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小说网>耽美小说>败将成妃【完结】>第一百章 万孺莫离奇死亡

  晏慕辞将寒父寒母还有寒翌陌接回皇宫小住,寒钰黎接手晏韶澜的政务,辅佐君王。

  于此期间,寒钰黎处理战争后事,熟悉槐南国朝堂,整日可以说是脚不沾地。

  好在他能力过人,摸索三日便也上了手,晏慕辞为他战胜举办庆功宴,他也趁此机会与人们结识一二,努力让自己在朝中站稳脚跟。

  新官上任三把火,内忧外患,首先要将朝廷中的不忠之人解决。

  他将在此次战乱时,贪污军晌的昏庸之辈罢免职权,远远发配边疆疾苦地区。

  将自己一半俸禄,布施银两,对经战争苦难的百姓施加救济,亲自出面为疾苦地区百姓赈粥。

  此番下来,这位新上任的摄政王深得百姓爱戴,如此得了人心,亦使晏慕辞对他高看一眼。

  回到寝宫,已是戌时。寒钰黎仍未就寝,点起几盏灯,继续批奏文书。

  “黎哥哥,你已连续操劳多日,夜已经深了,云芷伺候你洗漱歇下吧。”云芷担忧道。

  寒钰黎揉了揉额角,他轻轻摇头,拒绝了这个决定。

  “不必,需将这些公务处理完再就寝,云芷,麻烦你叫膳食坊送碗提神的汤来吧。”

  寒钰黎合上刚处理好的一本折子,转头又拿起了另一本。

  云芷看着他这般操劳却什么也帮不上他,心里难受的不得了。

  心疼他的身体,却奈何这是国家公务耽搁不得,千言万语也只能尽自己微薄之力让他尽量舒服些。

  种种忧愁最终只化为一个“好……”。

  不多时,云芷便回来了。

  托盘上有两个碗,一碗为醒神汤,另一碗则是小肉馄饨。

  云芷为寒钰黎煮了一碗小馄饨端来。他知道寒钰黎从早上到现在,一直没怎么吃东西。

  寒钰黎手腕抵着额头,疲倦的倒了声谢。

  怕汤水湿了纸,云芷将托盘放在食桌上,寒钰黎也难得休息这一时半刻。

  虽然饿了,但也没有狼吞虎咽。

  一碗吃食,大致将腹中的饥饿感减弱。寒钰黎喝下醒神汤提神。

  云芷看这情形,寒钰黎估计是又要通宵连夜了。

  “云芷,我这事情还有些许未料理,你莫等我了,早些睡下吧,你年纪还小,身体经不得这么熬的。”

  云芷的指尖颤了一下,从来没有人,如此关心过自己……明明他自己身体已经快垮了,却还要嘱咐自己这闲人小心身体。

  这种感觉像什么?自责、感动、心疼、无奈……

  自责面对倾慕之人,自己什么也帮不上忙还如此安逸。

  感动他一直待自己如亲人,对自己太好。

  心疼因政务缠身,夜不能寐,日不能食。

  无奈于他新官上任,若不勤苦些,很有可能被人赶而跃之。

  他知道,自己什么也帮不上忙,唯一能做的,只有让寒钰黎少为自己分心,莫要让他担忧自己。

  “好,那黎哥哥也莫要太累着自己,云芷先下去了……”

  寒钰黎点点头,云芷收拾碗筷退出了书房。

  寒钰黎命人多点上几盏灯,再次拿起奏折。

  晏韶澜早就安插了探子在河清殿,听说寒钰黎一夜没睡,天亮以后连歇也没歇便马不停蹄的去早朝。

  那一刻他心疼的不得了,可是也无法,他如今已是摄政王,必须要熬过这一关。

  只盼着自己快些好起来,能为他分担一二。

  “沈鸢,从库房里取些补品,命人好生送去清河殿。”

  寒钰黎好不容易在朝中立稳脚跟,可算是能歇息几日了。

  只是刚合上眼睡醒一觉,更大的挑战还在等着他。

  近日有不少人离奇失踪,而且死牢之中的万孺莫,被人刺杀身亡。

  “究竟怎么回事?大理寺如今连一个刺客都能随意放进来了?!”

  寒钰黎拍案怒斥狱卒,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大理寺的死牢!!!

  “王爷息怒!”当夜轮值的人都在此处,乌泱泱跪了一地。

  寒钰黎背过身,深呼吸着,努力压下心中的怒气。

  他冷静下来将事情前前后后捋了一遍。

  万孺莫这个人他是认识的,他就是从这个人手里赎下的云芷。

  那时听闻他罪孽深重,给晏韶澜传信了去,听说第二日就被打入了这大牢。

  只是他已然是一个死囚,半月后就要处刑了,为何有人要来刺杀他?就这般急于一时……

  他是昨夜在戒律房中被人用利刃抹了脖颈身亡的,现场无任何利器。那人没显示有备而来,都能在大理寺的戒律房来去自如了,这怎能得了?

  戒律房……

  “传提刑官来!”

  提刑官是大理寺负责审讯犯人的职位,能在戒律房来去自如的人,也是算得上的。

  狱卒审了个遍,人人都说不知情,只说今早打开戒律房的门时,才发现……人已经死了。

  “参见锦王千岁!锦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提刑官赵鸣迅被带到寒钰黎跟前,跪地参拜。

  寒钰黎质问:“戒律房是何等地方?为何当日狱卒带人到了屋内却未有一人看守?昨夜你人在何处?还有当夜轮值的人?怎轻易将刺客放了进来?”

  这不怪寒钰黎发火,这是大理寺的人失职。

  赵鸣迅听闻过他的事迹,见识过寒钰黎的威风,这位不是好脾气的,心想看来不将自己发作一番,这事是过不去了……

  他身子一颤,抱手哆哆嗦嗦道:“殿下知道,近日城中,有不少人接连失踪,昨夜刑部尚书楚大人叫下官去鸿运楼商议一二,因此……”

  寒钰黎原本已平静了许多,听他不仅不自省是而且还把帽子扣到别人头上为自己开脱,心中的火又起来了。他寒声道:“商议事情商议道酒楼去了?”

  昨夜这提刑官的确去了酒楼,但面上是商议人员失踪一案,实则是受了尚书的银两,暗地结党营私。

  赵鸣迅以为事情败露,霎时间脸色煞白,慌忙磕头,俯着身子道:“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寒钰黎开始还怀疑,好端端的怎么会去酒楼,这一诈,看来了不得了,需得仔仔细细彻查一番。

  他面上做无事,继续道:“起来,把我放才的问题一五一十的回答了。”

  “是……”

  “昨夜万孺莫说还有他将死之人,还有要事要招,这些秘密死了,带进棺材就也无人可知,于是下官安排人手,准备继续审理,只是不知为何……安排在了昨夜。”

  说完为何无人看守,接着就要交代为轮值的人身在何处。

  此事说来赵鸣迅自己也恼,原本安排的妥妥当当,结果这几个饭桶就偏偏要喝酒,这不就误了事了。

  可面对锦王的盘问,他也不得不交代,只是尽量避重就轻。

  “至于当夜轮值的人,他们本以无事,在亭廊喝了些酒,结果那酒中被人搁了药,就……晕死了过去。”

  寒钰黎指尖轻扣桌面,垂眸思索回想。约一息后,他抬手示意身边的人,将一份文书打开,放到,赵鸣迅眼前,寒钰黎淡淡道:“你看看这是何物。”

  赵鸣迅看到文书上的字眼眸瞬间睁大。

  这是昨日的提审存档,上面根本没有记录提审万孺莫一事。

  也就是说,这文书被人动了手脚。

  赵鸣迅说不知为何安排在昨日就无疑自报家门,他一个提刑官怎会不知何时审问犯人。他不知道下人也不知道提醒?

  即便真的有纰漏,那这文书上怎会没有存档,这只能说明,赵鸣迅是知道的,他是故意扯谎。

  甚至是他在文书上刻意删抹。

  寒钰黎凤眸含刀,寒声道:“来人,带下去重责三十,关起来严加审问。”

  赵鸣迅这乌纱帽是不用要了。

  狱卒上前将赵鸣迅拖走,他疯了似的磕头求饶,“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赵鸣迅被带走,可算是清静了。

  寒钰黎望着赵鸣迅被带走的地方淡漠道:“叫人查查刑部尚书楚大人,看看昨夜,他们到底是不是为人口失踪一案而深夜密谈。”

  寒钰黎把最后“深夜密谈”四个字加了重音。

  这赵鸣迅脑子不算激灵,一个正二品的尚书居然找上一个四品的提刑官,这事看来。

  水很深啊。

  “谨慎着些,莫要被人察觉。”

  刑部尚书楚琼,如今三十有九,将至不惑之年。

  尚书朗是个痴情的,年轻时的爱妻死了,身边就再无他人,且膝下五子。如今只身一人,也是寂寞孤独。

  当天寒钰黎出了大理寺,云芷早早就等着他了,一个人抱着红糖糍粑,依着马车吃着甜头。见他出来,放下手头的吃食,连忙上前欢喜的喊:“黎哥哥,黎哥哥!”

  寒钰黎抬眸看见这个孩子向自己跑来,原本俊冷的眉梢挂上温柔,嘴角也挂起温和的浅笑。

  有一瞬间,他真的觉得云芷和当年的燕儿大为相似。

  寒钰黎甚至抱有一丝幻想,如果燕儿在自己身边长大的话,那会不会也像他这般天真烂漫。

  寒钰黎轻轻揉揉云芷的头,柔声问道:“等了多久了?我去了这许久,可等的烦闷了?”

  作者有话说:

  《败将成妃》破100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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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一章 楚琼

  “不曾烦闷,来时见着街边的糍粑香甜可口,就买了来吃。”

  寒钰黎见云芷嘴角还沾着红糖,他掏出帕子为他轻轻擦拭嘴角。

  云芷惊喜的看着他这动作,不禁脸有些红。

  近距离,擦嘴角,柔和的笑,轻柔的动作,仔细的眼神……

  云芷看的都出了神。

  “怎愣住了?”

  寒钰黎这句话把他拉回现实,云芷回神,轻摇头,“没有,谢谢黎哥哥!”

  寒钰黎收回帕子,轻笑一声然后道:“走吧,我们去城中转转。据说鸿运楼的酒菜数一数二,午时不回宫中了,就在外面用午膳吧。”

  马车驶到街市最热闹的地方,寒钰黎便叫了停,叫人把自己同云芷放下,改为步行。

  马车继续按照原来的行路继续往宫里驶去,侍从只留一位心腹跟随,其余人跟着马车回宫。

  除了车上少了两个人外,没有任何异常。

  “云芷,这街上有不少新鲜事物,可巧我也未曾见过,具正午还有些时辰,我们四处转转可好?”

  云芷自然是愿意的,能陪寒钰黎一起游玩,他心中也是欢喜的。忙点头应下,“好。”

  两人四处转着,碰上好吃的好玩的也就买些,侍从在后面陪着,尽量与他们保持一段距离,免得太招人显眼。

  走到一处系平安扣的小摊,云芷的目光就一直在那里停留,他先前一直在青楼,不见天日的。这些物件他哪样都觉得稀罕,可是也认得清自己的身份,是小厮,身边的是主子,他不可太放肆。

  寒钰黎注意到云芷依恋的目光,心里惦记,可却又不敢开口,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把云芷当做下人看待,一直当做亲人去照顾,有喜欢的物件,自然可以满足他。

  察觉云芷的窘迫,寒钰黎主动开口,“可是有喜欢的物件?那处平安扣,可有待见的,有的话就去看看吧,莫要留了遗憾。”

  云芷听完,瞬间眼前一亮,“真的嘛!”云芷满脸不可置信。但寒钰黎肯定的点点头,“自然是真的,记得拿好银钱,我就在此处等着你,切莫随意乱跑,莫要让我找不见了。”

  “知道了!”云芷得到许可,欢喜的冲那摊贩去了。

  寒钰黎目视他的背影,直到他走到摊主跟前才将目光收回。

  他冷眸注视着街边行人的一举一动,总觉得有些古怪,那些失踪的人,有些便是从此消失的。

  而且发生了这样的事,人们竟然不惧怕的闭门不出,反而街上如此热闹。着实奇怪。

  放才他们在人多时下车,而让空马车继续回宫,为的就是让有心人觉得,他们仍在车上。

  刚刚他们被跟了,有人想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离开,好进行下一步,一会儿说不定还会出事。

  不敢要他们皇宫权贵的命,但是要再弄几个普通老百姓,可就不一定了。

  “来人啊!有人偷窃啊!抓贼啊——”

  那头传来吆喝,下一秒就看见一个飞奔的人提着一个袋子,正向自己跑来,后面跟着呐喊的包子铺掌柜。

  这是被偷家了啊……

  那人朝自己跑来了,寒钰黎快步上前,眼疾手快擒住那人胳膊,正欲发力就被那人挣脱。

  眼看已跑出散步远,寒钰黎站定,刚想叫心腹就看见涌上来四五个腰戴令牌的侍从将人按了。

  那腰间令牌上,是“楚”字。

  “哎呦,哎呦我去……”掌柜的气喘吁吁跑来,“你这小子可真能跑……”

  这时走来一位衣冠楚楚的壮年人,眉目间多了几分犀利与冷漠,整个人看起来颇有些狠劲,不是个好惹的主。看这模样和着装,应当是这些侍从的主子。

  这人寒钰黎认识,在庆功宴上见过,是刑部尚书楚琼!

  掌柜的赶来,躬身抱拳连连感谢:“感谢二位公子出手相助!帮忙擒了这小毛贼!”

  侍从将贼人抢掠的袋子递给掌柜的,“日后小心些,莫要再让人偷去了。”

  掌柜的笑的合不拢嘴:“谢谢!谢谢二位爷!在下没什么可回报的,日后!只要是二位来我这铺子,我都自掏腰包请二位吃包子。”

  楚琼笑笑:“掌柜的客气了,举手之劳。”转头对侍从道:“你们几个,随掌柜的把人送去衙门!”

  “是!”

  包子铺掌柜又是拱手,又是道谢,谢过千言万语才和侍从离去。

  寒钰黎和楚琼对视。

  这不巧了,刑部尚书楚大人。刚刚在大理寺审问,赵鸣迅还提到他了呢。

  两人相见必然互请安,寒钰黎拱手:“楚大人!”寒钰黎是摄政王,见面问好无需行跪礼躬身。

  楚琼是三品尚书,面对锦王躬身施揖“见过锦王千岁!”

  二人起身,楚琼似乎颇有些意外锦王为何在此,于是开口请问:“许久未见,甚是想念,先前在皇宫之中,锦王殿下仪表堂堂,一表人才,原本还惦念着不知何时会再见,今日天公作美,再次相遇。不知锦王殿下,缘何再此?”

  “刚从大理寺办事回来,想着街市上热闹就出来转转,已是正午,想着便不回宫中,听闻鸿运楼酒菜可口,便想一尝。”寒钰黎道。特意提起“大理寺”和“鸿运楼”这几个字眼看看楚琼的反应。

  楚琼这边倒是没有任何异常的表情,寒钰黎又道:“已是正午,楚大人又为何在此集市?”

  楚琼道:“说来真是巧合,下官也正有打算去鸿运楼,殿下果真慧眼识珠,这鸿运楼是槐南最佳的酒楼,无论是酒水还是佳肴,皆不是一般餐馆能媲美的。既然如此巧,那下官可有幸,邀殿下小酌几杯?”

  真是巧上加巧,也去鸿运楼。

  刑部尚书邀约摄政王,这传出去多半会是讨好巴结的意思,寒钰黎不大愿赴约,何况还有云芷。这多一个人云芷该如何?但楚琼话说到这份上了,自己也没有理由拒绝,否则落人口舌。

  “盛情邀约,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语毕轻一颔首以示尊重。

  “冰糖葫芦——又大又甜的冰糖葫芦——”又是摊主的吆喝声,如今正是山楂成熟的季节,这糖葫芦裹上糖,各大饱满,晶莹剔透,新鲜诱人。

  侍从回来与楚琼汇报窃贼的情况,想来云芷这孩子会喜欢甜食,寒钰黎在此空档与摊贩买下一根。

  性情素来冷淡的锦王,手里握了根糖葫芦,到添了些孩子气。

  楚琼一看,眉梢间松快了些:“殿下喜欢吃这些甜物件?”

  寒钰黎摇头,淡淡道:“不是,是吾的一位小兄弟,他年纪还小,想来待见这些甜食。”

  话说着,云芷也从摊子回了来,手里持着那平安扣。

  “黎哥哥!”他轻快的喊着。

  寒钰黎回头,脸上多了些柔和的笑意。这一幕,被楚琼看在了眼里。

  云芷走来,兴高采烈的举着平安扣给寒钰黎看了看,寒钰黎笑着回他:“喜欢便好。”他转身带云芷面对楚琼,“这位是刑部的尚书楚大人,云芷,快问安。”

  云芷听话,面对楚琼躬身施长揖,“见过楚大人,晚辈方才莽撞,令大人见笑了,还请您莫怪。”

  寒钰黎身边的人,旁人是不敢轻易责罚的,更何谈怪罪。

  只是楚琼看云芷的眼神,似乎有些深。

  “无妨,年轻人气盛也是有的,朝气蓬勃的。”楚琼看着他,眉眼间都笑开了,也敛去了身上那一股狠劲,尽量把自己最温柔的一面展现出来。

  寒钰黎将糖葫芦塞到云芷手上,轻声道:“拿着吃吧。”

  云芷水灵灵的眼睛泛起星星,稀罕的很,眼睛都挪不开了,这是糖葫芦诶!

  而且是寒钰黎给他的糖葫芦!

  “谢谢黎哥哥!”

  这句话楚琼听清了,他唤的是“哥哥”,不是“殿下”。

  而且锦王对这个孩子,与众不同啊。

  寒钰黎向云芷说明经过,几人来到鸿运楼定了间上好的雅间。连带着观景台,气派的很。

  这金秋九月,晌午也不觉炎热,用罢饭菜后,于这亭台小酌几杯,最是快活不过的了。

  用膳时,寒钰黎未先开口,楚琼便主动邀云芷上桌一同用膳,不仅如此,还让店家多上了几分甜口菜品,专给云芷这小孩子。

  一开始寒钰黎还疑惑,为何楚琼对云芷这般好,细一想来,若他爱妻还在,孩子也该像云芷这般大了,到时候一家人幸福美满……如此也就不觉得楚琼奇怪了。

  用罢午膳后,寒钰黎说有要事要同楚琼谈,便叫云芷暂且回避。

  两人在亭台,倒上茶,看着脚下的风景。

  楚琼似乎有些忧伤,但也只是浅浅一点。

  “千岁身边的小兄弟,是何来历啊……您对他的态度不一般呐。”楚琼笑笑。

  寒钰黎目光,从人马不绝的市上收回,听他询问云芷的身世,也没藏着掖着。

  “他本是万孺莫手下的一个小奴隶,曾遭那人虐待,受不住便逃了。”寒钰黎想起万孺莫来就心生厌恶,脸色也不大好看。但想着楚琼还在场,便迅速恢复了平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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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二章 夜深孤身前往庆王府

  “那时吾正巧撞见,就给他赎了身,留他在身边,说来这孩子也是命苦,大小就没了爹娘,亲戚们也虐待他,被卖到青楼也没个安生日子可过,如今已经十六,才刚识字……”寒钰黎叹了口气,也是遗憾。

  “虽面上他似吾的小厮,但打心底,吾是把他当弟弟照顾的。”尤其,他还特别像那人当年……

  楚琼听罢没再多言,只是连连点头,继而红了眼眶:“这孩子……遇上贵人了啊……”

  这话很有分量,一开始寒钰黎还没明白是何意,也就一直云里雾里。

  寒钰黎同楚辞交涉了些人口失踪一事,这一顿饭也算过去了。

  回宫后,寒钰黎一直忙到申时才些了口气。

  探子查来了消息,楚琼和赵鸣迅的确是商议失踪一事。

  这就太奇怪了,两边的信息完全不一样,这只能说明,有一方说了假话,这就令寒钰黎焦头烂额。

  幸运的是,今日街里平安无事,那些人并没有什么动作。

  这令寒钰黎疑惑起来,那今日跟踪自己马车的是谁?莫非不是幕后那些人,而是……晏韶澜的探子?!毕竟晏韶澜那日刚送了好些东西给自己,没准时刻盯着自己打算……可这也不应该啊。

  寒钰黎的母亲冯悯岚,敲响了书房门,进来找他。

  寒钰黎起身,“母亲。”

  冯悯岚在椅子上坐下,温和一笑:“坐下罢,莫要傻站着。”

  寒钰黎为母亲倒上茶水,在母亲身边的椅子坐下。

  冯悯岚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寒钰黎,寒钰黎接过满脸疑惑,“母亲,这是……”他打开一看,是三瓶药膏。

  冯悯岚柔声细雨的同他说,“听闻庆王爷伤重,这药膏治疗外伤最好,你贵为摄政王,但与他关系毕竟不同,改日理应去拜访一二,届时,把这药一并带去。”

  寒钰黎看着手中的盒子,不知为何,觉得这东西重千斤。

  说来也是奇了,当晚寒钰黎还真就出了宫,不过不是乘马车,而是徒步而行。

  他换了身简便行头,孤身一人走在街上,鬼使神差的,他把药瓶从盒子里拿了出来,揣进了袖子里。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是作何?

  只是握着燕儿的玉珏,一个人在街上走了许久。

  连晚膳也没用,就这般一直走,天已经黑了,已经到戌时了,而当他再次回神时,他不知怎的,竟来到了庆王府跟前。

  他望着王府门前牌匾上的三个大字“庆王府”自己不禁也被吓了一跳,竟往后退了两步。

  他自己也不知到底怎么了,为何自己会不听使唤的来这王府?

  而且……为何自己会害怕……

  他怕什么?有什么可怕的……搞得好似自己心虚了似的。

  现下已经清醒,他在王府前踌躇不前,就莫名其妙想去看他一眼。可又不愿见到他,矛盾的很……

  王府的侍卫都有些看不下去,直到沈鸢出门迎接。

  “千岁请留步!”

  沈鸢这次唤的不是“寒公子”,而是“千岁”。

  寒钰黎被他这一声呼唤吓了一跳,猛的转过身就看见沈鸢已经站在自己身后。

  “见过殿下!许久不见。”他躬身行礼。

  寒钰黎脑子还是有些乱,甚至是已无法自己思考,“沈大人。”

  “沈大人为何……”

  “您为何会在府前驻足?”沈鸢亦问他。

  寒钰黎也不知从何回答:“因……因为……”

  沈鸢知晓他的心理,笑着回道:“是来看王爷的吧,实在有失远迎,殿下请随我来。”

  寒钰黎“啊?”了一声。

  就这么让自己进府了???

  “不可,我未请拜帖,如此实在有失规矩。况且打搅了王爷养伤,岂不是罪过。还是……算了。”

  寒钰黎百般推辞,但沈鸢态度坚决:“王爷的心您还不懂吗?怎会打搅。您无需关心外界会如何评价您的作风,而且,王爷等着您呢。”

  这是没退路了,寒钰黎只能硬着头皮随沈鸢进了王府。

  说是硬着头皮,可他心底却有几分期待见到晏韶澜。

  他在王府前徘徊那许久,殊不知那时,晏韶澜在屋里是有多期待他能来找自己。

  再次见面,寒钰黎面上却多了几分平静,甚至令晏韶澜意外的,在他眼里看不出一丝恨意。

  寒钰黎见到了晏韶澜,身体在一瞬间轻松了下来,连最开始的心烦意乱也消失不见。

  只不过,两人似乎无话可说……

  晏韶澜的伤好了许多,他换上了身正经行头,尽量让自己气色看着好些。

  僵持许久,寒钰黎才缓缓开口:“王爷……伤可好些了?”

  是“王爷”,不是“晏韶澜”也不是“你”。

  虽是带有尊敬意的一句关怀问候,可晏韶澜听来仿佛天塌。

  他的心口绞痛,在战场上自己快被剁成肉糜都没有使他这般痛苦。

  寒钰黎在疏远他……

  哪怕寒钰黎直呼自己姓名,或是最直白了当的唤“你”字。

  晏韶澜都不会这么痛苦。

  晏韶澜打着颤吸了一口凉气,“你就这般疏远我……”

  寒钰黎垂下眼帘,不知如何回答,他们之间,有何疏远不疏远的,都是威逼利诱罢了。

  “王爷此话怎讲?我不过是挂念王爷重伤未愈,关怀了一句,怎就成疏远了?”

  晏韶澜被他这话堵的上不来气,寒钰黎那话究竟是何意晏韶澜心知肚明,旁人同他虚与委蛇也就算了,怎么寒钰黎也跟着客套。

  “劳你这番惦念……”

  想来如今面对寒钰黎他也没了法子,只得再三忍让,晏韶澜将失落咽下肚里,垂眸言:“罢了,你还没用晚膳吧,可巧我也没有,我叫厨房做了些你爱吃的菜,你陪我用些吧……”

  寒钰黎顿了顿,应下了晏韶澜的邀约。

  虽是美味佳肴,可寒钰黎却食之无味,晏韶澜不停给他夹着菜,寒钰黎也就埋头一言不发的吃下。

  晏韶澜加起一块白露鸡放在寒钰黎碗里,“在军营时看你身子骨健硕了许多,离了我你身体倒是养回来不少,上了肉。这几日许是太过操劳,你又瘦了,多吃些肉补补。”

  离了我……你果然过的很好。

  寒钰黎看着碗里的菜,攥着筷子的手不禁紧了紧。

  现在倒是对自己这般好,当初何必那番折辱我,又是逼自己下跪又是逼迫自己献身求饶的,如今却又生怕自己磕着碰着。

  想说他假惺惺,可话却堵在了嘴边说不出来一句……

  回忆起师兄说他神海受损,记忆丢失心里却又生不起气来,倒是有些无助和心痛。

  爱恨交织,令得寒钰黎心烦意乱。

  晏韶澜虽说自己没用晚膳,但同寒钰黎在餐桌上他却没吃几口,一直在给寒钰黎夹菜。

  他取了一只空碗,开始剥起虾来。

  葱爆虾是寒钰黎尤其喜欢的一道菜,葱姜蒜白糖下油锅爆香,活虾开了背,趁着新鲜大火翻炒,味道鲜香诱人。

  寒钰黎吃完碗里的肉,就看到晏韶澜把一个盛满虾仁的碗推到自己面前。

  虾都剥了皮,还浇了汤汁。

  寒钰黎盯着碗里的虾,停下了进食的动作,捏着筷子,眸中的神色越发看不通透。

  “不敢劳烦王爷。”

  他别过视线,不去看那碗精心处理的虾肉,晏韶澜伸出手,轻轻握住寒钰黎的手,寒钰黎没反抗,只是一直垂着眼眸。

  晏韶澜好意落空,却也不气恼,他轻声言:“阿黎,我真的好想你……你不知道,当沈鸢和我说你一个人在王府前站了许久时,我是有多高兴。”

  寒钰黎垂眸,听着晏韶澜一个劲儿的嘀咕,他攥紧了在晏韶澜手掌下的那只手,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实则心底暗暗嘲讽。

  这份殷勤的爱,如若赶在他们第一次重逢时多好……

  寒钰黎说不清楚现在是何滋味。

  如果在那时晏韶澜把一切都告诉自己那该多好。

  告诉自己,亲人安在,国安在,破城之事尚有隐情,那一切都不会步上歧途。

  凭什么他自作聪明一句话也不说,为何一切痛苦都要自己承受。

  神海受损。依他的态度转变,这个说法倒也不是天方夜谭。

  寒钰黎不敢去看那碗虾仁,耳朵也听不见晏韶澜到底在念叨何事,他只想要一个真相,要一个说法。

  若说实话,寒钰黎虽说是死心了,但他心底根本放不下,放不下燕儿。

  晏韶澜只要告诉他,他当时是真的有苦衷,那寒钰黎甘心选择再信晏韶澜一次。

  寒钰黎埋头吃着饭,晏韶澜就孜孜不倦的讲,只盼寒钰黎能心情好些,殊不知他没说一句,寒钰黎眼眶中就泛一次泪花,怕被晏韶澜发现什么,又暗暗把泪咽了回去。

  一顿饭好不容易吃完,两人来到内房喝茶,寒钰黎属实没再多好说的,草草回了几句便想逃离这个地方。

  再待下去,他会绷不住的。

  寒钰黎站起身,从袖子里取出那三个洁白的药膏瓶放在桌上。

  “家母得知王爷身负重伤,特地制此药膏,王爷记得上药。今日多谢王爷款待!在下不请自来,有失体统,请王爷莫怪,王爷伤重还需静养,我便不多打搅了,先告……”

  晏韶澜冷哼一声:“不请自来?”他站起身,“那你又为何把这三瓶药带在身上!”

  第一百零三章 交代一切

  寒钰黎似乎被戳到痛处,身体一僵,莫名的心虚,一个劲的后退,他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晏韶澜急了,伸出手抓住了寒钰黎的胳膊,“阿黎!别走!”寒钰黎猛然抬头,晏韶澜对上他惊慌的目光霎时间软了脾气,柔下声来对他道:“我还有话同你说。”

  寒钰黎挣开晏韶澜的禁锢,不耐的看着晏韶澜:“王爷还有何事?”

  他驻足,此时心中万分期待,晏韶澜是要将当初的事一五一十解释清楚。

  晏韶澜站在他面前,轻轻挽过他的手,注视着寒钰黎的眼睛,嗫嚅的开口,“伤口刚刚又撕开了,好疼,你帮我上药可好?”

  上药!?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吧!

  寒钰黎蹙起眉头,原来他不是要解释当初的事,而是在想这些不正经的!寒钰黎压着火,“我叫人传太医……”

  晏韶澜再次拦住了自己,他急了:“阿黎!我是真的有话同你说。”他上前,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口紧紧抱住了寒钰黎。

  “我知道你恨我,我知道你讨厌我,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但是阿黎,我真的没办法。我求你,求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让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你听我说好不好!”

  我苦等你一晚上,等的就是你这就话啊……

  寒钰黎没有挣扎,任晏韶澜抱着,他攥紧拳头垂在身侧,低声道:“你最好别让我失望。”

  是“你”不是笑里藏刀的“王爷”。

  晏韶澜一听,明白了,他这是早早便觉出了不对劲,只待自己同他交底。

  晏韶澜抱的更紧了,“好!不会让你失望的。”

  这次轮到寒钰黎急了,“你放手!你身上的伤!”

  ——

  解释必然要好好解释,不过还是要先上药,不用意外,晏韶澜又把人拐到了床上。

  寒钰黎捏着药瓶,看着床上嬉皮笑脸的男人就想把药瓶砸他脸上!

  但是当晏韶澜一点一点褪下衣服露出满是被血浸透的细带时,寒钰黎心中的火瞬间被熄灭。

  原本都结痂的伤口又破开了,尤其是肩膀上的伤,还有锁骨上的两个勉强长好的血洞。

  寒钰黎咬着下唇,一言不发的帮他解下血淋淋的绑布,晏韶澜看着他担忧的神色笑的更灿烂。

  直到寒钰黎瞪了他一眼,他才老实。解细带时,寒钰黎整个身体似抱着晏韶澜一般,头与他胸膛挨得有些近,晏韶澜看着他蹙着眉头专注的模样,能得到他的关心,仿佛这一身伤都是值得的。

  寒钰黎把血淋淋的布条放到托盘中,他看着晏韶澜健硕的胸膛上那一道道狰狞的伤,自己久经沙场习以为常,原本伤在别人身上是感觉不到痛的,可现在,他自己却是最疼的那一个。

  从锁骨上那两个被灵蛊之术刺穿的血洞开始,一直到胸膛,再到腰间后背,用棉球蘸着药物往伤口上点,上好药又重新包扎好,这才算完活。

  寒钰黎命下人把这一盆血呼啦的东西端走后,给晏韶澜递了杯茶水。

  “晏韶澜,那日在营帐中,师兄同我说你的神海有损,而且有人故意压制你的内力不让它复原,我不认为当年那个孩子会在长大后无缘无故虐待我,我给你一次机会,你解释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晏韶澜接过他递来的茶,被他伺候了这好半天心情大好,面对他问责的神色,也只是淡淡一笑。他喝罢茶水,将茶盏撂下,轻轻握住寒钰黎的手,认真的看着他:“师兄说的不错,这件事我认。”

  单这一句话就令寒钰黎破了防线,城墙堡垒顷刻间坍塌覆灭,他的心颤了两下,一瞬间说不出来的滋味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到底……怎么回事。”

  晏韶澜垂下眼眸:“你同令姐打听我的身世,从她口中得到了一些江湖小道消息,那么我告诉你,晏渊,就是我亲手杀的。”

  寒钰黎顿时睁大了眼眸,“晏韶澜!他再怎么样也是你的生父啊!”虽然早就已经知道这个结果,但再次面对时,还是抑制不住心底的情绪。

  晏韶澜冷笑,凉薄道:“阿黎,那个人根本就没管过我的死活,被派去质子这件事就不说了,你知道那个玉佩上,为何会有鲜血吗?”

  寒钰黎摇头,晏韶澜接着说:“八岁那年,我从焱国回了槐南,那时晏渊不是估计父子之情救我回家,而是他重病,需要我的血救命。”

  “回国第一件事就是把我拽到他的病床前,我甚至连我母亲的面都没见上。四五个太医拿着刀在我身上豁了十几道口子,甚至这里……”晏韶澜点点自己的心口,寒钰黎顿时明白,他们是想要晏韶澜的心头血。

  “他们按着我,接了不知道多少碗鲜血,直到我昏迷过去,那时有人从我腰间取走了一个物件,就是那枚玉佩。”十多年的陈年旧事了,想不到这血海深仇的事,晏韶澜自己都没想到,再次提起竟会是如此平淡。

  “血是我的,玉也是我的,有人故意让你以为我死了,为的就是来日我们重逢的刀剑相向,他知道我对你有意,知道我会不顾一切的找到你,不过这时候你已然认为你我阴阳两隔,自然不会在乎槐南国庆王是谁。他深知我的心性,只待你我互相残杀。所以你,便是他第一枚弃卒。”

  晏韶澜抬手轻抚寒钰黎的脸,“什么都不要说,我招供,一样不落的给你交代清楚。”

  这时候还能说笑打趣,寒钰黎愤愤的掐了一下晏韶澜的腿。

  晏韶澜笑笑:“那个人,我猜就是对我神海下手的人,我估计……他是从我对晏渊一剑穿心时给晏渊的身体动了手脚,那人的法力无边,进入到我的身体,将我对你的部分记忆封锁,还冰封了我的七情六欲,打那以后,人人都觉得我是因晏渊的事被刺激到,所以性情大变,如此这件事那人便可瞒天过海,封存我对你的爱意,只留的我对你偏执的占有,到时候在战场上再来那一场误会,我怨恨你,你怨恨我,届时两虎相争,两败俱伤,他坐收渔翁之利。”

  第一百零四章 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寒钰黎自然是明白了,这是有人故意而为之。故意让他们两人相残……

  “我说的这些,很是荒谬,信也好不信也罢,这是我能给你的唯一解释,阿黎,对不起。”晏韶澜低头,真心实意的道歉。

  “我那时以为你忘了我了,以为你收了我的红线却又爱上别人了。一气之下对你百般羞辱,我错了,不该伤害你,我不求你原谅,只求你给我一个补偿你的机会好不好,欠你的我会连本带利偿还,我方才说的不是为自己开脱,我只是想你我之间少一些误会。”

  他双手握住寒钰黎的手,放到胸口上,“阿黎,我如何说的不重要,且看我日后如何去做,我会为我的过错付出代价的,求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寒钰黎嘴唇张张,蹙眉道:“晏韶澜。”

  “我在。”

  “说不恨你是假的,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你觉得我爱上别人了,你知道我是寒钰黎你为何不开口问一句!”他抽回自己的手,越说越急,红着眼眶质问晏韶澜:“你意气用事,长着长嘴有话却憋在心里,连你为何破城都是皇上和我说的!如若他不去江南找我呢?是不是你死了我都没办法知道真相!!!”

  连番的怒斥令晏韶澜手足无措,他一时怔愣,反应过来后马上捧起寒钰黎的脸:“怎么会呢?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我命硬,不会轻易死的……”

  寒钰黎冷哼一声,重重打掉他的手:“对啊!命硬……你别忘了,我再晚到一步你就要死在战场上了!我若不领兵,现在看到的就是你的尸骸!”

  晏韶澜见他急了,忙赔不是:“我的错,我的错,是我不该任性,莫要急,我这不好好的吗。”

  寒钰黎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尽可能不让自己失态。“你说那个人将你对我的倾慕之心束缚,那我问你,你为何要为了保我而攻打祁国?还有,既然你对我无感情,他为何要保下我的家人和岷月军,又为何要与我做那些事情……”

  晏韶澜嗤笑,炽热的目光从上到下打量寒钰黎:“你这般好看,即便没有感情,想把你吃干抹净有问题?”

  寒钰黎盯着他的眼睛,哼了一声。皮笑肉不笑的把手移到晏韶澜的膝窝,晏韶澜变了脸色。

  在他求饶的目光下,五只手指狠狠掐进了伤口。

  晏韶澜皱着眉头咬住自己的手,痛苦的脸上褪去了血色,他腿上有拓拔翊留下的箭伤,寒钰黎这一掐,疼的晏韶澜再没了勇气和他玩笑。

  太痛了,筋骨都被他碰到。这一下,疼的晏韶澜眼角都渗出细小的泪珠。

  寒钰黎掐的晏韶澜眼角泛红才松开手,掏出帕子淡定的把指尖的血擦干净,“再有下次直接把你筋骨全挑了再给你接回来。”

  “回答我的问题。”

  晏韶澜点点头,不着痕迹的撇撇嘴,这次老实了不少,“只是不爱了,又不是没感情了,多少还是有些占有欲的,再说了……”晏韶澜捂住自己的心口。

  “我患心病患了十多年了,恰好是从晏渊祭天那日算起。我之前跟你说过,你才是我的心病,燕儿爱你,他一直在这里沉睡着,换句话说,纵使那人法力再高强,也敌不过我对你日思夜想的爱恋——燕儿心悦你。”

  寒钰黎内心有一瞬间触动,他睫毛颤颤,侧过脸去小声嘀咕:“花言巧语。”

  晏韶澜失笑,接着道:“每每心病复发,那便是那个孩子在同心魔抗争,仅我肌体的记忆,和发自心底的情感,就足矣使我对你多加谨慎和偏爱,我知道你好奇,为何在你受过重刑后我对你转变这么大。”

  晏韶澜笑笑:“还记得那年七夕我用红绳编织的红绳吗?”晏韶澜撩起袖子,他的那个红绳就戴在他的手腕上。

  当年编的时候他留了个心眼,弄了个活结可调尺寸大小,就为了能一辈子带着。

  寒钰黎盯着他的手腕看了半天,记得,怎会不记得,这个红绳他可带了二十年。

  和玉佩一起放在一个匣子里,如今不知怎的,玉佩从那场大火中幸免,红绳……应该已经被烧成灰了吧。

  “我一直留着的,不过可惜,从军时放在了家中。”他哼笑一声,“被你一把火烧了。”

  晏韶澜嘴角抽了抽,转移了这硝烟味十足的话题,“说来惭愧,这个从当年造反就被压到库里了,往后就记不起来了,从我罚你的第一日,沈鸢就把那个翻出来给了我。”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那这枚红绳就是侵破水堤的突破口,而后大坝日渐崩溃,我的记忆和情感也就渐渐回归。”

  “阿黎,燕儿回来了。”

  寒钰黎气的心脏砰砰跳了两声。

  燕儿,回来了……

  ——

  寒钰黎午膳就没怎么吃,晚膳也没吃安生,在榻前吃着晏韶澜命人送来的点心填肚。

  别的不说,晏韶澜府上的吃食还是极好的,可真是得了几个好厨子。

  晏韶澜腿二次受伤,一步一顿的走到他身旁坐下,为他斟茶,“夜已经深了,再过一会儿该犯宵禁了,你今日便在王府留宿吧,我早早便派人给清河殿传了消息,明日我派人把你朝服一并送来,今晚安生歇歇。”

  寒钰黎淡淡看了他一眼,“你早就安排好的,我还能跑不成。”

  听他这样说,晏韶澜失笑,“那今夜就陪陪我吧。”

  看出了他眼里的犹豫,笑着道:“放心,外界不会敢说什么的,你在我府中,还怕别人乱嚼舌根。”

  寒钰黎点头,“那……我睡哪?”

  晏韶澜目光往自己床上看去,“自然同我睡在一起。”

  寒钰黎警惕的看着他,挪远了身体。

  晏韶澜轻声道:“怕什么?我如今这样,不能将你如何的,何况我刚吃了教训,我可不想被你抽筋扒皮。”

  寒钰黎思索片刻,看着他小心试探的模样,想来也不会真把自己怎么样,于是应了这羊入虎口的要求,“嗯。”

  说到底,他还是放不下燕儿。

  晏韶澜对他如此爽快的回答感到意外,真是难得啊。

  晚间,寒钰黎沐浴梳洗后换上寝衣,与晏韶澜一同躺在床上。

  晏韶澜手往寒钰黎那边摸索,想悄悄吃个豆,腐。寒钰黎抓住他乱动的手,放在自己身上停留,在晏韶澜满心欢喜的目光下,利索一拧!

  “咔嚓——”

  接着就是骨头错位的声音,还有晏韶澜痛苦的闷哼。

  晏韶澜捂着自己脱臼的手,看着那冷漠的后背心里就越发难受。

  他忍着痛把自己手腕接好,待手能动了以后,寒钰黎的声音飘到晏韶澜耳中。

  “你别忘了,我还没同意给你那个机会呢。”

  第一百零五章 诉苦

  这意思就是说,再做出一点儿他不满意的,直接翻脸走人,连最后的机会都不会给自己。

  晏韶澜捂着刚刚被他拧脱臼的地方,小声道:“明白了。”

  寒钰黎睁开眼,他翻过身来面对晏韶澜,盯着他憋屈的样子看了半晌后道:“当年你晕过去之后……你过的怎么样?”

  听晏韶澜说以人血入药这种荒谬的事情后,寒钰黎才了解,槐南国过去的统治者竟是这般昏庸腐败,居然拿自己亲生骨肉的鲜血为自己治病。

  燕儿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挨一下板子自己都心疼,这回去以后,好好的二皇子却沦为了他人的药引子,这刚一回家就这样……那他以后的生活岂不是龙潭虎穴!

  晏韶澜很意外他居然会关心自己后来的事。

  这些阴暗的事情,晏韶澜怕扰了寒钰黎清静,本不打算告诉他,既然他今日问了,那他就不继续隐瞒,把握住这个机会,让寒钰黎好好心疼他。

  “后面啊……”晏韶澜想了想,开口道:“那皇帝没有给我请太医,将我直接丢进了冷宫。”

  冷宫之中……而且,而且在他浑身是伤,血流不止到休克的情况下,他怎么能活下来的。

  寒钰黎的心顿时碎了一地,他略有些急切,蹙眉道:“他怎么会……那,那你身上的伤!”

  “我母亲那时也在冷宫,她捡回了我的命。”

  二次冲击——她母亲也在冷宫。

  寒钰黎脑袋翁的一声。

  原来晏韶澜,不止他一个人不受皇帝宠爱,而且他的母亲也备受帝王冷落。

  自己被关在冷宫不见天日,连孩子被送去敌国生死不明,帝王无情,却未曾想如此歹毒。

  晏韶澜这样的身份,生来就是帝王的棋子。但寒钰黎怎么样没想到,他是皇上第一枚,被利用的干干净净的弃卒。

  这天底下,怎会有人这样待自己的骨肉……

  他这样无依无靠的,在深宫之中该是如何活下去。

  寒钰黎缓缓抬起手,轻轻的去抚摸晏韶澜的脸庞,燕儿离了自己,竟受了那些委屈……

  晏韶澜觉察到,寒钰黎心疼了。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必须抓住 趁着这个机会,雪上加霜。只有在这个档口上,他说的话才有用。

  “阿黎,不是我晏渊虽是我生父,但他从没有把我当过他的亲生骨肉,在冷宫时,他从没看过我一眼,认我自生自灭……”

  他往寒钰黎身边靠了靠,依着他的肩膀,垂下了眼眸,声音越来越低:“冷宫真的好冷啊,没有东西吃,没有被子盖……那时候我一直在想,如果你在的话,我是不是就不用那么冷了。”

  寒钰黎心脏一揪一揪的疼,几句话,就让他喘不过气来。

  自己宠了三年的小东西,回到自己家后却不被当人待。

  “阿黎,心疼心疼我……好不好。”

  一句话,让寒钰黎既心痛又气愤,甚至感到无力。

  时间仿佛在此刻定格,回首已过十余载,再见已不是当年。

  昔日情今日怨,冤冤相报不得了,恨不如昔人,至此方了。

  寒钰黎没有回答他,只是把手放到晏韶澜胸口,抱住他轻道一句:“别动,别说话。”

  晏韶澜“嗯”了一声,一股温热涌和酸楚上心头来。

  只觉得心口发热,身上的痛感渐渐微弱,晏韶澜这才反应过来——寒钰黎这是在给他疗伤!

  他睁大了眼睛,寒钰黎再次提醒,“别动。”

  两人身边泛起暗紫色的光焰围成一圈,身下形成了一个阵法,须臾之间,灵力尽数收进寒钰黎掌心,覆上晏韶澜身体,由胸口蔓延到四肢百骸。

  身体在一瞬间仿佛卸下千斤担子,四周静下来了。晏韶澜动动腿,果真不痛了。

  他往自己身上摸了摸,这一次不是浅疗皮毛或捡治筋骨,而是将自己全身上下的伤口恢复如初。

  寒钰黎看着他的眼神从不可置信再到怦然心动,最后神色紧张。

  看着倒是有趣,他疲倦趴在晏韶澜身上扯出一个笑,“怎么?脸都快成戏班子了……”

  眼皮沉的很,甚至有些昏昏欲睡,给他人疗伤的代价就是,自己会付出成倍的灵力。寒钰黎身体吃不消如此。

  晏韶澜蹙着眉头把他揽进怀里,身上的伤好了,也不须再那么小心翼翼。手掌一下下顺着寒钰黎的青丝,“你为何要这么做,我这伤不打紧的。”

  “累吗?”

  寒钰黎确实很累,给他疗伤后感觉身体的力量都被抽去了大半,连抬起胳膊都费劲。

  晏韶澜自责的抱着他,一直说着自己可以继续忍着,寒钰黎一听不乐意了,在他怀里冷哼一声,费力的抬起手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

  虽然这一下对于晏韶澜来说堪比撒娇。

  “呵,你要知道我累,就赶紧把你这一身伤养好了回去上朝!这些日子你的活儿全是我干,再有半个月我就是不死也得倒下,你记着欠我半个月的政务!”

  晏韶澜连连点头,“好好,这半个月算我欠你的,这半月劳殿下辛苦奔波了,来日我全还回来。”

  寒钰黎喘了两口气,闭了闭眼,轻声道:“我这么做其实不是为了让你替我分担朝政……”

  晏韶澜拍拍他的背,“我知道。”

  寒钰黎脑袋往他怀里依了依,“让我抱你一下,我没有力气。”晏韶澜听他的仿佛,双臂收紧,把他的胳膊环到自己腰上。

  寒钰黎难得主动,晏韶澜自是乐意的。怀中人眸间尽是怜悯,轻声呢喃道:“燕儿……”

  “阿黎。”

  “分别后你竟是这样长大的……小时候那么小一个人,看的我心都化了。磕着碰着都容易找我撒娇……”

  晏韶澜失笑道:“那我现在找你撒娇,你还会像以前一样哄我吗?”

  寒钰黎抱怨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坚定道:“不!小时候多可爱多讨人喜,如今能把人气个半死,我心不瞎!”

  晏韶澜失笑,捏着他的脸玩了许久,“我觉得还是阿黎更可爱。”

  寒钰黎耳根有点红,在他怀里挣扎了几下,“放开我,我想睡觉。”

  “睡吧,我再抱一会……”光抱肯定是不可能的,晏韶澜抬起手,在他的腰上又揉又……

  作者有话说:

  感谢风舞落华,顾雨若情,拨刀把情敌们,薄荷,我的,冥光画影投出的推荐票? (??з(???c)

  第一百零六章 神海相遇

  “晏韶澜,给你治伤,是看在燕儿的份上,不是原谅你了!你自己做了多少事我都记着呢,再这样我可真翻脸了。”

  晏韶澜连忙收了手,轻笑到:“好,我不动就是了,一顿饱和顿顿饱我是分的清的,我错了,别跟我翻脸好不好。”

  寒钰黎翻过身去,往床里挪了许多,和晏韶澜拉开距离,“明日还要早朝呢,歇了。”

  晏韶澜侧身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

  “睡吧。”

  阿黎,愿周公佑你

  ——

  神海之中。

  一个看起来约十五岁的少年,浑身是伤满是血的屈膝摊坐在地上,旁边就是他的一把本命剑——桃夭剑。

  看起来,是经历了一场恶战,抬头来看,面前灵锁囚笼中的那个人,是晏韶澜。

  不,准确来说,是寄生晏韶澜已久的心魔。

  少年身着靛蓝色扎袖对襟服,抬起头来,阴鸷的狭眸凝视着心魔。

  他拿起桃夭剑,跌跌撞撞的站起身,透过前额的碎发,看清了他的脸。

  也是晏韶澜,不过他是十六岁造反成功那年的晏韶澜。

  他抬起胳膊,用剑对准心魔的咽喉,他薄唇轻启。

  “心魔,这具身体你该还给我了。”

  囚笼之中的人冷笑了一声,“你是我我是你,你我本就是同一人?谈何还?”

  少年手中的剑没有松懈分毫,一字一句的纠正这扭曲的噱头。

  “我不是你!”

  “我不会去伤害我的爱人,心魔,不论你从何而来,又是被谁人指使,我告诉你,我是晏韶澜,你我本共生,但你伤害了他,那我告诉你……”

  “你我之间,该有个结果了!”

  一剑封喉。

  心魔弓着身子匍匐在地上,他身边泛起黑紫色的魔气,他狂笑不止。

  他的身体在渐渐消散,最后的最后,他抬头看着晏韶澜,手抓住了囚笼。

  “果真痴情啊……哈哈哈哈,他会,再一次……”

  “死在你手上!”

  话音未落,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声音逐渐变为空灵,一下下冲击着晏韶澜的耳膜。

  寒钰黎会死在自己手上……

  再一次……

  什么意思?……

  他脱力,一下子跌倒在地上,晏韶澜抚摸着胸口那血淋淋的“黎”字,一瞬间竟说不出是何滋味。

  晏韶澜仰起头来,感觉身体被挖坑,可也是史无前例的轻松。

  他的身体逐渐缩小,慢慢变成七八岁时的形态。

  他浑身是伤的躺在地上,睫毛轻垂着,强撑着身体从地上爬起,他要去找那日思夜想的人——去找寒钰黎。

  寒钰黎在无边无际的虚无之中漫步,已不知走了多久,仍不见尽头。

  今夜的梦,好是奇怪啊。

  而且总感觉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气息,是何呢……

  “阿黎,阿黎……”

  一个奶娃娃音,寒钰黎猛的回过头,看清眼前的人后,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燕儿。

  而且,浑身是伤……

  寒钰黎浑身的血液仿佛凝住,他怔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手上,是数十道伤口在身上蜿蜒,心口那道最是骇人,还在流血,道道伤口都被人刻意翻开,有意让血流的更多。

  嘴角破了,脸上也肿了,是当年被那群太监扇肿的。

  后背上是棍伤,已经不知道是那年被打的了,手心更是,红肿根本不能去形容受伤的严重,已经渗了血,几乎快被打烂了。

  腿上也不例外,上面是数不清的鞭伤……

  怎么……怎么会这样。

  燕儿一步一步抱着胳膊慢慢往前走,眼里都泛起泪花,这模样要多委屈有多委屈,丝毫不见刚刚与心魔对峙的乖戾。

  寒钰黎睫毛在颤抖,是……晏韶澜。

  他忍不住往后推了一步,燕儿急了,两条小短腿连往前跑两步。

  “——阿黎啊!”

  眼眶中的泪水不要钱似的往下掉,寒钰黎的脚再也挪不动了。

  燕儿在他跟前站定,仰起头来哽咽道:“阿,阿黎黎,你……你也,也不要燕儿了吗?”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为什么阿黎不要我了……”

  “阿黎,我错了……别不要我好不好。”

  “求你别丢下我好不好,燕儿只有阿黎了……”燕儿抓着寒钰黎的衣服下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寒钰黎顿时脑袋一片空白,也不管这个孩子长大后会如何对自己,下意识蹲下身来给他擦眼泪。

  “燕儿乖,别哭别哭,阿黎在的,不会不要你的,阿黎一直都在。”

  他用软帕小心翼翼的点沾小软球脸上的泪水,怕扯到他的伤口,都不敢用力擦拭。

  看着他无助的模样,寒钰黎想伸出手抱住他,可是在看到他身上伤口的时候犹豫了。

  这样直接抱燕儿,他怕是会痛的吧。

  燕儿见他犹豫了,更害怕了,他忙的松开寒钰黎的衣服,见上面留了自己的血眼泪又急了出来。

  “我,我不是故意……弄脏你衣服的,我擦干净……”说完他就要去擦。

  寒钰黎轻轻握住了他的小拳头,“没有,阿黎怎会责备燕儿呢,别哭了好不好,我的心都要碎了。”

  他轻轻的吧燕儿搂到自己怀里,“乖,燕儿不怕,一会儿就不痛了……”

  寒钰黎抬起手,想用灵力为燕儿疗伤。

  可怪异的是,灵力根本不起作用。

  寒钰黎不敢相信,一遍又一遍的尝试,皆无果。

  燕儿趴到寒钰黎身上,“阿黎,没用的,这是我的神海。”

  寒钰黎收了手,看着他身上那些惨无人道的伤痕,心一揪一揪的难受。

  “痛不痛啊……”

  燕儿不哭了,他在寒钰黎怀里笑笑,“不痛的,阿黎抱着燕儿就不痛了……”

  寒钰黎心里重复着他的话。

  “他的神海……”

  这难道不是梦,而是晏韶澜拉自己进来的?

  “不是。”

  寒钰黎吓了一跳,燕儿竟然能听到自己的心声……

  燕儿缓缓脱离寒钰黎的怀抱,他轻声说:“是我拉你进来的,阿黎……”

  “我是燕儿啊,十一年了……我好想你。”

  十一年。

  十一年前,正好槐南改朝换代的那年。

  晏韶澜被心魔控制的那年……

  燕儿闭了闭眼,迟早都要说开的,说出来心里倒是轻松多了。

  寒钰黎不可置信的捧起他的脸,瞳仁在颤抖,“你身上的伤,是……”

  燕儿平静道:“有遇见你之前被太监打的。”

  他指指自己的脸。

  第一百零七章 给你那个机会

  “有被其他皇子凌虐欺侮的。”

  他抬抬自己的腿。

  “有被下人打的。”

  他后背的棍伤。

  “因为太饿去偷偷厨房拿了块糕点,被管事的老嬷嬷发现了……”

  他张开自己的手,手心朝上,把被打的渗血的伤口漏出来给寒钰黎看。

  寒钰黎眼眶中泛起泪花,燕儿每说一句,他就仿佛自己心脏被利刃绞。

  为何自己捧在手心的小孩,被人践踏至此……甚至那些下人都敢踩在他头上。

  连下人都能随便欺辱的地步。

  他可是天潢贵胄啊!

  “这些,是那个人……为了给自己治病,不惜弄死我割出的伤口用来放血……”

  他身上十多道渗血溃烂的伤口。

  寒钰黎说不出一句话来,他闭上眼睛,泪水无声的滑落。

  “他们,为何要如此。”

  燕儿天真道:“因为我的血,那个人说我不详,也说我是怪胎。萧皇后说我是天降煞星,会带来灭国之灾……人人听到晏韶澜这个名字就喊打喊杀,我怕。阿黎,不是我故意不告诉你我的姓名,而是我怕你也会离开我……”

  “我只有你了……”

  寒钰黎刚想说,永远不会不要他,他会永远陪着燕儿。结果发现自己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自己的身体在渐渐消散。

  寒钰黎伸手去碰他,结果手直接穿了过去。

  他发不出一点声音,而看着他的燕儿,目光之中已没了刚开始的纯洁无暇和天真。

  他十分平静的看着自己,他轻轻笑笑,柔声的说:“阿黎,该分别了。我好累,想去睡觉……醒来之后,你抱抱我好不好。”

  这是他们在神海之中的最后一句话。

  燕儿乖,不疼了,阿黎不会不要你的。

  不会不要你的……

  寒钰黎枕头湿了一片,晏韶澜醒来时,就放心他瑟缩着身体,肩膀一抽一抽的小声啜泣。

  他起身一看,寒钰黎哭了。

  “醒醒,阿黎!醒一醒!”

  晏韶澜蹙着眉头,这好端端的怎么哭了,他晃着寒钰黎的胳膊把人摇醒。

  寒钰黎缓缓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的手和软枕。

  燕儿呢……

  “阿黎!”

  晏韶澜在叫他,寒钰黎目光往他的方向看去,发现他急的眉头都能夹死蝇虫了,见自己醒来那眉心才得以舒缓。

  “怎么哭了呢?”

  寒钰黎眨眨自己的眼睛,他回忆起刚刚燕儿说过的话。

  “醒来之后,你抱抱我好不好……”

  他做起身,红着眼睛看着晏韶澜,寒钰黎张开双臂,在晏韶澜诧异的神色中抱住了他。

  喉咙间还发出绵软的呢喃。

  晏韶澜环抱住他的腰,手顺着他的背给他安抚。

  两人抱了许久,松开后晏韶澜又把他扑到了床上,摸他的腰他也不反抗,就连过分点的,揉他的胸,摸他的臀肉他也不恼了。

  寒钰黎配合着,抱着晏韶澜缓了许久才从神海之中的景象彻底脱离。

  晏韶澜的手掌伸进了他的衣服里,在胸口轻揉。

  寒钰黎下意识去躲,却又被按了回来,他脸红了,耳尖也晕上粉嫩。

  “别……别揉……停下!”

  晏韶澜咋舌,轻笑道:“为何要停下,你不是很舒服吗?”

  寒钰黎喘息着,手腕放到嘴上咬住,可怜兮兮的看着身上的男人。殊不知他现在这副模样有多勾人。

  他被这种感觉逼的要疯,抬起腿,刚想踹晏韶澜一脚,结果脚腕就被他牢牢抓住。

  晏韶澜识趣,怕把他惹炸毛便意犹未尽的收了手。

  寒钰黎愤愤的瞪了晏韶澜一眼,坐起身给自己整理衣服。

  饭前再没同晏韶澜说一句话,最后还是晏韶澜沉不住气一个劲的赔不是。

  又是伺候穿衣又是布菜端茶的,寒钰黎一言不发的用膳,用罢这早膳后他撂下筷子,看着晏韶澜的眼睛认真的开口道:“我想了一夜,晏韶澜,我给你那个机会。”

  “真的!?”

  寒钰黎点头,见他马上要扑上来连忙补了一句:“不过这期间你要是再敢做出一点伤害我的事,后果你自负!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晏韶澜强抑制心中那颗怦怦直跳的心,他一把抱住寒钰黎,头埋在他的颈间蹭了又蹭。

  “一定,一定不会再辜负你……”

  寒钰黎拍拍他的后背,“行了,快放开吧,一会儿要误了早朝了。”

  晏韶澜今早便派人进宫去清河殿去了寒钰黎的一应朝服用具,亲自为他穿衣束发。

  待换好这一身行头后,晏韶澜看着他的全貌愣了神。

  朝服板正的着身,这雪白的皮肤最衬这紫色绒秀金丝蟒袍。发冠将青丝一丝不苟的束起,不留一点拖沓。浑身上下不自觉的散发着冷淡,晏韶澜看的入了迷。

  这才是他,临危不乱,局高台,掌大局。

  这一身的矜贵冷傲最是迷人,晏韶澜此刻才明白,他爱的不是屈人膝下口口称“奴”的金丝雀,而是杀伐果决、傲气凛然的寒钰黎。

  他不该拘于方寸之地,他应翱翔于辽阔苍穹。

  “好看吗?”寒钰黎见他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流连,那眼睛都挪不开了。

  晏韶澜睫毛颤了颤,他点头:“好看极了。”他目光从上至下流连一番,在寒钰黎耳边轻语一句:“该早朝了我的殿下,真舍不得让你走……”

  寒钰黎笑笑:“那王爷未来就努努力,凭实力把我的心留下。”

  晏韶澜侧头在寒钰黎脸上偷了个香,趁他没发火马上收回了脑袋。

  “遵命。”

  ——

  寒钰黎乘晏韶澜的车离开了王府,他托着腮,心想朝中这帮大臣,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趁机参他一本。

  王府内,寒钰黎一走晏韶澜脸上就没了笑颜。他负手站在窗前欣赏着笼中的雀儿,“飞鸽传书给皇上,让他查查安凚,还有当年皇宫中的种种,另外……”晏韶澜语气一顿,声音压低了许多。

  “让他小心些,别被有心人发现了。”

  影卫应了一声,马上便去执行命令。

  晏韶澜狭眸眯起,他盯着这只鸟儿,见牠越来越活泼,飞来飞去,把笼子撞的东摇西晃。

  晏韶澜拿起芦苇棍轻轻扒拉牠也不见消停,渐渐的失了耐心。

  “哐啷——”

  就是一声响动。

  晏韶澜挥袖驱动灵力打了鸟笼一掌,笼子几近支离破碎,鸟食和水都洒了出来,雀儿被惊着了,瑟缩在角落里不敢再动弹。

  “不许给牠喂食,不许给牠添水,什么时候学乖,什么时候再添食。”

  身边站着的下人哆嗦了一下,垂着脑袋小心翼翼道:“王爷,雀儿性子向来刚烈,若是一直饿着牠,万一……万一……”

  “那就让牠自生自灭,不听话的东西,本王留着何用?”

  磁性的声音极具危险,那下人不禁打了个战栗,晏韶澜的言外之意就是,不听话的东西,他一概不留。自己要是不听他的话,就会被他挫骨扬灰。

  他闭了嘴,不敢再忤逆晏韶澜。

  沈鸢从外而来,执一书信递给晏韶澜:“王爷,这是派去清河殿的人带回来的,是殿下的父亲给您的,那件事有消息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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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蟹蟹

  第一百零八章 一场好局

  早朝后,镇北将军府。

  寒钟毓小心翼翼的给何雅换着药,何雅的衣服褪到腰间,露出身上的伤口,她穿着女子的心衣,未曾裸体示人。

  药物碰到伤口蜇的发疼,何雅蹙起眉头,手攥住了寒钟毓的衣袖。

  “疼?”寒钟毓抬眸轻声问道。

  何雅薄唇抿成了一条线,胆怯的看了寒钟毓一眼,收回视线垂着眼眸轻点了下头。

  寒钟毓怜惜的看了她一眼,抬手从一旁的碟子中拿出一块糕点,半含在嘴里,倾身凑到何雅唇边。

  她点头示意何雅,何雅会意,张嘴将另一半咬下。

  甜的呢。

  何雅嚼着点心低下头,脸颊已晕上红晕。

  寒钟毓屈指抬起她的下巴,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腰,双眸含情的看着她。

  何雅注视着她的眼眸,脸上越来越红,两人越挨越近,寒钟毓将臂弯收紧,两人身体相贴,似乎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寒钟毓轻声哄道:“就再忍一下,我动作快些,马上就好。”

  何雅凑上前,蜻蜓点水般啄了一下钟毓的嘴角,“听姐姐的。”

  矜国,御书房中。

  拓拔彦埋头批阅奏折,拓拔冥来找了他。

  没别的事,就是闲的来找他大哥聊聊天。

  拓拔彦头也不抬道:“自打你从战场上下来,一直心不在焉,怎么?被什么东西勾了魂了?”

  拓拔冥不否认。

  还真被勾了魂。

  战场上与他交手的是槐南武相顾温卿,别说,那张脸别提有多标志了,不像小倌似的那么娇柔,有棱有角的。

  尤其是那骨子里的一股不屈的劲。整个人都快被砍死了,即便跪在地上还会愤愤的瞪着自己,有趣的不得了呢。

  “说到槐南,皇兄可知道如今那边……可出了乱子。”拓拔冥单手托着腮,大咧咧的坐在檀木椅上。另一手往嘴里送着葡萄。

  现在正是夏末秋初,葡萄正是甜美,水灵清甜,真是可口。

  拓拔冥刚刚提到的乱子,正是那边出现了大量人口失踪。

  据说连小孩子都不放过呢!

  这才打完仗,又来这一出,估计一时半会是喘不过来气了。

  “知道,不过那边的事与孤有何干系?”拓拔彦道。

  拓拔冥仰头笑个不停,拓拔彦总觉得聒噪。

  拓拔冥笑够了,他狭眸轻阖,一点一点慢慢的问:“这次大战的探子,是皇兄动的手脚吧,让探子隐瞒一部分事情,传到前线,故意筛掉寒锦抒带兵支援的事,皇兄是故意的,因为皇兄压根就没想打下槐南,唔我想想。”他起身走到拓拔彦跟前坐下。

  “皇兄是为了凚安吧!”

  说到这里拓拔彦批阅奏折的笔一顿。

  “哇!我猜对了诶!”

  拓拔彦凉薄道:“你倒是有些头脑。”

  “皇兄过奖。”

  拓拔冥意味深长的看着拓拔彦,“陛下也知道,臣弟是可以看到未来的。”

  峰凌大陆上,凡人可通过修习炼得灵力,其中一宗一阁,分别为夜谭天方。

  拓拔家几兄弟皆出师于夜谭宗,是原祁国摄政王的同门师兄弟。

  拓拔冥能通过灵力,看到人的将来某一时刻。

  “那日在刑场,我还在疑惑,皇兄为何不发作我和四弟?那时我看了皇兄的未来,皇兄猜猜,我看到了什么?”

  说到这里拓拔彦肯定明白,他看到的,应该就是自己和凚安。

  若提到凚安他可来了兴趣,放下笔仔细听拓拔冥念叨。

  见他这反应,拓拔冥更加十拿九稳。

  “皇兄喜欢凚安。”

  拓拔彦点头。

  拓拔冥脸上肉眼可见来了兴趣,果真是为了他啊。

  “那日我看到的,是将来凚安在你怀里哭的梨花带雨,身上衣衫不整,锁骨间遍布斑驳,而且身上还有些许白灼液体,做了什么皇兄也明白了吧!”

  说到这里拓拔冥脸上遗憾的很,“皇兄喜欢他,所以才打算出兵攻打槐南,因为凚安一门心思投入在那,不忍心让他努力白费,甚至不惜割让城池与殇影国结盟,可是大动干戈啊。而隐瞒援军一事,是因为皇兄自己不想得到槐南的疆域。到时候,是败是胜,全看天意。”

  拓拔彦轻笑,“继续!”

  得到许可,拓拔冥继续阐述自己的想法。

  “很明显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我们没赢,而这也在皇兄计划当中,就是肯定有权臣会趁机揣测凚安,所以借此良机把他困在身边,然后将有野心的狼全都砍了杀鸡儆猴。这一箭双雕真是一手好棋!”

  全中!

  拓拔彦拍拍手,“你说的不错,不过略有欠缺。孤如果单为了他不需要如此大动干戈,何况两国交战如此巨大的损失。”

  “皇兄是因为殇影?”

  拓拔彦一言不发,默认这个答案。

  “果然是一步好棋!不过这样皇兄还敢说槐南如今和你无关吗?据我猜测,槐南这次人口拐卖,可与殇影国脱不了干系呢!”

  他凑近拓拔彦耳边,轻声说:“你是发现了他们的爪子已经伸了过来,所以设计与他们明面搭上关系,醉翁之意不在酒,你根本目的不是槐南,是殇影。皇兄,臣弟说的可有错处?”

  拓拔彦勾了勾唇,腻烦的把他脑袋推开,“管好自己的嘴,尤其别让凚安知道!”

  拓拔冥捂嘴笑了许久,“明白的。”

  说着他国的热闹,结果下一秒,外面就有人报信,说何太尉死了。

  而且,众人怀疑元凶是凚安。

  拓拔彦不忍心将凚安继续囚于笼中,昨晚同他约法三章,今早刚刚放他出殿门午后就出了这事,拓拔彦冷笑一声,一句话也没说。

  多么明显的栽赃伎俩啊。

  养心殿中,凚安坐在拓拔彦腿上,还在因为拓拔彦质问他而耿耿于怀。

  拓拔彦搂着人家的腰,将他的豆.腐吃了个遍,“好了,孤知道你是冤枉的,刚刚是为了知道,那百分之一的可能是不是你一时糊涂,如今既然不是你做的,那自然要寻个根本还你公道。凚安莫要同孤闹脾气了好不好。”

  拓拔彦捏捏凚安的脸,凚安往拓拔彦怀里贴了贴,引的拓拔彦心情大好。

  “凚安没有闹脾气,凚安怎么敢啊……”

  拓拔彦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算你老实。”

  “还是陛下身边安全,起码不会有不长脑的把刀子捅到龙床上。”凚安在拓拔彦怀里嘀咕,脑袋贴在拓拔彦胸膛上躺的舒服。拓拔彦失笑,“那你就一直待在孤身边,寸步不离,绝对没有人敢再打你的主意。”

  “好。”凚安抱住拓拔彦,拓拔彦没想到他居然答应的这么爽快,今天这好事一幢接着一桩啊,要不是何承死了,恐怕他都不会这么黏自己吧。

  “来,换身衣裳,咱们去趟何府,你再看一眼何承的尸体,仔细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猫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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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九章 孤是一国之主!

  两人来到何府,此时府中已布上白绫,阴森的很。

  凚安自然要查出是何人装神弄鬼,居然用下蛊的方式栽赃他。

  查出来,就杀掉!

  “参见陛下!”

  全府上下齐跪前堂恭候圣驾,拓拔彦摆摆手,“嗯,起来罢!”

  拓拔彦向何承大儿子请示见他父亲的尸首,说有蹊跷,再次检验。

  他大儿子同意了,带两人来到棺前。

  但奇怪的是,何氏却哭着不让凚安碰他丈夫的尸体,说是……

  已经验过尸了,怕冲撞了逝者,而且如果是凚安碰她丈夫,那是对死者的不敬。

  何氏哭的是稀里哗啦,哭天抢地的。

  拓拔彦都耳朵疼,碍于她刚死了丈夫也不好发作于她。

  凚安听着,衣服底下的拳头都攥紧了,心里那叫一个气。

  打心眼儿想着:如果真的对她丈夫不敬的话,那他就不会在临行前,换了这一身儿黑不拉几的衣服,就应该穿着大红袍!

  “陛下,这个人害死了我的丈夫!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凚安一听更气了,怎么就他害死的?

  哭,哭,哭。

  若不是拓拔彦在这,凚安真想把这女的舌头拔了!一盆盆的脏水全往他身上泼,连验尸都不让……

  等等?

  这女的为何百般阻拦自己。

  莫非……心里有鬼。

  拓拔彦听她这样诋毁凚安,也变了脸色,他沉着脸寒声提醒何氏,“孤念你身为一届妇道人家,不过多苛责于你,但是说话前,还请掂量掂量,现在大理寺可没给凚安定罪!再说出一句孤不想听的,后果你是知道的。”

  拓拔彦一甩袖子,“来人!开棺!”

  转头他对何氏又道:“若凶手真是他,孤自会给你一个交代,但若当真不是……你就要为你刚才的失言,给孤一个解释。”

  拓拔彦阴冷的眸子,盯得何氏跪在地上不敢抬头,那妇人听拓拔彦这样一说,老实了许多。

  而且仔细看,她在慌。

  她慌什么?她不是一口咬死了凚安是杀害她丈夫的真凶吗?

  莫非她本就知道,凚安与他丈夫的死无关?

  凚安听拓拔彦这番话,也是吃惊。

  拓拔彦这是在护着他吗?

  棺开了,下人为凚安递上手套,凚安却摆摆手,没有接。

  拓拔彦站在凚安后方,一直看着他。

  凚安凑近,左看看,右看看,“陛下,他身上的刀口在何处?”

  何承身上穿着寿衣,凚安看不出来也是有的,只是在找所有人都没想到,这种事情凚安居然敢去问皇上。

  拓拔彦也只是听人说的,具体在哪里,他也不清楚。

  他看了一眼何承长子,那人会意,忙道:“在心口处。”

  在心口处下的蛊,多半是用来操控人的躯壳。

  凚安得到回答,从袖子里掏出一串铃铛。

  在棺材上方轻摇三下。

  只见一息之余,何承的嘴动了,似有东西要出来。

  凚安从怀里掏出帕子,接在那人嘴下。

  拓拔彦看着心想,凚安也不怕忌讳。

  何承嘴里爬出一只,半寸长一指粗的黑紫色虫子,凚安举起这只虫,给拓拔彦看了看。

  “大胆,竟然敢用此畜生冲撞陛下!你是害死了何太尉不够还想控制陛下啊!!!”

  又是一个哭天喊地的,这位是何府的太监。

  真是应了那句话,皇上不急太监急。

  凚安彻底忍不了了,怎么谁人都能踩在他头上了,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全都瞎!全都少一个脑子!

  “你再说一句话,我就先弄死你。”

  凚安也不管拓拔彦怎样的脸色了。

  凭什么他要处处忍着,再说了自己根本没伤害拓拔彦的心里,真是胆子不小,敢挑拨离间。

  拓拔彦一句话也没说,放任凚安继续发火。

  凚安也有斤两,见好就收,免得灭了陛下的威严。

  “这是何物?”拓拔彦问道。

  凚安深吸一口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这是夺魂蛊,中蛊者会被施蛊者掌控,全权听从下蛊人的安排,这种虫子是北边特有的,需要用冰玉养着,而且最大的特点,是这种蛊只能在心口处弄出外伤,才能让牠钻进人的心脏。”

  拓拔彦听凚安解释着,手指轻拨下巴,“所以……”

  凚安一把把虫子攥死,对着何氏发了大火,“这种蛊只能在心口剜刀口,我问你,我如何才能在所有人都无法察觉的情况下,扒了这人的衣服,还在他心口割这么小一口子只为了下蛊?直接杀他不省事?给人这么大一个把柄……”凚安话还没说完,拓拔彦就从他身后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来人,将何府封锁,给孤查!”

  拓拔彦留下这句话就拽着凚安往府外走,剩下的事情交给心腹和大理寺。

  这件事凚安算是洗清嫌疑了,但是此事不简单。

  如凚安所说,能在何承心口动刀子的人,为何不直接杀了何承,很明显,那人的根本目的不在于他的性命,而是凚安。

  用下蛊的方法栽赃,目的就是为了让他百口莫辩。

  凚安是自己身边的人,前几天刚处理了几个不带脑子的,现在又来。

  而且那刀口的位置太奇特,谁人能在何承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给他弄出伤口?

  这些以后再想,凚安现在还生着气呢。

  两人现在在马车上,凚安气鼓鼓的一个人闷着,拓拔彦看他这样子,噗嗤笑出了声。

  凚安撇撇嘴,“陛下笑什么?”

  拓拔彦伸出手,捏捏他气成仓鼠的脸。

  “生起气来,竟这么可爱。”

  凚安被拓拔彦这一闹也没了脾气,他思索良久,终于说出了自己内心深处的话:“陛下,您竟如此信任凚安吗?”

  拓拔彦揉揉他的脑袋,“你自小在孤身边长大,你是何性子孤还不了解吗?孤不信你信谁?”

  “陛下,何承还没下葬,只为查出真凶,就把他府中上下全都缉拿,若是传出去……会不会对陛下名声有损?”

  拓拔彦有些意外,他想不到,凚安会这样考虑。

  “凚安,你是在担心孤吗?”

  他栖身,将凚安压到自己和车壁之间。

  凚安往后退了退,“如陛下所说,凚安是在陛下身边长大,不担心陛下,难道担心谁?况且,这事与我有关,万一有人说陛下好内怠政……”

  拓拔彦堵住了他的嘴,用亲的方式。

  他按住凚安的后脑,加深这个吻,凚安将手搭在拓拔彦肩上,半依半顺。

  炽热的气息交织,凚安闭上眼睛,好好感受拓拔彦的索取。

  两人纠缠许久,要不是凚安快喘不过气来了,拓拔彦还真舍不得放开他。

  凚安软在拓拔彦身上喘息着,他的陛下心满意足的在他脸上又亲了几口。

  “你歇着,孤同你一点一点解释。”

  “孤那时说了,若你是真凶,定会给那人一个交代,但若不是,她就要给孤一个交代,你是孤的心尖宠,她无凭无据就敢毁谤你,孤完全可以直接定她一个‘蔑视圣上’的罪名,单这一条,何承就别想安安稳稳入墓了。”

  “再有,你看那妇人的脸色了吗?她在心虚,一开始仗着自己刚死了丈夫,正处于弱势孤不会为难她,所以肆无忌惮,但是当孤对你进行庇佑之后……”

  凚安了然:“她就开始慌了,怕我看出端倪。”

  拓拔彦拍拍他的后背,“正是。”

  凚安顺着拓拔彦的指示接着往下说:“也就是说,她一早就知道我是冤枉的,所以她也与此事有关!甚至可能,她就是……”凚安怔愣,有一瞬间被自己的猜想惊住,仅仅一瞬。

  他凑近拓拔彦的耳边压低声音道,“是她给何承下的蛊?”

  拓拔彦欣慰的点点头:“孺子可教。”

  “但有一点,具体她是不是直接的元凶,孤不敢保证,不过何承绝对心怀鬼胎,他死的不冤。所以这件事牵扯的人太多了,要仔细查起来……即便何承已经埋了,孤也有充足的理由把他再刨出来挫骨扬灰!”

  他不过就是一个太尉,而孤,是一国之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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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章 凚安前去大理寺,严刑逼供何氏

  傍晚时分,马车回到宫中。

  拓拔彦留凚安陪他一同用晚膳,饭后已是入了夜。

  行了,不用走了,留下侍寝吧。

  今夜凚安乖顺的没边,拓拔彦要他怎么着他就怎么着,连最过分的他也照做毫无怨言。

  两人胡闹完,已不知是何时辰,总之事后凚安的清理和上药,拓拔彦都亲力亲为。凚安精疲力尽的躺在拓拔彦怀里入梦,如梦后嘴角都荡漾着甜蜜的笑意。

  翌日,拓拔彦把自己的心腹——容皓,留在了凚安身边,当凚安的贴身小厮,他不在时,就让容皓陪着,以防再生事端。

  就这样,上半日容皓陪着,拓拔彦安心处理朝政,下半日,他亲自陪凚安。

  如今正是葡萄成熟的季节,这晶莹透亮的,水灵的很。

  个头大不是,而且还多汁圆润。

  “乖,再吃一个。”

  “唔……吃,吃不下了……好凉啊。”

  拓拔彦不管他,强硬的把手中的葡萄塞进了凚安嘴里。

  “呜,太多……了。”

  本来嘴里就被塞了两个葡萄,现在又来一个,拓拔彦今天是怎么了?

  凚安捂着嘴,一点一点把葡萄咬碎咽下去。

  “咳咳咳……”

  拓拔彦见他呛到了,忙给他拍拍背。

  “好酸啊。”凚安蹙眉。

  “嗯?”

  拓拔彦捧起他的脸,“不应该啊,刚才都是甜的啊,孤尝尝。”说完就亲了下去。

  凚安趁机将舌尖掠过拓拔彦的口腔,事后还无事一样的笑笑:“这下甜了!”

  拓拔彦呼吸滞了一瞬。

  直勾勾的盯着凚安,咬着牙,提,醒,道。

  “凚安,现在是白日,你别勾火。”

  凚安耸耸肩,低头继续看自己的蛊书。

  拓拔彦悄悄瞄了一眼。

  一句话:

  远看像天书,近一看。

  这不就是天书吗?

  “……”

  一个字也看不懂。

  凚安在拓拔彦这里老实的很,看书也端端正正的,拓拔彦新剥了一个葡萄放在凚安唇下,“张嘴。”

  凚安一愣,看了一眼这个葡萄马上把书放在了一边,低头轻轻的把葡萄含进了嘴里。

  “好甜!”凚安嚼着葡萄含糊不清道。

  凚安掏出手帕,为拓拔彦擦拭指尖。

  “陛下——”

  是容轩,容轩从屋顶一跃而下,进屋就看见两人正亲热着。

  他担心跪地,低下头,“陛下,何府的事,有眉目了!”

  凚安比拓拔彦还要惊喜些,拓拔彦道:“说。”

  “臣等在何氏的屋中发现了一个冰玉觯,如大人所说,恰是豢养夺魂蛊的培养皿,大理寺用了拶刑,那人嘴硬的很,一个字也不往外吐,只是在牢里一个劲的哭喊。”

  拓拔彦冷哼一声,“孤说什么来着?”他又对地上的人道:“起来罢。”

  “陛下当真料事如神,全说中了。不过……如今看来,这何氏可不简单。”凚安托腮,“我没记错的话,这何氏是薛家的人吧。”

  拓拔彦点头,“不错。”

  “薛家在京城有些势力,陛下对她动了刑,会不会惹上麻烦呀?毕竟,这算是得罪了薛家人。”

  拓拔彦挑起他的下巴,“你在担心孤,孤心里就非常高兴,不过至于薛家……凚安,你觉得,是孤得罪他们?还是他们得罪孤呢?”拓拔彦挑眉。

  凚安想了想也是,抛开自己不谈,那天何氏那样的吵闹和无理,足够拓拔彦重罚她一顿了,薛家人还真不占理。

  凚安也不怕外人,被拓拔彦玩弄着也只当无所谓,“那陛下,薛氏如果还咬死了一句话也不说怎么办?”

  拓拔彦放开了他,指尖轻抚他的脸颊,一路向下,一直到锁骨。

  “大理寺的刑具,可不是摆着玩的,挨个上一遍,不怕她不招。”

  凚安攥住了拓拔彦的手,不让他继续往下走。

  “不如,陛下让我去吧,陛下知道的,我向来记仇,陛下如果对女人施加酷刑,难免造人指摘。但凚安不一样,凚安向来手段阴毒,到时候出了事,凚安一个人抗下,这样陛下会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拓拔彦不乐意了,“你觉得孤在意外界的说法吗?你觉得单凭你一个人……”

  “哎呀陛下,凚安只是在陛下面前才会这么乖,陛下真把我当小白兔了?凚安的手段不比陛下差,陛下放心便好,我一定为陛下分忧。”

  拓拔彦拗不过他,细一想也是,凚安这孩子弄死个人都不带眨眼的,不妨随他去,到时候一旦事情闹大,自己再给他收拾烂摊子。

  “好,孤答应你,不过有一个条件,在他们交代全部事件之前,你不能把人弄死,能做到吗?”

  凚安眼前一亮,连忙点点头:“能的!”

  一条命不能要,不过半条还是可以的~

  稿九

  凚安趁夜来到了大理寺,把拓拔彦一个人晾在了寝宫。

  拓拔彦一个人在榻上撑着脑袋侧躺着,眼底一片阴霾。

  他现在怨气比鬼重,想活命最好今夜别随便招惹他!

  秋风萧瑟,凚安却不觉得冷,非但穿的招摇,而且还拿了把利刃薄金扇,真不怕惹上风寒。

  这一身行头。

  老样子,只袒胸不露.乳,这个上半身 矜国男子都这样穿,拓拔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身暗红色对襟长衫,用绀色锦线做暗纹,用金丝绣出牡丹的纹样,奢靡而又不冗杂张扬。

  腰带上镌刻的是赤焰曼陀罗,腰封将那纤细的腰肢勾勒的清清楚楚,腰杆挺拔,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

  金框镂雕镌字红玛瑙流苏单边耳坠,暗红朱砂黑曜石手链,棕红色系绳墨玉禁步。

  这一身身下,去大牢审犯人,也不怕血污了衣裳。

  凚安穿衣服向来注重打扮,尤其好不容易可以见血了。

  这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

  容皓陪他一同来的,已经和大理寺的人打了招呼,两人直接来到了戒律房。

  何氏蓬头垢面的跪在地上,手上,脚上全都带着镣铐,手指头几乎是废了,已经以一种畸形的模样扭曲着,夹痕处还泛着紫,仔细看,还渗血呢!

  凚安大咧咧坐在椅子上,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又见面了呢。”

  何氏恶狠狠瞪着凚安,接着疯了一样呐喊:“你个妖精,你害死了我的夫君!你还在他灵堂大闹,你个天杀的,迟早要遭报应!!!”

  凚安悠哉悠哉扇着扇子,一言不发,任这个泼妇辱骂着。

  他数了,一共骂了他五句,那好说!凚安不是个心慈的,拓拔彦不再这,他可不会手下留情,一点一点,原封不动的还给她!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严刑拷打招供词

  那人渐渐的老实了,凚安用扇子掩着唇,笑的前仰后合。

  他诡异的笑声回荡在屋中,激起地上的人一身鸡皮疙瘩。

  凚安停了笑声,深吸了一口气,有软踏踏的呼了出来。

  弥漫着常年累积的血腥味,混着潮湿和霉味,有些令人反胃。

  但偏偏凚安就喜欢血的味道,尤其是新鲜的。

  “骂够了?”

  那人道:“你想怎么样?”有的是骨气,根本不像一个贵族夫人或富家小姐该有的矫气。

  凚安高声道:“拿竹签来!”

  小兵会意,手持竹签,走向了何氏,几人按着她,她这才剧烈挣扎叫喊起来。

  凚安没命人堵上她的嘴,他喜欢听人惨叫,尤其是被自己折磨的生不如死的时候。

  “啊啊啊啊啊——”

  第一根手指已经被穿透。

  指甲盖已经和皮肉分离了,这时候,小兵缓缓转动竹签,让签子在她手指里面搅动,再慢慢拔出来。

  在她白皙的指尖已经形成一个镂空的血洞,白嫩的软肉被扎烂,本就骨折的手指,再次受到急剧的酷刑。

  凚安脸上除了变态的笑意以外其余再无。

  这些痛他之前也经历过,而且是十根手指头全都插上了粗针。而且那时候他才不到十岁!

  她这才一根手指就鬼哭狼嚎的,呲呲呲……太没意思了。

  “继续!给我废了她这只手。”

  “你还是个男人吗……”

  六句。

  “对我一届妇人下如此毒手,没天理……”

  七句。

  第二根手指也惨遭迫害,那人又哭又嚎的。这才哪到哪——

  刚刚开始呢!

  五根手指全被废了,日后也是无用了。

  凚安撑着脑袋,有些厌倦这个玩法了。

  谁知那人又哭:“你,严刑逼供……也要审啊!”

  这意思换句话说就是:你不问我,我招什么呀?!

  凚安可不按套路出牌,啪一下把扇子合上,“审你?”他冷笑,“我告诉你,我大晚上来这,可不单单是为了审讯……”

  “我是来让你生不如死!”

  “之前有奴才不长眼睛,弄洒了茶水都被我碎尸万段,整张人皮都活剥了下来,扔到了乱葬岗,你直接在我身上破脏水还大肆辱骂我。”

  “我不得和你好好玩玩?”

  容皓在一旁看着,心想:真是在陛下面前乖的没边,陛下身后就是个魔鬼。

  他忍不住低声提醒:“大人,陛下让你来审问何氏的,咱们要事为重,以后慢慢折磨也有的是时间。”怕凚安不听又补了一句,“陛下还等着您呢!”

  一提拓拔彦就大有成效,凚安果然有所思虑。

  “那好吧。”凚安还没玩够呢。

  “既然你那么着急招供,那咱们就各取所需,你说你的供词,我玩我的!”

  狱卒压来一个人,那人是何氏的亲儿子。

  何氏一见他立马就慌了神。

  “儿啊!”他儿已经被打的体无完肤,何氏哭天喊地,凚安对此却充耳不闻。

  “我想知道什么你心里清楚,你交代了,我就放过你儿子,但你若继续装傻,你儿子可就不好受咯。”凚安慢慢悠悠,语气放的越缓慢,越是骇人。

  “你最开始骂了我五句,刚刚又骂了两句,这两次加起来,一共七句。”

  凚安捂唇笑了两声:“玩个游戏?”

  母子俩哆哆嗦嗦的抱在一起,何氏咽了口唾骂,强忍道:“什么游戏?”

  “我在你儿子身上先剜七刀皮肉,这期间你只要招供我就叫停,若嘴硬,那我就抽你儿子七根筋,嘴硬那还有骨头可以继续挖。”

  “七根骨头挖完若还回答不出我想要的,那我就只好挖他内脏了!”

  从皮到骨,分毫不留,女人明显是被吓到了,脸色惨白的像纸,一个女儿家的,哪见过这阵仗?

  他儿子更是没出息,脸色白的差点吓晕过去,不过直接被狱卒泼了一盆冰水清醒清醒。

  凚安困了,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依着,扇子停了,他打了个哈欠。

  “开始吧。”

  “不,不要!不要啊!”

  侍卫把母子两人分开,扒了男人的衣服,已经拿起刑具往他肚子上剜去。

  一刀下去,血就流了出来,刽子手割下了一大片儿肉。

  第二刀下去,那女人已经哭的不成体统。

  第三刀,他肚子上已经没有再可下刀的地方了。

  那人已经痛的抽搐,凚安疲倦抬眸,慵懒道:“赏他一杯辣椒水。”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求您饶过我……求啊啊啊啊啊啊啊——”

  凚安翻了个白眼,“聒噪!”

  辣椒水光在完好无损的皮肤上带着都蜇人,更何况那人已经被扒了一层皮,血红的液体流到血肉中,男人之间晕了过去。

  凚安闭上眼睛,不用他多说一句话,屋里站着的人都有眼力见。

  继续倒冷水。

  醒了继续剜肉,痛晕过去继续倒水,然后接着割。

  “大人,七刀已经剐完了。”

  人也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了。

  凚安嘴角挂笑,慢慢的把两条腿交叠在一起。

  他深吸一口气,舒坦的眉梢都松快。

  “新鲜的血腥味,哈哈,味道真甜,还是刚从人身体里流出来的血味道好!”

  何氏也晕过去了,这大冷天的,泼冷水把人泼病了……可不太好。

  “啪——”

  “啪——”

  两声清脆的巴掌声,那人的脸瞬间肿了,浮现出两个鲜红的巴掌印。

  “还真是个心狠的啊。”凚安调侃。

  “仔细看看你儿子吧,说不好这是最后一面了呢……把他的筋给我抽了!”

  何氏大惊失色,她意识到凚安的手段究竟有多么狠毒了。

  说要抽他的筋,就一定会抽他的筋,说要剔他的骨,那就一定会剔他的骨。

  可是那些事,不能说啊……

  说了计划就毁于一旦。

  从腿开始,第一根筋。

  “不要!我说!我说!”

  刽子手的刀一顿。

  凚安摆摆手,那人便离开了何氏的儿子。

  “这就招了?”凚安玩味的打量。“比我想得容易好多诶!”

  他儿子却是个没脑子的,虚弱的吞吐着:“你拿着孩子去威胁母亲……你,还有没有人性……”

  凚安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割了他的舌头。”

  容皓急了:“大人,陛下说让咱们审问,现在就把舌头割了那……”

  “就这么个废物你还指望他能说出什么东西?”凚安冷笑。

  就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在他面前不是跪着求自己放过他,而是一次次激怒自己。也真是史无前例了。

  “你记住,这是你儿子自己找死!接下来若在管不住嘴,小心我把他剁成人彘丢到猪圈喂猪!”

  何氏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她知道,只要凚安说了,就一定会做到。

  “我……我我我,我明,白了……”

  凚安心道:这母子俩果然是一路货色,欺软怕硬顺手拈来,碰上硬茬,就开始发癫。真没个出息!

  “说,为何污蔑我?”凚安支着脑袋,居高临下的俯视一起。

  “因,因为……”

  “再敢结巴一句!”

  “明白!明白……”那人又哭了起来。

  真是闹心啊。

  何氏努力压下哭声,“主上让我们这么做的。”

  凚安蹙起了眉头,“主上是谁?”看来这不仅是针对自己,更是来针对陛下的。

  都认他人为主了,这是要造反啊!

  “我不知道……我,我真的不知道!”

  罢了。

  “何承是怎么死的?”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看见他,自己跟魔怔了一样,自己跳进水池里的!”

  凚安越来越觉得事情蹊跷,何承为何自己会跳下水池……

  不对,容轩说过,饲养夺魂蛊的冰玉觯是在她房里发现的!

  ——她在说谎!

  可就在凚安刚要发作之时,那人颜容突然变得扭曲诡异,疯疯癫癫,狂笑不止。

  接着她口、鼻、舌、耳,皆流出黑血。

  紧接着,笑声戛然而止,那人爆体而亡。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没有准备。

  凚安面容凝重的缓缓起身,但事情远没有完,一旁何氏的儿子也开始浑身抽搐。

  这一次,人们急忙上前打算攥住他的性命。

  可是晚了一步,在人们差一步碰到男人时。

  他已经死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棋局现真相

  拓拔彦拿着戒尺,坐在榻上等着他,凚安进入屋内就感到气压的低沉,他走上前去,跪在了拓拔彦脚边。

  凚安嘴角勾起微笑,坦然接受拓拔彦要对他进行的惩罚,毕竟是自己大晚上把他一个人留在宫里的。

  是自己没有听他的话,晚上乖乖待在他床上。

  凚安诚信诚意的认错:“陛下,凚安知错了,不该不听话,大晚上出去乱跑。”转而又抬起自己的双手,掌心向上,故作轻松道:“陛下若罚,那便打吧,凚安毫无怨言。”

  认错态度好,多少拓拔彦也会心情好些,说不定这次打的也不会特别重。

  正当凚安以为下一秒自己又要挨手板的时候,拓拔彦却把戒尺扔了。

  “这么好看的一身衣服,可惜了,不是穿给孤看的。”

  凚安仍在诧异之中,拓拔彦一把握住自己的手把自己从地上拉起来,让自己坐在他腿上。

  拓拔彦用手搂住凚安的腰,防止他下滑。

  戴有黑蚕丝手套的那只手慢悠悠覆上凚安的胸膛,打圈揉了揉。

  “袒胸露怀的,可冷着了?”

  凚安道:“没有。”

  拓拔彦的手一路向上,在凚安脖子上时,凚安痒得躲了他一下,“不许躲!”

  不敢躲了,乖乖坐好。

  拓拔彦俯在凚安颈侧嗅来嗅,“血腥味如此浓烈,看来是玩的尽兴了。进来时沉着个脸,那些人惹你不快了?”

  凚安轻抿一下唇:“没,到不是他们惹我不快,陛下不是看到了吗。用传影盯了凚安一整夜呢。”

  哦?居然被他发现了啊。

  “陛下觉得,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薛家女死了,那男人也死了,知情者死了个差不多,线索断在这了。”

  拓拔彦到不显得紧张,既然被凚安发现了今晚偷看的事,那他也坦诚相待。

  “你觉得今夜你审的那两个人为何会突然爆体而亡?”

  这个凚安在回来的路上已经想过了。

  他将最可能的两种结果说给拓拔彦。

  “第一种,突发疾病七窍流血暴毙身亡。”

  “第二种,他们被人掌控了,有人刻意动的手。”

  拓拔彦言:“前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那便是后者。”

  凚安也表示赞同。

  “你分析一下后者。”拓拔彦道。

  凚安快速在心里捋了一遍:“应该又是蛊。这次的蛊大概是南疆的一种蛊虫,作用与我炼造蛊人军的那种差不多,都是将人变成自己挺话的傀儡,施蛊者可通过蛊虫,远在千里,夺人性命。死状就是今晚这样,爆体而亡。”

  何家人再怎么养蛊,也不可能把自己的身家性命算计在其中,太蠢了。

  那也就是说——背后还有人。

  “若这个推论成立,则这件事的真正元凶,应该还在幕后,陛下还记得吗?那妇人说的‘主上’。是主上让他们这么做的,所以他们是受人指使?”

  拓拔彦轻松笑笑:“果真长大了,越来越聪慧了。你说的不错,他们也只是小角色,真正的好戏还在后面呢!”

  拓拔彦抱着凚安走进内房,屏退众人。

  凚安蹙起眉头,环住拓拔彦的脖子,压低声音道:“陛下,有人在偷听!”

  拓拔彦哼笑一声:“就他们那点小伎俩,咱们就陪他们玩玩。”

  拓拔彦把他这满身血腥味儿的红衣剥光了,为他换了身干净的衣裳。

  两人在棋盘前对坐。

  拓拔彦持白先行,对凚安说道:“仔细看着。”

  “哦。”凚安应道。

  “该你了。”

  凚安持黑子紧随其后。

  棋局才刚刚开始,究竟是何用意,暂且不知。

  ——

  “你觉得那女人说得话可信吗?”

  拓拔彦带着手套的指尖把玩着棋子,棋子映入凚安的眼帘。

  黑影白子,这倒是点醒了凚安。

  “凚安觉得,那人的供词半真半假,说她完全不知,自己丈夫是如何死的,这定是不可能的,不过,她应该不是给何承下蛊的人。”

  没错,就像刚刚拓拔彦提醒的一样,阴谋是黑暗无边的,但是被黑暗操控的,是洁白无瑕的宵小,是真正的棋子。

  “她也是被人利用的。”

  “正是,且看棋盘。”拓拔彦落下手中的白子。

  这时,凚安才看出端倪。

  “诶?”

  拓拔彦何时布的局?刚刚自己竟一点儿都未察觉。

  他这些一看,拓拔彦之前一直在不经意间引自己入局,看似节节败退,实则张机设阱。

  在自己以为自己更胜一筹之时,他已将他的全套布好,此时只要收网,自己必将坠其术中。

  拓拔彦没有着急拿掉自己的棋子,继续上演这一场好戏。

  “你就不觉得他们口中的主上有蹊跷吗?”

  凚安回:“有,而且十分蹊跷,他们刚刚供出有关那人的蛛丝马迹,顷刻之间,便已万劫不复。有人在暗处监视他们,所以着急灭口,尽快废掉自己不忠的棋子,以防影响自己的大计。”

  看着自家小孩面容严肃的样子,拓拔彦也忍不住被他逗笑。

  “大有长进,不过还差一点,你仔细看着棋,想想你刚刚是怎样着了孤的套路的?”

  听拓拔彦这番指点,凚安盯着棋盘,仔细回忆。

  当时自己拓拔彦要攻,自己便守。自己以为他要守,自己便攻。

  这是何意……

  拓拔彦见人冥思苦想,他轻笑一声:“孤来告诉你。”

  “的确有人在暗中监视他们,不过他不是害怕自己的事情败露。而是故意在这个时候杀死的他们。”

  “那女人也不是他不忠的棋子,而是最得力的助手。那些话,是那个‘主上’想要咱们知道的。”

  这一说,凚安恍然大悟!

  “陛下当真,深思熟虑。”

  主上让女人供出这些事,是为了让自己以为自己掌握了他们的把柄,找到了突破口,等自己顺着这个线索往下查的时候,那才是彻底着了他们的当。

  他们故意说一半实话,一半假话,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怀疑。

  自报家门,是为了让我们自乱阵脚。

  人在这个节骨眼上死了,朝堂必须要弄出个结果。

  所以……若是顺着这个线索查下去,那可就要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了。

  “那陛下,接下来,我们是继续查?还是收手?”

  拓拔彦一枚一枚将凚安的黑子吃掉。

  “你不动他,他就会动你。”

  慢条斯理,杀戮果断。

  他们冤枉凚安,最开始的打算就是让他在拓拔彦这,再喝一壶。

  让他翻不了身。

  失去自己的庇佑,又有槐南那些人打算将他挫骨扬灰,根本无处藏身。

  这次的事,不是冲着拓拔彦来的,是冲着凚安。

  最后一枚黑子被拓拔彦拿走。

  凚安眼睁睁看着从成功在即到功亏一篑,不过一念之间,就再也翻不了身。

  衣服底下的拳头攥紧,凚安垂下了头。

  “凚安……明白了!”

  拓拔彦知晓了他内心的抉择,果然是自己带大的。

  做人啊,心不狠,必死无疑!

  拓拔彦冲着窗外道:“杀!一个不留。”

  顷刻之间,窗外便响起一阵斩杀之声。

  是利刃斩杀的声音。

  是血溅三尺的声音。

  是头颅滚落的声音。

  “陛下,那些人……”

  就这么直接杀了?连审都不审?

  也是,反正肚里没一句实话,留着也没用。

  拓拔彦凉薄道:“都杀了,免得夜长梦多。”

  他说完这句话,看着凚安,又换回了那副温柔的面孔。

  “走吧,孤带你去沐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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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三章 真凶现身

  今日寒钰黎公务繁忙脱不开身,云芷一个人在殿中觉得烦闷,出了河清殿在宫中闲逛,机缘巧合,他碰上了进宫办事的楚琼。

  云芷生性单纯,上一次楚琼请他吃了好多好吃的,他对楚琼热情之至,连跑上前请安。

  楚琼见了他,原本板着的脸瞬间喜笑颜开。

  照常寒暄客套几句后,他开口问道:“云小公子怎一个人在这宫中走动啊?”

  云芷眨眨眼:“殿下今日公务繁忙,我一个人太无聊,就出来走走。”

  楚琼似乎从云芷的话里听到了什么,睫毛抬了抬:“我记得上次见面你是唤他‘哥哥’的,怎这次却改口称‘王爷’了?”他眼底不经意闪过一丝寒意,不过仅有眨眼一瞬,甚至云芷都没有察觉。

  云芷如实道:“日常是唤兄长的,上一次晚生不知有大人在,所以照旧了。这一次是同大人对面而谈。您是尚书官员,而我地位不您也不及锦王,自然要遵礼数,以敬称唤殿下。”

  话说到此,楚琼的脸色轻声了许多,他慈笑两声:“原来如此啊,千岁可不是一般人,得陛下赏识重用,能让你唤他‘哥哥’平日里他待你可好?”

  云芷很是奇怪,楚琼为何问他这个?他为何要关心自己过得好不好?

  虽是奇怪,但云芷还是毫无保留的说了:“千岁待我极好。最开始是他把我从万县官手里赎下的,他还给我置办衣裳。甚至不惜银钱,赎下我就把我的卖身契烧了。他说我自由了,可我是真心想跟着他,才执意留了下来。他没有觉得我累赘,还教我读书写字,日里也没让我干过粗话累活,夜里点灯办公也不叫我同他一起熬着,说我年纪还小。有时候云芷真的觉得,千岁真的是好人,他真的像亲哥哥一般照顾我。”

  云芷说这些话时,眼里是有星星的,这一切都被楚琼看在眼里。

  老狐狸自然还能看出点别的意思,他压低声音问云芷:“你……是不是对锦王还有别的意思?”

  到这云芷即便再单纯也觉出不对劲了,他往后退了一步,警惕的看着楚琼。

  圆润明亮的眼眸充满了戒备,而楚琼这种看遍世间百态的人,已然从他眸中得到了答案。

  他轻松一笑:“莫要如此戒备的看着我,你若不愿回答,我不问便是。”

  “今日还有要事需要面见皇上,先告辞了。”

  云芷躬身行礼:“大人慢走!”

  他目送楚琼远去,人虽走了,他却再也无心闲逛,心里怀着对楚琼的狐疑一个人回了河清殿。

  晚间,寒钰黎可算是有功夫歇着,他看到云芷在一旁托着腮闷闷不乐,若有所思,忍不住问上一问。

  云芷抬起头来,目光深深的望着他,他看了寒钰黎许久,还是没有把今天的事情说出来。

  因为他真的喜欢寒钰黎。

  且他不敢让寒钰黎知道。

  他只是一个小倌,曾被千人骑万人睡,身体很脏的……

  配不上寒钰黎这样干干净净的人。

  黎哥哥真的像一道阳光,把他拽出了魍魉,永远是自己遥不可及的光芒万丈。

  他真的像他的名字,“钰黎”。

  云芷遇到了他的黎明,而他,是所有人的黎明。

  永远无私的去治愈所有人。

  他支支吾吾的说:“没……没事,就是一个人太无聊了……”

  听他这样说,寒钰黎柔声笑笑:“无聊就这么闷闷不乐,你可以找翌陌陪你啊。他如今也无事,恰巧也在殿中,日里你同他饮茶谈话,阅览百书,也是志趣。何苦一个人闷着,如此孤单?”

  云芷点点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寒钰黎在他身旁坐下:“明日庆王就可回朝了,届时我也能轻松许多,可算是把最难的时候挺过来了。”

  “晚膳我没吃几口,一会儿叫厨房送些清炒小菜和粥,再送些一两道荤菜来,你同我一起吃些吧。”

  刑部尚书府。公,中,好,四

  楚琼看着一封封送来的密信扶了扶额头,他垂下眼睫,对心腹道:“把人都撤了吧,所有人收手。”他站起身,走到一幅荷花图前负手而立。

  他沉声道:“断绝与殇影国的一切往来,该杀的杀,莫要与他们狼狈为奸。”

  楚琼越说越激动,心腹眉头一蹙,“可是大人……那您……”

  “这是命令!即便和他们撕破脸有何妨?我们是槐南人,誓死也不要做他们的走狗……”他红了眼眶,一辈子的情绪积涌儿而出,似乎在这一刻有了归宿。

  “这一次,那便是死……也不要让他们得逞,我们不受他们威胁,也不怕死,去吧,把人都撤了,一切就都结束了,把信留好,来日能用的……”

  心腹听完泪水也涌出了眼眶,他跪地面对楚琼的身影磕了三个响头。

  “属下……誓死追随大人!”

  语毕他收着密信,退出了门外。

  楚琼命所有人退下,他走近内阁,面对供奉着香火的画像再也支撑不住,泪水如泉涌般夺眶而出。

  那画上的,是他的爱人。

  画卷上的人,年纪约二十左右,不过她也永远是二十岁了。

  他和他的夫人恩爱如山,在他二十三那年,有了一个儿子,他们一家三口,本是幸福美满。直到那一年……

  楚琼和他的夫人被劫匪掳走,再睁眼就到了殇影国。殇影国的人在他们身上动了手脚,用他们儿子的性命和他们夫妻二人自己的性命做要挟。

  自此,他们夫妻二人不得不以新面目示人,被迫“抛下”了他们唯一的孩子。

  成为殇影国的,得力的棋子。

  也是无耻的走狗……

  他的爱人不愿成为楚琼的负担,不愿做通敌卖国的脏事,在回到槐南的第二天,投湖自尽。

  殇影国让他们做的事不是别的,正是将人通过黑手段拐卖到殇影国。

  至于被拐卖的人……他们的下场,无人可知。

  楚琼本无负担,奈何他还有一个儿子。他家亲戚被人买通。儿子被殇影的人卖到了青楼。

  而那青楼——是万孺莫的地盘。

  万孺莫也是殇影的人。

  这几年楚琼生不如死,眼睁睁看着儿子身处地狱却无能为力。

  万孺莫,是楚琼杀的。

  因为在牢房,他说出了一些不能为人知的秘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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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四章 云芷父亲跳崖自尽

  是殇影国的计划,而万孺莫当年是因为金钱利益而与他们同流合污。

  如今他要活命,想把这些秘密招供,以此将功赎罪。

  单是计划不足以使楚琼动手,但若是在他耳边说,他的儿子是怎样被欺侮、鞭打、凌虐、雌伏的,那可能就不一定了……

  楚琼在爱人的画像前哭的泣不成声,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夫人啊……我们的儿子长大了,已……已经十六岁了……长的白白净净的,眼睛……格外清澈,特,特别的像你啊……”

  不错,云芷就是他的亲生儿子。

  “咱们的儿子遇到贵人了,儿子现在……终于过上好日子了……”

  这几日楚琼看出来了,寒锦抒待云芷是真心好,而云芷,也是心甘情愿,快快乐乐的留在寒锦抒身边。

  寒锦抒也并没有把云芷当做发泄情欲的小倌,也没有当做低贱的下人……

  今日他在云芷的眼中看出来了:他喜欢寒锦抒。

  能让他产生感情并喜欢上的人,定然是错不了的,无论他们两人能不能有结果,他对云芷好,就足够了。

  楚琼的儿子有一个家了。

  “咱们终于能做自己了……”

  他为夫人续上香火。

  “过几日……我就去找你,我们夫妻二人,生作比翼鸟,死为连理枝……”

  楚琼派人放出了点风声,有意让寒钰黎往自己头上查。

  寒钰黎得到探子带回来的消息后,就派人给晏韶澜和皇上那边传了信。

  而今夜,他收到了飞鸽传书。

  那人正是楚琼。

  今夜申时,长眠山一见。

  寒钰黎将纸凑近烛火焚烧殆尽,此事定有蹊跷,他准备好一切,通知寒钟毓,安排好宫里的一应大小事务,并且调动部分岷月军,前往长眠山。

  军队于约定地点一里外等候,一旦出事,花火为迅。

  寒钰黎未着铠甲,身着常服只身来到山顶的一间小屋,他警惕的推开门,里面一片昏暗。

  许是久无人居,门被推动发出“吱呀呀”的响声。

  他跨进屋内,刚准备掏出火折子就听得一道声音传来。

  “来了?”

  寒钰黎瞬间提起十二分精神,声音一落,烛火瞬间亮起。

  寒钰黎腰间的匕首已抽出大半,只听那人又说:“是我。”声音的主人正是楚琼,寒钰黎寻声看去,他正坐在桌前,低着头垂眸看着桌上的一应文书。

  “做吧。”

  这一次,他没有起身行礼,甚至连抬眸都不曾。

  这情景,寒钰黎自然觉出了不对劲,这轻了是以下犯上想造反。而他的模样,却是临死前的毅然决然。

  寒钰黎四下打量一番,确认安全后在楚琼对面坐下。

  这时楚琼才抬眸,楚琼目光由上到下打量了寒钰黎一番,将他的模样牢牢记在心里才舒缓眉稍。

  他闭了闭眼:“时间急,只寻得这样一个潦草地带,条件简陋不曾准备茶水,切莫怪罪。”

  “无妨,有事,还是尽快说吧。”寒钰黎道。

  “云芷是我亲生儿子。”楚琼睁开眼。

  寒钰黎的眼眸瞬间睁大,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楚琼,这一刻他把从与楚琼初见到今日之间所有与他的记忆过了一遍。

  楚琼是云芷的父亲。

  “这怎么会……您老不是膝下无子……”

  寒钰黎顿住了,一切都能解释了,怪不到从见到云芷的那一刻他就喜笑颜开,在吃饭时还最先招呼云芷上桌,给云芷小孩子家家的点甜口菜肴,还有后来在高阁楚琼为何红了眼眶……一切都有了解释。

  因为云芷是他的儿子啊……

  楚琼看起来就平淡的多,他掏出他和殇影国来往的信函证据,包括桌上的一应文书一并交给寒钰黎。

  “我和妻儿也是迫不得已……”他眼中浮现泪水,“我给你讲讲我过去的事情吧,我们一家三口的……遭遇。”

  楚琼从头到尾,将所有的事都说了。

  包括承认,他就是这次人口拐卖的第二大元凶。

  第一大——万孺莫。

  听完楚琼的话后,寒钰黎心中不是滋味,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五味杂陈……

  “那你为何要杀万孺莫?”

  楚琼摇摇头:“因为他要供出殇影国的计划以此自保。”他哼笑一声:“就是个贪生怕死的东西,见着钱了就没了原则,要了命了就不要钱的。”

  “我杀他,是因为他说吾儿……”

  那日,万孺莫凑在楚琼耳边邪笑道:“你儿子落到了我手里,这就是你不听主上话的下场。”

  他仰天笑个不停,而楚琼的脸则越来越黑。

  “他叫的可真好听,怪不得之前在我那青楼里算是头牌呢,真不知道被多少人睡过,骚的很呢……他在我床上,哭的的那叫一个可怜。后来受不住了,几度想要逃跑,都被我抓了回来,用鞭子打他别提有多爽了,他一直说‘不敢了’求我放过他……”

  后面的话越来越不堪,楚琼忍无可忍……杀了他。

  “当初为了不得罪庆王都能把我儿随意的买给你……”他怒气四起,愤恨的拍案。

  寒钰黎听着一字一句,只觉得窒息。

  可他至今仍有一事不解:“当初你怕他说出一切,如今为何又亲手撕碎这计划?”

  楚琼道:“为了我儿子。”

  他拂袖:“我本就不想做他们的走狗,奈何吾儿性命攥在他们手上,那日在鸿运楼,还有几日前,我知道了,你对他好,只要他有了庇佑,那我一切都不怕了。”

  “最开始我以为他们只是想要人,却没想到真相竟是如此骇人……那夜从万孺莫口中我才知,殇影国真正的用意,是将槐南的人拐入殇影,为他们所用。殇影皇帝,不知从何处找到一位巫师,那巫师善用蛊术,他们要用我们的人,炼造蛊人军团,以此来完成统一天下的野心。”

  “我将一切都告诉你,我自首。这些东西你好好收着,来日定有用处。”

  他将东西塞给寒钰黎,寒钰黎也不知怎的,真的将东西收了起来。

  他心里十分沉重,真的想不到,这件事情会是如此。

  楚琼深吸一口气郑重道:“我活不了了,我背叛了他们,那个人会杀了我。我不想在死在他们手里,我不是殇影国的走狗!我的儿子,就托付给你了,求你善待吾儿……”

  话音落,未等寒钰黎反应过来他已破门而出,飞奔至悬崖边,寒钰黎急忙追了出去,见他已到悬崖边。

  “不要!!!”

  “不要……云芷还没和您相认呢。”

  您是他最后的亲人了啊……

  “一切尽在书信中,一切都结束了,莫要告诉云芷他的身世……让他干干净净的的过完这一生吧……”

  话音未落,他已跃下山崖。

  干干净净的。

  在父亲这里,你永远是干净的。

  就让我被世人永世的唾骂,以此来弥补我犯下的过错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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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五章 甩了晏韶澜一耳光

  楚琼跌落万丈悬崖,粉身碎骨。

  终究是没有抓住他。

  寒钰黎站在悬崖边,泪水从眼眶低落。

  云芷没有父亲了……

  云芷没有亲人了……

  他们父子明明都重逢了,只差相认了啊。

  只差一步。

  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共两队人,一队上岷月军,另一队是晏家亲兵。

  晏韶澜得到消息就调兵赶了过来,路上撞见岷月军在一里外等候,听到寒钰黎一个人见楚琼,当即策马疾驰上山。

  岷月军也跟了上来,他们来时,正巧看到楚琼夺门而出,跳崖自尽那一幕。也看到了寒钰黎,紧赶慢赶也没赶上他。

  楚琼死了……

  晏韶澜最是着急,最先到达山顶。

  见到寒钰黎在悬崖边站着急出了一额头的汗。

  “阿黎!别在悬崖边站着!”

  话音未落,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山崩了。

  有火药引爆的巨响——有人炸山。

  寒钰黎回过头来,正往回跑,脚下的地已经裂了。

  晏韶澜慌乱,驱动灵力凝聚绳索将他往回拉。

  山已经崩了。

  大地震动,分崩瓦解。须臾之间,百物具焚。

  晏韶澜所处之地也不安全了,他从马上跌落,但依旧没有放开寒钰黎。

  “——嘭!”

  又是一声巨响,他们所处的山顶被炸毁了。

  霎时间火光四起,大地碎裂成块,他们连站都站不稳。

  巨石从山顶源源不断的掉落,有的甚至砸中了晏韶澜的后背。

  他跪倒在地许久不能起身,他一直注视着寒钰黎,用尽全身意志站前身来向他跑去。

  寒钰黎没能上岸,他被吊在了悬崖上。

  幸好有晏韶澜的灵力绳索,不然他现在已不知身在何处。

  “啊啊啊啊啊!”

  晏韶澜灵力暴走,数百道蓝光闪现,将寒钰黎拉上了岸。

  寒钰黎从远处看着晏韶澜,眼看又有巨石袭来,他抬手凝聚灵力将巨石焚毁,晏韶澜这才逃过一劫。

  “晏韶澜……”他嘴里念着晏韶澜的名字,站稳身体跑向了他。

  “阿黎,阿黎……”晏韶澜张开双臂,可是山又开始震了。他连跑几步上前,把寒钰黎护在怀里,两人从山坡滚落。

  晏韶澜一直用身体把寒钰黎护在怀里,晏韶澜没有穿戴甲胄,一路上所有的撞击都被他生生抗下。

  就这样不知多久,才停了下来。

  不过不是落地了,而是在一段较缓的山腰,他们撞上了石头。

  “晏韶澜,晏韶澜!晏韶澜!!!”

  整个山谷都回荡着寒钰黎的呐喊。

  ——

  晏韶澜再次醒来时,已经在山脚下了,是寒钰黎把他抗下山的。

  空气中弥漫着肉香,晏韶澜扶着剧痛的脑袋起身,就闻到一阵阵香味。

  刚坐起身,眼前就有一只手递来了一串鹿肉串。

  那只手是寒钰黎,不过这里除了他们俩,四周都是人。

  晏韶澜环顾四周,好多人……而且都是身着铠甲。

  他吃痛的“嘶”了一声,后背上的疼似乎要把他整个人穿透。

  他双眸渐渐渗出泪水,可怜兮兮的抬起头看着寒钰黎。在寒钰黎诧异的目光之中,晏韶澜扑上前抱住了他。

  寒钰黎吃惊的连手里的肉串都不知道放哪了,连忙拍拍他的肩膀:“你干什么啊!快放开我,这么多人看着呢!”

  寒钰黎早就知道可能会有人炸山,提前做好了准备,在山脚也留了人驻守,一旦情事不对,所有人马上撤离。

  只是想不到,晏韶澜居然也来了。

  寒钰黎的灵力可保他自身性命无忧,刚刚在第一声响时,岷月军已经按寒钰黎的计划行事,全体撤退,山脚集合。

  现在晏韶澜的人走失了三十余人,其中包括沈鸢,寒钰黎这边,鹤霄也不见了。

  不过好在刚刚,鹤霄发来传讯。

  “安之”

  全员无事。

  万幸。

  寒钰黎脸有些烫,大庭广众之下就这么被他抱着,着实不自在,他怕被人看见,在晏韶澜耳边压低声音咬牙道:“晏韶澜你放开我,我没死,赶紧放开!”

  他这生怕事情闹大,可晏韶澜这边是生怕事情不大。

  “不要!明明说好了这辈子在一起的!你都是我夫人了,抱一下怎么了?!”

  这一喊几百双眼睛齐哗哗往他们两人这瞅,寒钰黎感觉无数道炽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令他感到无地自容。

  身后稀碎的议论声冲击着寒钰黎的耳膜,虽然听不清,但他清楚,是在议论他。寒钰黎感觉他的尊严在此刻被他踩在脚底践踏。

  晏韶澜就非得把他们之间最后的余地磨灭吗?

  岷月军成员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似乎要将晏韶澜碎尸万段。

  寒钰黎气的手都在抖,他奋力将肉串插在地上,他推开晏韶澜,站起身狠狠甩了晏韶澜一巴掌。

  “啪——”一声。

  周围全都安静下来了,所有人都震惊住了。

  寒钰黎打了晏韶澜一巴掌。

  晏韶澜脸上渐渐浮现一个鲜红的巴掌印,脸上最开始是麻木,后面就是火辣辣的疼,眨眼之间脸已高肿,耳边似有百蜂嘶吼。

  头好疼……

  真的好疼……

  此时他头上缠着细带,顶着这大大的巴掌印更加的狼狈。

  晏韶澜的亲兵大气都不敢喘,向来有人哪怕看他一个眼神不对都有可能被他乱棍打死,这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扇了耳光,这寒钰黎……估计是没命活了。

  亲兵数十人已经气不过,齐刷刷的抽出刀来冲着寒钰黎,雪亮的寒光闪烁着,刀刃直冲寒钰黎。甚至有人大放厥词,肆意辱骂寒钰黎的作风无耻。

  岷月军也都坐不住了,抄起家伙就窜了起来。

  寒钰黎被晏韶澜气的发抖,根本无暇顾及身后的事,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晏韶澜缓过劲来了。就在他们以为晏韶澜会反手甩寒钰黎一耳光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晏韶澜抱住了寒钰黎腰,他是坐在高石头上的,正好可以把脑袋埋在寒钰黎腹前。

  他小声道:“我错了,别生我气好不好,我真的很担心你,你要是有事我该如何是好……”

  寒钰黎被他这一番话堵的上不来气,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心疼的,他眼睛有点酸,他低笑一声一把抓起晏韶澜的衣服把人拽进了营帐,进去后就设了结界,外人一个也进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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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六章 在晏韶澜身上刻下一千二百刀

  寒钰黎把晏韶澜摔在床上,他用绳子把晏韶澜的手脚绑在四个床脚,就开始撕扯晏韶澜的衣服。

  往常晏韶澜要是被寒钰黎扒一番绝对会对他耍流氓,可这次却一句话也没说。

  他嘴角在渗着血,刚刚那一巴掌把他嘴角扇裂了,寒钰黎强.暴的把晏韶澜衣服扯开,他弯腰拽着晏韶澜的衣矜逼问他:“晏韶澜你给我解释解释,你这是什么意思!”

  晏韶澜心口的,就是他的名字“黎”。

  一个被利刃反复划破然后又反复长好留下的伤。

  就在心前。

  这是寒钰黎在给他上药时才发现的,他一直忍着打算装不知道,但是刚刚闹的那一出让寒钰黎忍无可忍。

  晏韶澜在心口刻自己的名字是几个意思!?

  “晏韶澜你说啊!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的爱我?!你的爱就这么残忍吗!”寒钰黎气的手都在抖。

  “一边让我跪在地上乞求你的施舍,把我当做卑贱的男宠。转头你就上演这一出苦情戏,你到底是几个意思!你以为你用刀在心口自残就能弥补这一切,就能减少你的愧疚之心了?”

  晏韶澜一个劲的摇头,“不是,不是……我没有……”

  “我只是……想把你刻进心里。”

  寒钰黎松开了他,转头将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为何要在大庭广众之下生出事端……你是在逼我呢?还是在威胁我……”

  寒钰黎身边腾起杀气,虎口渐渐收紧将晏韶澜掐的喘不过气来。

  “我,我真的……咳咳,没有……阿黎,别……这样,我害……怕。”

  寒钰黎总觉得现在的晏韶澜不对劲,话里话外总是奇奇怪怪而又有些熟悉,别是把脑袋磕傻了吧。

  “阿黎……我是,燕儿啊……是,我做……错了什么……别杀我……好不好……”

  燕儿?

  寒钰黎缓缓松开了手,看着脸憋的发紫的晏韶澜濒死般挣扎咳嗽,他的心痛极了。

  心是痛的,可眼中仍是那化不开的千年寒冰。

  冷的渗人。

  是失忆了吗……

  不清楚。

  但是他心口的“黎”字比任何利器插在身上都疼,比后背上的“澜”字还要痛苦百倍。

  晏韶澜的爱,真的是又血腥又偏执,喜欢上了一个东西就想霸占,甚至是不择手段。

  得不到就把他毁了,然后再拼起来打上标记,让他一辈子也无法逃脱。

  在寒钰黎看不到的地方,他竟然选择用如此变态的方式去爱自己,以见血的方式……

  说好的给他一个机会,却没想到他用这样的方式弥补。

  方才又当着几百人的面强抱他,还乱叫夫人,呵,无非就是他想出的新计谋逼他就范罢了……

  寒钰黎翻身上床,跨坐在他身上,手上灵力幻化出匕首放在晏韶澜心口上。

  “好,既然你想弥补,那你就把我曾经受过的所有痛,都尝一遍吧。”

  “啊嗬——疼……阿黎,哈,阿黎……”

  寒钰黎将刀插进了晏韶澜胸膛,在他心口上用匕首,一刀一刀刻下自己的名字——“黎”

  身体的痛感被灵力扩大了数十倍,寒钰黎刻意将动作放慢,将刀在不要命的情况下,插到最深。

  晏韶澜手脚都被绑住,无路可逃,他挣扎着,手腕被磨出了血。

  他沉闷的惨叫声,和床晃动的声响传到了营帐外。

  外面的人将手里的家伙都收了起来,听到里面的动静,还有看到的时隐时现的身影,一个个眼睛都快瞪成灯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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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他娘的……真是活久见了。”

  帐内。

  晏韶澜身上已布满汗珠,他的下唇已经被自己咬破了,疼的他几度晕厥,可是寒钰黎用灵力撑着他不让他昏迷过去。

  字刻好了,一个血肉模糊的“黎”字,源源不断的往外渗着血,晏韶澜痛的低声啜泣着,这每一刀的疼都扩大了原本的几十倍,每一次落刀都让他生不如死。

  就在他以为结束了的时候,寒钰黎用灵力把他的伤口恢复如初。

  寒钰黎在晏韶澜耳边低语:“这是你欠我的。”

  抬手,再次将刀插进了晏韶澜的身体。

  刀割破皮肉的声音冲击着寒钰黎的心脏,每割一刀,他也觉得疼。

  慢慢刀喇在别人身上,自己是没有感觉的,可寒钰黎就是觉得痛苦百倍。

  一遍又一遍。

  刻好了一个字就歇一会,把它复原接着下刀。

  每一下都把动作放到最慢,让晏韶澜好好体会这种绝望的痛苦。

  他当初在私牢中被毒打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窒息。

  晏韶澜开始还能叫出声来,后面就只能从喉间发出沙哑的闷哼,在后来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只能无力的望着一处,颤抖着嘴唇吊着眼泪。

  好疼啊……

  痛的想死……

  这比抽筋断骨还让人崩溃。

  他已经没力气了,从午时到晚上,一口饭,一口水都没有进,刚刚力气全耗尽了。

  晏韶澜停止了挣扎,只有痉挛的肌肉能告诉寒钰黎,他有多痛苦。

  但是这都是晏韶澜自己遭下的孽。

  当初寒钰黎三日水米未进,每日都要受到酷刑拷打,旧伤叠心伤,在那阴暗潮湿闷热的环境下,简直是地狱。

  十五刀……

  三十刀……

  六十刀……

  一百刀……

  寒钰黎的手都有些累了,可是他心意已决,他绝对不会心软。这一次把他们之间的账,一把算完……

  右手累了换左手,左手累了换右手。

  一遍又一遍,在他心口亲手刻下自己的名字。

  二百、三百、五百、九百刀、一千二百刀……

  此时晏韶澜已经和死人无异了,寒钰黎终于停了手。

  一千二百。

  当初晏韶澜打了自己二十鞭,六十杖。

  一共八十下。

  自己的名字“黎”十五笔。

  八十次,正好一千二百。

  晏韶澜胸膛上鲜血淋漓,寒钰黎再也忍不住,泪水全涌了出来,手忙脚乱的解了晏韶澜的束缚,撕了一条自己的衣服,给他胡乱的擦拭身上的血。

  眼前的泪擦都擦不净,把视线都模糊了。

  他一把抱住晏韶澜,“结束了,都结束了,咱们的恩怨,从此一笔勾销……”

  他抱着晏韶澜哭的稀里哗啦,晏韶澜却没有力气回应他了。

  头一歪,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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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七章 沈鸢鹤霄两人相见,晏韶澜失忆

  长眠山的某一个山洞之中,晏家亲兵和鹤霄在此处暂时落脚,洞内架起勾篝火,清点伤员,轮流守夜。

  鹤霄看着昏迷在地上,穿着晏家影卫服的沈鸢,不知说什么好。

  他检查了沈鸢的伤势,帮他简单处理了伤口,夜已经深了,鹤霄一个人在满是晏韶澜的人的洞中待不痛快,自顾自的提起刀出了洞。

  “喂!你干嘛去啊!这天黑成这样,外面都是野兽不怕死啊?!”

  鹤霄连头也没回:“我是死是活与你无关。”

  “诶不是……”那人咋舌,“要不是看在你救我们一命,谁关心你啊!真是的……”

  不到一刻钟时间,鹤霄就扛着一头鹿,拎着两只兔子回来了。

  三十多个人大眼瞪小眼,盯着这肉直咽口水,但是一看,是寒钰黎的人带回来的,又缩回了脑袋。

  鹤霄又出了洞,一会儿功夫就又带回了一捆已经处理好的柳木。

  细长干净且用刀削了尖,正好可以串肉串烤肉吃。

  他把那两只兔子,还有那头鹿开膛破肚,处理干净用刀割成小块串好,放在火上烤。

  这还打不住,他还从兜里掏出一瓶调味料,一看就是早有准备。

  没错,寒钰黎向来不打无准备的仗,早就知道会出事,提起把一切都安排了妥当。

  除了半道杀出个晏韶澜。

  沈鸢躺在地上动了动,他醒了,缓缓睁开眼睛,扶着脑袋坐起身体。

  他记得,当时有人炸山,后来山上的巨石就朝自己滚来。

  千钧一发之际,有个人救了他。

  那个身影就特别像……

  “贺大哥!”

  他想起来了,那个身影,那声“当心”,就是贺大哥!

  他四处张望,就听得面前这个背对着他烤着肉的男人“嗯”了一声。

  “你醒了?”

  多么熟悉的一句话,就如同他们初见时。

  真的是他!沈鸢刚打算起身,就听他又说一声,“别乱动,当心扯着伤口。”

  他把兔子肉串上撒上孜然粉,起身走向了沈鸢,鹤霄将水袋递给沈鸢,“喝点水?”

  沈鸢笑了笑,接过了他递来的水。“谢谢。”

  “贺大哥,真想不到……咱们还能再见面,不过……”

  鹤霄吃着烤好的鹿肉,听他声音有了停顿。他挑眉,“不过什么?”

  “不过你先前是锦王殿下的副将吧,我记得……殿下的副将姓‘鹤’名‘霄’,仙鹤的鹤。那为何先前你告诉我的,却不是这个字。”

  鹤霄笑而不语,他将兔肉递给沈鸢:“鹿肉是发作之物,你有伤,吃这兔子吧。”

  沈鸢接过,“谢谢鹤大哥!”

  也是饿了,醒来就有东西吃,太好了!!!

  他咬了一口。

  鹤大哥这手艺绝了啊!

  沈鸢刚打算咬第二口,但是觉出了不对劲,身边的弟兄们没有一个吃肉的,全都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咽口水。

  “你们……为何干坐着啊?”

  沈鸢目光来回看了一圈,没有一个人手里有肉,这鹿就在边上躺着也没人动,平时要是有这好东西,绝对瓜分的干干净净,今日却如此反常。

  无人回应,在沈鸢快失去耐心时才有人道:“这鹿和你手里的兔子,是你身边的那位弄回来的。”

  得,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说好听了是不吃嗟来之食,说难听了,是不吃寒钰黎的人弄来的东西。这还是当着鹤霄的面,直截了当的说出来的

  这话弄得沈鸢尴尬的很,拿着兔肉烤串不知是该吃还是不该吃。

  鹤霄却平淡的很,低笑一声就怼了回去:“那就别吃,我不介意诸位啃干粮。”

  他吃完第一串肉,站起身走到鹿前一句话也不说的串起肉来。

  串好就在事先摘好的大型树叶上放着,这讲究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游玩的呢。

  沈鸢叹了口气,还是低头吃起手中的肉来。

  鹤大哥……是特意为自己抓的兔子吗……

  ——

  寒钰黎动用灵力为晏韶澜疗伤,他抚摸着晏韶澜的脑袋,看着他安详的躺在床上竟有些滑稽也有些心痛。

  真是因果轮回。

  如今落到了自己手上。

  寒钰黎笑笑,在他身边躺下,抱着晏韶澜同衾而眠。

  翌日醒来,寒钰黎发现了晏韶澜的不对劲。

  他的眼神变得清澈稚嫩了,而且行为举止,恰似幼年。

  “阿黎,你还生我气吗?”他拉拉寒钰黎的衣袖。

  “那你怪我昨天那么对你吗?”寒钰黎反问他。

  晏韶澜用手揉开寒钰黎紧蹙的眉头,“多好看的颜容,别一直板着脸啊。”

  他轻声道:“不怪阿黎的,阿黎对我一向和蔼温柔,昨夜那般,定是我做了什么让你不快的事把你气狠了才对我动手。是我的不是,都是我应得的……”

  晏韶澜把头埋到寒钰黎怀中,“若是没解气,你再打我一顿也可以。”

  寒钰黎没了脾气,他拍了一下晏韶澜的额头,“真拿你没办法,我不气了。不过你以后不许在外人面前对我搂搂抱抱。”

  “好!阿黎最好了!”

  寒钰黎抱着他,脸上尽是担忧。明明身上的伤都好了,可脑子却有了问题,一问三不知,只有八岁孩童的记忆,性子倒是还算沉稳,和当年一般无二。

  这几年的事,问他他却一概都记不起来,这让寒钰黎一个脑袋两个大。

  又要带孩子了。

  晏韶澜你才刚刚回朝,又整这出!你的活又归我了,想累死人啊!!!

  想到这寒钰黎报复似的揉了一把晏韶澜的脑袋瓜,又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

  晏韶澜撇撇嘴,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用牙齿轻轻的撕咬,然后再……

  “晏韶澜!你这让我一会儿怎么见人啊……”寒钰黎揉着脖子哀怨道。

  看着一脸单纯且无辜的晏韶澜,寒钰黎这一通像是打在了棉花上。

  他闭了闭眼:“你是真失忆了还是装的……怎么还是这么喜欢咬人。”

  帐外,人们都在忙碌着准备启程回城,一切准备的差不多时,有人望着寒钰黎和晏韶澜的营帐低声喊道:“诶,出来了出来了!”

  人们都停下手中的活,齐刷刷的看去,只见寒钰黎撩开营帐,冷着一张脸,最先走了出来,晏韶澜紧随其后,但是脸上的反应与他们想想的活阎王截然不同。

  嬉皮笑脸的如同一块狗皮膏药似的黏着寒钰黎。

  人们只觉得对他们二人的认知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下巴都快砸到地上了。

  仔细一看,寒钰黎的脖子上,有印子!!!

  他俩昨天晚上,真真真……真睡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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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八章 定罪楚琼

  有人抬起胳膊戳戳身边的人,小声说道:“你觉得王爷和殿下谁是上谁是下啊……”

  这话刚一出口,就有一半人高的艳紫色光刃向他袭来。

  “咚——”就是一声巨响,刹那之间,尘土飞扬,大地颤动。

  幸在及时躲开了。

  那人望着脚下约二丈长一寸宽,半人深的灵力光刃所造成的土沟遗迹,擦了擦鬓间的汗。

  这人是晏韶澜的兵,死了寒钰黎不痛不痒。

  “昨夜之事,若是有人再敢提一个字,别怪本王无情!”

  寒钰黎面若寒霜,盯着那个人看了许久,那人刚开始还有些不服气,但却在和他对上视线的那一刻打了个战栗。

  寒钰黎气势强硬一分不让,施展内力身边渐渐翻涌起热流,小兵怕了,心虚的低下头不敢再招惹他。

  这位摄政王最恨有人拿床上的事嚼他舌根子,今日敢当他面议论,明日是不是就该敲锣打鼓的满城吆喝?

  以下犯上,蔑视皇室,单这两桩就足够让他好好喝一壶了。即便他是晏韶澜的人,可寒钰黎也是摄政王,一个小卒还是动得的。

  “阿黎,你怎么了?有人让你不悦了?”

  晏韶澜走到他跟前,低头凑到他耳边低语。

  寒钰黎回过神来,看清来者才缓下容颜,他收敛身边的内力,幸在晏韶澜的武功底子还在,没有被伤到。

  “无事,收拾东西,咱们回家。”

  那夜晏韶澜同寒钰黎说了,他在宫中处处受挤兑,想来对记忆丢失的他来说,这皇宫恰似他的屠宰场。怕他心生忌惮,如此寒钰黎说的是“咱们”“回家”。

  回的是家,不是勾心斗角的龙潭虎穴。

  是有阿黎有燕儿的家。

  ——

  一大早鹤霄就给寒钰黎飞鸽传书,说他们已经动身启程。

  路上晏韶澜的人也渐渐觉出了不对劲,今天晏韶澜的脾气格外的好,而且和寒钰黎走的极近,两人之间就没超过五步远。

  而且偏偏就在那一夜之后……

  听说原先祁国,可是允许娶男妻的,而这如今的摄政王,恰好是祁国人。

  他俩不会真……

  不可说不可说。

  长眠山离京不远,中途休憩之时,寒钰黎去溪边打水。

  而在高石处休息的晏韶澜独自走进了灌木林,所有人都没有发现他已经离开了大部队。

  等寒钰黎打完水回来才发现,人不见了。

  他那么一个大活人没了!?

  寒钰黎慌了,在营地里转了好几圈都没有找到人。

  “可看到你们王爷了?”

  寒钰黎叫住晏韶澜的一位亲兵道。

  这位士兵今早见识过寒钰黎的厉害,本想敬而远之,没想到是“祸”躲不过。

  奈何人家也是王,他只能硬着头皮站住了脚,四下张望一番,真不得了了,他记得刚刚人还在高石上呢。

  “诶?王爷呢……”他到处看却也瞅不见人影。

  寒钰黎脸色越发凝重:“赶紧派人找!”

  “你们在说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寒钰黎回过头来,晏韶澜正定定的站在他身后。

  “阿黎,你怎么了?”

  寒钰黎脸上的阴沉一扫而空,转而面露焦急地拉着他的手把他拉到一边。

  “你去哪儿了!不是说让你别乱跑吗?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着急。”

  晏韶澜看他这着急样,摇头笑了笑,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用锦帕包住的东西,他打开来,里面是一些小巧的野果。

  “路上看到这边上有许多这种小果子,就趁着歇息摘了些来,喏。”晏韶澜把手往前递了递。“你尝尝,味道很好的。”

  寒钰黎小心接过,看着手里这一捧小野果,心里又高兴又后怕。晏韶澜现在脑子不好使,这荒郊野岭的,万一!万一……

  寒钰黎不敢想那个万一,你打算斥责他乱跑,却又想起这一包果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是为了给自己弄这些吃到才走动的,自己又怎能忍心责怪。

  “下次再有事一定要和我说,切莫一个人乱跑了,万一遇到什么事……”

  晏韶澜束起一根手指抵在唇上,示意他莫要说:“没有万一的。”看寒钰黎那心焦的模样,似还想说什么,晏韶澜拿起一颗果子塞进了寒钰黎嘴里。

  “好了,这次是我的不是,我不该乱跑的,我记住了,下次有事一定同你说。”

  两人的一举一动全都被周围的人看在眼里,包括晏韶澜这个瘟神给寒钰黎喂野果这一幕。

  岷月军人人的脸色无一不难看,他们始终忘不掉晏韶澜那着寒钰黎的身体和尊严去威胁他们的情景。

  都觉得晏韶澜的爪子脏了寒钰黎!

  心里气的直打鼓,只是关乎寒钰黎的颜面都不说罢了。

  回京后,寒钰黎第一件事就是进宫复命,他将事情因果从头至尾一一向晏慕辞说明。同时将楚琼给他的信函一应附上。

  晏慕辞开完以后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青,还有些一言难尽。

  他扶着额头,命人将信函送去都察院仔细彻查,他从这里面挑出了一封用蜡封住的信笺,推到寒钰黎面前,“这是给你的,打开看看。”

  寒钰黎目光下移动,上面写着“锦王殿下亲启”。寒钰黎睫毛颤了颤,脑袋里隐约闪过一句话。

  “一切尽在书信中……”

  这是楚琼的安排,这就是他所说的书信。

  一切尽在……

  寒钰黎拿起信来,从里面抽出了一张纸。晏慕辞抬手挥退众人。

  信中道:

  凌峰庚子年九月廿五,吾与吾妻被奸人所掳,迫殇影性命要挟,不得已犯下滔天大错。

  先不知他们阴谋诡计,未曾想他们竟然用吾国子民打造鬼邪军队,待今日方知全部,却也为时已晚。

  吾罪无可恕,不愿一错再错,是夜已将所知内鬼全部铲除以慰亡灵。愿将因果一切双手奉上帝王,以表诚意。

  殇影得一神秘高士,岁有千百记,精通巫蛊之术,其法力深不可测。

  鬼邪军实意便是蛊人军,比矜国安凚所造更甚百倍。

  与殇影较量,万事皆小心。

  吾与儿自幼分散,其事与他毫无干系,他年幼纯真,是吾未做好这父亲的职责,害得他一辈子颠沛流离。所有过错,在下愿一人承担,莫要让无辜之人,因此枉死。

  今遇得良人,望殿下善待吾儿,照顾好他。鄙人有一不情之请,求殿下莫要告知他他的身世。世上已无楚家,只愿他下半辈子做个普通人安安稳稳,无忧无虑的度过一生。

  ——罪臣楚琼,执笔奉上。

  “蛊人军,又是蛊人军……这次的事,竟也和殇影扯上联系了。”寒钰黎看完信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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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九章

  晏慕辞对此到没有多余的情绪,甚至有些心不在焉,心中似乎揣了什么事情是却碍于寒钰黎在此不好直接表露。

  他对言道:“若信中所述属实,那巫师在研究这些鬼邪之术,而安凚亦在。这两个人之间,应当有不小的联系啊。这次大战,矜从殇影借道,朕原本还以为他们是一丘之貉,却不曾想前几日他们竟撕破脸,拓拔彦断了和殇影的一切交易。锦王对这件事,有何看法?”

  寒钰黎略一摇头,一语否认了晏慕辞前面的猜测:“他们不是一丘之貉。”

  “殇影野心勃勃,为的是独自称王,岂会与他人有福同享?这信中写,那巫师岁有千百记,这世间修为高强者,能达到此境界者又少之又少,可见其身份不可小觑。而安凚……呃,现在应该叫凚安了,他虽有不死躯体,却也只有二十二岁,同为巫师。有关联不假,但凚安的目标是槐南,他们道不同,自然不相为谋。”

  晏慕辞原本淡定的神色染上了一些猜疑,晏韶澜曾叫他去查那人的身世,但是刚刚的话点醒了晏慕辞,凚安与那神秘人有关联……且二人同样精通巫蛊邪术,算上不死躯这一线索,当年的事还真不简单啊。

  晏慕辞心中有了打算,怕寒钰黎看出什么来,马上面上神色一转,浅笑面对寒钰黎,试图将话题转移。

  “这案子也算是有了结果,殇影的爪子伸的也真是太长了,可见吾国,仍有他们的眼线啊,改日仔细查一查……”他眸间变得凛冽,可也只是短短一瞬。

  这新沏的青茶味道甚好,如今已是入了秋,这茶清新且解腻,可巧还有调节体温的功效。

  “常公公,锦王的茶凉了,快给换一杯来。”晏慕辞关切道。

  寒钰黎脑海中,昨日山崩地裂,火光肆意之景历历在目,“有内鬼……”

  “嗯?”

  声音太小,晏慕辞没听清,含着杯沿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

  “随行而去的人中有内鬼,山崩之事尚有蹊跷,还需彻查。”

  这次晏慕辞听清了,他挥挥手,“这是自然,不过当下,朕倒是对这些魑魅魍魉没太大兴趣。楚琼说的儿子……”他食指轻扣桌案三声,“就是你那小厮——云芷,朕没猜错吧。”

  寒钰黎的眼神闪过一丝警觉,晏慕辞此时提起这件事,怕不是要清理门户?

  “楚琼是这般同我交代的,但是真是假,人去楼空臣无从得知。陛下,此事是楚琼一手操持,云芷与此事毫干关系,陛下莫要降罪与无关之人。”

  晏慕辞听后失笑,他托着腮,一脸轻松的望着寒钰黎:“朕就是这般残暴蛮横吗?你想多了,朕只是觉得造化弄人,再无其他。”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临死之际亦心系子女。

  父皇和母后当年……该是如何心痛。

  晏慕辞摆了摆手,“罢了,朕这样问只是想问个明白,如今此事也算是了了。哦对了!”

  寒钰黎刚要起身,就听得晏慕辞这样一说,看样子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

  晏慕辞手指轻轻蹭了蹭鬓角,似乎有些犹豫。

  “呃,昨夜……你和皇叔,闹了些矛盾?”

  寒钰黎低笑一声,他算是知道今日这小皇帝为何心不在焉了,原来是知道了昨晚那一巴掌的事。

  话的都的说到这份上,也没必要再拐弯抹角,“此事臣有罪,冒犯皇室理应受罚,臣任凭陛下处置。”

  听完寒钰黎的话,晏慕辞险些呛着,他掩唇咳嗽了几声。

  寒钰黎竟然一点儿都不带解释的吗?

  晏慕辞连忙摆手,“朕……朕不是这个意思,朕只是想问问……皇叔是不是又做了什么让你不顺心的事?”

  寒钰黎眼神暗了暗,真搞不懂这叔侄俩到底是玩哪出。晏韶澜到底是晏慕辞亲皇叔,是血亲,他怎么会让自己真的告状。可寒钰黎还是答道:“是。”

  “陛下知道的,我们二人之间有过私仇,昨夜举动过激,是臣的不是,臣会去料理……”

  晏慕辞打断他:“不必,这件事皇叔会处理,他不会容忍这些风言风语的。你呢倒也不必一个劲的赔不是,今日真的无心怪罪。你不是那冲动之人,想来是皇叔做错在先。“罚”这个字就不要再同朕提了,朕就是问个因果,有事就解决事。因为皇叔真的喜欢你,所以朕不想让你们绕太多弯路。”

  寒钰黎听后叹了口气:“臣知道,昨夜已将这些恩怨一并清算了,日后……重新开始。”最后那四个字寒钰黎说的很快也很轻。

  可还是被晏慕辞听了去,“真的!?”他满脸欣喜,看上去十分激动,真真切切像个孩子。

  而后才觉出自己的失态,他不好意思的笑笑。

  寒钰黎说完那句话脸就红了,真是的,好好的说这些做甚?

  “还有一事臣未同陛下说起,庆王他……失忆了,如今的神智,恰似七八岁的孩童。”

  ——

  晚间寒钰黎回到河清殿先去见了云芷,他照楚琼的遗愿,身世之事对云芷只字未提,只说案子办了,就回来了。

  可云芷看上去,却很是不安:“黎哥哥,不知为何,从昨夜起,我这心中就隐隐不安,总觉得好像出了什么事……”

  寒钰黎一听,不知该如何同他说。

  果真,血脉亲情,心有灵犀。楚琼正是昨夜出的事。

  寒钰黎抱住云芷,安慰了他许久,“无事了,不用担心,明日随我去趟尚书府,带你去见一个人。”

  带云芷去给他爹磕个头,虽然楚琼罪无可恕,但是云芷,到底是他亲儿子……

  楚琼先前不知殇影的阴谋,糊里糊涂就替人数了钱。幸在楚琼知道好歹,及时弃暗投明,及时止损。

  让云芷去给他爹和他娘亲上柱香,这是晏慕辞对他们一家最大的忍让。

  过后,楚琼按律,剥夺一切爵位品级,以罪人之身遗臭万年,以慰亡灵。

  尸首跌落山崖,长眠于长眠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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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章

  寒钰黎将晏韶澜领回了河清殿,让他在自己身边。寒钰黎回到寝殿已是深夜,进屋众人伺候更衣梳洗后便叫人退下了。

  晏韶澜一个人在榻上坐了半日,见到寒钰黎回来就忙不迭的抱了上去,“阿黎你可算回来了,我好想你啊。”

  “我也想你。”

  寒钰黎笑了笑,小时候的性子真好哄,而且听话极了,可是比长大后的可爱。

  “燕儿今天可有不舒服的地方,头还痛不痛?”

  寒钰黎摸摸晏韶澜的脑袋,目光一直盯着晏韶澜的眼睛,试图从里面看出什么。

  这也是他一直存有疑惑的地方,既已施展了治愈术,为何他伤是无碍了,可记忆却无法恢复。

  太医轮番看诊,却都没个结果。

  那就有一种可能了——晏韶澜是装的。

  晏韶澜与他对视,看着寒钰黎一直严肃的盯着自己,似乎有些无措,他眨眨眼:“怎么了?可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寒钰黎收回视线,退后一步深深的看了晏韶澜一眼,就再无其他。

  “没,只是想看看你。”

  他笑笑,拉着晏韶澜来到榻上躺下,两人盖上被子,寒钰黎抚摸着晏韶澜的胸口。

  寝衣下,是他亲手刻下的名字。

  似乎像给晏韶澜打上了一个标记似的,就像他曾经那样对自己……

  翌日,晏慕辞前来看望晏韶澜,寒钰黎带云芷出宫前去原刑部尚书府。

  此时屋内只有晏韶澜和晏慕辞,寒钰黎不再了,晏韶澜的脸上再看不出半分乖巧。

  晏慕辞试探道:“皇叔?”

  晏韶澜“嗯”了一声。

  “你没失忆?你骗了锦王。”晏慕辞锁了锁眉。

  “不错,我是骗了他,但我也是迫不得已。”晏韶澜警惕的往屋外看去,确认无事后才继续道:“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前日长眠山崩塌一事,是有人刻意炸山,钰黎应当同你说了,我们当中的人里,有内鬼。”

  晏慕辞言道:“锦王亦是这样说,此次事件着实巧合,你们的人刚上山,山就炸了。楚琼又殇影有密切的关系,此次炸山事件,定与殇影脱不了干系。皇叔可有怀疑的人?”

  晏韶澜点头:“而且我敢肯定,是我们的人当中出了问题。寒钰黎那时在皇城刚站稳脚跟,殇影不会惦记曾经祁国的人。我有意装疯卖傻,为的是引蛇出洞。他们应该是自作聪明以为你提拔寒钰黎,是利用他这把刀,来削弱我的实权。你没有因为那一巴掌的事而责罚他,这令外人更加确定了你想除掉我这一猜想。我昨日故意在他身上留了印子,想来过不了几日……就会有人忍不住了。”

  晏慕辞道:“所以我们,将计就计。”

  “不错,且看看他们到底想要做何罢。”晏韶澜拇指轻轻蹭着另一只手腕上的红绳。

  这一幕被晏慕辞瞥见了,恰好这个动作让他想起了寒钰黎,他问晏韶澜:“皇叔,要不要给锦王透露一点消息啊?”

  晏韶澜笑了笑,给他倒了杯茶:“不必,他早就看出有问题来了,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处理那些奸细了,他的谋略比我深,你且放心吧。昨夜他有意试探我,面上没说什么,我估计他已经看出我是装的了,只是故意不说罢了。”

  晏韶澜轻松道:“大概也是猜到了我是如何想的。这几日他怕是有的忙了,你多帮衬些,一有招架不住的地方就来找我。”

  晏慕辞接过茶水,“那就听皇叔的。对了,皇叔让辞儿查的那件事,有眉目了……”

  晚间寒钰黎一身疲惫的回了寝殿,梳洗过后他屏退众人,晚膳都没用直接依在贵妃榻上昏昏欲睡。

  晏韶澜见了走到他身边坐下,默不作声的抬起手帮他揉着额头和太阳穴,想让他舒服一些。

  如今他是轻松自在了,可自己的活全都落在了寒钰黎身上,看着他操劳过后憔悴的神情,还有如今瘦了一大圈的身子骨,晏韶澜不禁心痛。

  他动作很轻,可饶是这样寒钰黎还是被惊醒了,他睡眼惺忪的看着晏韶澜。

  晏韶澜轻声道:“你晚间没有吃东西吧,现在可饿了?要不要用些糕点?”

  寒钰黎哑声道:“不……我好困,让我睡会儿……”

  晏韶澜轻轻捏了捏他的脸,宠声道:“像个孩子似的。”

  他起身给寒钰黎盖好被子,拉着他的手,轻声哼着小曲伴他入梦。

  晏韶澜待寒钰黎完全睡着后才在他身边躺下,抱着他心绪不宁。

  今日午后他泰山大人来找过他,他们这些小年轻的一举一动自然瞒不过久经沙场的老狐狸。他装失忆的事,早就被寒君炽看穿了。

  寒君炽说当初黑影教的底细查清楚了,黑影教整体看似分崩离析,各自为王。可他们却靠着这点迷惑众人,在江湖上势力大增。

  不错,棘手的正是这点,因为黑影教——是殇影国巫师安衾袇的爪牙。

  这一次人口案也是殇影搞出来的动作。他们的手伸的可真够长的。

  安衾袇照晏慕辞所说是一位年纪过千的大人物,是殇影皇帝的心腹。

  若是这样说来,那这些年的事就都串起来了。

  多年前在晏渊取自己鲜血之时安衾袇也在,他不知从何知晓了自己和寒钰黎的关系,拿了自己的玉佩。

  过了几年后将玉佩和自己死在乱葬岗的消息交到寒钰黎手上,让他误以为自己早就不在人世,人去楼空,这么多年过去了是真是假也无从验证,假的自然也就成了真。

  自己不在槐南,那槐南与他也就再无干系,这就为后来的大战时,寒钰黎刺自己那一刀铺好了路。

  如此自己就会以为,寒钰黎薄情寡义辜负自己,从而蓄意报复。

  无论自己和他,在何时的争斗中有一人死亡,那殇影都会少一个对手,这才是安衾袇所乐见的。

  结果都出了差错,他不得不再寻他法。

  而在前不久的祁国灭国那一战,自己将寒钰黎父母囚于江南的事让他得了空子,只要在这时他杀了寒钰黎的父母,那无论如何寒钰黎都会和自己拼个你死我亡。他又可以得逞了。

  幸得这时自己冲破了心魔,不然真就叫他得逞了。

  对了!安衾袇又是如何算的自己会按照他规定的路线走的呢?

  自己的心魔,又是何时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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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一章 内鬼现身

  自己杀死晏渊的那一刻!

  这一瞬间,晏韶澜茅塞顿开,安衾袇在晏渊身体上动了手脚,在长刀刺入晏渊身体时,那魔气就钻入了自己身体,如此自己就被安衾袇控制了!?

  晏韶澜想到这里不禁后背一凉,这个人还真是可怕,居然能算计这么远……

  如楚琼所写,那就说明他从未收手过,那岂不是,槐南已经有他不少的人了!

  这一次的内鬼恐怕也是他的手笔。

  安衾袇。

  晏韶澜在心中反复咀嚼这三个字,这个人可真是可怕。

  几次三番教唆自己与寒钰黎,可怜自己一直都没有察觉,居然让他得逞了这么久。

  这一次不是借寒钰黎的手杀自己,就是逼自己弄死寒钰黎。

  闹了这么多年的误会,结果都是被人早就算计好的……

  想明白这些,晏韶澜再也睡不着了,抱着寒钰黎心痛不已。子时他悄悄从榻上起身,独自点了盏灯将今夜所想,全须全尾的写了下来,想方设法交给了晏慕辞。

  这说什么来什么,第三日朝上,就有人参奏寒钰黎。

  从前阵子寒钰黎从庆王府过夜的事开始说,一直说到前几日寒钰黎当众责打羞辱晏韶澜,并将其囚于河清殿的事。

  先说前者,在寒钰黎心里也一直是个疙瘩,锦王深夜孤身一人跑去庆王府,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他们两个人一个是当朝摄政一个是皇亲国戚,身份上本就敏感,搞不好就会被人传出什么不好听的。

  这不,一个站队、不忠的帽子就扣下来了。那人说的没有丝毫隐晦,几乎算是指着寒钰黎鼻子骂他结党营私,意图谋反。

  不安分,跑去勾结亲王,这要是查出来可是大罪。

  再说后者,那天晚上几百双眼睛都看见了寒钰黎给了晏韶澜一巴掌,这个寒钰黎没的辩解。

  打了皇上的亲属,这可以说是以下犯上了。

  蔑视皇威,即便寒钰黎贵为千岁,这大大小小加起来,若寒钰黎无从应对,怕是要被砍头的。

  寒钰黎面不改色,听着那人叽里呱啦的说了半个时辰,待话音落后他亦没有丝毫慌乱之色。

  只见他不急不缓的抬了抬手,就有人将冯悯岚要他给晏韶澜的外伤药呈了上来。

  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事先将一切安排了妥当。

  遇到此事晏慕辞必然难做,若是为了天下悠悠众口,发作自己,于江山于晏韶澜那里他同样也没得交代。但若不痛不痒,放任自己继续威风的活着,那不异于承认了外界他们叔侄关系不睦的谣言,到时候更坐实了晏慕辞想利用自己解决晏韶澜的事,正中殇影下怀,糊里糊涂的给他们铺了路。

  虽然能晏慕辞能帮忙描补一分半分,但大体上,寒钰黎还是只能靠自己。

  “本王那日的确在庆王府上留宿了一晚,王爷伤重,为国负伤累累,心中实在放心不下,可巧家母本就是医者,便带了些上好的药品登门拜访。可惜王爷实在伤重,三思过后我便用独家绝学“治愈灵”替王爷疗伤。此时天色已晚,王爷待人周全,故将我安排在王府中留宿一夜。”

  外人不知详情,只知自打寒钰黎出了庆王府后庆王没几天就伤好回朝了。至于其中怎么编……那谁又分得清真假呢?

  合情合理。

  寒钰黎的治愈灵名声远扬,再严重的伤都能恢复如初,当年他还靠这个,折磨过囚犯呢。

  无论如何酷刑,只要他抬抬手就能抹去一切痕迹。

  这寒钰黎本就是传奇人物,治愈灵的事更是人尽皆知,此番话让人挑不出毛病来,那人被噎了一下,捏着胡子和他继续“争辩”。

  可还没等他开口,寒钰黎便厉声止了他的逾举。

  他冷笑:“至于当众责打和羞辱?梁大人……”

  梁大人,即梁惠,副监察司。

  寒钰黎叫到参奏自己的梁惠,他冷眸直视其人:“你可见王爷回来后身上有半分伤势?大启程之时起,所有人都看到的,王爷身上,连山崩时留下的伤也不见。你觉得……是怎么一回事呢?”

  寒钰黎淡淡:“你说本王将王爷囚于河清殿,此话我就更不明白了,王爷重伤虽愈,但神智不清,我不过是安排王爷在殿中小住,我也好方便照料。如此……可还有问题?”

  梁惠没了后话,寒钰黎低声一笑:“太医院的脉搏制录写的清清楚楚,更何况前几日陛下亲临河清殿,你这意思可是怀疑陛下?”

  此言一出,再无一人敢喧哗。

  有些人则暗暗想,和预想之中的不一样啊,居然被他反将一军。

  晏慕辞坐在龙椅上也不禁暗暗佩服寒钰黎,不单把自己摘出来了,还巧妙的让梁惠栽了跟头。

  污蔑圣上,无论何时都是死罪。

  先是毫无纰漏的抹了他和皇叔的事情,然后又偷换概念将所有人的注意力,转移到皇叔毫发无损的身躯上。

  这样以来,皇叔不责备,自己不理睬。加上动用“治愈灵”给皇叔疗伤的事情,功过相抵,朝堂就无法给他定罪了。

  但这方法危上加危,一步出错就会万劫不复。寒钰黎也是算准了自己不会说话才敢铤而走险,不然只要自己临时反水,否认一句!

  他就永无法翻身。

  梁惠大惊,慌忙跪在地上向晏慕辞磕头:“陛下!臣绝无此意啊……陛下明鉴!”

  晏慕辞听到话时愣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他冷下眼来看了梁惠一眼。

  晏韶澜先前就说过,过不了几日就会有人下手了,原以为他们的目标是皇叔,却想不到,他们的算盘是打到了寒钰黎的身上。

  真是出人意料,梁惠也是没有头脑的,这么鲁莽的就往风口上撞,这是纯粹的自报家门。

  他。

  也是殇影的眼线。

  一想到这里晏慕辞就厌恶,他没理会梁惠的喊声,他冷笑:“此事先不提,朕倒是有另外一事不明,长眠山山崩一事,经调查,是有人有意用火药炸山,梁大人可知此事?”

  梁惠的身子僵了一下,他干笑一声:“此时事关重大,臣知晓的。何人如此胆大,竟敢谋害皇亲,依臣看,那人最该诛九族!”

  晏慕辞笑笑:“不急,诛与不诛,稍后再论,不过朕倒是查到一件十分巧的事情,镇北军的军火有所缺少,因镇北将军是女子,朝中不少人还因这是打压苛责过将军。可这怎能怪得她一人呢?朕自然看不下去贤臣蒙冤,经层层调查,竟发现……是梁大人私自窝藏了那批军火!”

  作者有话说:

  今天换了一下封面,是《葬长生》前面有提过的。

  过一阵子会再换回原来的封面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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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二章 寒钰黎发作内鬼

  晏慕辞起身,接过常公公递来的折子,翻看了两眼直接扔下了高台。

  梁惠瞥见了折子,那折子,不说也知道,是军火调动的记录。他霎时间慌了神,一咽口水。

  晏慕辞厉声道:“证据确凿,梁惠!你可知私藏军火是何罪?!”

  梁惠跪在地上的身躯如筛糠,就在晏慕辞即将下旨定罪之时寒钰黎又道:“皇上莫急,不妨我们先来算算,梁大人到底做了多少事?”

  先前冤枉栽赃寒钟毓的事,寒钰黎可不会轻易饶过他去,定让他不脱层皮,别想下地狱。

  “窝藏军火,将罪责栽赃道镇北将军的头上,并在其中煽风点火推波助澜,梁大人果真是英明神武!竟让人废了这好些功夫才查出了一丝半分。这算罪责一。从长眠山埋藏火药,欲图在庆王和吾登临山顶时炸山,蓄意谋杀。梁惠,你叫吾如何说……”

  寒钰黎顿了顿,好像想起了什么,忽然他低头笑笑:“梁大人也是好演技啊,差一点点让你瞒天过海,众人皆知此次风浪是殇影掀起的,其中,原刑部尚书楚琼、原渲莫县县官万孺莫,大理寺提刑官赵鸣迅,皆是被朝堂查出的眼线,皆已正法!就在刚刚,吾突然又想起了一事,火药是梁大人派人动的脏事。所以梁大人……你在殇影那里,又扮演什么角色呢?”

  话说的很明白了,寒钰黎就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揭发梁惠的身份,这已经算不得是暗示的,都明晃晃提起了,大臣们凡是激灵的,也应该明白过来了。

  寒钰黎负手看了梁惠一眼,“罪责有四,桩桩皆死罪!来人,将罪人梁惠带下去,打入死牢!”

  退朝后,大臣们皆是惴惴不安,不少人是惊魂未定,还有的是对寒钰黎的威慑感到不满。

  惊魂未定的是寒钰黎为了他姐姐,竟然敢当朝驳皇上的面子,晏慕辞都说要给梁惠定罪了,可他竟然直接打断了皇上,原本是要后期一点一点往上递折子请示才能发落的,可他偏偏要在朝堂上,一并说了。

  当时那场面,打了庆王这事证据确凿,明明他都要翻不了身了,可突然局势就被他扭转。因着庆王神智不醒,也不好再发作于他,他就这样逃过一劫。

  偏偏他还不知道收敛,抓住梁惠的小辫子就要往死里回击,那用意还不明显吗?那是要给他姐姐出气啊。

  不满的人也正是这一点,他实在是太威风了,连皇上都要敬他三分。这才刚刚上任,就已经手握兵权和政权,他本就是祁国余孽,他不死,祁国复国歹心一日不泯。留着他就是个烫手的山芋,可偏偏皇上和庆王都放手不管,还让寒家一女二子全部入朝为官,这简直是自掘坟墓啊这……

  不过这都是借口罢了,最重要的是,寒钰黎挡了他们的路,刚上任那会儿将朝中就查了个底朝天,贪污的官员上缴银钱,随后全部被处死。处事不忠者下场更惨。事后,他又转过头收拢人心,扩大自己的势力,这让他们有野心的人没了路子,可不变着法的骂寒钰黎吗?

  说起来也是寒钰黎自己有本事,不到一个月就在朝中立稳了脚跟,虽说是劳累了些,但过后也就雨过天晴了。

  这不,前几日还上请折子,从皖城开凿运河,发展经济。时不时的就从朝中动些“手脚”给皖城的百姓讨些好处。

  到底是晏家欠寒钰黎的,若没有晏韶澜从中作梗,那么寒钰黎现在就是在自己的国家风光无限,甚至……可能已经是皇帝了。

  他本也前程似锦,可却被晏韶澜纳入笼中雀,如今待遇再好,职权再高又如何?

  还不是在人家手掌心中苟活。

  寒钰黎只想在自己活着的时候,让自己的百姓过得更好些罢了。

  但寒钰黎要想过得好些,要么是他自己再踩着刀子往上爬。

  要么,就是晏韶澜对他好些。

  幸得晏慕辞也是明理人,如此加上寒钰黎的努力,他总算是缓过劲来了。

  眼下摄政王府已经竣工了,花花草草的也都布置上了,这眼看冬日将至,能存活的植物不多,索性在后院中了几株腊梅。大小器具都搬了进去,直接就可以住人了。

  自上任后,寒钰黎功劳显赫,御赐仆役下人共三十人,各项俸禄翻倍。

  同时还把曾经在寒钰黎祁国时的人手都找了回来,他们也都还愿追随寒钰黎,于是晏慕辞便让那些人留在摄政王府,继续侍奉寒钰黎。

  待寒钰黎入住后,他发现,这王府布局,和他曾经的住处一模一样。连布局用具装饰等,都是按照他在祁国时所住王府布置装点的。

  就像……回家了一样。

  往后晏韶澜跟寒钰黎一同住进了摄政王府,晏慕辞没说什么,别人也不敢再多嘴他两人的事了。

  后来他主动向寒钰黎坦白了装失忆的事情,寒钰黎对他只是笑笑,就没再多说什么。

  过后也同意了晏韶澜常在自己府上小住的请求。

  每天晚上寒钰黎累了晏韶澜就给他端茶倒水,揉肩捶背的无一不体贴之处。日里在朝中或政务上,也是能帮衬的帮衬。

  晏慕辞看着两人和睦的相处,也是发自内心的欢喜。同墨辿赏月时,还会忍不住赞上几句呢。

  是个景色幽美的夜晚,寒钰黎命人备了一桌子好酒好菜,特意命人去请了晏韶澜。

  寒钰黎屏退了众人,坐在桌前单手托腮看着晏韶澜。

  晏韶澜被他看着心里一暖,他笑笑:“为何不动筷?这一桌美味佳肴,不尝一尝岂不辜负了?”

  寒钰黎笑吟吟的看着他,不回答他的问题,只道:“这糖醋鱼和这红豆乳酪可是我亲手做的,我记得你小时候尤其喜欢,尝尝我的手艺。”

  晏韶澜一愣,定定的看着他,然后又看向桌子上寒钰黎说的那两道菜。

  他把自己的口味记得那么清楚,而且……

  是他亲手做的。

  晏韶澜鼻子一酸,险些红了眼眶。寒钰黎笑着,将酒斟满。

  梅子酿,入口清甜,味道好的很。

  半年的坎坎坷坷,在酒盏相碰的那一刻,终于有了归宿。

  两世恩怨,至此有了结果。

  燕儿兜兜转转,终得回巢。

  那束黎明,终于在黑暗边缘照亮了他的良人。

  杯酒共饮,恩怨方了。

  执子之手,与君共余生。

  古有云:冤冤相报何时了。

  以诚相待冤解也。

  缘此一生,剪不开,切不断。

  是情缘,是孽缘,无论如何,你我本就有缘。

  杯酒一盏,此生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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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三章 晏寒相缠绵,世间无寒虞

  寒钰黎粉嫩的舌尖轻舔下唇的酒渍,晏韶澜看在眼里,寒钰黎有些醉了,这一晚上菜没吃几口,酒倒是喝了不少。

  脸颊红润,有些微醺。晏韶澜怜惜的把他揽到怀中,夹起一块红豆乳酪放到嘴里。

  低头喂给寒钰黎。

  寒钰黎张开嘴,吃完后他自夸道:“好吃,甜甜的。”

  晏韶澜一笑,在他唇上点了两下:“阿黎手艺真好。”

  不知是醉酒的缘故,还是真的思念,寒钰黎往晏韶澜怀里蹭了蹭,在他怀里轻声道:“想你了……”

  屋外晚风呼过树梢,风声明月皎皎之间。两人已经回了寝殿。

  里间的暖阁点了薰炉,有点了地龙。这寒冬腊月里也是暖暖和和的。

  话语间,两人扑到了床榻上,晏韶澜为他解下头上的发冠,青丝散落在枕边。寒钰黎食指弯曲,在晏韶澜喉结上轻轻剐蹭。

  晏韶澜握住他的手,俯下身在他眉心处轻吻。

  等人没那么紧张和害怕后,才轻手轻脚的为他宽衣解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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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韶澜轻声一笑:“今日真是醉了,居然这般主动。”

  两人蒙上被子,晏韶澜抱着他,在他白皙如雪的肌肤上留下了片片腊梅。

  寒钰黎难受的哼哼了两声,想躲却又被晏韶澜按住。

  “刚刚不是还勾火吗?现在就受不住了?”

  ——

  ——

  ——

  晏韶澜柔声哄着,循循善诱:“乖,叫声夫君。”

  “夫君……”

  ——熄灯。

  寒钰黎身上黏腻的很,他精疲力尽的被晏韶澜抱着,浑身被汗水浸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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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晏韶澜肩膀上狠狠的咬了一口,晏韶澜吃痛,但是乐在其中。

  咬出血来寒钰黎才松了口,晏韶澜餍足的搂住他的腰。

  寒钰黎将手往晏韶澜腰侧摸索,在腋下四寸左右的位置,有一处狰狞的致命伤。

  他心里隐隐一阵愧疚,定定的看着晏韶澜,晏韶澜发觉他目光的反常,想起这出伤的来源。

  是为了替他父亲挡刀留下的伤。

  寒钰黎莫不是知道真相了?

  晏韶澜捧起他的脸,装作不知一般:“莫要愁眉苦脸着,见你这般,我心里不舒服,敢是我做的太过分了让你难受了,我帮你揉揉……”

  寒钰黎垂着眼,他扯出一个笑,哑着嗓子道:“我父亲都同我说了,你舍命为他当下着一刀,当时着刀上还喂了毒……你说你,为何不早同我说。”

  晏韶澜心里一颤,他真的知道了……

  “你,你是何时知晓此事的?”

  寒钰黎淡淡:“从长眠山回来后的第一夜。”

  那天……

  他竟是从那时起就知道了。

  寒钰黎往他身上一躺,懒懒道:“你真是仗着明日休沐就折腾我个没完了,你知不知道……”他顿了一下,小声道:“我腰很酸的……”

  “洗干净了就睡吧,我乏了。”

  晏韶澜失笑,拍拍他的背忙着答应:“好好好,都听夫人的!”

  寒钰黎急了:“谁是你夫人!”

  “方才在榻上,你可是一口一个‘夫君’的叫着,现在就不认了?不认也晚了,已经同过房了,你无论如何也是我的人了。”

  寒钰黎被他这认真的模样逗笑了,想起先前自己每每给皖城讨好处时,晏慕辞和晏韶澜这叔侄俩,都是商量着,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扣晏韶澜的金库给皖城,自己心里就暖暖的。

  寒钰黎抱住晏韶澜,故作遗憾道:“夫人就夫人吧,可先说好,堂堂庆王爷可是要拿出诚意的,聘礼薄了,我可不嫁。”

  ——

  此后,庆王与锦王夫妻同心,双王齐力,槐南日益繁荣,政通人和。

  晏慕辞下旨,将槐南朝中之人彻查,将殇影走狗全部处死。

  临近小年,矜国求和,愿两国以兄弟之国,永不犯境,矜槐再无征战,百姓安宁,国泰民安。

  寒虞康健,来年开春,上递文书,与槐南签下万年合约,皖城归顺槐南,世代不起歹心。为表诚心,愿此生隐于山间,再不露面于世人,改名换姓,姓晏名忱。

  晏忱。

  从此世间再无寒虞,对朝中再无威胁,但君王务必善待吾国百姓。

  生死一梦,功名利禄皆为虚无缥缈,汝亦是明仁。

  天下太平,河清海晏。

  江湖庙堂皆是天下,“安”只一字,却是千万年来民心所向。

  甘心以吾一人,换得天下安宁。

  愿槐南永世无战火纷扰,太平永驻。

  此后再无祁,废帝寒虞。

  时慕寒一年一月十二日。

  自两国合并后,槐南改年号为慕寒。

  “慕”取君王之名,“寒”则是君之诚意。

  将祁国皇姓载入史册,永被世人铭记。

  慕寒盛世,万年不朽。

  作者有话说:

  从此世间再无寒虞,只那万重山峦之后,便是世外桃源,常听得牧童和垂钓者言,那山上的小竹楼中,有一良人,幸福和睦。

  不知他们是何身份,只知一人姓徐名長,待人严肃冷淡,只待一人温和。

  而另一人,姓晏名忱,看上去像个文雅书生,日里总是温柔和善。

  两人与世无争,只愿良人相伴度永生。

  ——

  第一次写权谋剧情,如有纰漏欢迎大家指导,一定虚心改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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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探个头:他们的故事还没完呢,可不要把这一章当做大结局哦~】

  第一百二十四章 真假晏渊

  万里之外,殇影国。

  帝王寝宫之中,二者对坐于棋盘,其一人手指白皙修长,指甲通黑细长且尖利。眉心之上还有一细长暗黑纹样,仿佛他的第三只眼睛。

  不错,此人正是安衾袇。

  他抬手驱动魔气替他摆弄棋子落于棋盘,持白子。

  黑暗之中的一抹皎洁,将这盘棋逼上了绝路。

  对面之人漫不经心的扫视棋盘,手中摆弄着腰间的玉珏,手指在棋奁中捻初两枚棋子置于棋局之外。

  “陛下心有旁骛。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康,自然不是心系子民;近日朝中风平浪静,想必不是优思政务;反而陛下面色红润,若有些娇羞,可是在想……儿女情长?”

  对面的人冷哼一声,“却如此,一百二十年了,朕身边啊,一直空着……”

  话音未尽,安衾袇便掀了棋盘,他站起身,揪着帝王的衣服将他按在了榻上。

  殇影帝王,梵穆斓,修真者,年有一百二十。

  安衾袇用内力震碎了梵穆斓身上的衣物,指尖在他身上游走。

  “你是故意用话激本座,陛下那些小心思我一清二楚,不要一天到晚想这些有的没的,别忘了我们之间的交易。”

  梵穆斓凤眸端详安衾袇的面庞,他扯过锦被来给自己盖上。

  他摸索过一个软枕,躺在上面扬起白皙的脖颈,闭上了眼睛,“没忘,来吧。”

  安衾袇舌尖轻舔薄唇,不紧不慢的压住了他:“不急,在这之前,本座倒想尝尝别的……”

  梵穆斓瞬间睁开了眼,身体颤抖,眸中闪过一丝惊恐,转而又化作羞愤:“上次的伤还没……”

  安衾袇锋利的指尖划过他的肌肤,“不打紧,休要想推辞,本座怕伤着陛下,不妨陛下自己,弄好了我们再继续?”

  梵穆斓喘了口气,他冷冷的给了安衾袇一眼刀。

  安衾袇不急不缓的看着他起身,赤身着身躯跪好,一手撑着榻,另一只手粘上脂膏……

  安衾袇本是天地魔气所造,非神非鬼亦非魔。

  但人的精气可使他法力大增,这不,梵穆斓便是他看上的人。

  “可以了。”见着梵穆斓弄的差不多了,安衾袇叫了停。

  他轻笑:“一百多年了,这种事情为何还会羞臊,像个未出阁的姑娘似得。”

  梵穆斓没理会,抄起方才安衾袇塞到自己手里的脂膏盒就扔向了他。

  安衾袇没躲,任由他发泄,梵穆斓到底不是一般人,力气可不是说着玩的,被砸的地方直接肿了起来。

  可尊上却不以为然,抬手之间便将身体伤口复原。

  他从小几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是一根粗二指长五寸的玉势。

  他递给梵穆斓,示意他。

  梵穆斓盯着这粗长的器物冷哼,“不过就是一句话没走心,你就这般小心眼?”

  安衾袇笑而不语,只是眼神见透露着骇人的威胁,如同盯着猎物的蛇,仿佛下一秒不如意就会将人活活掐死。

  梵穆斓握住那冰凉的玉,趴在安衾袇身上腰肢下榻,张开身体,蹙着眉头将着玉咽了下去。

  他身体紧,废了好些功夫才吃下去。wuli討燾

  筋疲力尽的软在安衾袇身上,安衾袇顺着他的呗安慰的抚摸,在他耳边亲昵的哄着。

  “本座有些事情需要离开一日,陛下含着它我才能放心,免得去后宫之中,拈花惹草……”

  梵穆斓捂着酸胀的小腹,声音沙哑道:“一百多年了,你还是这般唔……”

  安衾袇双手抓住他的肩膀,扶着他坐稳身体,吃的更深了,梵穆斓蹙着眉头呜咽了一声。

  男人在他锁骨上温柔的亲吻,在他放松下来后,张开嘴牙齿刺破了他的肌肤。

  梵穆斓仰着脖子,用血液喂养自己的男人。这件事情血腥务必,可怖且疯狂,可在他们二人眼中却已经习以为常。

  饮食完毕后,温柔的将人揽到怀里,细心的扯了被子为他裹好。

  轻轻的给他揉着酸胀的小腹,眸间含笑的看着他。

  梵穆斓在他怀里躺着,小腹感觉怪怪的,他沉下声音对安衾袇下旨:“朕只给你一日的时间,晚一刻回来,朕扒了你的皮!”

  ——

  魔界地牢之中,安衾袇一袭玄黑幽红对襟长袖襦裙回归魔尊位置,他的眸子如今是猩红的,上挑的眼尾,薄红的唇,艳美而危险。

  “恭迎尊上!”

  百魔齐跪行礼高呼,安衾袇却不曾片刻逗留,负手直接走向了地牢之中

  地牢里关着的,是一个削瘦而脆弱的男人,他被锁链舒服了手脚,发丝凌乱,病殃殃的躺在石床上。

  他看上去,年纪不大。

  不过他已经在这里被关了二十八年了。

  牢房的门开了。

  “好久不见啊……晏渊。”

  来人是安衾袇,而被他关着的男人,正是晏渊。

  安衾袇居高临下的看着有气无力的男人,轻笑道:“本座来是和你道喜的,你的儿子……啊不,确切的说是你那一半神魂的儿子。晏韶澜,他要成婚了。晏韶澜遇到了一个贵人,从小就认识,就是同你提过的“寒钰黎”,他们两情相悦,过不了多久,就要成家了呢。”

  提到晏韶澜,被铁链束缚的晏渊瞬间变了脸色,他红着眼眶,泪水止不住的流。

  “当年把你关在这里,从你身体中抽取了一半魂魄出来,炼造出了和你一模一样的身体,放回了槐南,替你继续活着。本座那听话的傀儡啊,何你爱人诞下一子,就是晏韶澜。八年没同你说过了,你没忘了他吧……”

  说到他的发妻景夙念,晏渊再也抑制不住,发疯的嘶吼呐喊,“你要对他做什么?!别动他!!!”

  晏渊万万想不到,当年夙念大病,他求安衾袇为妻子治病会落得如今这副结果。

  自己被他抓来这阴曹地府不见天日,妻子被他逼死了,亲生儿子晏崇,也死在了他的手中!!!

  用自己魂魄炼造了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傀儡放回了槐南,败坏自己的名声,遗臭万年。害死了自己兄弟的九族,抓了心腹大臣的骨肉给自己炼药,活生生折磨了自己二十多年!

  “念儿……”

  夙念是他一声的挚爱,却被安衾袇算计,死在了这狸猫换太子的虚假戏码之中……

  她死的时候,看到的是自己的脸和别人恩爱逼死了他,用她亲生骨肉,逼她上的路啊。

  可怜他到最后,都不知道那个人是“狸猫”。

  “安衾袇!你想干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的命你拿走了,我的妻子、儿子也被你逼死了,槐南江山也被你夺走了,你还想怎样?韶澜是无辜的你别动他!”

  作者有话说:

  这是一章反转剧情,接下来会出一章剧情讲解。

  真正晏渊并非人人唾骂的昏君,那遗臭万年的畜生,是安衾袇用魔气抽取晏渊一半魂魄的傀儡。

  晏崇是晏渊亲生儿子,而晏韶澜,是傀儡的儿子。

  但是傀儡的本体是晏渊的一半魂魄,所以他身上也流着晏渊的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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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五章 【群里有完整版,可免费看】

  昏暗阴冷的地牢之中,男人跪在他的脚下呐喊,魔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铁链碰撞的声音冲击着男人的理智,可是任凭他高喊,邪魔都不为所动。

  “真想不到啊,素未谋面的一个人,竟让你这般在乎。”安衾袇拽着他的铁链饶有趣味的看着他。

  晏渊胳膊被镣铐磨破,伤口溃烂流血不止,可每当安衾袇提及自己孩子和家国时,他总能拼尽全力和安衾袇对峙。

  他颤抖着身体,咬着牙,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他是我儿子!”

  “可是你的儿子他恨你。”安衾袇寒声道。

  他的声音空灵轻巧而磁性,在整个地牢中回荡,似那邪恶极端的审判者,审判着脚下的一切。

  安衾袇一掌拍在了晏渊背上,晏渊顿时感觉五脏俱裂,趴在地上呕出了一口黑血。

  血液从嘴里流出滴落地上,他五指颤抖的抓住地面,肮脏的污秽沾染上他的肌肤,狼狈且泥泞。

  “为何……为何当初,是我……”

  “为何你不杀了我……”

  为何当初安衾袇挑中了他,

  为何要剥夺自己挚爱的一切,把自己关押进这暗无天日的地狱。

  安衾袇轻笑,慢悠悠道:“你知道本座当初为何选中你吗?因为你的执念太强烈,强烈的好像要从你的身体里窜出来一样。而众生的执念恰好能提升我的功力,所以我才把你关了起来,豢养着。将你在乎的一切都毁掉这样你的执念和心魔会更加的强烈,也就更加的诱人。不能怪别的,只能怪你命不好,偏偏被本座挑中了。”

  他挥手,身后便浮现了一张椅子,他坐下来:“至于晏韶澜……”他轻哼一声,“本座倒是佩服他,居然能冲破我的法力,他爱那个叫寒钰黎的爱的真深啊。”

  “你要……做什么?”晏渊沙哑着嗓子道。

  “既要成婚,那自然要送上一份贺礼了,放心,你儿子的贺礼,肯定丰厚。”安衾袇欣赏着自己的手指,心里盘算。

  还有八个月左右,大计便成。

  殇影国。

  梵穆斓坐起身,屈起一条腿手腕搭在膝盖上,将头发撩到身后。

  “看够了么?”

  “回来了就现身,别装神弄鬼的。”他对着床边道。

  安衾袇的身影渐渐显现,他捂着唇轻笑:“陛下当真慧眼,居然能看出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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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你知道的,求本座时应该如何?”安衾袇拇指蹂躏着他的唇,挑眉看着他。

  梵穆斓哆嗦着环住他脖颈,眼中噙着薄雾,思想已经不能自己:“夫……夫君,我腰好酸……求夫君……饶了我。”

  ——熄灯!

  沐浴过后,安衾袇侧卧在他身边为他揉着腰。

  梵穆斓趴在软枕上,手还在打着哆嗦。

  “看来陛下很听话啊,没有忤逆,把玉”

  “势取出来然后去找别的妃嫔寻欢,本座很满意。”

  “说说看,想要些什么奖赏,本座都去给寻来。”

  梵穆斓将头埋进臂弯中,精气被安衾袇吸食,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到没什么想要的,只想让他滚!

  安衾袇动作轻柔,他自然知道梵穆斓是如何想的,谁让他是众生心魔呢?

  “本座今日回了趟魔界,去见了一位老朋友。”他说的轻快而欢愉,“心魔执念为阴,龙脉精气为阳,一阴一阳,相辅相成,本座的修为大涨。”

  老朋友。

  不说梵穆斓也知道是谁,晏渊呗。

  这么多年安衾袇这个疯子还没放过他。

  安衾袇抚摸着他家陛下的脸,感慨万千:“本座的魔后,可真美。肤如琼脂,星眉冷目,薄唇红润,鼻梁高挑,性子刚烈且不屈,唯有雌伏之时才会娇声喘息,抱着夫君哭着求饶。”

  “瞧瞧这眼眸,清澈透亮,线条清晰。真美!不过陛下啊,你别忘了,你心里想的什么我一清二楚,我对你都会放低姿态唤你一声陛下,唤夫君名字本是情/趣。但莫要再三的想一些不敬的说辞,本座到底是魔尊,你看看谁敢忤逆?也就是仗着本座宠你,你才肆无忌惮,恃宠而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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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六章 在晏韶澜心口刺下自己的名字

  “确定吗?”

  寒钰黎剥开晏韶澜的衣服,将手捂在他的心口。

  “灵力的刺青,可是刻骨的,一辈子也抹不掉。”

  晏韶澜握住他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这样才好,在我身上刻下你的名字,让我一辈子属于你,至死不休。”

  寒钰黎无奈的笑笑,想起这家伙先前赌气,往自己背上纹他的名字时。哦,还不止一个“澜”字呢,还有一朵花。

  冬紫罗,多么强烈的占有啊。

  “汝不需要用这样的方式弥补我之前的伤痛,我说过的,那夜在你心口剜下一千二百刀,我就已将之前的恩怨全都放下了。”

  晏韶澜定定的看着他,半晌他笑了一下,轻声细语:“不是赎罪,在你身上留下的伤疤我一辈子也偿不清,我是自愿的,身上留下你的名字,我心甘情愿。让我一生都是你的人,殿下,成全我好不好。”

  寒钰黎嗤笑一声,被这声殿下叫的心里又乐又酸,傻傻的燕儿。

  寒钰黎解下晏韶澜的衣物,让他躺在榻上,自己翻身跨坐在他身上。

  晏韶澜上身结实的肉暴露在寒钰黎的目光之下,不过如今,寒钰黎再也没有脸红,甚至有一种天道轮回,可以随意宰割晏韶澜的快乐。

  手掌捂在他心口原先的刀疤上,用治愈灵去给晏韶澜消疤。

  其间晏韶澜使坏,手不老实的揉捏寒钰黎的胯骨,寒钰黎蹙了蹙眉头,不轻不重的大了一下他的手,“别闹。”

  吃到豆,腐,的晏韶澜一脸得意的笑,怕他生气动了怒,索性见好就收,把手留在他身上。

  只摸不动。

  寒钰黎佯装生气“哼”了一声,晏韶澜就耐下性子孜孜不倦的哄他,哪怕知道他是装的,也是把肚子里的好话全都说与他听。

  寒钰黎面上再也生不出一丝怒意,心里又暖又甜,他拿起刺青的针,在晏韶澜胸膛上轻点两下。

  “确定吗要这样做吗?要落针了,最后的机会,你好好想想,以后可没机会后悔了。”

  晏韶澜一点头,认真的说:“死亦无悔,此生功名利禄江山社稷皆非我所欲,只一所求,那便是你。”

  “阿黎,感谢你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保护了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请让我以身相许,谢这护佑之恩!往后余生,只你相陪。”

  灵力刺青比普通墨水痛苦几十倍,晏韶澜却一声未吭,只是噙着泪看着一脸专注的寒钰黎。

  完事后,他第一件事就是起身抱住了寒钰黎,在他耳边愧疚的赔罪:“我真是罪人……”

  他隔着衣服抚摸寒钰黎背上的冬紫罗刺青,“当初竟强迫你,让你这般痛苦……”

  寒钰黎愣了一下,回过味来后他放下了针,淡然一笑:“现在觉得自己混蛋是不是晚了点?好了好了,过去的,就都不要提了,以后你一定要好好对我,莫要辜负了我的一片真心。”

  晏韶澜失笑,将他抱的更紧了些,怀中人半依半就,由着他抱着。

  抚摸着他健硕的身躯,时间真的过得太快了,白驹过隙,转眼那个瘦瘦弱弱的小团子就长这么大了。

  半晌后,寒钰黎推了推他的肩,“好了,放开吧,以后有的是时间抱着,来!让我看看这刺的如何。”

  两人分开,寒钰黎端详着这深紫色的“黎”字,他眼前一亮,“刺的很好看,你放我下来,我取个镜子来你看看……”

  寒钰黎现在是坐在晏韶澜身上,晏韶澜不放开他,他无处活动。

  晏韶澜手摸索着往下,在他的肉上揉了揉,捏了捏。

  “定然是差不了的,不过不急,这大好的时光,不如我们做点别的事情……”

  寒钰黎看他这马上要吃了自己的眼神就知道,定然没个正经。

  “我还有公事!我先……”正要跑的时候晏韶澜拉住了他,“这借口你都用了三个月了,换个新鲜点的不行吗?”

  晏韶澜伸出手,在他胸上揉了揉,“舒服吗?”

  寒钰黎手指抓着他臂膀,晏韶澜将他的衣服解开,高高撩起,露出了一大截雪白的纤腰。

  寒钰黎红了脸,咬着下唇环住了他的脖子。

  晏韶澜必然要将人吃干抹净,手在他腰上揉了揉,等人适应了,才凑到他唇边。

  两人越挨越近,呼出热气都凑到了对方的脸上,寒钰黎闭上眼,晏韶澜碰到了他的唇……

  “王爷、千岁,陛下叫人来请,召您二位进宫呢。”

  小厮在屏风外跪地禀报,突然听到里面一阵动静。

  寒钰黎惊了神,见有人来了忙把人推开,因此闹出了些动静。

  晏韶澜无奈而笑,只好为他整理衣物,看来今日是吃不到了。

  他对屏风外道:“方才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小厮听罢重复道:“回王爷,陛下让您和千岁进宫,说有要事相商。”

  寒钰黎整理好衣物,好险,刚才差一点,就……

  他扶了扶额头,“陛下可有交代,究竟是何事?”

  屏风外道:“禀千岁,并没有。”

  晏韶澜拍了拍他的手,对外道:“叫人进来伺候,备好马车,本王同锦王即刻入宫。”

  小厮退下后,他柔声对寒钰黎说:“莫要怕,你我之事又不是秘密,无需这般紧张的。好了好了,都过去一年了,如今天下清平,已是入了秋,八成是准备商议秋季围猎的事呢。”

  皇宫,晏慕辞邀晏韶澜和寒钰黎,茶室相议。

  “皇叔说的不错,正是秋季围猎之事。如今天下太平,已入了秋,飞禽走兽也是肥硕,最宜打猎。皇宫贵族和众大臣参与于此,亦是休闲亦是展示自身武艺的一场活动。”

  寒钰黎点头一笑:“那自是再好不过了,只是臣总觉得,陛下叫我们二人来,不单是秋围之事吧?”

  晏慕辞怔怔,随即僵笑了一下,他伸手抚摸着腰间墨辿给他的玉佩道:“的确还有一事。国师前几日同朕说,他觉得最近不太平,会有大事发生。宫里人都知道的,国师大人说过的话就没有不灵的,朕不得不提防。”

  作者有话说:

  前几章有好多内容被驳回了,经修改后重新发布,完整版发Q群里了,群号~712680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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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七章 凚安身世揭秘

  “派了手下的线人暗中探查,却未发现什么异常,只是……”

  晏慕辞顿了顿,“这次参与秋围的,还有他国的贵族皇亲。会不会,有人想在这时候,趁着人员冗杂混进来徒生事端?”

  寒钰黎垂眸思索着,墨辿的话不可不信,必然有他的道理,但是要说会有大事发生,如若往邻边国家上想。

  自己这一年和凚安来往不断,他亲口说过,拓拔彦不会再参与国土之争,拓拔彦也确实做到了。

  若说鸾国,他们的国力与槐南如今可以说是云泥之别,不会这么没脑子上赶着来作死。

  但若说殇影……

  寒钰黎看了晏韶澜一眼,又正回了脑袋:“无论如何,警醒些总归没坏处,多加兵力镇守,一刻也不得懈怠,不得让他们有可乘之机。”

  晏慕辞点了点头。

  晏韶澜就坐在一旁听着,一个字也没说,他呷了一口茶,耳边的话语声突然停了。

  他放下茶盏,抬眸看着对自己抛来视线的两个人。

  晏慕辞打晏韶澜进门就觉出了不对劲,他仔细看了看晏韶澜的脸,试探着问道:“皇叔可是身体不适,为何脸色有些苍白,可需传太医?”

  作为亲侄子哪有不关心的道理,不过这样一提,王爷和摄政王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想起了王府时的胡闹,晏韶澜一脸云淡风轻,寒钰黎倒是有些难为情,耳尖红了,忙的错开了目光。

  晏慕辞一看两人这反应,一开始还疑惑着,可往深处一想……

  “……”

  两个人估计,又……

  正在晏慕辞抑制不住,就要想到春宫图上的事的时候,晏韶澜开口,化解了这尴尬的氛围。

  “脸为何红了?辞儿别多想,这青天白日的,皇叔不是那孟浪之人。只是方才同锦王切磋武艺,一个不走心,失了手。因此受了殿下的教诲,不是什么大事。”

  晏慕辞面容复杂,这话是真是假自己还听不出来吗?这分明……

  他心里腹诽:我还是个小孩子!

  心里暗暗叫苦,这好端端的,自己为何就要提这出。

  晏慕辞眨了眨眼,扯出一个笑:“那辞儿便放心了,有锦王相陪,皇叔的武艺定能精益求精。”

  “话说来,今日还有一事。皇叔,之前那事有结果了。”晏慕辞说完,目光也看向了寒钰黎。

  这件事正是调查当年的凚安,因为怕这事传出去,所以一直暗中行事,从未告诉过第三个人,包括寒钰黎。

  这次晏慕辞在向晏韶澜请示,要不要让寒钰黎也知道此事。

  晏韶澜不语,只是点了头,同意了。

  寒钰黎一开始还疑惑,这叔侄俩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但随着晏慕辞一句一句的解释,寒钰黎的脸色越来越沉重。

  探子带来的密信,上面写到:矜国凚安本是槐南人,在十岁左右那年被人口贩子拐卖到矜国。问当年的知情者,得知他是从乱葬岗逃到的街市。顺着线索抽丝剥茧,结合皇宫当年的书文,得知皇祖当年曾请过一怪人,为他炼制不死药,一同蛊人军。

  那人指甲乌黑尖长,脸上有很多魔纹,眉心处有一特殊印记,是十多年前,魔族的标记。

  炼造不死药,需用人的躯壳养育特殊的蛊,用蛊虫反复撕咬此人躯体,将蛊毒注入人体累计养育,方可练成。

  按凚安年纪推测当时京中情形,只一符合者。

  凌峰二十八年,睿郡王被莫名诛了九族,其族姓沈。

  当时沈家有一小公子,年四岁,被容郡王夫人暗中送出府才逃过一劫,后再不知所踪。

  寒钰黎看完信后,心里像堵了块石头。想不到当年的缪扬帝,居然如此昏聩残忍,竟用一个孩子去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

  一个四五岁的幼童,日日承受着酷刑般的折磨,从小养尊处优,最后却沦为他人的药引,受尽苦楚。

  长大后见了让自己生不如死的仇人之子,又怎会忍让大度。

  晏韶澜垂眸思索着,沈家……睿郡王……

  那不是!?

  “依稀想起来,睿郡王自幼与晏渊便相识,关系颇为要好,面上是君臣,实际如兄弟。沈家主年轻时为槐南立下赫赫战功,后来郡王深知自己能力过强,恐帝王忌惮,二十五岁时便将兵权交出。如此对晏渊无了威胁,他怎会,随意将其诛杀?”

  ——

  夜晚。

  墨辿来到晏慕辞寝宫,伺候他歇息。

  这本不是国师的劳务,但他心甘情愿伺候自己的陛下。

  墨辿看到晏慕辞腰间的玉佩,轻轻一笑道:“陛下当真信任臣,一直将这物件挂在身上,臣很是欣喜。”

  晏慕辞张开双臂,方便他给自己更衣,他目光低垂,似乎在想些什么。待墨辿为他换好便衣后,晏慕辞向后,依在了他身上,墨辿下意识伸手接他,晏慕辞抓住他的手,引着他的臂膀抱住了自己。

  晏慕辞贴在他的胸膛上,他能感受到,墨辿心脏怦怦跳动。

  “不知缘何,见到你的第一眼,就是那般的熟悉。你总是给朕一种很亲切的感觉,内心深处总是下意识的,去信任你,没有丝毫猜忌。”

  墨辿斗胆,抱住了他的陛下。陛下年纪还小,个子还没长开,只到自己肩膀。小小的个子,这样完完全全的抱在怀里,让墨辿很是欢愉。

  信任。

  亲切。

  熟悉……

  一世轮回,竟没将我全然忘记。

  “陛下相信,前世今生吗?”

  前世……今生……

  一句话好像,千万年与今朝鸿沟的桥梁,跨越了岁月,跨越了生死。

  恍然之间,仿佛如隔千年。

  晏慕辞怔愣在了他怀里,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些零星片段,引的他一阵头痛。

  墨辿发觉他的不适,急忙扶住了他的头,给他输送几分法力才让他好受些。

  “陛下,陛下?陛下身体可还有不适?”

  晏慕辞蹙着眉头,扶着脑袋,好像确实不难受了,墨辿把他牵到榻上坐好。

  看着这日思夜想的面孔,隐隐之中,竟不忍心了。

  罢了,待他长大后,再知晓前尘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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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八章 晏慕辞忆前世,寒钰黎邀凚安对酒相谈

  就当他这样安慰自己时,晏慕辞突然抓住了他的手,稚嫩的眉梢蹙起着,急切的看着他的眼眸。

  “墨辿,你告诉朕,你到底在瞒着朕何事?你根本不是老国师的徒弟,你也根本不是十六岁的少年人是不是?你到底是何人,与我究竟有何渊源?”

  墨辿暗蓝色的瞳孔颤了颤,如今竟不是自称“朕”了,竟唤为了他自己。

  真是聪慧,到头来,瞒过了所有人,唯独瞒不过你……

  “陛下当真想知道?”墨辿轻轻捏了捏他的手。

  小皇帝一脸认真的点了头,“想,无时无刻不想。”

  烛火摇曳着,晏慕辞为墨辿解下了头发上的银饰,银白色的发丝垂落于肩,披于身后。

  他望着墨辿那双深蓝色眼眸,清澈而明亮。一丝冷意,二分不近人情,却又七分温和,只予自己。蛊惑人心,倾国倾城……

  让自己胸膛之中的每一次心动都为他怦然。

  身上的每一个部分都是那般完美无瑕,仿佛天上的神仙罢了。

  两人相依于榻上,墨辿抬手,轻轻捂住了小皇帝的眼睛:“陛下,臣要开启阵法了。”

  晏慕辞答应了一声,话音一落,两人身下便浮现了一个法阵,符文交互,泛起澈蓝色的灵光,强烈了法术带动的了巨大的能量,阵法随之而开。

  墨辿深知自己如今的法力太强,以晏慕辞现在的身体,是万万承受不住的,稍有疏漏就会因承载不住,爆体而亡。

  他一直抱着晏慕辞,在阵法之中,渡给他法力护他周全。

  可即便是这样,晏慕辞也是出了一身冷汗,看他紧促的眉头,和挣扎着的身体就能看出,他很痛苦。

  墨辿实在不忍心,强行停了这阵法。

  这阵,便是九泉逆魂。

  逆转轮回,忆起前尘。

  晏慕辞紧闭着双眼,脑海中浮现了许多记忆。

  皆是他和墨辿的。

  不过不是今生,是前世……

  忆不起过往云烟,只知彼此恩爱缠绵。仙君墨辿,半神慕容辞。

  一世恩爱,最终却天各一方。

  “辞儿!神界不需你送死来换得一线生机!”

  仙魔大战,魔界兵临城下,千钧一发,刻不容缓。慕容辞跳下仙台,以毕生法力开启大阵。

  逆转局势的代价,便是自身魂魄的泯灭。

  最后慕容辞成功了!他为神界赢得一丝缓机。

  神界胜了,但魔界元气大伤,却并未消亡。

  安衾袇,依旧存活于世。

  尘埃落定后,墨辿抱着慕容辞那一丝微弱的元神泣不成声。

  “墨辿,莫要为我哭泣……我为神界而死,为天下而死,为你而死;我愿用我性命护你一世周全。倾心于你,至死无悔。好好活下去,替我看看这世间万物,请铭记,我永远在你身边……”

  晏慕辞紧紧抓着被衾,泪水顺着眼尾滑落。他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竟在墨辿的怀中。他抹掉眼泪,一头扑进墨辿怀里,紧紧抱住。

  “辞儿,我好想你……”

  两世,你皆为天下而活,你何时可以为我,为自己活一次。

  你总是那般怜悯众生,可你为何不能怜悯一下我……

  墨辿捧起他的脸,轻轻在他脸上亲了亲,抵着他的额头将他紧紧抱在怀中。

  晏慕辞委屈的瘪了瘪嘴,他搂住墨辿的脖颈直接亲了上去。

  柔软温柔的唇,青涩的吸/吮着,墨辿看着这小孩生涩的模样,倒是被他逗乐了。

  搂住他的腰,抬起他的脸,夺回了主权。

  舌尖舔舐着他的唇缝,低声道:“张嘴。”

  晏慕辞听话的照做。

  ……

  这被侵略的感觉让他十分局促和紧张。

  但感觉,很舒服。

  很喜欢这样……

  墨辿怜惜他,并没有做的太过分。

  晏慕辞却舍不得他,他也想墨辿。

  他伸手去解墨辿寝衣上的系带,却被墨辿按住了手。

  墨辿自然想他,可是晏慕辞现在才十有三,而且肉体凡胎的,万一伤着了,可不是好玩的。

  想他的前提,是要爱护好他。

  “辞儿,你年纪还小……”

  “无事。”晏慕辞打断他,“受得住的,我身体没那么脆弱单薄,可以做那事的,墨辿……”晏慕辞颤抖着声线道:“我好想你……”

  几千年了,终于,又逢君。

  当年墨辿,用法力周转,终于护住了晏慕辞的一丝魂魄,这才让他有了轮回的机会。

  但代价是千年不得相见,仙君需历三劫,才得以回归神界。

  如今已历三劫,他却迟迟不肯归。

  只因,他寻到了辞儿。

  ——

  十个月前,矜向槐南求和,此事全美,双方友好往来,结为兄弟之国。

  矜国与殇影撕破了脸,再无友好。

  凚安依旧恨晏家,但是他不愿意再同他们计较,他只想用自己的余生,去陪伴拓拔彦。

  个中缘由,凚安与寒钰黎搭上了话,在那日冬夜,两人在槐南一家酒楼相见。

  “呼~我来迟了,路上雪有些大。”凚安解下大氅,寒钰黎早已等候多时。

  寒钰黎淡淡一笑:“无妨,路途遥远,迟了一些也是有的。”“”

  寒钰黎看着他,凚安的外貌与之前不同了,眼眸为猩红色,唇也变得艳红了,相貌很美,美的摄人心魂。

  唯独,多了颈部的疤痕。

  凚安看他有一瞬间忘神,失笑一声问道:“约我来,可是有事?”

  寒钰黎回神,发觉自己的冒昧连声致歉:“抱歉,方才一时出神了。”

  两人在桌前对坐,凚安搓了搓冻凉的手,看着面前这一桌美味佳肴满心欢喜道:“为我准备了这样一桌好酒好菜啊!多谢款待啊!”

  寒钰黎命人拿了一个汤婆子给凚安:“客从远方来,必要热情招待。此次并没有什么事,只是单纯想见一面。两国交好,你我也算是有些渊源。”

  凚安暖着手,听他这话一时忍不住,捂着嘴笑了笑,片刻后,他止住了笑声,沉下了脸,身体前倾,手背托着下巴说道:“你绝对有话要说!之前我利用过你、挑拨过你和晏韶澜之间的关系,还亲手把你的心头所爱伤了个半死,你不恨我?你不想要我命?”

  寒钰黎听到这话也是笑,他摇了摇头:“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你们之间的恩怨我不插手,也没资格过问。我也曾对他下过死手,你恨他、打他,这我不管,只要你留他一条命便好,我不会阻拦你。作为一个局外人应该有的分寸。”

  “他打不过是他自己没本事,但我会在他临死前拦住你,这是我作为他爱人的私心,我需要他活着。”

  “而且在那时你利用我……趁火打劫罢了,换做是我,我也会不择手段的利用你。何况……是我自己一时糊涂,轻易就被他人的一句挑拨离间而撼动了初心。怨不得他人。”

  凚安听着,目光不自觉往桌上那一道道菜肴上瞥,边听还会点点头。

  “说的好对啊,我竟有些愧疚了怎么办~”

  有个鬼!

  对晏韶澜愧疚,除非他死了!!!

  寒钰黎看他眼睛都快掉到菜碟子里了,忙忙让他动筷。

  餐桌礼节,主家先动筷。

  寒钰黎夹了一筷小青菜到碗里,但没有吃,凚安笑了笑,夹了一颗红烧肉丸到碗里美滋滋的吃了起来,吃完后他挑眉笑着对寒钰黎说:“菜下了料了?”

  寒钰黎摇头:“没有,只是在想一些事情罢了。”

  凚安夹了一块八宝鸭,“祁国人最善用毒,且技艺之高,轻易不被察觉。这大好的机会,你就放过我了?不怕我对你产生威胁啊……”

  ——

  寒钰黎道:“你不是一个坏人。”

  凚安有被他惊喜,“哦?你为何会这么觉得。”

  这世间人皆说他手段狠毒,暴虐无道,长着一张狐狸精皮囊,却视人命如草芥!

  头一次有人说他不是坏人,还挺新鲜!

  只听寒钰黎又说:“你从他身上报复回来的,远不及你当年所痛的千分之一吧。”

  “你不恨了?”

  凚安沉默。

  “恨!”

  当然恨……

  “你们敬畏着个体生命,可晏渊却将一个孩子的生命如草芥一般践踏。如果不是因为他的一己之私,我也不会经历痛的生不如死的六年。我恨晏渊。”

  “晏韶澜是仇人的儿子我定不会对他有好脸色!”

  他紧紧攥拳,咬牙切齿的说。但他说完却又放下了手,望着外面的雪景。

  “可他只是晏渊的儿子,他和那个人渣不一样,晏渊犯下的过错不应该由他去承担。话说回来,他这辈子也挺倒霉,瘫上这么个人渣... ...”

  ……

  回忆到此结束,秋季围猎将至,寒钰黎和凚安又见了一面,这一年来,两人每过一阵子就会见一次,关系好的很。

  上一次凚安还和寒钰黎要了一包.春.药.呢。能是什么原因,拓拔彦吃醋了,凚安哄他呗,自己吃了这百合欢,脱光了躺在拓拔彦的龙床上......

  寒钰黎问凚安:“你可知你的身世?”

  凚安摇了摇头,他说:“四岁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只记得的醒来以后就在一个箱子里……哎,也已经不重要了……”

  “为何?你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我都不记得了,知道了又何用?”他顿了顿又道:“你们调查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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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九章 何雅坦白真实身份

  寒钰黎“嗯”了一声,他心中沉重,不知要不要将他的真实身份告知于他。

  “查过……那你们应该知道安衾袇了吧。”

  寒钰黎锁了锁眉头,凚安直接往他怀里塞了本书,“祁国人也当懂这些,这是蛊人军的炼制过程和弱点,还有几百种蛊虫的详细载计,这个留给你,一后一定能用到的。知道我的身世也不要同我说了,我没命管这些了。”

  “我活不了多久了,这一切也该释怀了……一切深仇大恨,暂且放下吧。”

  “将死之人,其言也善。要小心安衾袇。”

  安衾袇想要做什么?凚安没命了又是怎么一回事?

  寒钰黎问他,他说他也说不清。

  只知道安衾袇,从他身体里种了蛊。

  一旦不听掌蛊者的话,他就要被销毁。和楚琼、赵鸣迅、何承、万孺莫、薛家一样……

  命攥在了别人手中。

  不听话,就得付出代价!

  他是何处不听话?

  没有按照安衾袇规定的路线,去恨晏韶澜,去杀晏韶澜,去为他的一己私欲做一个挺话的工具!!!

  他为何要冒死去拼,因为他爱拓拔彦,用命在爱。

  当爱到最深之时。

  他就要死!

  宁死也要去爱,是何痴情郎。

  晚间,烛火娇纵的妖冶着,声声娇/喘从床榻上传来,有人压抑着声音小声啜泣着,另一人则强人所难的要他各种服软,威胁他各种顺从。

  “夫,夫君……好了,停下啊……呜……”

  “嗬哈……不行,不行了……”寒钰黎一个劲的摇头,被身后的感觉刺激的哭了出来。

  “腰要断了啊……”

  晏韶澜抱着寒钰黎两人缠绵到很晚才收手,晏韶澜笑吟吟的看着自己的夫人,吃饱了以后就老老实实的给他揉着腰,为他缓和身上的酸痛。

  两人很久没有这样畅快淋漓的胡闹过了,寒钰黎耳尖红的似要滴血,晏韶澜揉揉他的脑袋,扶他起身饮了杯茶水润喉。

  纵使被欺负的再狠,寒钰黎终究也是没忍心责骂他,被亲的充/血的唇一张一合,他沙哑着嗓子哀怨道:“我不就是去见了凚安一面吗,只是饮了杯酒,至于你小心眼成这般……”

  晏韶澜倒是觉得他这般说辞有趣,小心眼?

  他们两个今夜可真是好兴致啊!

  自己在屋顶上吹了一整晚的西北风,听着两人在屋里聊的兴高采烈,眉开眼笑,欢天喜地的!丝毫忘了自己是有夫之夫,还是说的自己的坏话!?

  凚安从/春/药/和他聊到生/子/药,就差聊到龙阳图上了!

  这也就罢了,回头送封信给拓拔彦,让拓拔彦好好看住了自己的人,这事就算了。

  关键自己夫人!

  “……”

  他怎么敢动手啊……

  说到拓拔彦,他倒是舒服,自己在矜国舒舒服服一躺,挥挥手就能靠传影盯着自己的夫人,不用大晚上的喝西北风。

  晏韶澜冷哼一声:“我小心眼?庆王妃大半夜的和别的男人对酒当歌,这叫本王小心眼?”

  寒钰黎一听不高兴了:“你派人监视我?”

  晏韶澜一耸肩:“我可没那个胆子,要是被你发现了,还不得剥了我的皮,我亲自去的……”晏韶澜凑到寒钰黎的耳边,声音低沉道。

  “我听凚安说……他觉得你越发好看了,识大体顾大局,头脑清醒为人温柔而亲切,冷淡而不疏远……他将你一顿夸!你平时对顾温钦,对辞儿,对沐谦都没有这么温和过!为何他美言几句你就笑脸相迎?”

  寒钰黎一听头都大了,直接回道:“你偷听还有理了?”他无奈的笑笑,撑着自己酸痛的腰在晏韶澜唇上亲了亲,然后又揉了揉他的脑袋:“我对他们所有人,都不及待你时的三分温柔,我这一肚子气好脾气全给你了,你还不知足吗?”

  看着晏韶澜这气呼呼的样,自己又狠不下心来打骂他,低声叹了口气,无奈的很。

  “还有……”

  晏韶澜没个完了……

  “他说:‘晏韶澜脾气差,蛮横无理,霸道且乖戾,样貌还平平无奇。面对你就是癞蛤蟆吃天鹅肉、猪拱了大白菜,连自己夫人都不会疼,你凭什么对那么好?’ ”

  “……稀里哗啦说了一大堆,总之就是一句话,我配不上你。”

  说到这晏韶澜竟然也有些低落:“他说的对,我的确配不上你,到头来我带给你的伤痛是一辈子也弥补不清的,我的确……”他叹了口气,“你对我真的太仁慈了,竟不计前嫌,轻而易举的让我得了手。”

  寒钰黎听他这一会儿红脸一会儿白脸的,这一出又一出的,倒是把他给惹笑了:“知道我宠你就好,凚安说的话虽难听,但那句不是事实?再说了,他同我一样都是……”

  那个词寒钰黎实在不好宣之于口,总不能自己承认自己于晏韶澜的雌伏吧。

  “他有拓拔彦,你吃什么醋啊……”他急急忙忙搪塞了过去。

  晏韶澜瘪了瘪嘴,抱着他的腰埋怨道:“我就是吃醋了, 想要些补偿。”

  寒钰黎捂着自己的腰,蹙着眉头连声道:“放开放开!腰疼……”

  听到寒钰黎喊疼晏韶澜急忙松开了手,一个劲的陪不是。

  寒钰黎叫苦不迭,腰都快被这人弄断了。

  他一恼,趴在软枕上,手臂环住枕头别过脸去不再看晏韶澜。

  “阿黎,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该弄疼你,下次一定注意,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晏韶澜扒拉着寒钰黎的身体,一开始还是小心翼翼的用手指戳戳他的后背,现在大着胆子,指尖在他耳边打圈玩弄。

  寒钰黎一直不理他,晏韶澜就越来越慌,说的好话也越来越多。

  可却一直得不到回应。

  晏韶澜一时间没了法子,别是真的生气了。

  就在他想抱起寒钰黎强行让他理睬自己时,听到了他平稳的呼吸声。

  晏韶澜的手止在半空,原来是睡着了啊……

  他暗暗送了一口气,好在寒钰黎不是因为生气不愿意理自己。

  他在寒钰黎身边躺好,从后搂住他,相伴入梦。

  翌日醒来,寒钰黎身体倒是恢复了个七七八,想起晏韶澜昨夜偷听以后气呼呼的模样,心里就乐。

  从醒来后嘴角就没落下来过。

  早膳时他问晏韶澜:“你昨夜偷听,是不是没听完就走了?”

  晏韶澜正喝着粥,听寒钰黎问他话他放下了碗,他环抱着手臂,冷哼一声:“听你们骂我骂的太开心,我小肚鸡肠,自然就走了啊,难不成还要听听自家王妃,是如何抱怨自己的夫君的?”

  寒钰黎肩膀被带动,被他这这绘声绘色的演绎逗的失笑,晏韶澜看着他笑的这样开心更是气恼,寒钰黎无奈的摇头:“你只听得我们谈话的前部分,却不晓后面的事。不清不楚便将我折腾了一番,我只叹冤枉啊……”

  “我们确说了一些你的朽事,但是后面,凚安问我,既然那般不美,我为何最终还要选择留在你身边?”

  寒钰黎轻轻拉了拉晏韶澜的胳膊,让他放开这赌气的姿势,握住他的手。

  “我说:只因他是晏韶澜。”

  只因是你,此生无悔。

  镇北将军府,何雅在窗边摆弄着簪子,金雕凤簪,凤展翼昂腹欲飞,衔红玛瑙流金穗。

  真美,这是她为寒钟毓特意打造的。

  姐姐戴上后,一定好看。

  “啾啾,啾~”

  是一只小鸟,从窗外飞进来,落在了框架上。

  它的腿上系了物件,是一封信。

  何雅放下簪子,轻轻将信从它细小的腿上解了下来,指尖轻轻点了点它毛茸茸的小脑袋。

  信送到了~它张开翅膀飞走了。

  这是她特意训练的鸟儿,专门用来传递信报。

  她打开信纸,看着纸上的每一个字,最后,扔到茶炉中将其焚毁。

  夜深人静之时,浴房之中,水声不断,寒钟毓和何雅在浴池之中暧昧。艳红的沙帘透过烛光隐隐能窥见人影。

  “姐姐。”何雅玉指搭在寒钟毓的肩上,“你我相伴一年了啊。”

  寒钟毓搂住她的腰肢,两人在水中,水刚好在肩膀。

  “不错,已经一年了啊,时间过得可真快……”

  女子在她怀中微微一笑,“这一年之中,多想姐姐的庇佑,姐姐已经救了我两次呢,以身相许可好。”

  寒钟毓一愣,以身相许,自然美哉。

  不过这救了她两次是……

  “多年前的江湖,有一位十一岁的姑娘被奸人所掳,被充做酒家赌注的彩头,险些失了贞洁和性命,是你救了她,一剑削开了她的镣铐,带她逃出了地狱……”

  “我便是那个小姑娘,谢谢姐姐救了我性命,从那时起,我便爱上了姐姐。自那以后,我苦习武功,只为报这一剑之恩。我要和姐姐坦白一个事情,我真姓名并非何雅,我复姓‘南宫’名‘蓉笙’。”

  南宫蓉笙。

  这不宝簪坊坊主的大名吗?

  何雅她……

  南宫蓉笙眨眨眼,歪头看着寒钟毓:“姐姐,可忆起来了?”

  “蓉笙……”

  寒钟毓回味着,蓉笙应着她,随后解了自己当初封印的穴道,内力回归,寒钟毓这下真是信了。

  这股内力……

  她真的是南宫蓉笙,宝簪坊坊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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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章 秋围危机四伏

  “真没想到,相伴一年的人,竟是坊主。”

  寒钟毓在水中后退一步,颔首微笑道:“久仰!”

  南宫蓉笙上前一步,指尖托起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姐姐无需颔首,你我二人,无需讲究这些。”

  寒钟毓对她笑笑:“礼不可废,坊主再此,自然要行礼,以示尊敬。”

  宝簪坊,顾名思义是做女子首饰的作坊,面上如此,但实际上是江湖中第二大门阁。

  第一是黑影教。

  黑影教是江湖第一杀手门阁,拿钱买命,不择手段。

  宝簪与之不同的是,一心只为惩恶扬善,铲除这世间一切冤屈。

  南宫蓉笙在江湖地位极高,世人皆敬畏三分,寒钟毓更是如此,只是她从未想到,那誉满天下的宝簪坊坊主,竟是自己偶然间救下来的小姑娘。

  “何雅……啊不,现在应该叫南宫坊主了……”寒钟毓话音未尽,南宫蓉笙绕到了她身后,手顺着胯骨,搂住姐姐纤细的腰肢,将她轻轻压在浴池壁边上。

  南宫蓉笙食指竖在寒钟毓嘴唇上,“嘘——姐姐~我坦白身份可不是为了让你对我敬而远之。”指腹在寒钟毓唇上轻轻揉捻。

  寒钟毓无奈妥协一笑:“好,蓉笙。”她单手撑着池边,蓉笙强大的内力压制着她,指尖勾着她的下巴让她偏过头来。

  鼻尖在她脸上蹭了蹭,从后……

  吻住她。

  两人发丝在水中散开,暧昧的气息,随着水中的蒸汽升温,南宫蓉笙手在寒钟毓腰上抚摸。

  两人分开以后,寒钟毓轻笑着,南宫蓉笙贴在她的背上,亲昵道:“姐姐是想问,我为何要隐瞒自己的身份,为何要隐藏自己的武力留着你身边对吧。”

  “姐姐放心,今夜,我一点一点,绝对交代的清清楚楚。”南宫蓉笙暧昧且调情的看着寒钟毓。

  寒钟毓淡淡一笑:“好啊。”

  蓉笙轻轻的,趴在了钟毓身上,“我是为了姐姐。自从槐南与祁大战,姐姐被庆王看押时我就日夜垂心,整日茶饭不思,夜亦不能寝。直到听闻你们相安无事才放下心来,后来又开战了,我便想趁这个机会,找到你,留着你身边,让你再不被他们欺侮!”

  “姐姐知道当初庆王将你囚于宫中时我有多想杀了他吗?!”南宫蓉笙紧紧抱住寒钟毓咬牙道。

  寒钟毓一听,忙止住了她,“莫要如此说,庆王从未为难我,他待我家人也没有恶意,而且……”

  “而且他救了令尊的性命。”南宫蓉笙替她道。

  “姐姐放心,这些我都知道的,而且他和钰黎的事我亦知道,所以我暂时饶过了他,否则他活不过去年冬天的!”

  蓉笙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继续道:“我那时知道你们回京,所以去了深山,有人放哨的,所以我在姐姐来之前……”她指尖轻快的在寒钟毓唇上抹了一下。

  “封住了内力。”

  “然后的事,姐姐就都知道了啊,我不这样做,如何能留在姐姐身边呢?不过一开始,我只想会是你们的人来救我,万万没想到,姐姐会亲自来。”

  寒钟毓一听蹙起了眉头,她起身,抚摸着南宫蓉笙的肩膀,“所以你……宁可冒着被恶狼抓伤的险……”

  蓉笙拍拍她肩膀安慰她,“无事的,小伤。姐姐一届女子,在朝中免不了被欺负。只要能护住你,一切都值了……只恨那该死的梁惠,我没有早一点发现他!害得你在朝中受委屈……当初我就应该将他分尸丢去喂狼!”

  寒钟毓无奈一笑,“都过去了,莫要再谈了,我啊倒是明白了,你早就惦记上我了,所以才不择手段的赖在我身边对吗?”

  南宫蓉笙点头。

  “不过为何我今日突然自报家门,是有要紧事要同姐姐说。”

  寒钟毓疑惑,“何事?”

  南宫蓉笙挥手形成隔音阵,她严肃道:“我的人一直在为我打听着外界的消息,今早有人给我传信,说黑影教最近要有动作,他们在暗中派人手往槐南来,上一次军火的事,面上是殇影朝堂做的,但其实这就是个幌子。军火之事,也是黑影教指示的。梁惠压根就不是殇影朝堂的人,我怀疑有人,在越过殇影帝王私自行事,这个人能够在君王眼皮子底下偷家,定然不简单。上一次炸山一事的军火,与文书奏折上的数目对不上。上一次他们只用了一半,还有一半……”

  寒钟毓脸上渐渐凝重。

  还有一半丢失军火下落不明……

  他们想干什么?

  “眼下秋季围猎将至,难不成,他们想在围猎之时……对槐南下手!?”

  南宫蓉笙想了想,锁着眉头道:“不清楚,也没有确凿的证据,一些猜测说不动皇帝的,围猎之事还要照旧。但姐姐,一定要小心!”

  秋季围猎如期而至。

  此次不单皇亲国戚和大臣参与于此,还有鸾国二皇子苏倾熠,矜国三皇子拓拔冥受邀而往。

  每人皆有专属的羽箭,箭身上刻有各自名号,捕获猎物最多者,赢得此次秋围的彩头。

  希灵草,甘露凝枝,朝霞玉彩折枝莲纹罐……

  无人可知接下来的几件宝物尊姓大名,但光前三件,就足矣见其珍贵。

  此次彩头不是一件,而是几件,而且样样都是无价之宝。

  就说这第一件希灵草吧,希灵草又叫百灵草。

  这可真就是灵草。据说堪比太上老君的仙丹,具有起死回生之效。当年妖界尚存之际,有一桃花妖救了一位捉妖师,当时捉妖师重伤在身,桃花妖就用自己的妖术种出了希灵草,为救那人一命。

  现如今已经千年无人见过这种灵草了,几乎成为传说一般的存在。

  据说那只花妖名为“长”,捉妖师名为“生”,他们的故事民间至今仍在流传。

  第二件更是天下灵药,修习之人得之,服下后便可灵力大增。

  朝霞玉彩折枝莲纹罐,这第三件,若是平常之人定会以为它是件摆设,但实际上,它就是件摆设……

  摆设的祖宗爷!

  精通巫蛊之术才知,用此罐豢养蛊虫,那可是宝贝,多了世人也不晓,只知当年祁国联姻来的那位,就曾用过此物炼蛊。

  那人便是晏武帝的男后。

  为了这些无价之宝,人人皆是摩拳擦掌。

  围猎正式开始。

  且看最终,花落谁家。

  晏慕辞同墨辿一同而行。

  那一夜,墨辿到底没忍心碰他,只是多亲了亲,又抱着他,在他身上留了几处印子,也就恋恋不舍的罢手。

  晏慕辞到底没想起了他和墨辿前世的全部,甚至想起了的那些,也变得模糊不清了。

  不过不重要,只要最终有你相陪,便已知足。

  晏慕辞看上一只野鸡,牵动缰绳,控制马儿驻足。拉弓,箭穿过空气,直直射中。

  “陛下技艺越发高超了。”墨辿赞到。

  随行之人将野鸡拾起来,那刻有“辞”字的箭,正中禽鸟的心脏。

  另一边,一只驯鹿被一箭穿心,紧接着倒地身亡。

  是寒钰黎,寒钰黎收起弓,后面晏韶澜急匆匆的驾马追来。

  方才这只鹿,可是晏韶澜先盯上的,但鹿也不是傻的,定然会跑。

  寒钰黎便策马追了上来,这不就是:到手的猎物飞了嘛。

  “阿黎,这鹿可是我先看上的。”晏韶澜笑道。与寒钰黎并肩交谈,他看着倒地的鹿,还有英姿飒爽的寒钰黎,话是有些不满他抢先,但语气确是与他谈笑。

  晏韶澜那脸上的笑意是藏不住的,鹿和夫人,他自然更在意夫人啊。

  夫人想要,他什么都给。

  寒钰黎身穿紫色蟒纹束袖服,利索而又潇洒,银色缠线发冠束起马尾,恰似翩翩少年郎。

  晏韶澜则换上了他多年未曾穿过的靛蓝色束袖长衣,重新回归阳光之下。自打他母亲离世后,就再也没穿过这身衣服了。

  寒钰黎侧头看着他,摊手而言:“谁叫你箭术不如我呢?”

  两人相视,不约而同的笑了。

  “是在下技不如人,谢殿下赐教,以后殿下可要多多指点。”

  跟随的人将猎物抬走,却见上面插着的箭,箭身上刻着的——是“澜”字。

  晏韶澜有些吃惊,不可置信的看着一脸淡定的寒钰黎,“你是什么时候拿走的我的箭?”

  寒钰黎偷偷从自己箭桶里拿了一支,自己竟没有觉察。

  能够不动声色将箭从自己身边抽走,又能仅靠一击,将狂奔的鹿而射中。

  他的实力,可想而知。

  寒钰黎笑而不语,晏韶澜问,他也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远处灌木丛中有些许动静,寒钰黎好奇上前查看。

  他下了马,扒开草,只见草中窝了一个白团团。

  “韶澜!你快来看。”寒钰黎喜道。

  将那个小白团团抱了起来,放在腿上抚摸它柔软的毛。

  晏韶澜下了马,走进一看,是一只小兔子。

  小小一只,也就寒钰黎手掌般大小,一开始还有些窘迫,耸拉着耳朵,但寒钰黎给它一顺毛,就舒舒服服的趴在他腿上享受了。

  寒钰黎把小兔子往晏韶澜那边递了递,满心欢喜的与他分享:“摸摸看,它的毛好舒服啊!特别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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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一章 晏韶澜寒钰黎双双掉入地窟

  晏韶澜对这些可爱的物件一向不感兴趣,但看着寒钰黎这般期待,自己也不好扫他的兴,摸了摸它的脑袋。

  谁知这小东西怎么着,晏韶澜一碰它,它就往寒钰黎手心缩,不喜欢晏韶澜摸它。

  这也真是神了。

  晏韶澜蜷蜷空落落的手指,寒钰黎看着缩在自己手心的小白团,还有沉着脸的晏韶澜。一时间不知道先哄那个好。

  他伸手揉了揉晏韶澜的脑袋,然后给兔子抓了一把草喂它。

  晏韶澜看着专注喂兔子的寒钰黎,感受着脑袋上他手掌的余温,一时间觉得心里暖暖的。

  如孩提般去抚摸这些小活物,身边良人相陪,和和睦睦的,再没有比这更美的了。

  这么大人了,内心却同孩子般,原来寒钰黎这么好哄……

  拓拔冥与顾温卿结伴而行,一路上顾温卿都是黑着脸的,而拓拔冥,则是以一种露/骨的目光盯着他。

  摆脱掉随行的人,拓拔冥一把把顾温卿按在了树上,开始解他的衣服。

  顾温卿心中警铃大作,“你做什么!?”他抬腿,往拓拔冥膝窝踹去,拓拔冥一躲,顾温卿就趁机一记手刀砍在他胳膊的筋骨上。

  拓拔冥手暂时麻木,顾温卿一压他胳膊,挣开了他的压制。

  “这可是在外面,万一被人看到了……”

  顾温卿怒斥他,虽然拓拔冥强迫他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但他不想像一只会随地发情的狗一样,在野外被人蹂躏。

  一切从一开始就错了,就好像上天故意折挫他一般。在战场上与拓拔冥厮杀,被他打了个半死。

  本以为会永世不再相见,不曾想,他那日撤兵时说的:我们改日再见。

  竟是真的。

  拓拔冥深夜闯入了相府,在声声叫嚷和搏斗之中强迫了自己。

  衣物被撕碎随地抛弃,手脚被绳子束缚不得动弹,道道勒伤的痕迹在身上狰狞的嘶吼,却无人理会他的痛楚。

  红浪交织,叹息绵绵,隐隐啜泣从床榻传来。

  撕裂的痛苦从交合之处传来,挣扎却皆是徒劳。强悍的力道掐住他的腰肢,声声威胁在他耳边低语。

  无法。

  他不得不从……

  “丞相大人将远客痛打一顿,这就是槐南的待客之道?”拓拔冥戏谑一笑,掐住顾温卿的脖子将他按在树上。

  顾温卿抬掌动用内力正欲给拓拔冥一个教训,拓拔冥的虎口却渐渐收紧,轻声提醒道:“别忘了我们之间的交易顾温卿,现在对本宫张牙舞爪,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吗?”

  顾温卿心脏忽的一紧,咬着牙狠狠瞪着拓拔冥,不甘的放下了手。

  拓拔冥勾唇一笑:“这才乖啊!”

  他力道收敛了些,顾温卿终于获得了一丝微薄的空气,可还没缓过劲来,拓拔冥就吻上了他的唇,先是用舌头轻轻舔舐,然后就是放肆的撕咬。

  “张嘴!”

  拓拔冥舌头伸了进去,顾温卿的脑袋一瞬间炸开了,他掠夺着自己仅剩的气息,丝毫不给换气的机会。

  脖子上的手,口中的侵犯,在他理智上来回鞭挞。推搡着,但却被他弄的更狠。

  最后在顾温卿快要窒息时,放开了他。

  但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拓拔冥扯开了顾温卿的衣襟,在他锁骨上留下了印子。

  天凉了,顾温卿衣襟大敞被冻的哆嗦。在他身体开始颤抖时,拓拔冥终于饶过了他。

  他腿一软,顺着树干跌坐在地上,眸中布满血丝,愤恨的瞪着那个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男人。

  一个跌坐在地衣衫不整,狼狈至极。另一个则衣冠潇洒腰杆笔直。

  那人蹲下身来,为顾温卿穿好衣服,为他整整领子。

  拓拔冥的温柔的动作,在顾温卿感觉来,却似有千万只蚂蚁在自己身上攀爬。他一把打掉拓拔冥的手,咬着牙自顾自的整理衣服。

  拓拔冥不以为然,站起身等顾温卿收拾好后拉他起来。

  用为他打掉身上的土,到了他臀部的时候,还重重的打了一下,顾温卿顿时恼了,耳尖红的要滴血。

  抡起拳头直往拓拔冥的俊脸上砸去,但拓拔冥侧身一闪,抓住他的胳膊一拧,顾温卿措手不及,直接被他转了身。他回过劲来后,抬肘就往男人肚子上击去。

  拓拔冥早有预判,可是他没躲,生生挨了这一下。

  “闹够了吗?”拓拔冥在他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凑到他耳边低声道。

  “滚!”

  顾温卿强力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他真想把拓拔冥的爪子剁下来喂狗!

  “呵,本宫滚了,还有谁能让你爽到忘情?顾温卿你别忘了,你身体里的毒……”拓拔冥一顿,“所以,别不识好歹!本宫屈尊帮你整理衣服、拍土,你一句谢都不说还来句‘滚’……你可真令人寒心。”拓拔冥松开了他。

  顾温卿捂着剧痛的肩膀冷笑道:“我没求着你帮我!唔……”

  他突然捂住心口,眉头紧锁,痛苦的猫下身子。

  拓拔冥蹙了蹙眉,上前扶住了他,“顾温卿,顾温卿?你怎么了?毒是不是又发作了?”

  顾温卿只觉得双目眩晕,耳边似有万蜂嘶鸣,拓拔冥在说什么,他一句也听不清,只觉得身体仿佛被活生生撕裂,疼痛从胸膛蔓延,一直到四肢百骸。

  他如抓住救命的稻草一般抓住扶着他的人,死死的抓住,不松手。

  拓拔冥邪恶的勾唇,“真是情毒发作了啊……”他咋舌,“这荒郊野外的,也不好为你解毒,不过这解药,本宫倒是带了一瓶……”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小瓷瓶,在顾温卿眼前晃晃。

  “刚刚还说没有求本宫帮你,那你这次就可以选择闭口不言,不过这情毒,可是每过一个时辰痛苦就要翻倍的。”他戏谑一笑,掐住顾温卿的颔骨。

  “求本宫,本宫就给你解药。”

  顾温卿脑子一片混沌,哪里听得清。

  拓拔冥就耐心的和他重复,一遍,又一遍……

  “求我,我就给你就给你解药,你就不用这么难受了。求我……”

  顾温卿终于听清了。

  求拓拔冥?

  呵,那还不如让他这样痛死。

  “滚……”

  还是那个字——“滚”。

  拓拔冥轻笑,丝毫不理会他的回复。钳制住他,仰头将药含到自己嘴里,但是没有咽下,捧起顾温卿的脸,吻上他,将口中的药液渡给顾温卿。

  ——

  第一日。

  寒钟毓率兵镇守,并未发现什么异样之事。

  晚间的宴席,大家还烤了鹿肉来吃。

  说到鹿,日里那只驯鹿,最终计在了晏韶澜名下。至于寒钰黎那只兔子,寒钰黎把它放了。

  两人一起,找了个空旷的地方坐了一下午,根本无心去争这次狩猎的彩头。

  寒钰黎将兔子放在自己腿上,给它揉了一个下午的毛。小白团子懒洋洋的享受着,特别黏寒钰黎。

  而寒钰黎则依着晏韶澜的肩膀,就这样悠闲和睦的度过了一下午。

  第一日,相安无事。

  但是到了第二日……

  “小心——”

  寒钰黎和晏韶澜在围猎休息之时,树林间突然窜出数十个蒙面黑衣人。

  他们身手了得,而且目标明确,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随行人员不到片刻便被绞杀,眨眼之间,血流成河。

  其中一人在倒下的最后一刻,用命放出花火讯号,请求支援。

  寒钰黎灵力幻化长剑,与他们厮杀,晏韶澜只有弓箭,虽箭无虚发,但是不幸,他们人数太多了,箭筒里的箭很快就见了底。

  来的若是普通人也就罢了,偏偏他们还是修习者,不确切的说,他们用的并不是灵力。

  而是魔气。

  他们是魔族的人!

  他们的人太多了,杀死十个又出来二十个,根本杀不完……

  很快,两人便被逼到重围之中。

  白刃闪着寒光冲着他们,寒钰黎灵剑挥过,画出月牙状光刃。

  四丈的光刃打了出去,但却被他们反弹了回来。

  只是顷刻之间,要不是寒钰黎反应及时,晏韶澜就要交代在这了。

  晏韶澜施展束魂锁将他们禁锢,从尸体上拔起一支箭,甩出手,一支箭承载着灵力,穿透两个人的身体,再次解决两人。

  手心张开,向下一压。

  形成巨大的能量波,以自己和寒钰黎为中心,向四周散开。

  最近一圈的人直接经脉寸断,暴毙死亡。

  晏韶澜自是应付的来,否则当年他也不可能一个人杀回宫中,惩治叛军。

  但是寒钰黎这边就不一样了,因为这些人,是冲着晏韶澜来的。他不单要保护自己,还要帮忙扫除晏韶澜身边的障碍。

  但是不巧。

  他们就利用了寒钰黎保护晏韶澜的这一心里,故意算计晏韶澜。

  他们趁二人不注意,给了寒钰黎一刀,在刀刃就要刺入寒钰黎身体时,被晏韶澜发现。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千钧一发至极,晏韶澜抱住了寒钰黎,用身体为他挡下这一刀。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在刀刃抽出晏韶澜身体时,地裂了。

  是火药爆炸的声响。

  那批剩下的军火,被他们埋在了这里。

  寒钰黎抱住脱力的晏韶澜,两人脚下一空,双双掉入地下鸿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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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你们~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夫夫二人共演戏,诱敌入翁

  他们没有跟下来,入口在寒钰黎和晏韶澜掉下来后就被掩埋了。

  “晏韶澜!晏韶澜……,晏韶澜你怎么样。”

  寒钰黎急的眼睛都红了,晏韶澜的伤口一直在流着血,而且……

  而且他的脸色十分难看,他好像很痛苦。

  “阿黎……刀上,刀上……有毒……”

  晏韶澜苍白无力道,他捂着自己重伤的部位,鲜血从他指缝往外冒。

  而且,他的内力越来越微弱……

  前所未有的情况。

  仿佛这个人正在消亡。

  “有毒……”寒钰黎心跳骤停,泪水涌上了眼眶。

  不,不会的……

  晏韶澜的身体百毒不惧,这个毒他一定能扛过去的。

  一定不会有事的……

  一定不会的……

  寒钰黎在脑海中一遍一遍安慰自己,可晏韶澜接下来的话,再次将他打入冰窟。

  “阿黎……我感觉不大好,这次恐怕是……”晏韶澜深深的望着寒钰黎,这句话,和交代遗言没什么两样。

  “不!你不许说!你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寒钰黎打断了他,不许他说那些有的没的。

  “你别动,我,我用治愈灵为你疗伤……一定会没事的,一定的……你不能有事,你有事我怎么办……”寒钰黎声音颤抖,连眼泪都急了出来。

  这是他为家国以外,第一次在晏韶澜面前哭泣。

  虽不是放声痛哭,但无声的落泪,更加的难受。

  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好不容易我原谅你了,你不许抛下我一个人走!

  寒钰黎伸出手,欲为他疗伤,可是晏韶澜却一直按着自己的伤处不让寒钰黎碰。

  “阿……阿黎,不要哭……我心好疼。”

  “不要浪费灵力……为我疗伤了,你还要好好活着呢……阿黎,我对不住你,一次……一次次至你于危地……”晏韶澜气息越发微弱,“他们本就是冲着我来的,不曾想……竟连累了你。”他扯出一个笑,面对寒钰黎。

  但很快,他蹙起眉头,偏过头去,直接吐出了一口黑血。

  寒钰黎一看更急了,“哪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你从小到大粘着我这么多年!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晏韶澜我告诉你,你别玩弄我的感情,把手拿开!不试试怎么知道有没有用?”

  他捧着晏韶澜的脸,为他擦掉嘴角的血,晏韶澜依旧是笑颜面对他。

  “事到如今,我一直有一件事,想要问你。”

  “《相思》到底是不是你写给燕儿的……”

  传闻祁国摄政王,二十有八却一直未曾娶妻纳妾,据说是早已心有所属。

  但恨,那人已不在人世。

  入骨相思知不知,他为心上人作曲一首,以此悼念。

  心系他时,便会独坐高台,玉指拨弦。

  琴声幽幽,指尖染上鲜血方才绝音。

  弦音寄情,血指寄心。

  当初就是自己一时糊涂,吃醋寒钰黎心中对别人念念不忘,所以才……做了那么多错事。

  但寒钰黎曾说过,他找了自己好多年,直到得到自己的死讯。

  “阿黎,告诉我好不好……”尔转团破产

  寒钰黎忍耐的手指颤抖,他没想到到这份儿上了,他竟然还对这些不要紧的事情念念不忘,“是!我告诉你是!从分开那年,一直到十年前。我日里想你夜里也想你。十七年啊……晏韶澜你个愣头青!除了你还能有谁能折磨我这么多年?”

  “我从始至终只爱过燕儿一个人,以为你死了我才为你作此一曲。现在倒好,你什么都做了,把我玩了个彻底就要撒手人寰,什么责任都不付,你有没有良心!你想让我怎么办!你想让我怎么办!你把手拿开!!!”

  晏韶澜手上没了力气。

  “真的吗?”晏韶澜问道。

  寒钰黎终于挪开了他的手,按住他的伤口为他疗伤。

  他后知后觉才想起不对劲,晏韶澜刚刚的语气怎么,那般坚实啊。

  丝毫没有之前的虚弱。

  寒钰黎:“嗯?”

  晏韶澜气色在慢慢恢复,脸上也渐渐有了血色,他体内的内力逐渐恢复,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自己的灵力,才刚刚施展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效果?

  寒钰黎回过神来了。

  晏韶澜戏耍他!

  寒钰黎眉头瞬间蹙起,抬起拳头就往晏韶澜身上砸,“晏韶澜你个混蛋!你骗我!”

  晏韶澜吃痛,捂着被寒钰黎打的地方龇牙咧嘴,寒钰黎的力气可真不是说着玩的,他是真生气了。

  刀上的确抹了剧毒,但是晏韶澜没中毒。

  又让他捡回了一条命。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寒钰黎态度软了下来,抱住晏韶澜,泪水再次流了出来。

  方才想想就后怕。

  万一晏韶澜有个万一呢?

  燕儿死了自己找谁去?

  晏韶澜轻拍着他的后背哄道:“是我的错,我不该骗你,不哭了,不哭了。”

  方才他是自己把内力封住的,而那口血,也是心法护体逼出的余毒。

  《相思》是寒钰黎写给自己的。

  他便是那不可一世的摄政王的心上人。

  原来冷漠无情的摄政王,也会为情所困。

  可笑,自己吃自己的醋。

  幸得,从始至终,爱的都是你一个人。

  幸得,从始至终,我们爱的都是彼此。

  “阿黎,我会对你负责到底的。回去之后,我们就成婚,好不好?”

  寒钰黎“嗯”?了一声,成婚……

  祁国是有男子之间成婚的习俗的,可是槐南……

  “你确定吗?你我皆是男子,成婚……当真可以吗?而且我本就是祁国人,槐南子民都未必能彻底接受我,你若与我成婚,百姓对你失望,届时你万一失了民心……”

  晏韶澜拉过他的手,“你想多了,槐南几百年前就曾与祁国有过联姻之事,这件事情你不该不知道,那二位老祖宗,可都是男子。他们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后辈又缘何不可?况且,矜槐大战那年,你在槐南可是大功臣,若是没你,说不定……”

  说不定那时候槐南就亡国了。

  “你的大名妇孺皆知,人人皆敬你为救世主,朝堂证明,皇帝亲自下旨。祁国与槐南乃两国君主同意而合并,是家人,不是敌人,怎会不接受?况且你对百姓的好,他们都看在眼里,为何会不同意?到时候请皇帝赐婚,这件事情就圆满了。”

  “不会有人不接受庆王妃,但是会有人抗议摄政王夫君,他们肯定会和凚安一样,觉得我配不上你。”

  他们是谁?

  皖城百姓、岷月军、鹤霄、独孤沐杨、凚安……

  人可太多了,一时半会还真说不过来。

  不过他们同不同意无所谓,寒钰黎肯接受他,那就足够了。

  “好,答应我,回去之后,我们就成婚。”

  晏韶澜的刀伤被寒钰黎治愈,他按住他的后脑,凑近在他耳边低声道:“好,生死不悔。”

  他按住寒钰黎的头,吻住他柔软温热的唇,寒钰黎坐在晏韶澜身上,双手扶住他的肩,

  舌尖略过寒钰黎口腔中的敏感部位,他身体可是敏感的很,就刚刚那一下,就让他打了个战栗。

  晏韶澜品味着他的薄唇,寒钰黎的身体好神奇,肌肤细腻软嫩不说,而且隐隐约约能尝到一丝桃花香。

  说到桃花,晏韶澜不经意倒是想起了《葬长生》里的桃花妖。

  寒钰黎和他好像,桃花妖的妖术便是能够救治一切疾苦,而寒钰黎的绝学灵力是治愈灵。

  真的太像了。

  半晌后,寒钰黎有些喘不过来气,晏韶澜用灵力给他传声道:“有人在看着我们。”

  灵力传声,一人传给另一人,心灵相连相系,仅二人可知,第三者听不到分毫。

  寒钰黎:是他们,他们跟下来了。

  晏韶澜:没错,盯了有一会儿了,从咱们刚亲上他们就来了。这里是个地窟,他们应该是从别的入口进来的。

  寒钰黎:那你还不赶紧放开我,想让他们继续看着咱们这副样子?

  晏韶澜:不急,让他们看着吧,他们就是想利用咱们其中一人杀死另一个,造成“内讧”,不如我们将计就计,陪他们玩玩?

  寒钰黎:你啊,这脑子里的鬼点子可真多。利用我引诱凚安上钩、装失忆诱敌出,幸在这些点子都还不错,没有一件落空的。我们接下来如何?

  晏韶澜:他们不知我们真实关系,刚刚你我的谈话他们也没有听到,不如陪他们演一场戏,引狼入室,然后瓮中捉鳖。

  寒钰黎:好……

  寒钰黎身体开始发抖,男人吻的越来越狠,他最终有些受不住了,就要躲。

  晏韶澜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手指收紧,寒钰黎狠狠的瞪着晏韶澜。

  “你还想怎样?我已经……已经帮你拿到了军权政权、你为何还是不肯放过我!放开我,你松手!”寒钰黎拍拍晏韶澜的手,但是晏韶澜没有松开。

  反而冷笑一声,指尖绕着他的发丝玩弄,“放过你?殿下啊,你明知这是不可能的,为何还要挣扎?放过你,死都不可能!”

  “你呃……”

  晏韶澜终于松了手,寒钰黎捂着脖子,趴在晏韶澜身体上喘息着。

  在那群人看不见的角度,自己偷偷掐住自己的脖子,将红痕留下。

  晏韶澜非常根本没使劲,到时候傻子都能看出来是演的。

  作者有话说:

  戏精晏韶澜,戏精寒钰黎上线

  ヾ(??`。ヾ)

  夫夫配合,唱好这一出好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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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支持,感谢小伙伴们的订阅!

  第一百三十三章 寒钰黎含恨刺晏韶澜一刀

  寒钰黎坐起身,晏韶澜看着他脖子上的指印蹙了蹙眉头。

  手指划过寒钰黎细腻的脸庞,寒钰黎低垂眼眸:“你为何……为何要一次次折辱我!为何?”

  晏韶澜手掌在他腰间抚摸,“越发没个规矩了……你该如何称呼本王?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寒钰黎,你的家人、兄弟、子民,可全都在本王手上。本王舍不得伤你,但他们……你自己好好想想,到底该如何去做。”

  寒钰黎以一种极其屈辱的姿势跨坐在晏韶澜身上。

  他低垂着脑袋,攥着晏韶澜肩膀的手指收紧,睫毛微微颤抖着,他心如乱麻,但眼前的人手在他腰上的力道越来越重,仿佛耐心消磨殆尽的讯号。

  他无力与晏韶澜一搏,最终只能小声讨好面前的男人。

  “主……主子。”

  晏韶澜一惊,手指颤了一下。

  他没想到,寒钰黎竟然这样豁出去了,居然愿意低头,换回那一个月来最屈辱的称呼。

  晏韶澜不禁有些心虚,但心底竟也暗暗爽了一下,寒钰黎这种受屈的模样,内心煎熬却又不得不乞求自己的模样,最是让他无法自己。

  一口吻在了他脖子上,声音沙哑:“这才乖。”

  “走吧,找找出口,咱们上去后,让本王好好疼爱你。”

  两个人的身影愈行愈远,灵蝶为他们照明,晏韶澜挽着寒钰黎的手,一同走向那无尽的黑暗之中。

  暗处,一群看戏的人们炸了锅。

  “刚刚那是!晏韶澜在强迫寒锦抒?”

  “晏韶澜果然是断袖!”

  “看到了吗?方才庆王都伸舌头了,直接进了摄政王的嘴里,多么轻车熟路啊,一看就是这样做过多少次了!”

  “看到了看到了!而且当时,他的手还在锦王臀肉上捏了捏!这是/

  活/春/

  宫/啊~”

  一个两个的的眼睛都看直了,就差和晏韶澜学技术了。

  其中一个人觉出不对劲了:“他们的谈话怎么和尊上告诉我们的......不一样啊,尊上说他们二人可是情投意合,如胶似漆。从小便认识,长大后......就成这副样子了?再说寒锦抒在槐南,混的不是风生水起吗?怎么看也不像是被欺侮啊......”

  另一个人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瓜:“你没看到寒锦抒脖子上的指印啊,真爱怎么可能会下那么狠的手?”

  “而且他叫庆王‘主子’,想想他说的第一句话:帮‘你’拿到了军权政权......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面上是政敌,私底下,寒锦抒就是晏韶澜的一个棋子,一个小男宠,还是那种吃干抹净都不带怜惜的那种。晏韶澜掌握着他的家人和子民,明明上是给了好处和恩典,实际上就是把他们攥在了自己的手心,来日做威胁寒锦抒的筹码呢!”

  外界晏韶澜封锁消息封锁的太严实,外界得不到他们的内幕,完全只能看当今的形势去推测。

  但这么看,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倒是有了间隙啊......

  从这里对他们出手,让他们互相残杀......哎呀,想想就有趣呢!

  这里看上去只是塌陷形成地窟,但实际上,倒像是一个地宫?

  是一个极其像地宫的地下空间,里面有通道、机关和石门石室,与地宫一般无二。

  看上去是个大工程,可是这里,卷宗并未有写历朝历代有过建筑地宫的存档啊。

  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但黑影教的人既然能进来,那就说明一定有出口!

  晏韶澜和寒钰黎一并走着,遇到机关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一应付过了去。

  走了接近半个时辰都不见完了,可见这地方是真的大。

  通道中有长明灯,倒是没有那么渗人了。

  但是走着走着,就不知碰到了什么机关,墙壁上出现了很多空洞,不待人反应,里面便齐刷刷射出箭雨来。

  躲闪之际,寒钰黎撞到了其中的一扇门,门上藏有玄机,绕着墙壁直接转了一圈,寒钰黎就被门带到墙壁后了。

  晏韶澜:阿黎!你还好吗?

  寒钰黎四下打量了一番,墙这里面倒是更加宽敞明亮了,一样的甬道,一样的石门石室。

  他用传声道:我没事,这边有路!

  有路?

  晏韶澜疑惑,走上前去推门,门却一点也不起反应,如同焊死了一般。

  晏韶澜:阿黎,我们掉下来时放了花火,援兵一定能找到这里的。甬道直通主室,你不要害怕,咱们主室见面。

  寒钰黎:好。

  两人就此分别,越往前走,就越是像往上。

  一路上越往主室前进,墙上的壁画就越多。

  奇怪的是。

  这些都是祁国祖先的文化,为何会出现在槐南?

  一些古老的传说传记,一些奇毒的炼制方法,还有图腾......

  都是近乎失传的秘术了。

  这个图腾......好熟悉啊。

  是靛蓝色掺杂上了桃花红调制的颜色,加上世间久了,已经成了黛紫色。

  照理说这种染料,应该万年不会褪色氧化才对啊?为何会......

  哦,原来是光线的原因。

  凑近一看,这颜色倒是鲜亮了许多。

  这图案的颜色。

  寒钰黎一惊,竟和自己的灵力一模一样。

  这……

  一定是巧合罢了。

  长廊之中太过安静,每走一步甚至都有回声,寒钰黎看着墙上的壁画,一遍浏览,一遍在心里记下,学习着。

  “跟了这么久了,出来吧!”

  寒钰黎驻足,对身后道。

  黑影教的人在他身后跟了一路了,他倒是想会会他们,看看到底想要耍什么花招。

  “殿下当真厉害!用魔气隐藏这么好都被发现了。”

  四个身着魔族服侍的人现了真身,四面将寒钰黎围住,让他无路可退。

  寒钰黎警惕的眯起眼睛,抬掌……欲出击。

  “莫要着急。”面前的人打断了他,“我们是一条船上的……”

  寒钰黎收回手,微微蹙起眉头,“一条船上?”

  另一人说道:“对啊!庆王同你的事我们都知道了,真是可怜啊,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这么精致的人却被他欺负,真可惜……”

  不等寒钰黎做出反应,身后那人又说道:“我们可以帮你逃离他的魔掌,帮你解决了他,只要你加入我们……”他从后搭在寒钰黎肩膀上,搂住他,手指拂过他的颌骨,“你就可以自由了,从此再无人胁迫你。”

  寒钰黎当即就恼了,抬手就给了那人一击,“滚!别碰我!”手刀一闪,灵刃直接飞出

  那人迅速的躲开了,望着地上那一尺深的灵刃痕迹,他深呼一口气。

  好险……差一点身体就成两半了……

  身旁那人好像没看见寒钰黎的暴行,语气一如既往。

  “所以,来黑影教吧!杀了晏韶澜,杀了那个让你日夜痛苦的人,这样,你的家人,你的兄弟,你的子民,都不会被槐南控制着生死!”

  寒钰黎定定的看着说话那人,面上是犹豫与深思,但心底却是快笑死了。

  没想到晏韶澜那点小伎俩,就能把这四个人耍的团团转, 就那么简单几句话,他们竟然就相信了?

  蠢啊……

  “吾凭什么相信你们,焉知你们是不是合起伙来演的一出戏?吾同庆王关系亲密,无需他人指手画脚。你们过来挑拨关系,届时利用完,是要杀人灭口?还是要反咬一口?”

  寒钰黎平淡冷漠的一句话,却将在场的四个人堵的无话可说。

  真是摄政王啊,不是好忽悠的主,这可不好骗啊……

  这时候领头的那个又补了一句:“你不信任我们也罢,不过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听完你再考虑考虑……你弟弟寒虞,也就是如今的晏忱,他先前奄奄一息的样子,并不是病,而是中毒!”

  “你猜猜毒是谁下的?是你们的左相徐長,而这一切的主使,就是晏韶澜。他给你弟弟下毒,然后又救了他。对你自导自演了一出救人一命的戏。恩威并施,让你对他感激涕零,而这一切都是他的计划罢了……你被他算计的真惨。”

  身后那个,差点儿被他劈成两半儿的人,凑到他耳边说道。

  “你好好想想吧……”

  留下这句话,他们四个人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寒钰黎一个人怔在原地,虞儿他……不是身患不治之症,而是中毒?

  他不敢相信。

  不可能的,为何会这样……

  晏韶澜从未同他说过,他只说请了太医,让太医好好照顾虞儿。

  后面虞儿康复后,还给皇城请奏了文书,签下万年合约。

  今日黑影的话是什么意思?

  晏韶澜派人给虞儿下毒,让他命不久矣。

  然后又请太医给他解药,再说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大费周章的救虞儿。

  这从始至终……都是晏韶澜自导自演……

  晏韶澜想害死虞儿。

  一炷香后,两人在主室相见。

  晏韶澜看到他道是欢喜,急切的想要问他有没有受伤什么的。

  但是当他跑向寒钰黎后,迎接他的,竟是腹部的剧痛和冰凉,还有寒钰黎那双含恨的目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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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四章

  晏韶澜能感受到,寒钰黎不是演的。他眼中那彻骨的恨意,让晏韶澜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与熟悉。

  太久没有见到寒钰黎如此动怒了,以至于他如今已经忘却。

  熟悉就在于,一年前,寒钰黎抽刀刺入自己心脏时眼底的恨意,同现在一模一样。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晏韶澜腹部绞痛,他颤抖着手,附上自己的伤口,握住灵刃。

  寒钰黎狠的决绝,他没有理睬晏韶澜的痛楚,在他身体里搅动刀刃,让晏韶澜痛到跪在他脚下。

  灵力凝聚的刀刃,会使人身体敏感十余倍,也会痛苦十余倍。

  寒钰黎抽出了刀,晏韶澜膝盖一软,“扑通——”跪在了他脚下。

  “阿黎,你......你这是,嗯呃......为何要......”

  寒钰黎当即就给了晏韶澜一巴掌,“啪——”的一声响亮的耳光。

  巴掌落在晏韶澜脸上,扇的他的头偏过去。

  晏韶澜的脸瞬间肿了,紧接着就浮现一个通红的巴掌印,火辣辣的疼。

  这一巴掌扇的晏韶澜脑袋发蒙,上一次寒钰黎扇他还是在一年前......

  这怎么?

  正当他疑惑时,寒钰黎开口了,他竭力压制自己心中的怒意:“晏韶澜,我问你,虞儿当年......到底是不是中毒?”

  晏韶澜脑袋“嗡——”的一声。

  寒钰黎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莫非.......他全都知道了?

  “我问究竟是不是!!!”寒钰黎赫然怒道。

  晏韶澜低垂着脑袋,嘴唇抿成了一条线,他手攥着自己的衣摆,如同阶下囚一般落魄的跪在寒钰黎脚下。

  “是......是中毒......”

  晏韶澜也想不到,当年派徐長去拿下祁帝,他竟然会使用下毒这样可怖的手段。

  晏韶澜最开始那一年,对下毒一事毫不知情,待毒深入时,徐長才同他报的信。

  当初自己还大怒了一场,可是后来转念一想,到不如将计就计。

  “晏韶澜......”寒钰黎声线颤抖咬着牙道:“你为达目的就这么不择手段吗?!他是我弟弟!是我的血亲!你为何要这么对他?!”

  晏韶澜垂着脑袋,喉咙里像堵了铅块似的难受,他拉住寒钰黎的衣摆,小声道:“是我不好,是我不对......阿黎,我一开始真没想要你弟弟的命,我只是想......徐長下毒的事,一开始我根本不之情,直到后来......”

  “后来徐長没向你禀报吗?既然禀报了,那你后来便是知情的,为何不阻止他?为何不让他收手!如今你是救回他来了,那要是我一直不同你相认,你是不是就打算让他痛苦致死?”

  “那日我跪在你脚下,跪了两个时辰,只求你放过我弟弟,求你饶他一死!我昧着我的尊严、信仰,我脱光了衣服伺候了你一整夜,翌日高烧不退,你还往我身体里塞了玉势。结果到头来都是你计划好的!晏韶澜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你有把我当过你的爱人吗?”

  寒钰黎眼泪在眼眶打转,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晏韶澜竟会是这样的可怕。

  竟然在自己的血亲身上下毒!

  寒钰黎自嘲一笑,语气渐渐无力和沙哑,“晏韶澜你在祁国部署六年究竟是为了什么啊......你侄子说,你是担忧矜国怕来日槐南陷落,唇揭齿寒才攻的祁,说你是为了我。你为了我你又为何要让我弟弟痛苦。你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们的利益......”

  晏韶澜喉间酸涩,他摇头:“不是的阿黎,不是的......我真的没想过要这样的,求你,相信我好不好......”

  寒钰黎抬起头,将快要落下的泪水咽了回去,他哽咽道:“晏韶澜,你真的......太可怕了......”

  晏韶澜心脏骤然一跳,一时间,他竟不知如何是好。

  手指紧紧抓住寒钰黎的衣服,生怕他下一秒就再也不见了。

  “他的毒深入骨髓,你觉得他是察觉不出来自己中毒吗?既然知道,那他又为何不同你说......”

  寒钰黎一听,微微蹙起了眉头。

  晏韶澜这什么意思,虞儿他......难倒他知道自己是中毒?

  晏韶澜继续道:“他知道自己被人下毒,却还坐视不管,你说他是为何?”

  “徐長在我府前跪了三天三夜,不求我给他高官厚禄,只求让他带着你弟弟隐居,再不过问朝堂之事。你弟弟的毒当时深入骨髓,你觉得他的毒是怎么解的?徐長用自己的元神为药引。运功,将毒全部引到了自己身上,一命换一命。”

  “他当初是抱着必死的心,去救的你弟弟。但是你弟弟他不肯,他想让徐長活。最终徐長将自己的命数全全交给了你弟弟。你弟弟康健后,又来求我,求我救徐長。那日,你来求我,我想了很久,所以决定先从你这里吃到了甜头,再去解决那对小情侣的问题。我用我的血,救了徐長的命。”

  寒钰黎听后整个人怔怔的,无法回神。

  什么意思?虞儿为何要放任徐長害他?

  徐長给他下了毒,最终却又要用自己的命去救虞儿......

  究竟是一命换一命,还是一命还一命?

  他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虞儿为何想要徐長活?

  难不成......

  他喜欢徐長?

  “阿黎,我是该死,徐長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我从未想过要戏耍你、要折磨你,心魔在是我因为《相思》吃醋,以为你爱上了别人,所以才想折挫你。但也仅仅是想在床上弄你罢了......”

  寒钰黎听后脸一热,晏韶澜是怎么做到一本正经说荤话的!?

  “在你求我之前,我也从未动过你身边的人一丝一毫。我没有阻止徐長是我的错,但看在他用命去救你弟弟,我用血补偿晏忱的分上,宽恕则个好不好......”

  晏韶澜话音未落,就听的身后又传来两道声音。

  是黑影教的人。

  他们一一现身,不止先前找寒钰黎的四个,还有一些新角色。

  多多少少加起来,足有二十余人。

  看着被捅了一刀,跪在地上的晏韶澜,还有双眸含恨的寒钰黎讥笑道。

  黑影一:“殿下真是聪明人,干的不错!”

  黑影二:“晏韶澜,被人背地捅刀子的滋味如何啊?”

  黑影三:“说来也真是谢过殿下了,替我们动手,除掉了你!”

  黑影四:“寒锦抒,如今你对我们已经没有用了,你陪他一起死吧!”

  说完,四个人齐齐的冲了上去,其余人紧随其后。

  在魔气即将碰到寒钰黎身体时,寒钰黎勾唇轻笑:“死的是你们!”

  但见他驻足不动,平静的话音一落,巨大的能量波在以他为中心处爆开,直接掠过四个影的身体,将他们震的五脏俱焚。

  魔气在一瞬间被治愈灵所净化,让他们再也使不出分毫抵挡。

  他们跌落于地,挣扎着欲要起身,却经脉栓塞而亡。

  那四个魔力高强的人,抬着手不可置信的言语:“我的魔气呢,我的魔气呢!?”

  他们叫嚷着,哀嚎着。

  就在此时,甬道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晏慕辞和禁军找到他们了。

  他们进来后,就看到相吻在一起的晏韶澜和寒钰黎,还有躺了一地的黑衣人。

  晏韶澜没有因为人来而恐慌,反而将寒钰黎吻的更深。

  寒钰黎冰凉的手,覆上晏韶澜被扇肿的脸,下一秒他脸上的巴掌印就消失不见,脸也恢复了正常。

  许久晏韶澜终于放开了寒钰黎,二人一起,向晏慕辞行礼问安。

  晏慕辞想起刚刚的一幕,红着脸:“二位请起。”他看到了晏韶澜腹部还在渗血的伤,一时惊住了:“皇叔,您的伤......”

  “无事,被地上这些人暗算了罢了。”晏韶澜看了寒钰黎一眼道。

  寒钰黎轻笑一声,将手覆上他的伤口,为他治愈自己在他身上留下来的刀伤。

  禁军冲进来,将地上的尸体团团围住,晏韶澜撇了他们一眼,握住寒钰黎的手温和道:“你何时这么强的?方才眨眼间便将他们尽数剿灭。”

  晏韶澜能感受到,寒钰黎体内出现了有一股特别强大的力量,这个力量他从没在寒钰黎身上感受过,突然就有了。

  强大到甚至比他师尊——天方阁阁主还要厉害。

  寒钰黎微笑道:“一路过来,那边的甬道上有不少壁画,上面记录的是祁国最古老的秘术,用的时古祁文,我正巧认识。一路过来,边走边记。”他对晏韶澜笑笑,“就学会了。”

  晏韶澜吃了一惊,一路走过来就能将上古秘术修炼成功,这怕是奇人了吧!

  主室与甬道不同,这里装饰繁华,灯光明亮而且空间极大,每面墙的柱子都雕刻了图腾。

  但是每面墙上,都是空白一片,没有壁画。

  晏慕辞和墨辿四处看着,寒钰黎就给晏韶澜疗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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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的一封来信

  致《败将成妃》的读者。

  大家好,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非常感谢大家对这本书的喜欢?

  感谢大家到这本书上架以来继续支持藤藤。

  这是一个关于更新情况的通知。

  上架后要求更新最少两周,但藤藤还是一个学生党,九月一就要开学了,开学初三,要备战中考了,手机上缴(?ω? )没时间码字了。

  所以最近会新建一个分卷,更新拓拔彦和凚安的剧情。

  每天三千,一直到下周五。

  【隔壁坑《帝王的金丝雀是个疯批》就是他们俩的剧情,免费的,所以接下来标题打上(彦·凚)的章节可不订阅!!!】

  寒寒和燕儿的剧情大概会缓一缓,剧情已经步入正文结尾,还差一个大婚,后面会更新番外。

  蟹蟹大家的理解和支持(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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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藤藤。

  第一百三十五章 前世今生

  在晏韶澜伤口完全好后,寒钰黎刚要收回灵力,却发现自己的治愈灵不受控制,自己往体外流出。凝聚成一团。

  在两个人疑惑的目光下,那个灵球自己飞到了墙上,与墙壁融为一体。

  霎时间仿佛触到了什么机关,主室的所有墙壁都在晃动, 不是地震,而是墙有了变化。

  墙上渐渐浮现出了颜色,壁画显现而出。

  方才的能量波并未损坏这里的墙壁,到仿佛是将能量积攒,带治愈灵融入墙里,才彻底激发出来。

  人们四下看着,待壁画露出庐山真面目。

  寒钰黎和晏韶澜看着主室最大最完整的那面墙,上面画的,是一只桃花妖。

  玉指捻花,姿态灵动,呼之欲出,宛若神仙下凡。一颦一笑皆是灵动,

  衣襟飘逸,风拂过他的发丝间。

  墙上的壁画清晰,如新的一般,一直被灵力保护着。

  但是当人们看清他的脸时,无一不睁大了双眼。

  齐齐看向寒钰黎。

  寒钰黎更是一惊,壁画上的桃花妖......竟和他一模一样。

  一样的桃花眼,红润的薄唇,眉眼间更是相似,看看墙上再看看寒钰黎,壁画上的人,仿佛活过来了一般。

  甚至连眼尾的泪痣都一般无二。

  除了寒钰黎眉心处,少了一个图案。

  桃花妖眉心处又一印记,这个印记后来成为了花妖一族的图腾。

  而这图案,正是寒钰黎在甬道中看到的紫色/图腾。

  只不过花妖眉心上的图案,是桃花红。

  从甬道那图腾的颜色,再到一模一样的治愈术,还有壁画上的脸。

  单说是巧合,恐怕已难以服众。

  《葬长生》

  墙上的花妖,正是阿长。

  有一个小兵这时候说道:“之前祁国有一传说,相传几千年前,峰凌大陆上曾有妖族,人妖势不两立,后来就有了降妖师。人妖殊途,但一次偶然间,一个名叫‘生’的降妖师重伤,误入一片桃花林,后被一只桃花妖所救,那花妖,名唤‘长’。”

  “ ‘长’救了 ‘生’ ,二者日久生情后来 ‘生’ 留下一句誓言,说:待他回来,人妖从此和平共处,再无杀戮。于是便回了人族。但花妖日等夜等,等他的就是人族将妖族赶尽杀绝的噩耗。他看着 ‘生’ 的脸,最终含恨,自戕上路。此后,‘生’抱着他的尸骨在血海之中跪了一世未起......”

  “自此民间就有了他们的故事:《葬长生》”

  众人听完那为士兵的讲述,又看看寒钰黎的脸,一个两个的皆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莫非......

  锦王就是那花妖的转世?

  世间真的有前世今生啊!

  作者有话说:

  屑六的信徒,濯玉清弦,因你心动,萌友1116900706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