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鲁先是定定瞧了他一眼,眼里闪过一丝不屑,而后推开了他凑过来的嘴唇,“太脏了,泽,你的嘴亲过太多人的东西。”

  宋清泽被他直白的言语刺激得面皮一烫,而后又升起一股难言的羞愤,“可是安德鲁,我们之前玩的不是很开心吗?”

  “你不就喜欢我这种放得开的小狐狸么?”宋清泽对着他褪去一半的外裤。

  安德鲁深深喘了一口气,他确实是没什么节操的人,如果没有艾维斯,和他来一发也不错,不过他刚和艾维斯通完电话,现在真是没什么兴致。

  不过他也不太甘心地掐了把宋清泽的屁股,“确实够骚,下次吧,有机会一定干得你下不来床。”

  “为什么?安德鲁你改吃素了?这可不像你。”宋清泽刚刚已经把自己弄得欲望起来了,没想到安德鲁竟然会拒绝送上门的肉,着实令他意外。

  安德鲁没说话,脱了外套扔在一边,连鞋子都不脱就直接躺床上了。

  “难不成你看上别人了?谁?宋清淮吗?”宋清泽幽幽地问。

  安德鲁眯上眼睛的表情一顿,随即十分自然地回答:“别乱猜,我只是累了。”

  宋清泽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然后一起躺下来,“哦。”

  “安德鲁,你想不想拥有宋清淮。”

  夜深人静时,安德鲁正在思考那个即将和李常学促成合作的项目,冷不丁的,宋清泽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我了解他,只要你和他做了一次,他就没脸再舔傅识均了。”

  “要么,安德鲁?你不是最喜欢这个类型的男人么?”

  宋清泽的房间离宋清淮的房间有些距离。

  宋清淮窝在傅识均的怀里,眼睛还带着泪花,此刻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他的状态很糟糕,像是患上了被害妄想症,总觉得直播镜头没有关闭,需要一遍又一遍检查。

  傅识均用衣服蒙上镜头后,他又担心两人说话的声音会传出去,要求他不能大声喧哗。

  “识均,我是个坏蛋吗?”

  “不是。”

  “为什么他们都讨厌我?我做错了什么?”

  “你没错,是这个世界错了。”

  “不是的,只要有一个人说我错了,以后会越来越多的人说我是错的,我身上的罪孽是洗不清的,像滚雪球一样,我只能日复一日地等着。等真相大白,或者被埋葬。”

  傅识均搂着他,吻着他的耳廓,“那就别看别人,那些人的评价根本不重要,陪你长大的人是谁?是我,所以你只要看着我、依靠我、信任我就够了。”

  “淮淮,这世上只有我和你是密不可分的。”

  “……嗯。”

  “睡吧,我在。”

  傅识均搂着他瘦削的腰肢,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打算这一次回北城一定要带宋清淮去做体检,正常吃饭怎么会越来越瘦。

  他并不在乎宋清淮能不能赚钱,所谓的他欠自己的债,只是一个留住他的理由。

  宋清淮很有责任感,只有这样的理由才能留住他。

  否则他估计早就和陆绪风跑了吧。

  可是他不会让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的,宋清淮是他的,从他出生起就在自己身边,他的每一天都是两个人的记忆,从他有了性别意识开始,他就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

  他对姑娘没兴趣,对男人也没兴趣,只有宋清淮……只有看到他时,他的心脏才会跳动得不受控制。

  第一次梦遗是因为宋清淮。

  第一次心动是因为宋清淮。

  第一次冲动是因为宋清淮。

  第一次想和一个人相守一生。

  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喜欢到恨不得霸占他全部注意力,希望他的喜怒哀乐都与自己相关。

  他像长在深渊里的毒株,在宋清淮这棵向阳的茶树还没意识到危险的时候,他就一点儿一点儿攀附上去,用有毒的倒刺扎进宋清淮的血肉里,从此他身上全是傅识均留下的痕迹和习惯。

  没有人有资格让他放弃,就算这条路注定要用仇恨和眼泪填平,他爬也要爬到宋清淮身边。

  他爱上了仇人的儿子,且没有回头的打算。

  不知父母在天之灵会不会恨不得当年从没生下过他。

  傅识均原本已经策划了一系列的报复行为,可是在这样一个寒冬,拥着宋清淮入眠时,他的心情从未有过的平静,甚至已经生出了退却的心理,就这样吧,上一辈的仇恨就到此为止。

  宋徽商已经失去了一切,已经坐了五年的劳,就这样吧。

  只要宋清淮一直这样乖乖呆在他身边。

  夜间,小楼里不知谁深深叹了口气,个个儿辗转反侧。

  翌日。

  六个嘉宾士气零落地往苏绣馆走去。

  导演为了三天后的表演做准备,特地宣布宋清淮和宋清泽不用去学苏绣。

  两人需要去练琴。

  三天后在琵琶馆举办一个中西合璧的音乐交流。

  李常学为了给宋清泽造势,特地又投了一大笔资金,导演和当地的评弹老师沟通后,才有了这一场交流会。

  又是交流会。

  悲剧的开始,也会是终结吗。

  这次交流会请了娱乐记者和江南本地的一些官方媒体,毕竟这一片儿都是旅游热点,这样的宣传对地方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宋清泽的经纪人宣传很会投机取巧,全部通稿都是以宋清淮的名义买的。

  营销号出来的通稿通篇似乎都在夸宋清淮。

  将他捧得很高,说他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就算受了伤也是难得的天才。

  【宋清淮的钢琴肯定比琵琶厉害啊,琵琶都没几个人学。】

  【放屁,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也能被你们这么贬低?!】

  【虽然宋清淮是挺厉害的,但是大可不必吹得这么过吧,再说他不是受伤了吗?这是干嘛?要彻底走商业路子了?这么多通稿。】

  通稿中宋清泽只占了一个小小的位置,但是因为宋清淮通篇都被捧得太高,反而激发了路人的逆反心理。

  一瞬间,网络上又出现了大批批判宋清淮骄傲自满、人品差的黑料。

  从前女友、打人再到钢琴,掀起了微博的腥风血雨。

  每个人都好像很清楚宋清淮的生活,拿了微型摄像头钻他床底一一记录似的。

  评论区仍然夹杂着些许的鼓励,当初在机场给宋清淮送行的那姑娘拿着十几台手机和电脑同时运作,不停删掉那些负面帖子,认认真真回复那些恶意评论。

  充满少女气息的卧室里回响着键盘的声音,不少老粉都已经爬墙了,只有她一直还在坑里,并且没有打算爬出去。

  她不相信,那个朝她笑的青年是众人口中的人渣。

  回着回着,眼泪啪嗒落在屏幕上,视线模糊,她狠狠抹了把泪,“他才不是那样的人,我粉了他几年,他什么人我最清楚。”

  宋清淮刚出道的时候演了个比背景板好不了多少的小角色,却恰好被这个姑娘在众群演之中发现了。

  她就觉得这个小哥哥长得好看,虽然没什么演技,但是那张脸长在她的xp上了。

  始于颜值,忠于才华。

  Y国的那一次钢琴表演,给了她会心一击,她这个不懂音乐的人都被那样磅礴大气的气氛所感染了,宋清淮收获了大批粉丝。她一直是大粉,见证了许多人的加入和离开。

  她抹干净眼泪,又投入到维护评论中。

  宋清淮和宋清泽跟着工作人员来到一个钢琴店,巧合的是,这家钢琴店就是昨天宋清淮来过的地方。

  老板这才想起宋清淮就是那个在Y国表演过的明星。

  他一边高兴一边担忧,毕竟昨天宋清淮的状态可说不上好。

  心态对艺人来说很重要,可以说是表演的生命。

  “这两个隔音室你们都可以用,我们店上班时间是早九点到晚十一点,如果需要彻夜练习,提前和我说一声就成。”老板态度很好,下意识看了眼镜头。

  宋清泽十分温和,“谢谢老板,彻夜练习的话就不用了,不能给你添麻烦。”

  老板笑笑,退出隔音室,把地方留给他们。

  “还有三天宋哥就可以解脱了。”宋清泽眼中抑制不住的喜色,打败宋清淮这件事一想想就让他神清气爽。

  他并不太在乎什么真才实学,只要能在别人眼里看到敬佩、羡慕,他就非常爽。

  宋清淮撩起眼皮扫了他一眼,“保持你的乐观。”

  “我会的,我会笑到结局。”宋清泽坐上钢琴凳,掀开钢琴盖,指尖流转,一串串高昂的琴音流泻。

  宋清淮转身到了另一个隔音室,关上门。

  角落放了一架在工作的摄像机,宋清淮抱着头扯着头发,直到头皮发痛,他才勉强冷静下来。

  没关系的,没有人在看我,我什么都没错,我的伤已经好了,我不是残废。

  宋清淮深呼吸片刻,拉开琴凳。

  他面对摄像机,僵硬地笑了笑。

  他选了一首新手曲子,想热热身。

  咚咚咚。

  宋清淮开始时节奏很好,习惯地扬起嘴角,微微垂着头。

  一切都没问题。

  一连串深埋的记忆争先恐后地冒出来。

  “宋少爷,我们今天是来要另一样东西的。”

  “这双手真漂亮啊,从小到大没干过活吧。”

  “一个犯人儿子凭什么过得锦衣玉食。”

  “弹钢琴?害了我们兄弟妻离子散,还想当大明星,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