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小说网>耽美小说>瀚海义符【完结】>第76章 居官

  副将科古琴闻言却不禁讥笑出声,说道:“我看倒是额哲当真脓包,一军之帅竟死在南狗手下。”

  阿术真微微一笑,又问那前来宣令的特使道:“主帅战死,弥里石烈身为副帅,由他做主南征之事也就是了,大汗缘何要调我前去?如我坐享独大,弥里石烈这攻城略地的首功可就白白为他人作嫁衣了,他难道能咽得下这口气?”

  那特使闻言顿时不由得额头冷汗涔然,连连躬身说道:“将军说笑了,右枢密使也是为大汗效力,大家都是光耀圣火、为光耀伊特赛做事,万众一心,又岂有人敢居什么首功不首功。”

  另一名宣令的特使也忙说道:“正是如此!右枢密使终究还是资历尚浅,哪里及得上将军躬蹈矢石的栋梁之材,满朝文武谁敢与将军争锋?”

  阿术真听着这等阿谀之词心下冷笑不止,但脸上却是不显,并未再有何异议,径直接了敕令。

  回营后,阿术真召麾下诸将齐聚金帐,商议点兵拔营诸事,诸将听闻南征之事,都是颇感诧异,均向阿术真谏言道:“我军此时大获全胜,倘若乘胜追击,拿下东比斯雷、希纳埃夫和爱奥揭都是十拿九稳之事,可弥里石烈等人在南朝布置已久,将军南下难免要被他掣肘,如若能一举拿下南朝倒也罢了,就恐怕是又讨不到什么好、反而还要平白虚耗许多兵力,将军此举恐怕是险得很。”

  阿术真神色淡然,只道:“弥里石烈打得好算盘,他读南狗的书读得多,故而也想学南狗的法子‘坐收渔翁之利’,额哲立功心切,着了他的道,做了他暗箭下的枉死鬼,但我却不是那只河蚌。”

  诸将心下惴惴,但阿术真向来果决,他既已有定夺,部下自然也劝他不动,只有依言领命。

  众将领兵,分督大队人马,四路出发,南下河西葭州城以北的广衍一带,与驻扎此地的南征大军。弥里石烈听得讯息后,立时也是出帐接见,满口阿谀,又是一番称兄道弟,口中尽是谦辞,言道自必竭力辅佐阿术真。

  阿术真嘴上与他虚与委蛇,心中对此番投诚之言却是全然不信,私下命侍从亲兵前去检点军备刀兵、粮草马匹,又与副将科古琴亲自阅视各营骑兵,探听讯息。

  额哲固然立功心切,又与弥里石烈不睦,但终究也还是跟随阔连经历了不少兵事,并非是纸上谈兵之辈,但他此番如此大败,竟命丧沙场,其中自然内情不少,阿术真一番相询,心下了然,便又细问起与南朝交战之事。

  那千夫长答道:“额哲此人轻敌好胜,贪功冒进,当日一战起头便命骑兵径直四面包围,先冲步军。然则南人车营众多,据原以鹿角车为壁垒,弩手在后,与步骑相参,结为方阵御敌,故而数冲不中。其后南人玄戈军另领骑兵追奔,布阵北原,杀人马一万,额哲大怒,亲率骑兵突袭,直插南人中军,想获中军辎重车数千乘,龙勒军复又从后急击,额哲被其主将殷错所杀。”

  阿术真皱了皱眉,心道:“殷错,又是殷错,此人究竟什么来头?”

  科古琴也道:“这殷错又是什么何人,先前从未听过,想是初出茅庐之辈,倒能歼灭伊特赛的一万铁骑,额哲当真是脓包之极。”

  那千夫长道:“只听说此人是南朝广成王殷岳夫妇次子,额哲先前言道此人乃是纨绔子弟,只会纸上谈兵,手无缚鸡之力。”

  然则额哲此言确是有失偏颇,殷错先前固然如此,但眼下却是不然。

  却说当日与河西诸将一会,殷错命大军扎营后,便立时跟着霍筠前去城防边墙看过四方险易,二人一路走,殷错一路便详询城池建置始末,又宣当地父老,厚礼相待,通问城中弊病、保障缘由。

  两人巡至兵营,又详问边兵,省其差役,问其疾病,叫众兵在校场排阵演练。

  这群边兵均是当地新近征召入伍的,大多都器械不熟,武艺寻常,殷错逐个清点强弱,见他们年纪大的不过廿一二岁,年纪小的看着更只有十四五岁,姑且能勉力搬动兵器而已,当真是年幼得很,不觉微微一惊,连忙招了招手,唤那排队的小兵过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大岁数了?”

  那小兵倒是不大怕生,答道:“我叫吴初九,虚岁十六了。”

  殷错问道:“你这么小,怎地就过来入了行伍,家里舍得么?”

  那小兵吴初九道:“我原也不想我来的,我爹我两个哥都死在鞑子手里,家里就剩我一个在作田,老娘身子又不大好,叫人挂心。但伍长说来当兵能发粮饷给我,还能抵徭役,就不用再劳得我娘同我一起作田,我便来了。”

  殷错点了点头,又问了其他新兵,家中各有几口人,原先依仗什么生计,在军营中有何短缺。他在营中亲自询问诸兵,查出不少内役占贿赂之弊,便依次尽行痛革,将贪官污吏另行撤换,派遣信得过的亲兵前去清楚各军粮饷,务必要令营中士卒各得实惠,其后又大力嘉奖军中为国捐躯的兵士,亲自式闾众家,抚恤其眷属。

  众兵卒原本对他颇有成见,但此番却见他不拘礼节,十分简素,与各兵士同吃同住,丝毫没有王孙公子的架子,又一心爱兵,并不谋私,顿时不禁大为改观,故而人心大定。

  诸番巡行行革后,殷错又与众将齐心协力,操练步卒马兵,教新兵认清鼓点、哱啰、喇叭、摔钹等号令与各色令旗的旗语,并依照号令列队、进刺、立定、扎定等悉皆明了。待得与诸将议罢,殷错又与狄获重修阵法,叫骑兵、弩兵、弓兵齐来营前,另行操演。

  殷错执起长戟,比照沙盘上的山川形势朝众人说道:“白狄骑兵尤擅诱攻、伏击,他们作战之时列骑为队,十人一队,十队一道,十道一面,各有主帅,最先一队会先冲敌军,倘若得利,便诸队齐突,一举歼灭敌人。倘若一击不中,则佯败退敌,更退叠进,一队换一队来冲。他们的骑兵骑术精湛,军马脚程更快,辅以箭术十分奏效,我军多以步卒为多,往往还在行军、又或是阵型未定之时,便会给白狄骑兵突袭,战具无暇设施,又岂有还手之力?且不少新兵上前锋,大多心中胆怯,往往立时便会大为溃败,故而难以抵御。”

  众人点头称是,殷错说道:“因此我们不能以步卒为前锋,而是要以骑兵为前锋。”

  众骑兵听罢都不觉惊异,一名都头说道:“我们骑兵人数甚少,机动更不敌鞑子,如此硬碰硬又如何得以取胜?再者骑兵精贵,所耗粮草、马匹更多,倘若骑兵大败,岂非大为失利?”

  殷错说道:“不错,骑兵败就败了,我就是要他们许败不许胜。”

  众人听罢更是惊异,殷错又问那都头道:“你久在前线,可知白狄骑兵的弓箭射程多少,我军的床子弩、克敌弓射程又有多少?”

  那都头道:“白狄骑兵弓箭射程约莫五十步,我军的床子弩、克敌弓则更胜一筹,约有百步。”

  殷错道:“正是,我要前军前锋为骑兵,却并不是取胜,而是为了掩护主力军排阵。骑兵起先拖延骑兵入内,主力军再‘以远制近’,步卒居方阵前,方阵中以车营为主,弩兵弓兵用床子弩、克敌弓齐射。”

  众人恍然,殷错又与狄获拿出《黍离武经》中所载的阵图,与众兵详尽解释,依法操练叠阵。这叠阵乃是公孙悲所创,他戎马二十余年中不断改良,此时已然十分完备,步卒、弓兵、弩兵诸番变化相互照应,阵密而固。

  殷错与霍筠等主将又各从营中另选一队善射兵卒,组成“驻队”,下又设三横排——发弩、张弩、进弩,第一排击敌,第二排递箭矢,第三排拉弦,依次分番迭射,如此众人均可有闲暇留存体力,轮番发弩也不感疲惫。此外殷错更精简一番天山派的游龙剑法,又其中繁复变化削减各半,改做了十分简易的“三板斧”授于各弩兵,教他们不畏与白狄铁骑短兵相接。

  不日额哲率白狄骑兵突袭,城外山头群马嘶鸣,号角声震如雷鸣,正是白狄骑兵星夜进兵。一听斥候报知,殷错立时点兵,督率一班大将、各路人马即日拔营,在各处安插拒马,推了战车出城迎战。

  各将尽皆领命,天威、天玑军左右为应,玄戈军居中策应,由霍筠总领,而殷错却力排众议,身先士卒领铁骑五千张两翼拥护中军。

  霍筠心下明白他此举一则是为鼓舞士气,以安定下方阵众兵,二则是为杀敌立威,情知劝他不动,只得无奈答允。狄获倒是颇为振奋,跃跃欲试,亲自从宁且处取来名册,快马驰到得城外营中交到殷错手中,说道:“霍将军说这队铁骑是你亲自练兵练出来的,他们经此一役便更是死生追随二公子,今后便是拥护你的亲兵卫,营帐名目当然得由你来定,宁监军对此也无异议。”

  殷错伸手在义符剑的剑柄上轻轻摩挲数下,缓缓说道:“那便叫龙勒铁骑。”

  狄获一笑,替殷错提笔写了。

  各方分布已定,不过多时便交战,额哲下令擂鼓进兵,眼见白狄铁骑黑甲如鳞,鱼贯猛攻而至,顷刻间尘土遮天蔽日,战马嘶鸣,两军杀声震天。

  殷错、狄获二人分兵上前应敌,率骑兵奋勇冲杀,白狄大将须衍曼飞马杀入而至,矢如飞蝗,将不少汉人将士射杀落马,殷错手执义符剑左冲右杀,挥剑如急雨,斩杀数人,万军之中亦如入无人之境,众人骇然。须衍曼大怒,急命后两队骑兵蜂拥而至,接替冲杀,忽闻前方金鼓猛擂,殷错率骑兵撤退,正是依照《黍离武经》所言的“阵成骑兵退”之理,其后车阵万弩齐发,统统射至重骑兵,落马一片。须衍曼急忙号令命白狄骑兵弯弓射箭,一霎时两军对射,端的是四面血光、摇山动岳。

  对射已罢,两军各有死伤,白狄兵却十分骁悍,又即践踏尸身冲杀而来,众兵据鹿角车奋勇杀敌,弓弩连发,矢下如雨,竟然当真歼敌不少,将白狄骑兵射下马来。步卒依仗鹿角车掩护,手持长枪麾兵奋进,百步齐进,鏖战半日,白狄骑兵不善短兵,数仗对冲不下,折损人手颇多,只得接连后撤。

  殷错此时已复还中军坐镇,将令旗一展,四下传令变阵,狄获率龙勒铁骑迂回侧翼护卫,天威、天玑两军则即刻反扑而上,伏兵齐起,矢石横飞,力战半日,直杀得处处血肉腥膻。

  其时天微冥黑,边塞狂风又作,额哲得知两营精兵连覆,更是大为惊怒,亲率援军出马搦战,风驰电掣地杀来垓心。

  殷错与霍筠领兵迎击,以先前所操练的阵势演变,两路中军依法施行两仪阵法,藤牌兵、长枪手各结小队进兵,左右冲杀,纵横来去,正所谓两仪妙用,密如织网,白狄骑兵在平原上驰骋千里,跳荡自如,单兵可敌十步卒,但如今深陷此层层叠叠、藤牌狼牙筅长枪齐使的两仪阵中却如入泥沼之中,难以动弹,兼之床子弩、克敌弓箭雨不绝,不由得步履维艰,短兵难当,惟有死战,勉力支撑数个时辰后,更深云黯,兵马更乱,但众汉兵于这地势却是十分明了,操练惯了,白狄铁骑则被步卒冲杀不久,竟被自相践踏,溃散败退。

  两军杀至天边正泛起鱼肚白,只见白狄铁骑尸如山积,已然大溃,额哲愤懑难平,只身杀来,殷错连珠箭发,将他射下马来,亲自擒住,白狄兵主力被歼灭大半,余下残兵也只有败北。

  此次守军大获全胜,城中军民欢声雷动,狄获更是高兴得眉飞色舞,将额哲吊在城头,以供众百姓唾骂。诸将见了不觉失笑,殷错得知之后也是无奈,忙训斥狄获道:“到底他是白狄一员大将,你不可如此折辱人家,快将人放下来。”

  狄获少年气盛,自然不大信服此言,分辩道:“他们白狄将领干过的恶事更多了去了,我折磨他这几日还是轻的呢,都没找薛教主讨要几味好药折腾折腾他。容哥你也忒心善。”

  殷错想起父母与长兄殷铮的尸身,心下痛楚,但仍是缓缓摇了摇头,说道:“他非我不非,我非自有过。”

  狄获伸了伸舌头,说道:“好罢,我放了他就是,你可别跟薛教主似的成日同我打禅机。”

  他立时一飞刀将额哲身上的绳索斩断,将额哲从城头处放了下来。额哲眼下在城头被暴晒一日,早已是气如游丝,再无还手之力,但此时见到殷错,仍是不免怒从心起,咬牙骂道:“你与达兰台这两个贱种,迟早都要下地狱去多灾海受烈火所焚。”

  余人不懂伊特赛语,殷错听罢却是心下微微一震,脸上仍是不动神色,用伊特赛语说道:“我瞧今日倒是你先下地狱。”

  他此言说罢,拔出义符剑,便霍然一剑刺死了他。

  额哲既死,白狄兵锐气大减,兼之主力军更是大为中创,死伤惨重,此后弥里石烈亦率军数战,仍是连战大败,未至半月已连失五原、河西诸邑,只得退守广衍,

  殷错率军一鼓作气,夺回故土,势如破竹,白狄北退不已,河西边军这才告捷,朝野都是大喜,给边关军赏赐无数。

  告捷当晚诸将便在葭州城中设宴庆功,论功行赏,都推殷错居先,更有甚者恭维殷错一战成名,殷错却心下颇为郁结,勉强与众人饮了数杯酒,便推说不胜酒力,离席在外,在这院中月下缓缓踱步。

  此时月明星疏,四下喧哗吵嚷,家家户户都是张灯结彩恭贺大捷,殷错却感落寞之极,想起前日斥候报讯,言道阿术真北征建功,又受阔连封赏,官至北院大王,心下更是黯然不已:“阿术真的官越做越大,我的官也越做越大,来日我们迟早是要戎马相见,拼个你死我活,到那时起,又究竟是阿术真杀了我,还是我杀了他呢?”

  但他未及思索片刻,忽然又见一人身着青袍施展轻功疾步而至,在自己面前站定,却正是薛牧野。

  殷错不禁愕然,问道:“薛师兄,你找我何事?”

  当日自宓苴复国后,薛牧野辞别宓苴王与蛇王教教众,留在江陵城中属实是醉生梦死、浑浑噩噩了好一阵子,但后来又因殷错央他一道随军北上,他无所事事,便也答允,到得北境之后便也似狄获一般在殷错麾下领兵,此番大捷后他则又随军医一道在城中替众伤兵疗伤,原本是忙得连庆功宴也无暇参与,却又不知缘何闯来寻殷错?

  薛牧野说道:“你随我去一趟监军院,宁三有急事禀你。”

  这监军院正是宁且的居所,今日诸将设宴本也请了宁且,但宁且推说军务繁忙,便没有赴宴,此时应当仍是在监军院中苦理案牍、核实军功,故而殷错闻言更是惊奇,连忙跟着薛牧野走了。

  两人入得监军院中,却见约莫有十多名士卒被绑缚在此,还有两名侍卫把守一旁,站在庭中那人满脸怒容,却正是宁且。他见殷错过来,这才收敛愠容,朝殷错走来,脸色肃然地说道:“这几人谎报军功,割了阵亡战友耳朵瞒天过海,甚至不惜杀受伤战友以取其首级欺上,实在是罪大恶极、天理难容,还望将军秉公惩处,以儆效尤。”

  殷错闻言也是惊怒之极,细问之下,原来却是这几名兵卒夜间偷来伤兵营下手,被犹自在另一营帐中给伤兵裹伤的薛牧野发觉,施展轻功过去将这几人打晕,扭送到了宁且这边,宁且核查之下,发觉先前另有几人也是一般罪行,便命衙役彻查,将数名谎报军功者悉数擒获,这才叫殷错过来发落。

  殷错听罢,立即便命人将这数人依军法从严处置、斩首示众,过后又忙即上书朝廷,以求革新军功之制,不再以人头、人耳计功,而是今后另行派遣一队人马在战场上专作记功之用。

  哪知他此番上书,还未及等来朝廷诏令,便先等来国丧。

  原来河西大捷后不久,皇帝殷镇旧病复发,如今竟已湮然长逝,葬入皇陵。眼下太子殷赦登基,因其年幼故而由太后谢令光监国理政。

  好在谢令光执掌权柄后,立时便颁下新法,边关诸镇大有革新之状,一改前朝之风,殷错与宁且二人亦受重用,在河西屯田练兵,一人练兵事以做战备,一人务农事屯田自养,颇有建树。其间白狄虽然滋扰不断,却也不过是小簇兵力,难以攻下,不成气候。待得来年开春之际,河西驻兵岁收已有二十万石,民力、兵力也较之前大宽,谢令光大慰,给两人进官加爵,封赏不少。

  奈何这时节仍是烽火连天,阔连雄心勃勃,西征、北征都凯旋而归,哪知本以为如履平地的南朝竟是接连大败,还折损额哲、勒古台这两员大将,弥里石烈更也是久攻不下,不由得大为恼怒,便又径直调遣阿术真过来主管南朝之事。

  阿术真勘察一番,发觉己方损失颇重,可用之兵不多,兼之方才开春,粮草不足,倒也不急于一时攻下,有心先养精蓄锐,待他禀明阔连诸番事宜、得阔连应允之后,便命人修书一封,派遣使节送至葭州城递给殷错,言道白狄先暂且罢兵议和,两军主帅于神木岭会晤,商谈和约之事。

  文书送至,殷错与诸将商议,诸将意见不一,分歧良多,但殷错左思右想,最终仍是上书朝廷,决意赴宴。毕竟边关连年作战也是损耗不小,兼之先前方才平定了贼王内乱,大楚也是国库亏空,如能议和拖延时日休养生息也是大为有利,倘若白狄议和之约过于欺人太甚,那便再战也是不迟。

  双方议定,阿术真便命人往至神木岭前数十丈的平原处搭建营帐,殷错、霍筠、宁且便又携了十多名亲兵克日一同往至营帐与阿术真会面,狄获与薛牧野等武功好手也跟随其中。

  殷错进得帐中,便见得一名俊美青年居中而坐,他身披黑色大氅,长眉秀颊,容光之盛如寒泉浸玉,又凛若绛雪随风,然则凝眸时莹玉苍翠,不卸铅华却无端端横波春留,确是殊艳,直教人不敢逼视,不是令殷错魂牵梦萦、梦寐难安之人是谁?

  殷错一时不由得怔然,半晌后只感心如刀绞,痛楚难当。

  作者有话说:

  参考《辽史》、《武经总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