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告诉我?!”傅识均站起身,高大的身躯牢牢笼罩住宋清淮,像一个可怕的、无法逃脱的牢笼。

  宋清淮抬起头,看不清他的眼睛,“我想过告诉你的。”

  “在你和宋清泽打得火热的时候。”

  “傅识均,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你和我有什么关系?”

  傅识均哑然无言,他不能说自己当时在忙着查父母死亡的真相,更不能在这个当口告诉他,你父亲很可能是害死我父母的真凶。

  “我和你没有关系?我们这么多年,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傅识均狼狈地弯起嘴角,幸亏他没有开大灯,宋清淮看不见他的表情,不然他这懦弱无能的模样,真是令人生厌。

  宋清淮揉了揉额角,语气疲惫,“识均,我们从出生就认识,不可否认,我很爱你。”

  傅识均攥紧了拳头,明明听到了他最想听到的话,可是,可是为什么心这么痛,他想呵斥,阻止宋清淮继续说下去。

  “都过去了,识均,我们……回不去了。”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不过也不重要了,识均,这些年来谢谢你。”宋清淮用交代后事的口吻说:“你给我的钱我没有用,密码也没有改过。”

  “我们就这样吧。”

  傅识均全身的血液仿佛倒流,痛得他无法呼吸,手脚发凉,“宋清淮!你想摆脱我?没那么容易,你欠我的,宋家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他弯下腰重重地搂住宋清淮,身体发着颤,“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我,就算死,到了阎王那儿,你也盖上了我傅识均的戳。”

  宋清淮眨了眨干涩的眼睛,鼻间充斥着熟悉的味道,还有这触手可及的熟悉的温度。

  “傅识均,放过我吧。”

  “不要消磨掉最后一点情谊。”

  傅识均收紧手臂,恨不得将他勒进自己的血肉里,一字一句犹如泣血,“不可能,除非我死。”

  宋清淮闭上眼睛,滚烫的泪珠顺着面庞滚落,他轻轻地挣扎,“我累了。”

  傅识均犹豫着慢慢松开手,面前的人脸色果然更苍白了些,他扶着宋清淮躺下,给他掖好被子,“睡吧,我在。”

  宋清淮眼睫动了动,没有对这句话做出任何反应。

  傅识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脸颊,有些惶然地盯着他,眼睛一错不敢错,生怕他会消失在自己面前。

  淮淮,他的淮淮……

  他再也回不去的淮淮。

  怎么会这样,明明以为无论怎么样,都会一起过一辈子的人,怎么突然就开始倒数了日子。

  傅识均攥着手机走到走廊打电话。

  秘书接到电话的时候十分清醒,他在网上看到了今晚的直播,猜测自己的老板应该有用得到他的地方,便一直守在手机旁。

  “傅总。”秘书第一时间接起电话。

  傅识均仰起头靠在墙壁上,强烈的白炽灯灯光落在他的眼里,却起不了一点作用,他好像走进了一个死胡同,每个方向都是死刑。

  “你替我办件事儿,无论对方开多少钱都可以。”傅识均操着一口沙哑的嗓音。

  秘书听完他的吩咐,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傅总您别着急,这个病治愈几率还是很大的。”

  “嗯,我知道。”傅识均喉结滚动,“我不会让他离开我的。”

  秘书听完这句话,即使是个旁观者不免也有些苦涩。

  相爱的人怎么会走到这个地步。

  傅识均颓然地走到洗手间,就这么一晚上,他就冒出了一些胡茬。

  宋清淮很喜欢用脸颊蹭他的胡茬,他却嫌有胡子不够精神,每次都要剃干净。

  而且每次剃了胡子,宋清淮都喜欢粘着他。

  宋清淮就像他养大的一只小猫,又乖又粘人,偶尔有些嚣张也像在撒娇。

  傅识均打开水龙头,大冬天的,他就这么把头伸到水龙头底下冲。

  是他亲手推开了宋清淮,也是他舍不得。

  他活该,可是他绝不可能放手。

  傅识均狠狠砸了一拳洗脸盆,冰冷的水流顺着脸庞和脖颈流下。

  旁边出来上厕所的病人避着他走,生怕不小心惹到了这个看起来精神不太正常的男人。

  傅识均一开机,消息争先恐后地涌进来。

  陆绪风见缝插针地打进来。

  傅识均本想挂断,最后还是接了,说不出什么心理,他就是想知道陆绪风清不清楚宋清淮生病的真相。

  好像在心里别着一股劲儿,既是气自己又是气宋清淮。

  “什么事?”傅识均接起电话。

  “你他妈总算开机了,清淮怎么了!我打他电话不接,你让他接电话。”陆绪风气喘吁吁,背景音是汽车鸣笛的滴滴声,伴随着急刹车的声音。

  “他接不了电话,他身体不舒服。”

  陆绪风又骂了一句,“草,大半夜的怎么还堵得水泄不通,北城交通真是没救了。”

  “他怎么了?怎么会突然晕倒?还……流血了。”陆绪风虚着声音问。

  傅识均垂下眸子,脑袋被冷水冰镇过,他冷静了不少,“你不清楚?”

  “我在问你!他是不是……是不是生病了?”陆绪风声音低下去。

  “不,他很好,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吧。”傅识均恶劣地说完这句话,立刻关掉手机。

  褚于的消息恰好跳出来:识均,怎么回事?需要我帮忙吗?

  傅识均指尖一动:计划可以启动了,我会拖住李常学的资金链。

  褚于那边也一直守着手机,立刻拨打电话进来,但傅识均看也不看就挂掉然后关机了。

  翌日。

  宋清淮醒来时环顾了四周,没看到傅识均,说不清是不是松了口气,他掀开被子,打算先离开医院。

  脚刚触碰到地板,他就被障碍物拌了一跤,向前摔进一个不太柔软的怀抱里。

  傅识均闷哼一声,被他踩到了脚踝。

  “你怎么在这儿?”宋清淮吓了一跳,坐在他的双腿上,有些不自在地想爬起来。

  傅识均抓着他的腰身,不让他离开,“淮淮,我……”

  宋清淮呆滞地望着他凑过来的脸颊,他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傅识均亲到了他的脸颊。

  “傅识均,你别这样。”宋清淮深吸了一口气,“我们已经结束了,不管我是什么样都不会改变这个现实。”

  “你要离开我了是吗?”傅识均幽幽地问。

  宋清淮别开了眼睛,突然怒从中起,“傅识均!我们之间,出问题的是你,是你亲手斩断了这段感情的,你凭什么糟蹋我的感情,凭什么你想开始就开始,想结束就结束?”

  “我不爱你了。”

  “我……”傅识均抿紧薄唇,紧紧捉着他的手腕。

  宋清淮的手腕很细,他一只手就能全部抓住。

  “你是我的,谁和你在一起,我就弄死他。”傅识均惨然一笑,明明强势的人是他,却好像一个卑微的可怜虫。

  宋清淮抽出手,照着这张他爱了很多年的脸狠狠扇了下去。

  啪!

  傅识均被扇偏了脸,嘴角被齿尖割破渗出了血丝。

  “以后用皮鞭,不会手疼。”傅识均捉住他发颤的手,本想掏出手帕给他擦手,却掏了个空。

  他才想起手帕已经用来给宋清淮擦血了。

  一想到昨晚宋清淮倒在他面前的那一幕,他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傅识均,我不欠你的,你到底怎么样才能放过我。”宋清淮闭上眼睛。

  傅识均咬着牙,忽略心里的钝痛,“你欠我的多着呢,淮淮,你听话,乖乖在我身边,我们回北城治疗,你会好好的。”

  “没用的,没有合适的供体。”宋清淮突然泄了气。

  傅识均语气轻松,“只要有钱,没有什么办不到的。”

  宋清淮不想和他争论这些,傅识均把他扶起来,拿出一件大衣把他包裹得牢牢的,“外面守了很多媒体,我去引开他们,你直接坐电梯到停车场,有车在等着。”

  “淮淮,我们一起回家。”傅识均拨开他额前的头发,烙下一个温热的吻,然后给他整理好衣服和兜帽。

  宋清淮攥紧双手,什么也没说。

  傅识均和他分开了两个方向。

  哒哒哒脚步声响起,宋清淮慢吞吞地往电梯走去,他迟疑着停下脚步,最后还是没有回头。

  傅识均揉了揉太阳穴,缓解隐隐作痛的脑门儿,深吸了一口气,往医院大门口走去。

  大门口果然围了很多媒体,长枪.短炮对准了傅识均。

  傅识均控场,引着媒体到一边的角落,确保不会挡住出口。

  “傅影帝,请问您和宋清淮是什么关系?”

  “傅影帝,请问宋清淮为什么会突然在舞台晕倒?”

  “宋清淮是不是生病了?您怎么看他昨晚和宋清泽的表演?”

  “宋清淮那段话是什么意思?他和宋清泽有什么纠葛吗?”

  “他们两个人,您更喜欢哪个?”

  傅识均深呼吸了片刻,“不好意思,感谢你们的关心,今天我有个消息要宣布。”

  十几家娱记面面相觑,话筒怼到傅识均面前。

  “我要退出娱乐圈了,谢谢大家关心宋清淮,我和他……”

  傅识均笑了笑,不知透过镜头在看谁,目光温柔了下来。

  “我和他是青梅竹马。”

  “我暗恋他十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