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内安静了几秒。

李朝阳:“这不就对了嘛!”

傅淮深微微皱眉:“他喜欢我?”

李朝阳:“那可不,你还能不信兄弟我啊。”

看着傅淮深逐渐思索的神情,李朝阳满意点头。

笑死,他高中可是辩论

队的。

傅淮深忽然:“不对。”

李朝阳:“哪儿不对了。”

傅淮深长指微敲桌面:“安时不知道我高中养过猫,更不可能因为这个,而给我发白色的猫。”

“他不过是我的协议对象,不会喜欢上我。”傅淮深抬眸,漆黑双瞳幽深,仿佛位置调转,上位者的冷厉显露无遗,“你这只是单纯的揣测,并没有证据。”

李朝阳不满:“证据,什么是证据,喜欢一个人还需要证据吗,你不会是害怕安时喜欢你吧?”

傅淮深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冷声道:“你觉得呢?”

李朝阳蓦地被他的气场震了一下,不自然地偏过目光,嘀咕道:“不害怕就不害怕呗……喜欢一个人,哪有什么确切的证据,有时候就是他记得你的喜好,对你笑得更甜,就是喜欢……”

看着面前人越发的低气压,李朝阳迅速住口:“诶诶诶,我这不是合理推测嘛,那今天的事谈完了,我就先走了?”

说着,他拿起合同,转身就想走。

还没推开门,身后落了道声音:“等等。”

李朝阳转头:“嗯?”

傅淮深:“把饼干留下。”

李朝阳瞪大双眼:“这是嫂子留给我的!”

傅淮深点点桌面:“它一开始是我的。”

他抬眸:“不是么?”

“……”李朝阳没忍住飙了一句国骂,忍痛把饼干放下了。

“你不是不想要吗?”

傅淮深不紧不慢:“和你抢东西,一直都很有趣。”

李朝阳指指点点的走了。

-

傅淮深到家后,安时已经等在餐桌上吃饭。

见到他,安时的视线落在他的手边,明显愣了一下:“诶?这个……”

傅淮深拎着的是一个铁盒,不是别的,正是从李朝阳那里抢过来的饼干。

傅淮深淡淡:“他吃不完了,让我拿回来。”

安时没说什么:“哦,好。”

吃不完拿回来,是个很合理的理由。

两人一同吃饭,安时想起什么,抬着下巴点了点一盘菜:“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个。”

傅淮深顿了一下,脑中突然回想起了,李朝阳的那句“记得你的喜欢,也是喜欢你……”

蓦地回过神来,安时见他一脸凝重,眨巴了一眨眼:“我记错了?”

傅淮深微微蹙眉:“……没记错。”

虽然他并不认同李朝阳的那番话,但不可避免的,这些话像是一颗隐秘的种子,飘到阴暗不知名的角落,冒出了尖芽。

吃过饭,安时把电脑放在沙发上,自己则撑着下巴,傅淮深路过,不自觉地看了一眼。

察觉到他的视线,安时回头,有些不好意思:“你都看到了?”

傅淮深不动声色:“……看到什么?”

安时“嘿嘿”一笑,“就是我们工作室之前拍摄的那个视频呀,拍的挺好的,现在播放量都破了十万了。”

话落,他搓了搓手,眼睛亮晶晶的:“你要看一下嘛?”

傅淮深看着安时若隐若现的梨涡,不自觉地想,笑起来确实很甜。

对他,好像格外甜。

小小的一个圆,跟盛了酒一样,晃的人眼疼。

安时勾勾嘴角,还在邀请:“要看吗?”

傅淮深下意识想:笑这么甜干什么?

在怀疑安时的心思后,这种举动他本应该是反感的,但说不清是为什么,他心中只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感觉,这与他前十年奉行的原则不同,但可以确信的是,他并不反感。

他微微蹙眉。

他也被李朝阳的脑子同化了?

安时见他一直没反应,以为是自讨没趣:“如果不想看,也……”

“嗯,看。”傅淮深蓦地出声,微微俯身,视线落在电脑屏幕上。

安时调整了一下姿势,把电脑往前边推了一点,自己撅着屁股从沙发上跪了起来,毛绒绒的脑瓜晃了晃,不小心就擦到了一旁人的脸。

安时小声“啊”了一下,扭过头,乌黑的大眼睛水汪汪,看着傅淮深的脸,猛地凑近了:“掉了一根头发……”

蓦地放大的脸,让傅淮深瞳孔都微微收缩,还未出声,温热的手指已经碰到了脸颊。

他身体一僵,想往后退,安时已经把那根头发拿了起来:“你看。”

安时佯装凶狠:“报告,我已经把这根罪恶的头发抓到,现在准备处以极刑”

“啪!”他自己配音,“头发死掉啦,执行完毕!任务完成!”

安时两根手指把头发撅了一下。

傅淮深没忍住,勾了勾唇角,安时见他笑了,也跟着笑了一下,像是只发生了一个小插曲,转过身就开始给他调视频。

许是刚才的小插曲原因,两人之间的氛围轻松了不少。

傅淮深也跟着凑过去,不过距离不近,保持在能看清楚屏幕的程度,安时转头看了他一眼:“你凑近点呀,不然看不清。”

傅淮深:“能看清。”

“哇。”安时海豹拍手,“傅总好眼力。”

傅淮深挑了下眉头,安时看着他的脸,忽然道:“你笑起来其实很好看。”

傅淮深一怔:“嗯?”

“就是说……老话说啊,笑一笑十年少嘛。”安时眨巴了一下眼,“多笑笑更好。”

天天板着和脸多吓人啊。他自己在心中小声补充了这句。

傅淮深看着他:“多笑一笑?”

安时用力点了下头:“嗯!”

傅淮深:“像你一样?”

安时点头:“像我一样,你看。”

他微微勾唇,露出两个梨涡,“你看,这就是笑出来的。”

傅淮深视线停顿两秒,又移开:“……你觉得我是没有常识么。”

安时:“………”

那你不就好聪明。

他转身调视频,傅淮深盯着他的背影,敛了下眉眼。

……他刚才,差一点又想戳那个梨涡了。

安时把视频点开,傅淮深跟着他一起看,视频中只有青年的上半身,但仍然能看出身段极好,姿态闲逸优雅,一点都不做作,反而看起来很舒服。

弹幕飞速飘过。

【帅哥亲亲!!】

【老婆老婆老婆老婆】

【我对老婆一见钟情】

【各位又来看做饼干了?[狗头]】

【手好好看,嘶溜嘶溜】

【我妈问我为什么跪着舔手机屏幕】

【你们不要太荒缪,这位明明是我老婆】

【别说了,一会我生气他就该哄我了[狗头]】

……

傅淮深眉头越皱越深,蓦地伸手,摸到鼠标,把弹幕关闭了。

安时惊讶:“嗯?”

傅淮深淡声:“影响观感。”

“哦哦。”安时表示理解,“确实,有点太多了。”

看完第一个视频,安时又给他找出来第二个看。

第二个因为刚发布出去,弹幕还没有那么多,安时贴心把弹幕关闭了。

没想到傅淮深更喜欢沉浸式。

视频中,青年正在教大家做抹茶饼干,视频不是多长,约莫七八分钟,很快就看完了。

傅淮深认真看完,蓦地想起了一件事。

这视频中,没有提到夹心纸条饼干。

他垂眼看向安时,安时正盯着屏幕,长长的睫毛微垂着,很专注的样子。

真的是这样么?

安时真的是专门做的饼干?

念头一闪而过,又被他转瞬压住,安时正巧抬头,搓搓手,一脸期待:“怎么样?”

傅淮深点了点头:“画面很好。”

……甚至有点太好了。

安时顿时高兴了:“真的?我也觉得!”

能得到一个严苛的人的表扬,就好比你的导师表扬你的论文一样。

高兴的他都想亲傅淮深几口了。

-

第二天一早,安时起床后,照例吃了早饭,抬头一瞧,才发现门口的鞋一双都没少。

傅淮深没去上班?

安时乌黑的眸子转了转,正想着呢,傅淮深就从楼上走了下来。

他穿着米白色的打底衫,铅灰色的休闲裤,身材出挑,

整个人褪去了西装的严肃冰冷,反而显出一份慵懒和矜贵。

安时有点惊讶:“你今天竟然休班么?”

傅淮深点了点头,程姨倒了一杯温水,安时了一眼:“你生病了?”

傅淮深一愣:“你怎么知道?”

安时叭叭:“我记得你平时只喝冰水来着。而且,你从不休班,今天突然休班了,眼睛里也有红血丝,看起来有点不舒服。”

听着安时的一顿分析,傅淮深哑口无言,又觉得胸口有些闷闷的,像是突然塞了一团柔软的棉花,安时已经站起身:“我知道药在哪。”

说着,噔噔噔跑上楼,拿了个医药箱,把感冒药拿出来,仔仔细细问:“你是流鼻涕还是嗓子痒?这两个要分开吃。”

傅淮深顿了一下。

“嗓子。”

安时纤细的手指在医药箱里翻了一通:“找到了!”

“这个。”跟献宝一样。

傅淮深接过来,像是想到什么,不经意道:“你怎么知道这么详细?”

安时不以为意:“以前生病我不喜欢打针,所以摸索着吃药,吃成了专家。”

“怎么样。”安时眨了眨眼,“要不要听安医生的话?”

傅淮深像是被他晃了一下眼,静默片刻,不紧不慢道:“嗯,可以。”

吃完药,安时又道:“我还有一个超级无敌棒棒的按摩手法,对缓解感冒头痛很有效,你要试一试吗?”

傅淮深本想拒绝,但安时已经走了过来,站在他身后,甜丝丝的橙子香瞬间充盈了鼻腔,温热柔软的手指抚上太阳穴,力道轻柔地按了按。

傅淮深蓦地一僵,安时感觉到了:“别紧张,我超厉害,按不死人的。”

傅淮深:“……”

确实没那么“紧张”了。

毕竟超厉害的标准竟是按不死人。

安时按了没一会儿,就觉得有点累,忍不住停下来喘了会儿气,心道这具身体真是疏于锻炼。

傅淮深察觉到了:“累了?”

“没有。”安时强行挽尊,“是你的头太硬了。”

傅淮深:“……”

安时又捏了一会儿,傅淮深逐渐放松下来。

只是捏一捏太阳穴而已。

不算越界。

安时捏完,直起身:“还满意么。”

傅淮深点了点头:“嗯,挺满意的,完好无损。”

安时:“……”

感冒药吃了会让人觉得困倦,看着傅淮深上了楼,安时余光瞥见程姨正在收拾碗筷,上前一步:“我来帮您。”

收拾途中,他忍不住想,也不知道他找的药对傅淮深有没有用。

毕竟每个人对药品的耐受都不一样,这个是因人而异的。

他想了想,看着程姨,随意道:“程姨,你们那边感冒有什么特效药吗?”

程姨笑了笑:“当然有了。”

安时一脸期待:“什么呀?”

程姨神秘:“黄桃罐头。”

安时静默片刻,试探:“黄桃光头?您是东北人吧?”

“什么?”程姨顿时震惊,“我寻思我也妹口音啊。”

安时:“……”

收拾完碗筷,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安时点击接通,是周行。

周行:“好消息好消息。”

安时探头:“超市特价优惠,只要558,不要998?”

周行:“……”

“我是说我给咱们工作室拉到了一个赞助。”

安时惊了:“咱们工作室还能拉到赞助!”

周行得意:“怎么样?”

安时:“那他肯定没什么钱吧。”

周行:“……”

“人家是大老板。”周行道,“而且名字很响亮。”

安时好奇:“他叫什么呢?”

周行:“简尚。”

安时不满:“你怎么骂人呢。”

周行:“……”

“他就叫简尚!”

安时勉勉强强接受了这个名字。

周行又道:“不过他的抽成有点黑。”

安时不在意:“没事,还要什么自行车……”

周行:“9比1。”

安时沉默片刻。

斟酌道:“那他还……挺人如其名的。”

周行:“……”

周行又交代了一下注意事项,就把地址发了过来。

因为周行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季白太傻,这个艰巨的任务就落到了安时肩上。

安时换了一身衣服,出门前又往楼上看了一眼。

傅淮深估计在忙。

还是不报备了。

书房里。

傅淮深刚把手头上的资料看完,抬手捏了捏眉骨,明显感觉到精力不济。

手机“叮咚”一声。

垂眸一眼,是李朝阳的来电。

点击接通,李朝阳的声音从那边传来:“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傅淮深:“?”

李朝阳:“这个世界上,竟然能有让铁人傅淮深不上班的时候。”

傅淮深听出了他语气中的调侃,轻笑一声:“什么事,说吧。”

李朝阳:“就北城那个项目,我本来今天想跟你说一下情况的,结果你没来……”他停顿片刻,“要不这样吧,我去你家一趟。”

傅淮深思考片刻:“嗯,来吧。”

这边,安时已经来到了和简总见面的餐厅。

这是一个法餐厅,安时来到等了没一会儿,一个身材高挑,穿着讲究的男人便走了过来。

男人见到安时后,眼底闪过一丝惊艳之色,抬起手,微笑道:“你好,我是简尚。”

安时也伸出手:“你好,我是安时。”

手指被用力握了一下,简尚冲他眨了眨眼,安时不明就以,碰巧此时服务员上前服务。

“两位先生,吃什么?”

简尚熟练地点了餐,安时也照着菜单点完。

安时之前从没有独自应酬过,想了想周行的嘱咐,主动开口:“没想到简总年纪轻轻就有了这么大的成就。”

简总微微一笑:“我也没想到。”

“……”安时反应过来,“简总真是幽默。”

“不知道简总平时有什么爱好?”

简尚颇具暗示:“我平时比较喜欢数钱。”

安时:“数钱?”

简尚道:“嗯,你有什么看法?”

“没什么看法。”安时摸了摸头,“就是觉得您这个爱好还……挺、挺质朴的。”

简尚:“……”

安时切了块牛排:“简总平时还有什么爱好?”

简尚:“我还喜欢看书。”

安时:“看的什么书呢?”

“三国演义。”

安时微微惊讶:“没想到简总喜欢三国演义,简总最喜欢里面的什么人物呢?”

简尚:“我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但其中有一个人物,就在刚刚,我突然喜欢上了。”

“什么?”

“曹操。”简尚一脸真诚,“质疑曹操,理解曹操,成为曹操。”

安时:“?”

怎么感觉不太对。

简尚道:“对了,我还有一个比较喜欢的人物。”

安时来了点兴趣:“谁?”

“刘备。”简尚,“最近比较迷恋一些皇叔文学。”

安时:“……”

他觉得简尚有点太潮了,潮的他都有点风湿了,为了缓解风湿,他赶紧拿了一杯饮料压压惊。

碰巧这时周行发来消息:【怎么样?你们谈的怎么样?】

安时低头回消息:【还正在谈,不过……】

【周行:不过什么?】

安时委婉:【你们那里是不是有个什么龙凤山之类的】

【周行:?】

【安时:不然怎么老找一些卧龙凤雏来】

【周行:……】

回完消息,安时又以崭新的面貌迎接简尚。

谈完合同,李朝阳说的口干舌燥,他拿起一旁的茶杯,忽然回过神来:“诶对了,安时呢?”

傅淮深淡淡道:“应该是出去了。”

李朝阳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夏天多发雷雨,总是阴晴不定,刚才来时还是晴天,现在已经黑云压满天际,雷声阵阵,雨点打在窗户上,砸出一个不小的水花。

李朝阳惊呼:“下这么大的雨。”

傅淮深忽然蹙了一下眉,程姨正巧端茶过来,连忙上前关窗。

李朝阳道:“卧槽,下这么大的雨,嫂子不会回不来吧……你不担心?”

傅淮深:“他是一个成年男性,并且拥有正常的

常识,我为什么要担心?”

李朝阳被他说的无言:“行……”

话落,傅淮深看向程姨:“安时出去前,和你说过什么?”

李朝阳:“………”

不是说好的不担心么!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程姨回忆了一会儿:“好像是过来问我有没有什么治疗感冒的特效药,我说在我们老家,吃点黄桃罐头好的更快一点,他就上楼了,没一会儿,就出门了。”

傅淮深还未回答,李朝阳就道:“不会是出门买罐头了吧。”

傅淮深微微蹙眉,李朝阳转过头:“哇,这么大的雨,你要不要给他发个消息,问问他在哪?”

雨天不好打车。

想到这里,傅淮深一顿,垂眸看向手机,修长的手指划开锁屏,发出了简短的两个字:【在哪?】

这一边,安时正和简尚聊得热火朝天,手机叮咚一声,他以为又是周行发消息来催进度,迅速叭叭打字,回了一句话:【还在忙,勿cue】

李朝阳在一旁伸长脖子,看见来了消息,顿时八卦:“他回了什么?”

傅淮深的视线落在手机上,停顿片刻,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微妙,面无表情道:“他说,在忙。”

李朝阳终于忍不住,把头往屏幕上一看,看清楚消息后,他往后一坐,哼笑道:“没想到,嫂子真是有两把刷子。”

傅淮深:“?”

李朝阳抬了抬下巴:“还在忙。看似就是简单的三个字。”

傅淮深抬眼:“……?”

李朝阳:“其实就是三个字!”

傅淮深:“……”

有了前车之鉴,他捏了捏眉骨:“李朝阳,你不要随意……”

李朝阳拍了拍桌子:“你想想,明明可以说,在忙,但是他非要说,还在忙!”

傅淮深沉默片刻:“这有什么区别?”

“这有大大的区别。”李朝阳露出了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微笑,“你想想啊,还,这个还字用的很是巧妙,有一种欲拒还迎的感觉。”

傅淮深:“?”

“还,就是还来嘛,就是想的意思。”李朝阳道,“而且,我问你,是不是最后他还说,莫cue。”

傅淮深:“是又怎么样。”

李朝阳恨铁不成钢:“你的名字是不是傅淮深,FHS,三个字母。”

傅淮深:“所以?”

李朝阳:“CUE,也是三个字母,这是什么?你以为这是巧合吗?”

傅淮深微微皱眉。

李朝阳:“这纯纯是暗示你啊!cue就是你啊!”

“我问你,你看看时间点,他回复你的时间。”

傅淮深犹豫:“……一点十四。”

李朝阳激动拍腿:“一点十四,13.14,等于一生一世!”

“连时间都这么细节,你猜,他想跟你表达什么?”

“……”沉默半晌。

傅淮深逐渐迟疑:“……他很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