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金流毒的暗潮看着好像缓慢,但是在几个人说话的功夫就渗到跟前。十八具铜像尸体甚至连片刻也没能坚持住,就被融化成铜汁,融入了地面,与至金流毒合于一处!流毒就像铁嘴铜牙的蝗虫汇聚而成的洪流,所过之处只留下一片光秃秃的地面,寂静仿佛是死人的乐章,正无声的催促着毒流,片刻不停地冲向温乐阳等人!

  蚩毛纠都快哭了,瞪眼望着温乐阳:“撑得住吗……”话音未落,最边缘的流毒已经贴着地皮蜿蜒滑至,天地间猛的炸起了一声好像电锯与钢筋摩擦的刺耳啸叫!尖锐的声音在瞬间抹去了所有人的听力,就连温乐阳的眼前都变成了明晃晃的一片。在几乎一弹指之间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感觉不到!

  过了片刻之后,所有人才恢复神智,这才发现我服了不知何时又重回了地面,正昂首而立,全身长刺怒张,好像一个威风凛凛的红铠勇士,牢牢的守在火圈的最顶端!

  暗潮般的至金流毒在与火毒较量一下之后,仿佛犹豫了起来,不停地盘绕蜿蜒,把我服了画出的圈子层层包围起来,至金流毒足足盘踞了一片足球场大小,正中间,是我服了画得那个直径不过一米的圈子。

  我服了则在圈内不停的盘绕,每有金毒想要试探冲击,它都会忽忽怒吼着跳过去!

  小蚩毛纠已经站不住了,小小的身子都倚在了温不做身上:“这些毒…都是活的?”小易哼了一声,清澈美丽的眼睛已经恢复了光彩:“毒不是活的,驱毒的东西才是活的……”话音未落,不久前刚刚停歇的那种可怕的摩擦声再度嚓嚓响起,一下子把小易的声音撕得粉碎。

  在流毒涌来的方向上,围困着温乐阳等人的毒潮立刻裂开了一条一尺宽的缝隙。

  两头……蚂蚁?

  两只巴掌般大小的铜黄色蚂蚁,正耳鬓厮磨着,施施然从流毒闪开的裂隙中,亲亲热热地爬进来!

  一只稍大,一只稍小。

  长须、大颚、六足,和一般的黑蚂蚁没有一点的区别,只是颜色铜黄,身体大如麻雀,而响彻天地就快要撕裂耳鼓的摩擦声,就是这两头蚂蚁不停的亲密蹭触的声音!所有人都充满惊骇的对望了一眼,两只虫子竟然发出了只有千军万马才能有的声音!

  温不做低声啐了一口:“搞对象吗?”他的声音一出口就被震耳欲聋的摩擦声湮灭,没人能听得见。

  两只铜蚁一出现,威风八面的我服了在气势上立刻矮了半截,仿佛遇到天龙的恶蛟,虽然依旧张牙舞爪耀武扬威,但是再不足吸引别人的注意力。

  温乐阳替我服了不服(这句话很别扭),伸手拍了拍小易,不料小易突然向触电一样:“你要干啥?”

  温乐阳指了指两只铜蚁,眼睛又黑又亮,做了一个打的手势。

  小易却好像吓了一跳,使劲摇了摇头,但是手里的大喇叭,还是缓缓的对准了两只铜蚁,搞得其他人都是一头雾水。

  两只铜蚁一路走到我服了布下的圈子跟前,暂时分开了,不再腻腻歪歪的蹭来蹭去,安静再次突兀的塞满了销金窝的每一个角落。个头小的铜蚁停留在原地,个头较大的那只独自上前,围着圈子溜溜达达地转悠了一圈,移动中蚂蚁的脚步声哒哒响起,仿佛踩在所有人的心头。

  我服了如临大敌,在圈子里缓缓的游弋着,大铜蚁到哪它就跟到哪。温乐阳生怕自己的宝贝虫子受伤,俯首弯腰做身子微蹲,只要铜蚁一动哪怕拼着中毒受伤也要一巴掌捏死。小易看到温乐阳的姿势,吓得差点晕过去,拼命横身半挡在他身前。

  大铜蚁根本无视我服了,在转了一圈之后,低下头,用铜丝般的触角,在我服了画出的红线上轻轻一搭,随即就像触电一样,身体迅速的后退了几步。过了片刻之后再度上前,这次那一对长须已经缓缓的压过了地上的红线,所有人只觉得额头上血管嘣嘣直跳,一颗心全都悬到了嗓子眼。

  温乐阳习惯性的一模棱牙齿,体内生死毒流转陡然加速,已经准备出手!

  不料大铜蚁仿佛突然意识到了危险,身子一晃闪电般一下子爆退到七八米,同时昂起头颅,望向温乐阳。

  温乐阳立刻觉得自己的脸正被一只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剃刀缓缓擦过。

  另一头小铜蚁抢到同伴身边,好像万分心疼似的蹭了蹭它,大铜蚁似乎是犹豫了一下,终于调转目光不再看温乐阳,两只蚂蚁又是一通惊天动地的亲热。

  销金窝,乌云漏月,遍地腐肉蚀骨的至金流毒,两只麻雀大的铜蚂蚁亲密厮磨,发出撕天地巨响。压抑、恐惧、惊骇和不知所措僵硬了所有人的身体,温乐阳几次忍不住都想扑出去一把捏死两头蚂蚁,都被小易横着大喇叭拦住。

  终于两只蚂蚁停止了亲热,竟然没再继续探索圈子,而是四只长须上下摇摆,仿佛对着我服了打了个招呼,我服了也发出了两声忽忽的吼叫,随即缓缓收敛了一身长刺,而两只铜蚁却摇头摆尾的走了。

  蚂蚁一离开,流毒立刻潮水般的散开,继续向着销金窝深处迅速渗去,不过片刻之后就尽数消失。而此时,众人眼前一暗,天空上的一轮明月似乎看到没有热闹,又无聊的钻回了厚重的乌云中。

  温不做取出随身的短刀,试着往外面一扔,当地一声,短刀弹了两弹,横在地面上,既没有变成铜色,也没有被融化。众人这才不约而同的长出了一口气,试探着踏出圈子。

  我服了也瘫软在地面上,连跳回主人身上的力气都没有了,温乐阳赶忙把它捧起来,心疼的抚摸了两下之后收回到胸口。这才问小易:“到底是什么东西?”说着抬起胳膊,用袖子心疼的抹掉小易额头晶晶的冷汗。

  小易一放松下来,立刻觉得两腿发酸浑身发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抱着大喇叭心有余悸的说:“这个东西,叫做磨牙。”

  温乐阳听着这个名字,腮帮子忍不住一紧,磨了磨牙齿,小易似乎是怎么看温乐阳都好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种虫子一出现必然是一对儿,一辈子都亲热无比不停的磨蹭着,声音震天动地,所以叫做磨牙。不是你磨牙,是天磨牙地磨牙!”

  说完,小丫头有吃力的喘了几口粗气,脸色这才恢复过来:“我服了是佛灯虫,长大之后变成佛灯引,是火行的至毒虫王。刚才那对磨牙是金毒里的虫王,不过它们可不是幼虫。而且……”小易的声音再度沉重了起来:“生老病死坊里记载的磨牙,最大不过一寸长短,可没有麻雀那么大!”

  “也就是销金窟,才能养出这么大的虫子精!”温乐阳勉强的笑了笑,又替自己的宝贝虫子撑场面:“再大不还是被我服了的火毒给逼退了,五行相克,烈火锻金。”

  小易撑着大喇叭刚想站起来,温乐阳一搭她的胳膊,忽地一声,把她稳稳地负在了后背上。

  小易从后面美滋滋的把下颌搭载温乐阳肩膀上:“相克是不假,但是差的太多也就没用了,就好像拿着个烟头炼不了铁一样,刚才两只磨牙驱赶那么一大片流毒,想要攻破咱们佛灯虫布下的禁制易如反掌。不过这种虫子都通灵性,一来是我们身上应该没有它们要找的东西;二来同为虫王,彼此心意相通,我服了虽然还小,但毕竟是火行,对它们也有些威慑;第三,应该就是你了!”

  温乐阳点点头苦笑:“我也成虫王了?”刚才大铜蚁渐渐越过红线,他刚忍不住要出手,大铜蚁立刻退去,看来是发现了他的危险,最终还是选择继续前进,放过了他们。

  温不做却毫无来由的问了句:“这个磨牙,平时一出来就会驱赶剧毒到处跑?”

  小易摇摇头:“肯定不是,它们要驱毒,事先肯定得经过一段时间来聚敛剧毒,否则也无毒可驱!”

  这时候温乐阳对着大伙一挥手:“跟着走吧!”

  小蚩毛纠吓了一跳:“跟着谁走?磨牙?!”

  温不做嘿嘿一笑:“大龙根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