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毒已解,剩下的调理中和、驱除残毒对温不草来说只是小菜一碟,温不做笑嘻嘻的说:“不好意思啊,您老刚练成的金刚不坏之体让我们给破了。我说大龙根您以后别逮啥都要摸一摸成不,要是你在我们跟前被毒死了,二娘一准得用黑藤子来勒死我,嘿,那我总算是把梦给圆了。”温不做在苗疆对付一窝蜂时候做的噩梦还耿耿于怀。

  蚩毛纠小脸通红,瞪着那十八个铜人道士像怒骂:“谁这么卑鄙,在铜像上下毒!”

  温不做笑呵呵的说:“哎哟,您这话可把咱们温不草也骂进去了……”说着,突然变幻了语气,眯着眼睛森然说:“小子,还没看出来吗?那些可不是什么铜像!你刚才要是死了,也是这么一具硬邦邦的好像铜浇铁注的尸体!”

  第二卷 初振眉 第六十四章 磨牙

  自从温乐阳一行进入这座金行之地后,天空始终密布着厚重的乌云,仿佛老天爷在告诉销金窝,再炽烈、再淬厉、再戾暴的气势,也刺不破天!

  浓稠而滑腻的黑暗,牢牢裹住了销金窝。

  小蚩毛纠听到温不做的话,愣了一会之后猛然啊的惊呼了一声,瞪着十八尊神态各异的铜像:“他们…他们都是尸体?”

  温乐阳点点头:“被利金所侵,尸体都变成了铜骨铁皮,不腐不蠹,死不瞑目!不过这些尸体,不像是用来害人的!”

  骆旺根看小蚩毛纠没事,温不草解毒的已经接近尾声,长长吐出一口气,领着尸煞退了回来:“什么意思?”

  小易替温乐阳声音清脆的解释:“蚩毛纠沾染的是尸体上的残毒!”温不草都是用毒的大行家,小蚩毛纠沾染的是残留的毒性,还是有人刻意用尸体来做毒媒,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骆旺根小心的看着面前的尸体,好像这些死人随时会复活扑上来咬他似的:“残毒就这么厉害?”

  十八个道士姿势各异,手里却全都捏起法诀,其中几个人手上还擎着已经变成铜片的符篆,显然临死前正在施法。

  温不草这时候也忙活完了,温不做伸手拍了拍小蚩毛纠一本正经的说:“没事了!七十二个时辰之内切记不能有刀剑金创之伤!否则很疼!”

  小蚩毛纠跳起来活动着身体,听见温不做的话噗嗤就笑出来了。

  温乐阳也仔细打量着面前十八具铜尸,沉吟着说:“他们结阵御敌,结果还是中了淬厉至性的金毒……”,说着半截,突然心念一动,温乐阳吸气收腹高高的跃起,再落地的时候脸上略带出一丝惊讶:“这些道士,摆了个炎字!”

  在居高临下时,他明明白白地看清楚,十八个道人在地面上摆出了一个炎字阵法。乍一望去,就像一抹已经失去生息的火苗:“以火克金,道士们摆炎字法阵用来对付金行的敌人,结果还是被人家用至性的金毒变成了铜尸!”

  裹环突然开口了,一副皇帝做派,用懒洋洋地口气说:“从找到飞剑的地方一路走过来,大约三四里。你们散开沿着其他方向去找,三四里处一定能找到另外十七件飞剑法宝!这些道士摆阵的范围不小,从法宝所在一直到这里,越靠近威力就越大。”

  温不草早就知道,什么修真之人真元庇护百毒不侵纯属自吹自擂。他们不怕毒是因为毒量太少,毒性不够。但是能驱动这样淬厉的剧毒,让十八个道人在死前都没机会动一下身体,尸体上遗留的残毒就难倒了死字号。别说四位老太爷,就是温家宗族里天资最高的温辣子复活也做不到。

  温不做脸色有些惊疑不定:“难道是用毒的高手?”

  温乐阳摇摇头刚要说话,突然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无比。还在他胸口赌气装死的我服了一个跟头翻到了地上,高高地昂起头颅,嘴里发出了急促的忽忽叫声示警!

  温乐阳就像一头嗅出危险的头狼,模棱着牙齿面色狰狞地把所有人都拢在了身后,迅速地退到十八具铜人尸体背后。彼此肩膀顶着肩膀、胸膛贴着后背密集地站好,嘴里低喝:“我服了!”

  佛灯虫主人心意相通,开始游弋起来,小小的身体仿佛变得万钧沉重,每挪动一寸,都好像用尽了它全身的力气,一条小指粗细的火红色印记,在它身下缓慢而沉重的画出。

  不过一会功夫,一阵好像潮水涌动的哗哗声,就从着远处渐渐响起,不说不做兄弟凝神倾听了片刻,脸色猛地变得和温乐阳一模一样!而我服了的身体,肉眼看见的暗淡了下去,等到把圈子画完,一翻肚皮再也不肯动弹了,这次不是装死,是真脱力了,小虫子辛辛苦苦攒了好几年的火行毒力几乎耗尽。

  骆旺根知道肯定是来了敌人,双手一翻就要亮出定魂针,三寸丁铁钳般的手一把握住了他的腕子,面色郑重的低声说:“别动!”随即又补充了两个字:“千万!”

  骆旺根这才发现,一向果敢隐忍的三寸丁,此刻额头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汗水!声音渐渐清晰起来,骆旺根这时才发觉根本不是什么潮水声,而是好像三万六千根铁棍子在互相摩擦、好像三万六千名士兵在同时磨刀!

  就在摩擦声越来越吵闹,从耳朵一路乱炸炸的砸进血脉心肺,和血肉纠缠到一起、让人再也忍受不了的时候,倏的,死一般的安静毫无征兆的降临了!

  从让人发狂的嘈杂摩擦,到比死人手指还要更加苍白的寂静,只过渡了一眨眼的时间。

  天地间没有了一丝声响。

  没有人敢稍动,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此刻除了擂鼓般的心跳与亘古大河般浩浩的血流声之外,任何一点动静都足以崩断所有人的神经。

  霍然,众人头顶一片柔和的清亮,一轮明月破云而升,悄无声息的洒下了层层月华。

  浓郁的黑暗瞬间退却,销金窝的淬厉在月光的氤氲下,让人刺眼的痛。

  小蚩毛纠几乎在圆月闪出的同时,终于再也遏制不住自己的恐惧,惊骇地低呼了一声:“什么东西……”

  紧贴着地面,一层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暗铜颜色影子,正在悄无声息的掠过!

  天上除了云月,空无一物,地上的影子更像是一层铜水化作的暗潮,毫不停歇的辗转滑过,所过之处无论尖石还是巨木,都在被影子般的暗潮爬满全身后,不发出一丝生息的融化掉!放眼望去,暗潮来的方向上一片空旷,平坦通天!

  小易颤抖着深深吸了口气,清脆的声音在至静中显得有些突兀与单薄:“至金流转,流毒!天下果然有这种毒?”锻金成水,在生老病死坊的记载中,天下金毒至性到极处,就会如水流转。

  就像苗疆裂地蛤秀儿的那一缕至性生金的土毒一样,剧毒一旦到了极致,就会变了形态和属性。

  不过这种记载,也只是温家先祖的推测,即便是炼毒两千年的温家,也从未见过这种至性之毒。

  温乐阳也想打破这种比死还难受还让人无法呼吸的寂静,跟着搭话:“也只有销金窝里才会有这种至性金毒!大伙小心着脚尖脚跟、衣衫手臂都别出我服了画的圈子。”

  骆旺夫强作镇静,结果一张嘴全是绵羊音:“道士们就死在这种毒上?”

  出乎意料的是温不做声音一点没变:“狗屁,和至金流毒比起来,把道士变成铜人的毒只能算酱油,还是不咸的酱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