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泽自出道起就花了大价钱把有可能成为自己黑料的历史痕迹人为的一一抹去,他的包袱太重,总想塑造一个完美无暇的明星,结果现在自己给狗仔送流量。

  宋清淮一边吃瓜一边又吃了几块小排骨,郁闷一扫而空,看到他过得不好自己就舒服了。

  要说天底下最令人愤懑不平的大概就是伤害过自己的人比自己过得幸福美满,好像让安守本分的好人成了笑话。

  现在来看,老天奶还是公平的。

  不知道医院现在乱成什么样,宋清泽最在意他那张脸了。要不是自己行动不便,真想第一线吃瓜。

  医院。

  ——“我不要剃头!滚开!”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杀伤力极大地穿透了病房,傅识均打开吸烟室的窗,无视了吸烟有害健康的提示,就着凛冬享受了一口烟草在肺腑翻腾的感觉。

  这一出像极了荒诞的喜剧,傅识均好心情地勾起嘴角。

  可惜天儿太冷了,不然宋清淮应该很乐意过来瞧一瞧,那张亲起来很软的嘴也会毫不客气地落井下石。

  真带劲儿啊,连骂人的模样都让人想狠狠弄他。

  吸烟室外响起了脚步声,傅识均吝啬地收回笑容。

  “傅总,识均,按辈分儿你也能喊我一声舅舅,你帮我劝劝清泽吧?他这一头血不处理怎么行,他最听你话了。”李常学身居高位已久,向来目中无人行为傲慢,此刻放低了身段,可见他真的没辙了。

  傅识均捻灭烟屁股,关上窗,语气疏离气场强大,“李总太看得起我了。”

  “傅总,帮帮忙。”

  李常学脸上的担心不似作假,真奇怪,一个舅舅当真能这么宠爱外甥么?毕竟宋清泽的妈——李常学的妹妹可是李家的私生女。

  他妹妹活着的时候,他也没这么宠宋清泽啊。

  傅识均思索着,抬腿进了病房。

  宋清泽一条腿吊了石膏,扔出热水壶砸到傅识均脚边,幸亏里面还没来得及装开水,不然高低给他烫掉一层皮。

  “识均哥,我不是故意的。”宋清泽委屈地瘪着嘴,“他们要剃掉我的头发,我还有通告要赶,没头发多丑啊。”

  “你也是明星,你肯定理解我对吧。”

  傅识均淡淡道:“不理解,我演过和尚。”

  “……”

  尴尬的沉默蔓延开来,负责劝人的小护士没忍住笑出声,她连忙挥手道歉:“对不起,我们受过专业训练,一般不会轻易笑的。”

  “去吧,如果还是不肯,就打个镇定剂。”傅识均语气稀松地交代。

  宋清泽听出他的不耐烦,瞧着傅识均又要走。

  他听说傅识均和那个褚歌打得火热,两人一起离开的公司,现在傅识均一定是去安抚对方!

  “识均哥,你知道谁害得我吗?”宋清泽急急忙忙叫住他。

  傅识均停下脚步,“打人的已经送去派出所了。”

  “不是,他是受人指示的!一定是褚歌,他知道你和我关系好,想害我。”宋清泽信誓旦旦。

  傅识均皱眉呵斥,“不要胡闹,小歌他很善良,不要乱揣测。”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舅舅,你看到了吧,从来都是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当初识均哥明明也很相信我保护我,现在跑出来个贱人,你一定要帮帮我啊舅舅。”宋清泽半真半假地哭诉。

  李常学向来对他有求必应,“好好好,都多大的人儿了,还整天哭鼻子,放心吧,舅舅不会让你白受委屈的。”

  病房内的声音一字不落传到傅识均的耳朵里,他摘下耳机吩咐道:“回御江苑。”

  宋清淮已经睡着了,经过白天的情感宣泄,晚上他终于能安稳地睡了个觉。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到床边有人,但他眼皮太沉,最后又睡去了。

  休养的时间过得很快,宋清淮每天跟着杨老编曲,偶尔陪他去大学演讲。

  慢慢的,阴霾已经从他的眼里消散。

  也可能是在等一个时机卷土重来。

  等到基本上能活动自如后,宋清淮要回《苍山负雪》剧组继续拍戏。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公司的车上还有另一个人——

  “你怎么在这儿?”

  傅识均正拿着平板看股票,他姿势从容得好像这是他的地盘。

  姓傅的就是自带一股唯我独尊的暴君潜质,宋清淮不怕他,但显然经纪人挺怕的,一直用眼神示意让他尊重点儿。

  “傅大影帝,您怎么在此处?早知你来,我便不来了。”宋清淮怕经纪人气死,立刻又补了一句,“小人的意思是,您这么大只应该坐专车,怎么能和小人挤?”

  嘿,够恭敬了吧,这下谁还分得清他和奴才。

  “瘦得像竹竿也好意思说挤着我,清淮睁眼说瞎话的功力倒是见长。”傅识均装出三好前辈的模样,话里夹枪带棒。

  经纪人硬着头皮打圆场,旁边是新招的助理,以后负责跟着宋清淮。

  新助理看起来孔武有力,宋清淮猜测是公司为了防止再出意外特地请的保镖。

  他和傅识均早餐时就咸甜豆花拌了两句嘴,现在谁也不服谁。

  一辆保姆车很宽敞,宋清淮挨着车门坐,两人之间隔着一个不可逾越的楚河汉界。

  他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为了赶进度起得又早,司机开车技术很高,一路平稳,宋清淮打了个哈欠,脑袋一顿一顿,主机重启失败,迷迷瞪瞪又黑屏了。

  傅识均把他的脑袋揽到肩膀上,宋清淮熟练地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小小的呼吸声就在耳边,是傅识均侧头就能碰到的距离。

  经纪人一转头,吓得三魂六魄跟着瞌睡虫一起飞了。

  傅识均从平板中抬起头:管好你的嘴。

  时间还早,路上不算堵,司机稳稳地停好车,傅识均轻轻把宋清淮的脑袋挪开,让经纪人叫醒他。

  宋清淮补了个觉,现在神清气爽,烦人的家伙也不在车上了,估计是半路下了车。

  这个片场还是之前那个,宋清淮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把负面的情绪压下去。

  剧组的人热烈欢迎他的回归,刘导还准备了火盆,“来来来,去去霉运,以后顺顺利利。”

  宋清淮一脚跨过去,大家拍手叫好,弄得他都有些不大好意思了。

  好在很快众人就投入到了工作中,宋清淮养病期间把台词全部背得滚瓜烂熟了,除了第一镜没完全进入状态,其余时候很少NG,效率很高。

  “不错不错,下了功夫果然不一样。”刘导大为夸赞。

  其实除了努力练习演技,宋清淮能够演好沈如是也因为他们的人物性格底色很相似,惊才艳艳,且不肯服输。

  沈如是是外放、浓烈的,具有极高的生命力和执行力,他有些疯,这种疯体现在他的占有欲上。

  他爱上一个人的时候,至死方休、不留余地。太理想主义也太浪漫了,所以在那个封建的阶级中他成了牺牲品,他的死象征着人性最纯粹的一部分被皇权淹没。

  被这样一个人爱着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剧中通过几位皇子的夺权阴谋来展开,沈如是作为一个绝色清倌被迫卷入权利追逐的漩涡,这个角色连男二都算不上,但却是剧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宋清淮很喜欢这个角色,所以花了大力气去理解、揣摩。

  今天的拍摄很顺利,但宋清淮的身体不足以支撑他过度的操劳,所以下午五点他就收工了。

  宋清淮有些内疚,毕竟一天没拍完,每天都要燃烧经费。

  他找到刘导,暗戳戳表示他可以投资点儿,免得到了后期经费不够,剧组喝西北风。

  谁知刘导大手一挥,“经费的事儿你不用担心,有个大冤种……不是,有个大老板给我又投了八千万。”

  宋清淮闻言放下心来,跑去卸妆了。

  助理张岭一直守在一旁,一天都不说两句话,存在感并不强。

  宋清淮嘀咕了一句,公司上哪请的这么专业的助理。

  他走去换衣间正要换下戏服,张岭拦住他,“请稍等。”

  他进去后一一检查了每个角落,专业程度快赶上M国大片里的特工了,宋清淮越想越奇怪。

  突然,张岭拿起宋清淮放在一旁的常服,抖落了一下,里面竟然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蚂蚁?!

  饶是没有密集恐惧症的宋清淮都被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拍戏的时候张岭一直是在片场候着的,这个换衣间是公用的,但用的人也不多。

  普通群演不能过来,只有几位戏份比较重的演员能用,主演有自己独立的化妆间。

  不同咖位的待遇肯定是天差地别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多人都想往上爬。

  今早宋清淮化妆迟了一些,他赶戏份,衣服便放在了换衣间的衣柜里,里面没有重要东西,所以也没锁门。

  谁知就是这样就被人钻了空子。

  他才复工第一天,到底谁这么迫不及待?

  蚂蚁咬人很疼,最重要的是容易留下心理阴影。

  片场人来人往,宋清淮让助理不要声张,他刚开拍就遇到了事儿,虽然导演什么都没说,但如果他现在又大声嚷嚷,事情传出去对他对剧组的名声都不会太好。

  剧还没播出就爆出太多瓜,不管你是不是受害者,不明真相的观众都会潜意识打上事儿多的标签,再碰到同期竞争恶意散播谣言,真真假假难以分辨,剧基本就糊了。

  宋清淮把衣服装进袋子里,叮嘱张岭出去车里拿衣服。

  不过他没带多的羽绒服,好在就这一段路,他跑出去车里有空调,冷不着他。

  过了五分钟左右,张岭抱着熟悉的羽绒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