,心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转变无从细究,但心底期盼回那里去,那里有他种的花,他打理的整齐温馨的屋子……还有最重要的那个人。

他想等回去了要送明匪玉一个礼物,想让他也能够因为自己开心,明匪玉肯陪他来这里确实勉强了,但不能提前给他知道,不然就没那么惊喜了。

怎么在明匪玉眼皮子底下瞒住他成了一个问题。

他以前觉得朋友为了在情人节哄他女朋友开心,绞尽脑汁对着压根不熟悉的美妆博主做攻略的样子很好笑,有这个劲用在学习也不至于挂课。

但当年的回旋镖扎回他自己身上,如今才体会到朋友发狂抓下一大把头发的焦虑。

焦虑来源于担忧,担忧又基于爱意。

他不能明显表现出来,明匪玉很敏锐,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他看出来,只能等明匪玉睡着了,他再睁眼,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心里揣着事,不知不觉天就亮了。

夜晚真短,他难得这么惋惜。

晚上睡不着导致他白天精神不佳,老是说着话呢就会睡过去,倒在明匪玉身上,被他抱住。

明匪玉察觉他最近状态有变化,问他:“很累吗?这几天怎么看你很困的样子?”

“不累。”谢知归挤出一个笑,但眼睛下的黑色淤血骗不了人。

明匪玉看着他这样,若有所思。

谢知归以为被他看出来了,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接下来的时间他每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明匪玉虽然都在身边,但他知道明匪玉背着他偷偷出去过了。

他是怎么发现的呢?很简单,他伸手一摸就知道,身边被窝是凉的,明匪玉身上也是凉的,他不肯抱他,怕把冷气过给他。

狗皮膏药有一天不粘着人了,要么是他变心了,要么是他偷摸干坏事去了。

谢知归觉得是后者。

不过这次他猜错了。

他从宾馆去照顾妈妈,却看到家里被收拾的干净整洁,昨天有亲戚来探病,拖鞋不够,他们直接就进来了,大理石地板上踩满了大大小小的鞋印,有皮小孩打翻了果汁在沙发上,人太多他太忙了,就只是简单擦了一下,又因为弄的太晚,他先回宾馆休息了,打算第二天再来收拾。

现在这么整洁应该是有人提前来过了,肯定不是谢清元,她有一种能把家里越收拾越脏的迷之天赋。

那就只剩下……

晚上,他拿卡刷开宾馆的门走进去,转身把门关上,身后有道红色的风迫不及待冲过来抱住了他。

“诶!”

冲击力太大,谢知归差点没站稳,头向前磕了一下,双手撑着门板,扭头埋怨他,“跑这么快做什么?”

“想你了,让我抱抱。”

明匪玉埋头在他颈间磨蹭,眯眼贪婪吸取他身上的清香,仿佛饿极了的狼。

而他是打猎晚归的无良主人,快把他的狼饿坏了。

谢知归觉得在门口黏黏糊糊不合地方,就想把他箍在自己腰上的手拿开,轻语道:“先别闹,进去说。”

明匪玉轻哼一声,又蹭了蹭,不满低语:“你今天回来晚了十分钟。”

谢知归解释道:“路上堵车了。”

“哼,你也不提前发个消息告诉我一声,让我等了你这么久。”

“才十分钟。”

哪里久了?

谢知归无奈偏头看他,明匪玉那眼神怎么说,就很让人无语,像妻子委屈质问晚归的丈夫衣服上为什么会出现别的女人的口红印,是不是在外面偷腥了。

明匪玉开始嗅他衣服上的味道,分辨有没有沾上其他人的气味。

谢知归先受不住了,妥协松手,无可奈何看着他道:“那十分钟里我都在想你好了吧。”

真是难搞。

“嗯。”明匪玉很轻地咬了他脖上一口,唇角弯起,他对这个回答勉强满意,这才肯撒手,牵着他进去。

里面的情况简直可以用进了小偷来形容。

谢知归看向明匪玉,明匪玉转开头,略有点心虚。

地上床上他的衣服散落的到处都是。

“谁把衣服拿出来的?”

他松开明匪玉,走上前把衣服捡起来,有几件洗了才弄干没多久,而床上的那一大堆已经被□□得皱巴巴不成样子,弄上了污渍,都不能穿了。

他才出去多久,不就晚回来了十分钟,明匪玉打算让他明天裸奔出去了?

谢知归脑子嗡嗡的疼,深呼吸了好几个来回平静下来,转身把他犯错的铁证拎到他跟前,质问他:“我不在的时候你都干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