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景延的梦境是按照潜意识所化,他为自己构建了一个他所期盼的梦乡,里面的一切都如一按照他所设想所成。

  而皇宫一直是他记忆中的噩梦,现实中他便不愿回想,在梦境亦如是。

  所以自然对皇宫方面的限制松弛一些。

  于是书灵偷摸着便在宫中散播了谣言。

  谣言伊始是在浣衣局,由浣衣宫人口口相传,后来逐渐扩散至洒扫工人、侍卫、以及御前侍卫...

  御前侍卫再到总管太监...

  不出几日,阖宫上下居然人尽皆知。

  当朝皇上昏庸无能,就连皇位都是当年捡漏才勉强获得,自然没有一点天子应有的气度与风范。

  得知这消息之后,皇帝大怒,下令彻查伊始散布谣言的对象,在寻到那名宫女之后,就要狠狠重罚宫女。

  宫女大惊失色,在御前侍卫要将她拖下去时,连忙跪倒在御前重重磕头,企图得到些许生机,“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婢自幼从家中习了占卜之术,十次有九次都能卜中,皇上若不相信,大可请钦天监大人御前问话!”

  那昏庸的皇上狐疑地望向御前那磕得头破血流的宫女,斟酌片刻,便沉声下令,“让人将钦天监苏炳带到御前。”

  苏炳很快被传到了御前,皇上沉着眸子,指节轻轻敲击龙椅,一字一句道,“近日宫中的流言,苏爱卿可有听闻?”

  苏炳微微颔首,迟疑了一瞬,“这...”

  皇上面上稍显不耐,连声催促,“朕问你,你只管回答便是。”

  苏炳小心查看了皇上的面色,才沉声回道,“回皇上,臣确有耳闻。”

  “那朕问你,”皇上面上分毫不显,冷冷觑他,“你以为这谣言属真属假?”

  苏炳额上流下细密的汗来,顿了顿,他才敢答道,“回皇上,恐怕这流言属真。”

  皇上听罢,显露出几分惶恐,“当真如此?”

  苏炳抬头,笃定地回,“当真如此。”

  “若皇上不信,也可再请何大人殿前回话。”

  皇上惶然地挥了挥手,“不必再唤。”

  “你既说流言为真,可否能算到究竟要送去哪个仙门,才算作数?”

  皇上思索片刻,惶惶追问。

  苏炳见皇上如此,再次小心开口,“皇上,臣夜观天象,再加之梦中仙人提点,才得知应当是鼎鼎有名的仙岳宗。”

  “仙岳宗?”

  皇上咀嚼着这几个字。

  苏炳回:“正是。”

  “那仙人可还有留下什么话?”

  “回皇上,仙人只留下了去向,便再无别的交代。”

  “好、好...你们都退下吧...”

  皇上颓然地挥退了苏炳,总管太监见状,便向宫女使了眼色,那名宫女如蒙大赦地磕头谢恩,随后千恩万谢地退出殿上。

  总管太监见皇上失魂落魄,便斟酌地开口,“皇上,事关皇上您的龙体安康,奴才觉着还是要加紧按仙人之言行事才是...”

  皇上听言,皱着眉,似在思索其中人选。

  突然之间,他的脑中乍现出一个小小的身影。

  一切都像豁然开朗一样迎刃而解,他的唇角微启,似笑非笑地道,“好、传朕指令,即日将七皇子送入仙岳宗为国祈祷,不得有误。”

  总管太监应声如是,很快将话带了下去。

  祁忆之得到这个消息时,脸都还没彻底消肿。

  眼见着一伙人从尘封数日的寝宫门进来,为首的是一名老太监。

  总管太监嫌弃地挥了挥衣袖,才尖声尖气地喊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七皇子性情温和,特准许送入仙岳宗为国祈祷,不得有误!钦此!”

  祁忆之纳纳地看着总管太监手上的文书,一时有些不可思议。

  他就在寝宫摆烂了几天,怎么剧情就快进到了这里??

  见他愣神,总管太监忙吊着眉提醒,“七皇子,快些接旨吧,误了出行的吉时可就不好了。”

  祁忆之这才如梦初醒地上前接过圣旨,跪下谢恩。

  总管太监见他脸上的痕迹,眼底闪过几分同情,语气温和了不少,“七皇子,护送你的人马已在宫外,快些去吧。”

  祁忆之点了点头,跟着出了寝宫。

  总管太监把话带到,便不再逗留,祁忆之跟着侍卫亦步亦趋地走到了宫门外,果然见到一对人马已经整装待发。

  他回头望向那红墙绿瓦,毅然地上了马车。

  什么辣鸡皇帝!拜拜了宁勒!小爷不跟你们玩了!

  修仙之人素来不问世事,仙门自然在远离皇都的方位,紧赶慢赶地走完,到宗门前,已经是数月之后。

  数月之前,宗门已经得知了消息,这会宗门前正有人在等他。

  门前等他的人是个生面孔,等引他去了常青阁,那人便自请离去了。

  数年以前的常青阁格局与如今并无哪里不同,幼时他来常青阁寻师尊,那是想来就来。

  可如今他换了身份,便让他心中忐忑了一阵。

  好在他没等上多久,掌门就来了。

  再次见到掌门师伯,祁忆之差点眼含热泪。

  妈呀!他终于见到亲人了!

  掌门觉察他的神色,眼里闪过一丝惊诧,片刻后又恢复原状,“你便是七皇子吧,路途遥远,今日不如就先歇下吧,等待来日,再做祈祷也不迟。”

  祁忆之紧盯着掌门师伯的眼睛,像要看出花来了。

  啧。

  师伯,你不也一块进来的吗?

  你!为!什!么!这!样!生!疏!

  徐端谦被盯得毛骨悚然,干笑着问,“七皇子,为何这样看着我?”

  祁忆之没从徐端谦面上寻到应有的神色,有些茫然,很快他也意识到了不对。

  对霍!

  现在他和段景延换了身份,于徐端谦而言,他只不过是初次见面而已!

  他还以为所有人都陷入了梦境,起码也得有一两个人保持清醒才是,现在看来只有他自己是清醒的吗?

  他抿了抿唇,也干笑着回,“只是觉着您与我的故人有些相似,故而才多看了两眼,还请掌门不要怪罪。”

  徐端谦笑了笑,轻松地摆了摆手,“无碍,你先回去歇着吧。”

  祁忆之点头,跟着弟子扭头走了。

  徐端谦站在原地,心里却升起些许的怪异。

  ...总觉得,被这七皇子叫掌门,浑身的不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