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尘封的记忆泛了黄,如今想起来只剩无限感慨。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觉得如鲠在喉。

  于是他抬起头,眼里多了几分愧色,“窦哥...对...”

  不...

  他要说出的话都是那样千篇一律,可除此之外,他有没法再提及别的内容,窦辰沛的食指却点在他的唇上。

  “好了,不要再说什么对不起了,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不过是退了婚,我们以后仍旧是朋友不是么?”

  对于这句话,祁忆之显得很震惊,见窦辰沛故作镇静,实际眼睛红的像个兔子,他心下了然,便心宣不照地不再提了。

  “...说的对,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祁忆之冲窦辰沛一笑,张开了双臂,“好朋友,来抱一个?”

  窦辰沛的神情呆滞了一瞬,随即马上反应过来,上前把他拥进怀里。

  少年将他狠狠拥住,像用尽了力气,祁忆之叹了口气,伸出手一下一下拍着少年坚实的背部。

  拥抱并没有持续很久,即使再念念不舍,窦辰沛也极有分寸地松开了他。

  “小忆之,无论你喜欢谁,我都会保护你...”

  话落,少年再也忍受不住,逃也似地离开了。

  那身影有种落荒而逃的颓败感,祁忆之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肩上的衣裳濡湿了。

  此时,解千秋才走到他身旁,目光也在看那道狼狈的身影,“此事于辰沛而言,确实有些不厚道...”

  觉察出解千秋话语间的歉意,祁忆之也抬起头,轻声叹息,“是我对不住窦哥...”

  两人心中都像压了块大石,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沉默了许久,才动身回了宗门。

  宗门中几乎人人都知晓这桩亲事,曾几何时,大家都欢喜于能拉近宗门之间的关系,时过境迁,本以为便可以顺理成章,大家皆大欢喜。

  却没成想,这好端端的婚约就这样无缘无故地黄了。

  许多人纷纷开始回想一年之前的宴席上,祁忆之当众说出的话语。

  当时,祁忆之便说要退亲,可数月过去,也没个结果,原以为只是一场闹剧,却不想,居然一语成真。

  不少人知晓他们青梅竹马的情谊,只觉得唏嘘,唏嘘之余又开始猜测。

  究竟是哪个有手段的,居然能将这矜贵的祁师兄勾走了三魂六魄,竟有能耐让祁师兄狠下心肠了却了多年以来的竹马情谊。

  人类的本质就是八卦,一时之间,许多弟子纷纷都在猜测这“颇有手段”的神秘人物。

  “说不定是祁师兄下山云游,救下了可怜女子,女子为了回报救命之情,自愿以身相许,我若没记错,祁师兄也到了适婚的年纪,说不定就这样私定了终生!”

  “你又从哪看到的话本,真够俗套的...要我说,祁师兄看着就不太像喜欢女子的模样,若是把你那话本人物的性别反过来才比较对味!”

  “...是啊,我前几日还远远见过祁师兄一面,祁师兄身量娇小,唇红齿白,看着不太像喜欢女子的角...”

  “那也便对了,祁师兄先前的婚约对象不也是男子吗?”

  几人纷纷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你们说,祁师兄究竟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弟子们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他们口中,颇有手段、勾走了祁忆之三魂七魄的神秘人物就近在眼前。

  可任谁也无法想象到,他们师徒之间居然另有私情,毕竟解千秋是门内颇有威望的师长,况且解千秋还亲手将祁忆之养大...

  养育之恩在旁人眼里,恐怕断不会变味,所以哪怕是他们想破了脑袋,也只可能怀疑到师出同门的段景延头上。

  可事实就是如此戏剧。

  书灵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吃到了最新鲜的瓜,现在门内弟子对于祁忆之的感情生活已经编排出了新高度,故事的版本也越来越离谱。

  有说祁忆之的心上人是一介凡人,祁忆之是个恋爱脑,情愿摒弃多年的竹马情谊和师徒之情,只愿与爱人共度一生...

  也有说祁忆之与同门师兄日久生情,所以背叛竹马,好上了...

  更有甚者,直接编造起他的黄谣...

  祁忆之目瞪口呆地听完所有版本,一时居然有些接受不能。

  祁忆之exe.暂停运行。

  不是....

  你们二币吧???!

  祁忆之可算明白什么叫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这些版本的离谱程度,属于他看了都摇头的程度。

  “宿主,你们宗门的弟子都很有写小说的能力,这个项目,我王多鱼投资了!”

  自从知道祁忆之拉了段景延、解千秋做帮手,书灵就开始摆烂起来了,每天就乐衷于在现世冲浪,现在祁忆之对时不时就能听见从书灵嘴里蹦出些网络词汇,已经见怪不怪了。

  书灵将宗门里弟子说出的版本整理成弹幕的形式,呈现在祁忆之面前,祁忆之翻着白眼,退了出去。

  其实,他倒觉得这些东西无痛无痒,只是近来真的an稳了,这反而让他有些惴惴不安。

  可回到宗门后,他也看望了段景延几面,也询问了近况,也确认确实没什么异常。

  可、总觉得哪里不对...

  究竟是哪里不对,他也没能觉察出来。

  书灵则安慰他,“宿主别怕,就算那个杀神来了,我也会保护你的!”

  祁忆之稍感安慰,可仍然觉得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萦绕在他心头。

  一间清雅的院落间,解千秋则与掌门对月而饮。

  掌门——徐端谦饮下最后一口,目光落在解千秋身上。

  他的师弟寻常都以女身示人,现如今居然以男身示人了,这其中一定有他不知道的缘由,可他不是剖根问底的性子,只觉得师弟现如今这样,确实肆意了许多。

  他想起近来门内的一些流言,戏谑道,“师弟,近来门中盛传你宝贝弟子的“风流史”,作为师傅,你可知晓一二?”

  解千秋有些微醺,双颊酡红,神色似有些欲言又止。

  徐端谦本意是想逗逗解千秋,毕竟门内谁人不知解千秋宝贝自家小徒弟,他本想听师弟一如往常的辩解,他再一笑置之,可等了半晌,却迟迟未能听见。

  他疑惑地扭头,却见自家端方的师弟咬着下唇,一副羞赧的神态。

  他心下顿感不妙,觉得自己额角的青筋突突在跳。

  “师兄,我决定要娶忆之为妻。”

  酒盅碎裂的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清脆,徐端谦低头看了看碎成一片片的酒盅,又看了看羞赧的师弟,眼神里多了几分绝望和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