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么浑身是血,你怀里那个黑黑的是谁?你不会杀人了吧!”小北璟渊本在院中和雪兔玩耍,见少年君尚卿浑身是血从天而降,一个踉跄跌半跪在他面前,他忙躲到雪兔身后。

  雪兔此时也是一脸震惊,既警惕又害怕,忙拉着小北璟渊不停往后退去。

  “去……寻宫主!”

  雪兔闻言抱起小北璟渊一溜烟地就出了院子。

  北元封很快就到了,他见黑绸内有少许魔气散出,面露慌张,立马抱着黑绸内的人冲进了屋内,小北璟渊从来没有见过北元封如此慌张的神情,他忙跟上去,房间的门却在北元封入内的那一刻关上。

  门合上的瞬间,黑绸之中有只带着净玉的手臂垂下,小北璟渊才反应过来黑绸里包着的重伤之人是他的母亲!他眼里顿时噙满了泪。

  他手握双拳,通红的眼怒视着少年君尚卿。

  “是你伤了我母亲!我们给你房间住,给你饭吃,给你衣服穿,给你书看!冒着大罪收留你!你为何要杀我母亲!”小北璟渊怒吼着,握起拳头冲向少年君尚卿。

  少年君尚卿垂眸,避开他的眼神,眼底似有愧疚。他忍着疼痛化出一道结界隔开了小北璟渊,小北璟渊怒拍着结界,大声地哭了起来。“你们这些无情无义的坏仙,我恨你们!”

  “无情无义!”少年君尚卿木讷地重复着小北璟渊的话语,似有失落,他捂着肩上的伤口站起,化出一本法籍送到了屋内。

  他面朝萱婉所在房间,忍着胳膊的伤痛抬手郑重一拜,便扬长而去。独留小北璟渊缩进雪兔的怀中无助地哭了起来。

  北璟渊很想知道房间内发生了什么,但是记忆者没有这份记忆,他闯进了房中见到的也不过是一片空白。

  他强压情绪快速地翻着君尚卿的记忆,想看看究竟还有多少关于他的事情是他所不知的!

  翻着翻着他突然看到醉酒的他竟被君尚卿送进了太华的房间!

  北璟渊思绪停下,他原以为,是他自己酒醉走错了房间,虽然烂醉,并未和太华发生什么,但为了太华的清誉,他还是选择了嫁娶,加上那时他确实对仙主之位充满了兴趣!

  只是君尚卿为何要如此做!难道君尚卿也想要他登上仙主之位?可他当仙主此事对君尚卿百害无而一利,君尚卿究竟要做什么!

  可惜他只能看到与他相关的记忆,并不能知君尚卿心中所想。

  北璟渊有千万问题要君尚卿解答,想要脱离君尚卿记忆之际,他还是忍不住寻了那段有关磨翎的记忆,只是君尚卿似乎不愿想起,那片记忆竟是一片空白。

  北璟渊赶忙翻到那段记忆后,看到少年北璟渊推开了他未推开的那扇门,此时君尚卿正半靠在床,一勺又一勺地喝着药,见到气喘吁吁的北璟渊时才稍有停顿。

  北璟渊打量着他,床上人乌发轻散,眸色幽静如一弯清水,那双眼如往常般淡淡地看着少年北璟渊,却让那时的少年北璟渊自责不已!

  少年北璟渊的目光被君尚卿白嫩脖颈之上遍布的累累红痕抓住,原本完好的的肌肤此刻青紫交加。他见君尚卿发现了他的目光,默默拢起衣领,一颗心顿时悬了起来。

  “师尊……他碰你了!”少年北璟渊几乎带上了哭腔。明明是恨他至极,又为何如此内疚!

  闻言君尚卿下意识地握住手腕,轻轻地摇了摇头,在少年北璟渊看来那副样子明明就是难为情的隐瞒!那禽兽确实修为大增,若不是双修,又怎会有如此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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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弟子之过!明明我要杀师尊的,师尊为何还要这般护着我!”北璟渊重重跪地,再抬头便是一张流泪满面的脸。

  君尚卿微微愣住,不知为何所说出来的话语柔和了不少。“他未碰我……我不过是指出他修为停滞不前的原因。”

  “那师尊脖间?”

  君尚卿闻言捂上脖子,沉默良久。“总之他未碰我!”

  随着少年北璟渊悬着的一颗心松下的同时,北璟渊的内疚也荡然无存,他要的是纯粹的恨意,如果君尚卿真为他做到此地步,反而让他不知如何面对他。

  “师尊,那魔头说我体内有什么魔主之令,我为何会有?我是不是与魔族相关?”

  君尚卿面色一沉,放下手中的药碗,他将少年北璟渊唤了过去,在少年期待解答的目光中。布满蓝光的手轻点他额间,竟是消除了他的记忆。

  北璟渊从君尚卿的记忆退出,沉睡的人也睁开了眼睛。

  突然一把匕首架在君尚卿的脖子上,鲜红的血液立马冒出。“我只想知我母亲是如何被救活的!”月隐剑直穿萱婉心口,就算有君尚卿所挡,但那一剑足以致死!

  “碧霄宫禁术,归元术。此术法需仙、魔同时种下魔种,已死之人吸收未亡人的生命与灵力存活。使用归元术之后的两人生命只有短短五年。五年之期一满,魔种就会将他二人魔化成怪物。”

  “就是说,就算北夜安没有背叛我父亲,我父母也活不到我及冠那日,是吗?”他强忍着对君尚卿痛下杀手的恨意,不停地告诉自己祸不及子女,但那把匕首却不知不觉地深入了君尚卿血肉几分。

  君尚卿避开他的眼神,沉默地点了头。若北元封与萱婉前往仙药谷的路上未遇魔族,魔种也不会被提前催发。

  或许他就有办法解了这魔种。

  最后一个问题。“北元封为何知道我母亲魔族的身份,是你所说,还是柏清荣!”

  “我。”

  北璟渊面露震惊!“你不是不惜与柏清荣决裂也要救我母亲吗!”他不解地问着,声音颤抖至极。

  “按仙规,此事应告知一宫掌律法之殿,任何仙人都无权私下动手,就算是清荣殿主也不行。我可以不杀你母亲,但这事事关仙家血统,按仙规每个仙人都有责任将此事上报!”

  “好啊,真是好个大公无私的尚卿仙君!”北璟渊咬牙切齿道。“所以你所谓的维护,也只是怕柏清荣滥用私刑罪加一等,是吗!”

  他死死盯住君尚卿的双眼,不放过他每个微表情,可是那人神情依旧,没有一丝要否决的意思。

  北璟渊轻笑着摇头收回君尚卿脖间的匕首,双眼通红尽是恨意,他在笑自己的无知、笑自己的自作多情!

  他曾经感念君尚卿收留养育他的恩情,因为这份恩情,前世他误以为君尚卿就是杀害他父母的凶手之一,在他登上仙主之位,完全有能力决定君尚卿死活之时,他犹豫了,次次想下手,却次次下不了死手。

  如今他知道柏清荣不顾及与他母亲的挚友之情,不顾及他母亲的庇护之恩,毫不犹豫地对他母亲痛下杀手。有句话道“父债子偿”,可他又因君尚卿不顾性命也要护着他母亲的情谊,而告诫自己祸不及子女!

  可到头来竟是个笑话!

  他不禁狂笑出声,笑着笑着眼中的泪却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但他依旧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君尚卿轻握起拳,皱眉看向那狂笑不止的人,眼中似有担忧。

  突然笑声戛然而止,北璟渊抹去面上的泪水,直起腰死死看着君尚卿,一双眼眸似深渊般晦暗难辨。

  君尚卿警惕下床,隐于长袖中的手已有蓝光泛起,若北璟渊有所动作他才能应付一二,不过要是北璟渊铁了心要他的性命,他估计迈出这个房间的能力都没有。

  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北璟渊嘴角微勾,再看向君尚卿的眼神充满了不屑,他此生最讨厌的就是贪生怕死之人。

  “我今日不杀你。”

  北璟渊一挥袖,房间突然被黑暗所席卷,君尚卿站立之处有涟漪泛起,仿佛置身于一个看不到边境的黑湖之中。

  施法的北璟渊却不在君尚卿面前,君尚卿忙向四周望去,突然手腕处传来一阵冰凉,北璟渊抬起他的手,白光注入,他手中的师徒印记立马浮到上空。

  一张泛着光的契约缓缓打开,上方还有他二人结师徒印记时滴上的血迹。

  “你要解除……”

  话还未问完,君尚卿就不受控制地腾空而起,他衣衫轻舞,惊慌之余发现全身动弹不得。他忙看向北璟渊,只见那人飞至他身旁。随着北璟渊缓缓结起手决,他双手也不受控制地学起北璟渊手中的动作。

  北璟渊这是要他解了师徒印记,只是这套手决并不是常规的解除师徒印记的动作。

  君尚卿面露沉思,突然开口:“你手势错了,你这套手决还是会伤到你自身修为的!”

  北璟渊停下手中的动作,边将信将疑地看着他,边回忆着他前世当上仙主,在碧霄宫藏书阁中所学的这套禁术。

  师徒印记只能师尊单方面解开,而且,一旦解除师徒印记,不管是不是徒弟之过,都会消除徒弟一身修为。前世他想过要与君尚卿解了师徒印记,然后再杀他为父母报仇。

  所以他登上仙主之位后,就看遍了碧霄宫藏书阁中的古籍,最终在禁书中发现了不伤徒弟修为的解除之法,只是书上写着这术法对师尊的伤害极大,却没有明说伤害是什么。

  这或许也是他前世迟迟不解师徒印记的原因。

  君尚卿从不骗人,只会隐瞒人,既然他说错了那极大可能就是错了,他虽讨厌君尚卿,但是也不得不佩服君尚卿在术法上的造诣,总之对于简单的术法仙籍君尚卿从来都是过目不忘的,对于复杂有难度的他也要练至完美才肯放手。

  北璟渊解了对君尚卿的控制,突然一道白色光圈环上了君尚卿的脖子。

  “你若在手决上动手脚,我定让你人头落地。”

  君尚卿未理他,手势动作复杂却又标准利落,随着衣襟舞动的幅度越来越大,他一击法光落在契约之上。只见耀眼光芒一闪,契约碎裂的同时他一口血猛然吐出,极速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