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时发完消息,和简尚聊了没两句,忽然福至心灵般,低头看了眼屏幕。

安时:!!!

聊天停留的界面根本不是周行,而是傅淮深。

安时连忙补救,经过上次想撤回却错把消息删除的前车之鉴,他直接回复:我发错了!

消息旁边转了一个圈。

显示已发送。

安时放心地舒了口气,定睛一看

我想你了。

因为时间紧迫,他打出我后,直接点了键盘关联的那句话。

没想到他键盘竟如此煽情:)

这边,一顿发人深思的交流后,傅淮深又蹙起眉。

不对劲。

总是感觉有些不对劲。

傅淮深:“你这个解释太牵……”

手机“叮咚”一声。

两人双双低头,便见手机上,赫然发过来一句:“我想你了!”

李朝阳一拍大腿:“看吧,没骗你吧!”

傅淮深:“?”

李朝阳:“呵,他超爱,你就偷着乐吧。”

傅淮深:“……”

安时这边刚把“我想你了”撤回,对面就回了一句:“我让马叔去接你。”

安时看了看外面的瓢泼大雨,也不扭捏,叭叭打字:【好呀】

安时又解释:【我之前是发错人了,我以为是周行来着】

意料之中的答复,傅淮深颔首,一旁李朝阳见了,道:“他这是嘴硬。”

傅淮深看着他:“我看你才是真的嘴硬。”

李朝阳:“……”

-

安时把地址给傅淮深发过去,又和简尚聊了一会,抬头向窗外看去,天色已经越来越晚,就准备站起身告辞了。

他道:“简总,时间不早了,我们改天再聊。”

简尚不舍:“那你怎么回去?”

安时:“我家司机会接我回去。”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汽车嗡鸣声,透过雨幕,安时勉强从车型上看出是傅家的车,连忙一指:“你看,我的司机……”

话音刚落,餐厅前的风铃发出阵阵响声,随着冷湿空气的涌入,安时抬头,傅淮深高大的身影背着光,眉眼沉静冷冽。

视线扫了一圈后,落到了安时身上,在看清对面的人影后,微微蹙眉,不动声色地走过来,裹着一身冰冷水汽。

安时一怔,连忙站起身:“怎么是你?”

傅淮深道:“马叔有事,我就来了。”

话落,他看向一旁的简尚。

简尚当然认识傅淮深,震惊了一会儿,看向安时:“这是你家司机?”

“不是。”安时想了想,“他是我家老公。”

不知道是不是安时的错觉,在他说完后,傅淮深的脸色都缓和了不少。

简尚道:“你好傅总,我是简尚。”

说着,递出名片。

他怎么可能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漂亮又年轻的青年,背后靠着这么一尊大神啊。

傅淮深接过,只看了一眼,便道:“嗯,简先生,我先带着安时回去了。”

安时像只小鸡一样,被傅淮深单手拎出了门,不忘给简尚拜拜。

傅淮深注意到他的动作,莫名有些不爽。

他不自觉地冷声:“你冒雨出来,就是为了见他?”

安时莫名有些心虚,有种离开正宫偷见小情的感觉,他道:“你不是感冒了吗?”

傅淮深:“这是理由?”

安时老老实实地解释:“他是周行拉的一个投资人。”

傅淮深脚下不停,把安时塞进副驾驶,皱眉道:“周行从哪给你找的?”

“一看就不靠谱。”傅淮深道,“哪有正经人叫奸商?”

安时:“……”

他被这个谐音梗逗笑了,在座位上咯咯咯笑的东倒西歪。

傅淮深见了,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以后不要和这种人见面,浪费时间。”

安时点了点头:“好。”

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回到家,安时推开门,站在门口,还没往里走,就忽然被从后边拎住。

安时不明就以,傅淮深垂眸,淡淡道:“你领子歪了。”

安时今天里面的打底穿了一件圆领,能露出一片锁骨,但是很凉快。

安时眨巴了一下眼,应该是刚才在座位上不小心弄乱的。

他伸手扒拉扒拉,抬头:“怎么样?”

傅淮深颔首,正要放开,安时忽然食指勾住衣领拉开了一点。

因为角度原因,大片雪白的皮肤倏地映入眼帘。

傅淮深呼吸一滞,蓦地转过头去。

安时含着下巴瞅了一眼,没觉得有任何不妥:“诶?我这里……”

傅淮深眉心一拧:“怎么了?”

安时羞涩:“长了一点小肚子。”

傅淮深:“……”

他扫过安时纤细的四肢,顿时气笑了:“你一定要瘦成竹节虫?”

安时:“……”

他抬起下摆,为自己据理力争:“才不是……”

傅淮深再次猝不及防,雪白的肚皮在眼前闪过,白的晃眼,仿佛一只手就能握过,更别说一点赘肉了。

傅淮深的心脏猛地跳了两下,迅速转过脸去。

安时不明就以:“你怎么不……”

傅淮深忽然上前,径直把衣服给他拽下来了。

安时:“?”

傅淮深捏了捏指尖,安时无辜的神情强行让他把心中一闪而过的念头抹去了,他低声道:“别随便撩衣服。”

安时不懂:“为……”

傅淮深补充:“对别人也不行。”

安时想了想,还是点头。

虽然光着上身的男人满大街都是。

-

第二天中午,傅淮深没回来吃饭,安时不用去工作室,吃过午饭后,他看着菜谱,在厨房试图提升一点自己的法餐手艺。

按照菜谱上调料,安时先把蘑菇切了,又改刀切了五花肉,最后才拿出来洋葱。

因为熟知自己的翻车技术,他毅然决然地切四颗大洋葱来打底。

把洋葱洗干净扒光,安时喝了一口冰水,垂眸注视着白白净净的洋葱们。

他浅浅一笑。

是时候给洋葱一点小小的安时震撼了。

五分钟后

程姨刚扔完垃圾回来,来到厨房,准备清理一下厨房垃圾。

一进门,便看见安时一边啪嗒啪嗒掉眼泪,一边倔强而坚强地切着洋葱。

程姨沉默了一会儿,有些小心翼翼:“先生是有什么不顺眼的事情吗?”

安时吸了下鼻子:“没有啊,我现在很好。”

程姨不忍心:“安先生,如果实在是辣,你可以先缓一会儿……”

安时的眼泪啪叽砸在洋葱的尸体上:“没事,我能行。”

“就是现在突然有点诗兴大发。”

程姨:“?”

安时:“这可真是乱葱渐欲迷人眼啊。”

程姨:“……”

文学巨匠就是你。

安时抬起胳膊,用手肘擦了擦眼泪,还没切完,一旁的手机突然响起了铃声。

安时擦了擦手,接通,是秦影。

秦影:“安先生,傅先生在高架桥上出现了连环追尾车祸,现在已经到了医院……”

安时蓦地心脏一缩:“什么?”

秦影:“安先生,你先不要着急,目前傅总的情况已经稳定……”

安时抓紧手机:“那我现在能去看看吗?”

秦影:“当然可以,需要我派车去接您吗?”

“没事,我自己去就好。”安时挂了电话,面色异常凝重。

他几乎瞬间联想到,之前的车祸剧情。

虽然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关联,但是傅淮深这个时候出车祸,一定不简单。

虽然他之前一直都只是把傅淮深当老板,当金主,但是听说对方出了车祸,没点波动是不可能的……

毕竟傅淮深出了事……他的尾款可怎么办。

安时换好衣服下楼,情况比较紧急,他来不及洗把脸,就直接穿鞋走了出去。

林北有事请假了,他直接点开打车软件打车,等了没两分钟,一辆黄色出租车停在了眼前。

安时打开门,见到司机一愣,司机抬起头,瞥见他也一顿。

这不正是之前他食物中毒带他上医院的那个司机吗。

安时打了个招呼:“好巧啊。”

一说话,还有点鼻音。

司机也点了点头:“就去市医院是吧。”

“嗯!”

过了没一会儿,司机实在有些按耐不住好奇,探头道:“上…上次没生出来?”

安时:“……???”

“哦,没事。”司机宽慰道,“咱这个社会嘛,男人生孩子的技术还不够高超,你这个头一次不顺利吧,也别往心里去……”

安时:“……”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都说了这不是生子文!

安时斟酌半天:“怎么说呢,师傅,你还挺、挺开放的。”

“害,那当然啦!”司机得意一笑,“毕竟我家姑娘经常给我念什么小说,听说韩国那边流行男生背个十几亿的债,然后用自己还……”

哒咩!

这是可以在绿色小说里听的话吗!

安时瞳孔震惊:“那、那咱姑娘还、还挺潮的。”

“那可不,潮!”司机笑笑,“风湿都比别人早几年!”

安时:“……”我劝你做人不要太攀比。

到了医院门口,下车后,司机摇下车窗,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安时:“……”这个好意他不想收。

来到接诊台,他连忙上前询问:“你好,请问b2047在哪?”

接诊台的护士:“在三楼左侧,先生。”

“好,谢谢。”安时道完谢,连忙乘电梯上了楼。

他的眼眶依然无比疼痛,从电梯反光的金属板上,能看出他双目通红。

一旁按电梯的阿姨见了,问道:“小伙子,去几层啊?”

安时吸了吸鼻子:“三层,谢谢阿姨。”

阿姨在这里干了许多年了,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形形色色的脸,但第一次来就难过成这样的人不多。

更何况这小伙子还长得特好看,虽然眼眶通红,但仍然面色冷静,这懂事孝顺的样子,不由得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孩子。

阿姨宽慰:“没事,咱们这家医院特别厉害的,全国排行前三,你不用太担心。”

安时愣了一下:“嗯,谢谢阿姨,我知道。”

阿姨一想,就知道小伙子肯定是故作坚强:“诶,没事,男儿有泪不轻弹,快擦擦眼泪吧。”

安时依言,抬手擦了擦自己眼睑处渗出的生理泪水,还没擦完,眼泪又瞬间涌了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有毒!

手里有毒!!

手上还有保留的没擦掉的洋葱汁!

阿姨本以为安慰好了,结果一回头,就发现小伙子哭的更惨了!

阿姨:

她就说吧,这是故作坚强!

安时被辣的眼泪扑簌簌的掉,电梯“叮”的一声,他赶紧走出去,独留阿姨望着他的背影默默愧疚。

没想到小伙汁会让因为她的两句话就掉眼泪。

真是个感性的人啊!

秦影等在傅淮深的病房门口,她正准备低头看一眼手机,忽然,一个身型单薄,眼眶通红的青年进入他的视线。

安时穿着一身居家服,都是浅色系,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秀丽极了,一头蓬松的黑发支棱着,本就白皙的脸颊,因为通红的眼眶,显得更加苍白,泪水打湿了浓密的长睫,一绺一绺的,看起来像是脆弱的小动物。

秦影看愣了,一时间都理解为什么有人掉眼泪是大杀器了。

就哭成安时这么漂亮的,谁看了不心疼啊。

她从小没什么弟弟妹妹,此刻有些慌张,连忙宽慰道:“安先生,没事的,傅总没事的。”

安时点点头,眼泪汹涌:“我知道。”

秦影:“……”我觉得你不知道。

虽然一直都觉得安时对傅总不错,但是没想到安时竟然会这么伤心。

让她挺惊讶的,又有些不是滋味。

她轻轻安慰:“嗯,没事,你先把眼泪擦一擦。”

安时看了看自己的手:“……”

臣妾做不到啊。

实在是太辣了。

秦影让开,安时连忙用袖子揩了揩眼泪,谁知一进房间,正午的太阳透过窗棂正照在他的眼睛,脆弱的角膜被一刺激,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半坐在床上的傅淮深听见动静,低低道:“秦影,你不……”

他转头,猝不及防地与安时对上视线。

青年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啪嗒啪嗒落下来,眼眶猩红,鼻尖因为激动,而泛起淡淡的粉色,像是个精致的人偶娃娃。

傅淮深愣在原地。

安时见他竟然醒着,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上前,屁股刚坐到床边,见傅淮深一动不动,松下的一口气又提了

上来。

不会摔傻了吧?

他连忙在傅淮深的面前竖起一根手指头,小声道:“傅总,还记得这是几吗?”

傅淮深回过神来,觉得无奈又好笑:“……1。”

安时那颗扑通扑通的小心脏又掉回了肚子里,这种得知长期饭票依然健在的安全感,堪比银行破产了,但他买了包赔一样让人心安。

他忍不住往前一扑,抱住傅淮深的腰,有惊无险道:“还好你没事,吓死我了!”

青年纤瘦柔软的身体蓦地拥了个满怀,像是抱着一筐橙子,毛绒绒的脑袋蹭到了下巴,傅淮深身体一僵,心弦被蓦地一挠。

他一时间有些失语,安时……这么担心自己?

下巴处毛绒绒的脑瓜转了转,是安时抬起了脸,眼尾水红,但本人却有点不好意思,连忙起身:“我太激动了,忘了你还有伤……”

话还未落,傅淮深的喉结上下滑动,定定看着他如水洗葡萄一样的眼,道:“这么担心?”

这当然了!

安时点点头,虽然大部分原因是差点失去了长期饭票,但他和傅淮深生活了这么久,还是有感情的,他小时候养了一只小蚂蚱死了都哭了好久,傅淮深要是真出什么事,作为下属,作为朋友,他也会伤心的。

青年漂亮白皙的脸上还挂着剔透的泪珠,傅淮深抬手,克制地帮他擦了擦,像是喃喃自语一般:“这么担心……?”

如此不加掩饰的担心,真的……没有别的感情么?

安时见他清冷精致的侧脸,又担忧起来。

不会摔成口吃了吧?

以前挺聪明的人,怎么今天还重复了两遍。

他记得之前看过新文,有人出车祸,人没事,但是成了口吃,和神经有关。

碰巧医生查房进来,安时赶紧上前,又回头看了眼傅淮深,连忙道:“医生,我们能出来谈吗?”

医生点了下头,安时看了一下对方的胸牌,急忙道:“张大夫,请问他的情况怎么样?”

张大夫:“病人因为连环追尾车祸,撞到了脑袋,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

安时的脑袋嗡的一下,有些反应不过来了:“医生,他很严重?”

医生:“不是。”

安时愣了一下:“他超严重?”

医生摇头:“不是……”

安时瞳孔震惊:“他要没命了?”

“……”医生推了推眼镜,“他只是轻微擦伤,外加一点脑震荡。”

安时:“……”

打扰了。

安时担忧道:“应该没什么后遗症吧?”

医生笑笑:“放心,住院观察几天,轻微脑震荡很好恢复的。”

医生一顿,往他脸上一:“你的情绪也不用如此激动。”

安时:“……”他不是情绪激动。

傅淮深出车祸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医生刚进去,季白和周行就匆匆跑了过来。

见到安时,都是一怔。

季白上前宽慰:“嫂子,你别哭了。”

周行也道:“我听秦秘书说了,应该是小伤,没事的。”

安时连忙擦了擦眼泪。

顿时又被辣了个激灵。

啊啊啊啊!!!

他又给忘了!!

他啪嗒啪嗒地掉眼泪,声音哽咽:“我也不想哭。”

季白:“肯定没事,你也不要太伤心了。”

安时:“我也不是伤心……”

安时哭起来梨花带雨,眼眶红的像兔子,让人看了忍不住动容。

季白心中一动,没想到安时对傅淮深用情至深,这是多么感天动地的夫夫情!

“这个时候就不要嘴硬了,我们都懂。”

季白用力拍了拍安时的肩,斩钉截铁,“不是伤心,那你哭什么?!”

安时:“切洋葱辣的。”

季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