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淮倏地睁开眼, 一只手攥紧他的手腕,寒声道:“纪临你什么意思?”

  “我......我......对不起......”

  纪临受到惊吓,下意识往后一躲,后背磕到茶几锐角之前, 腰部被一只大手捞回, 跌入一个微冷的怀抱。

  下一秒, 那只大手握住他的脖子, 薄茧摩挲过右侧颈动脉。

  好像启动了什么开关, 一瞬间血脉喷涌,心跳加速,胸腔几乎爆裂。

  纪临被迫仰着头, 男人眼底漆黑如潭, 里面藏着他看不懂的千山万壑。

  “对……对不起, 我以为你睡着了......唔。”

  一个吻缠上来,动作称得上粗暴,打断了他的未尽之语。

  浓重的酒气如江河倒灌, 汹涌冲进喉咙, 一点也不温柔 ,而是急促的、霸道的,不容抗拒。好像晴空万里突然暴风雨, 震得人脚底发麻,灵魂发颤。

  他在被撷取, 几乎快窒息。

  他听到对方的粗喘,感受到对方灼热的呼吸, 拷得他化成一滩水。

  手心浸满粘腻的汗, 浸湿月牙白的沙发罩, 平滑的布料被揪出两圈迷乱的漩涡。

  深邃, 不见底。

  从沙发滚到地毯,布料带出静电,迸发出簇簇火花。

  背后是温凉的地面,包裹住他的是喷发的岩浆。

  宋景淮的睡衣是柔软的,任何一点反应都会被无限放大。

  弦已拉满,蓄势待发。

  身子越绷越紧,脚趾蜷起不可思议的弧度。纪临有点后悔白天点外卖时没买一些必需品,又忍不住想现在下单还来不来得及。

  宋景淮没有给他机会。

  好像疯狂只是一瞬间,男人的手从他的后脑上移开,淡淡道:“太晚,该睡了。”

  而后从容起身进了卧室,留他一个人躺在地毯上。

  客厅的灯灭了。纪临手臂交叠在胸前,轻轻地抱住自己。

  纪临几乎一宿没睡。

  听到隔壁房间起床的动静,立刻换上一身好衣服,在宋景淮推门那一刻,迈步走了出去。

  宋景淮瞧着他盛装打扮的模样,挑了挑眉。

  纪临绞着手指,犹豫了一会儿,说:“你......你知不知道他住哪家医院呀,我...我把人砸伤了,总得去看望一下......”

  纪临莫名有些心虚,面对清醒的宋景淮,他不太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周围的气温冷了三分。

  宋景淮定定地看着他,眼窝深邃,瞳孔深深,几乎把他整个人吸进去,逼得纪临不得不正视他。

  宋景淮也只说了一句话,“纪临,不要让我的辛苦白费。”

  那一刻,胸腔好像被什么东西塞满了,胀胀的,小小的种子破土而出。

  宋景淮不止为了帮他摆脱麻烦,还在很努力地,为他保留下那点为数不多的尊严。

  纪临心想,他可能这辈子都要折在这个男人手里了。

  纪临到底还是出门了。

  就在宋景淮走后不久,林宝玉打来电话,问他最近是不是在上海,怎么来了也不去找他玩。

  纪临每天窝在公寓里,人都要废了,迫不及待想要找人说说话。最近没有他的负面消息传出来,他已经不那么紧张,戴上口罩帽子就出发了。

  两人约在寰宇大厦一隅的咖啡厅。

  纪临点好咖啡。十几分钟后,林宝玉满面春风走进来。

  林宝玉今天的头发变成了银灰色,头顶扎了个小啾啾,脖子上戴了个银项圈,走路带风,艳光四射。

  还没坐稳,就搓着手尖叫,“对不起啊临临,碰见了一个仙品,耽误了点时间。”

  纪临被他激昂的情绪感染,不由笑道,“要来联系方式没有?”

  男团那段时间,纪临最爱看林宝玉品鉴指点各类美男,特解压。林宝玉喜欢宽肩膀、有肌肉,但又不能太壮,还要精致。见到简直走不动道。

  林宝玉摘掉口罩,撇撇嘴,“我要了,人家不给。”

  继而又惋惜道,“你知道吗?那人真的好绅士,我在一楼上厕所时,他看我进去,还以为走错了,最后竟站在门外,等我方便完才进来,我心都化了。”

  是了,林宝玉头发长,骨架小,又爱穿中性衣服,经常被误认为是女孩。

  服务员上了两杯冰拿铁,纪临给林宝玉推过去一杯,笑着打岔:“人家可能担心你是性别认知障碍,怕给你难堪。”

  “这不是重点”,林宝玉面带春意,一脸神往:“我出卫生间后,趁他不注意,假装路人溜回去。”

  他朝纪临眨眨眼,“超大,还有勾!你见了肯定喜欢!”

  纪临老脸一红。想当年,他不过是在林宝玉看片的时候多扫了一眼,林宝玉就认定了他喜欢有勾的。

  不过他也不是谁的勾都喜欢的。

  两人又寒暄了一阵,纪临心里装着事,聊起天来心不在焉。脑子总是想到宋景淮,猜想宋景淮这会儿可能正在做什么。

  太阳晒得落地窗暖融融,窗外是一个小广场,广场中央有一颗栀子树,树下阿婆在卖栀子花手串,新鲜的花骨朵挂着一两滴晨露。

  北京很少看到栀子树,更多的是大簇大簇的白玉兰,那时候春日花讯,他就会让宋景淮去打花,纯洁的花瓣,新娘的花环。

  “临临,你有没有听我说?”林宝玉拿手晃了晃他。

  纪临回神,“啊?什么?”

  林宝玉说:“我说啊,从我们老板那里听到的小道消息,你们经纪公司好像出了点问题,税务机关已经进驻稽查了,好几个人被警察带去问话,你知不知道什么内部消息?”

  纪临一愣,摇了摇头,“我没听说。”

  自从宋景淮给他的手机设置了呼叫转移,公司发来的所有消息,都去了宋景淮那里。

  林宝玉恨其不争:“你可长点心呀,你们公司搞不好要倒闭,聪明的已经准备找下家了!”

  纪临愣愣地说了声好。

  娱乐圈的公司就没几个经得起深究的。他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宋景淮的手笔,不敢猜测宋景淮会为了他做到这个地步。

  广场上走过去几个男人,不疾不徐,颇有风度。有几人上了岁数,头发半白,衬得最边上那个更显年轻。男人姿态从容,西装搭在小臂上,衬衫领扣一丝不苟,大长腿十分吸睛。

  纪临眼神一亮,几乎立刻站起来,正要伸手打招呼,却发现林宝玉比他还激动。

  林宝玉拉着他的袖子,手指着广场的方向,声音都是抖的,“仙品啊!我跟你说的,仙品!”

  纪临内心涌起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艰难地搓了搓手指,说:“那个……你刚才在卫生间遇到的......”

  林宝玉疯狂点头:“......就是他,最右边那个。”

  纪临:“......”

  纪临抓起冰咖啡吞了几口冰块,汗湿的掌心和冰凉的雾气黏在一起,竟让他拿不稳杯子。手环底部一片红色,揭示心率已经超过一百一。

  宋景淮几乎没在公共媒体上露过面,林宝玉没见过很正常。依他对林宝玉的了解,如果他告诉林宝玉那就是宋景淮,宋氏集团的总裁,他的前男友,林宝玉肯定会尖叫起来,问他这样的仙品还打不打算要,不要可就明抢了。

  他说不出不要。

  昨晚开始接吻的时候,他就已经很想要了。

  这时,男人的视线扫过咖啡店的落地窗,明明是漫不经心的一瞥,看到纪临的那一刻,瞳孔霎时有了焦点。

  旁边的几个人察觉到宋景淮片刻的失神,纷纷看过来。

  纪临看到他们好像在说什么,眼神带了点探究。

  林宝玉更加激动,兴奋地摸了摸头发,激动道:“临临啊,仙品是不是在看我啊,他肯定后悔刚才没给我联系方式,待会儿我要不要矜持一下?”

  纪临看到宋景淮朝他的方向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林宝玉已经迫不及待冲出去了。

  纪临脚步迟疑。那些人看上去像是宋景淮的长辈,他该怎么问好,宋景淮又会怎么介绍他?朋友?前任?同居者?

  他犹犹豫豫走过去,看到宋景淮朝飞奔过去的林宝玉擦肩,而后大步走到他身边,宽大的手掌包裹住他的手,把他带到人群里。

  宋景淮跟在场的几位年长者介绍道:“这就是我跟各位提起过的,小临。”

  纪临的脸就红了,鞠了几个躬,连说好几个“您好”。

  最中央的那个人六十开外,穿一身灰色中山装,眉眼开阔,打眼一看颇有威严。那人看了眼两人紧握的手,笑了一声道:“模样确实好,难怪景淮一番奔波。”

  宋景淮微微颔首,客客气气道:“劳您多费心。”

  纪临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那是宋景淮为了帮他拿到谅解书,牵了好几根线才搭上的大腿。

  纪临坐宋景淮的车回公寓,林宝玉一步三回头地开车走了。他们不是一个方向。

  纪临莫名有点心虚,微微缩着脖子。他出门并没有告诉宋景淮,好像偷跑了出来还被人当场抓包。他现在是拿人家手软。

  路上,林宝玉的信息一条一条轰炸。

  [你和宋总同居了?亏我还为你瞎操心!]

  [我都不知道你小子吃这么好,一步到胃爽不爽?]

  [我今天才知道,原来真正好看的男人不在娱乐圈!]

  [刚才那老头我在新闻联播上见过,宋总是不是要推你进更高的圈子!]

  [你千万把他看好了,你知道他有多招人么?]

  纪临抿抿唇,摁灭屏幕。

  宋景淮一向很招人的,身材样貌是男女通杀的那种,穷学生那会儿都能收到好些情书,更别提现在大富大贵。就连林宝玉那种眼光极高的,都能一眼相中。

  怎么能没有危机感呢。

  刚才宋景淮牵着他的手,把他介绍给别人的时候,他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

  是那种光天化日之下被承认的感觉,即使是假的,也足够心动。

  他不禁侧眸看向宋景淮,男人正在开车,察觉到他的目光,疑惑地挑了下眉。

  纪临干笑了两下,说:“你肩膀上落了一瓣栀子花。”

  他抚上宋景淮的肩膀,把那片花瓣捏下来放在手心,手指轻轻拨弄着。

  车子即将抵达公寓,纪临内心生生涌起一股冲动,“宋景淮——”

  “叮咚”一声,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汽车扶手箱上,宋景淮的手机闪了一下,锁屏界面跳出一条微信消息。

  [孙瑾之:景淮,明晚回北京吗?宋爷爷说我们两家一起吃个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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