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指着的那间浴室里, 灯还开着,热气也没有消散,朦胧的水雾间还弥漫着沐浴露的香味,是很浅的木质味道, 和喻悠身上的一模一样。

  再往里走的话, 是用过的洗手台, 浴缸, ……以及那面印有指痕的大镜子。

  他发誓,当时真的只是想擦出一块地方来看看洗没洗干净脸而已。

  但就是耐心不佳,东一巴掌, 西一指头的搞得乱七八糟,自己看着倒是没有什么,但被别人,尤其是秦忆洲, 还是刚亲亲完的秦忆洲看到……

  喻悠猛地攥紧秦忆洲的衣服, 心里说, 要是让他看到,搞不好就会以为我在里面做过什么黄黄的事情了!

  喻悠心跳瞬间飚的比刚才还高, 连忙改口说:“不不不, 没走错没走错, 是我记错了。

  哥, 门在那边, 在那边。”

  他坐在柔软的床上,小绿茶都变成了小红茶,说话和指门口时都低着头, 压根不敢去看看对方是什么表情。

  但很显然,秦忆洲正在注视着他。

  他感觉到头上传来轻微的触碰感, 然后手被覆盖住,带着他松开了力道。

  那角被□□的惨不忍睹的衣服终于被解救了。

  “好。”秦忆洲的声音中满是克制,他说,“你先休息,过会儿我来叫你吃饭。”

  喻悠鹌鹑似的点了点头,没敢出声。

  说是一会儿,听着很快的样子,但他却是足足等了两个小时,门才被敲响。

  彼时秦忆洲早已穿戴整齐,下面是灰色的休闲裤,上身是深驼色的毛衣,领子很高,在脖子处卷了两卷。

  比起刚刚那身,现在这套要家常许多,衬的整个人少了几分凌厉,变得柔和许多。

  而且,而且那卷起的毛衣下方,有条长长的银色链子延伸了出来,链子正下方挂着一个圆圈。

  连着一只被做成工艺品的贝壳,看上去十分眼熟。

  一路上,喻悠在忐忑的空挡里也以桥正里没忍住多瞅了好几眼。

  秦忆洲像是没有察觉到他的打量,落座后,他问:“只有我们两个人,做的菜不多。有另外特别想吃的吗?”

  喻悠这才收回目光,扭头扫过桌上的菜,发现八成都是自己爱吃的,对此他表示:谢邀,习惯了。

  “哥哥,这些就够了。”

  可是等拿起筷子后,喻悠又觉得有点儿别扭,至于是哪里别扭呢,嗯,他偷偷的查探周围环境。

  装修简单,摆设很少,整个厅里都显得空荡荡的。

  而且生活气息不够浓,除了植物和一只小乌龟,这里会喘气儿的就只有他和秦忆洲两个。

  所以——完全不需要注意什么社交距离和虚假的仪态吧?

  喻悠默默的放下筷子,拉开椅子,随后在另一个人的目光中,直接坐到了人家身旁。

  “那个。”他解释,“我喜欢这盘虾饺,想坐的近一些。

  可以吗,哥哥?”

  秦忆洲眼皮微抬,面上带了三分笑意,说:“嗯,可以。”

  喻悠满意了,美滋滋的看着秦忆洲夹过来一个虾饺,他吃进了嘴里。

  哎呀,这虾饺的皮怎么这么薄呀?

  馅儿怎么这么饱满呀?

  口感怎么这么鲜嫩,弹牙呀?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大哥喜欢的就是与众不同哈。

  他咽下了嘴里的食物,扭头夸赞道:“哥哥,你这里的厨子手艺真好,比我们学校食堂做的好吃多了。”

  秦忆洲拿着筷子,闻言应了一声,却仍旧没有动作,目光还是放在他身上。

  “……”喻悠眨眨眼,看他空空如也的盘子和仿佛被定格的模样,心里一动,试探性的夹了一只虾饺到他碗里,“哥哥,你尝尝。”

  秦大哥极其严肃的嗯了一声,把虾饺也放进嘴里,给出了评价:“不错。”

  表情明明没有多大变化,但不知道为什么,喻悠就是觉得秦忆洲心情好了不少。

  他舒了一口气,马上就奖励了自己两块小排骨,一块红烧肉,还顺带着给秦忆洲夹了两根青菜。

  正试图夹第三块排骨的时候,碗里却突然冒出来三根青菜,紧接着就是秦忆洲严肃的警告声:“小悠,不要挑食。”

  “……”

  讲真的,喻悠看着碗里多出来的绿油油的小青菜,脑子里有一瞬间的恍惚。

  因为他忽然记起一件事情。

  其实在很早很早以前,大概是十几年前了吧,他也曾经是个被照顾的很好的任性小孩。

  口重又挑食,最讨厌的就是吃素。

  所以每次妈妈做饭的时候,都要想方设法把青菜掺进肉里。

  比如红烧肉里放小油菜,椒盐排骨里放青芹,水煮肉片里放白菜。

  在饭桌上,他听的最多的就是“儿子,不要挑食”,一顿饭最少会有十句那种。

  他最讨厌的就是“不要挑食”了。

  后来,他变的更讨厌“再也听不到有人对他说不要挑食”这件事实一些了。

  而现在时隔多年,居然又听到了这句话。

  要是以后也能每天都听到这句话就好了……

  以后,每天。

  喻悠惊觉,他竟在想以后了。

  想和身边的这个人一起过每一天,吃每一顿饭。

  好像真的喜欢上他了。

  喜欢,喻悠琢磨着这两个字,心中忽然升起种陌生的悸动,像被人捏了把心尖,一紧又一松。

  “我挑食,很难改。”他戳着那青菜,小声提议,“如果每次吃饭,哥哥都能提醒我就好了。”

  “嗯。”秦忆洲面不改色的咽下沾满辣油的肉片,轻描淡写的说,“记下了。”

  “……”喻悠听到这承诺似的话后,却没有感到欣喜,反而有些难过。

  也许,他想,也许几天之后你就会后悔说这句话了。

  安静温暖的空间里,这场用餐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喻悠坐飞机折腾了几个小时,胃口不太好。

  而且抵达后到现在又没有好好休息,其实是有些累的,但天色渐晚,秦忆洲让他回屋睡觉时,他又不愿意动。

  想在坦白之前和秦忆洲待的久一点。

  沙发,阳台,书房,他像只小跟屁虫,秦忆洲去哪儿他就也去哪儿。

  “不累吗?”秦忆洲终于看不下去了,他喝一口咖啡,对趴在对面努力控制自己不打盹,却屡次失败的喻悠说,“小悠,你先去睡,我处理好这些文件,明天带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