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小说网>现代言情>好景降临[娱乐圈]【完结】>第32章 好长一章

  32-1

  “宋总, 这是今明两天需要批复的文件。”

  王总助捧着一摞新华词典厚的纸张,放在宋景淮病床前。

  宋景淮左手打着点滴,就用右手一页一页地签字、写批示。

  自从那晚参加完老宅的家宴,第二天宋景淮就住进了医院。急性胃肠炎加胃出血, 工作都是在病房处理的。

  王总助说:“宋总, 明天中午十二点飞上海, 先去分公司召开股东会议, 晚上七点和Whifiton品牌方的晚宴。”

  Whifiton品牌方, 一家国际奢侈品品牌,主做珠宝生意。对方有意进驻宋氏集团旗下的高端商场,特地从米兰过来洽谈。北京最近没有直达的航班, 便把地点定在上海。

  宋景淮签字的手一顿, 刚要开口, 又止不住的咳。王总助递过去一杯温水。

  宋景淮抿下一口水压下喉咙酸痛,随口问道:“今天下午有没有航班?”

  王总助愣了下,担忧道:“医生说今晚要给您做复查, 明天上午还要继续打点滴。”

  “准备好明天的药, 复查回来再做。”

  这是打算输完液就出发。

  说实话,王总助对现在的宋总有点陌生。

  以前的宋总,如同一个精密的仪器, 没有任何人类的情感。

  自从那个叫纪临的艺人出现后,宋总临时更改过很多决定。

  出发时间是一周前就定下的, 宋总的日程密密麻麻,月初就会把月末的日程排满, 上一周因为纪临, 延迟很多行程, 幸好合作方对宋总品行颇为信任, 不然得黄好几个大项目。

  这次又不顾身体强行改机票时间,八成又和纪临有关系。

  王总助自知劝不动,颔首道:“我去帮您改签。”

  宋景淮凌晨才到上海。一过杭州就开始下雨,飞机在浦东机场上空盘旋好几圈才降落。

  密码锁亮起,在开门之前,他才意识到他的行为有多荒谬。

  也许纪临拿完耳机就离开,也许纪临并没有来。

  脑海中思绪万千,最终还是放弃用密码锁,宋景淮把钥匙轻轻推进锁孔。

  行为心理学上说,一个行为如果反复地做,就会形成模式,人被这种模式支配,以后再做出类似的行为,就不再受大脑控制。

  比如给纪临做早饭,比如用钥匙轻轻开门。

  从创业开始,他几乎没有自己做过饭,在美国时韩晋说他的一分一秒价值千金,特意请阿姨负责一日三餐。回到宋家后,佣人多的数不清,更没有自己动手的机会。

  可在纪临住进来后,他早上一睁眼,就会条件反射般进入厨房。

  开门亦是。但凡有千分一个可能纪临睡在里面,潜意识就认为不能把纪临吵醒。

  推开门,客厅一片明亮。

  餐桌上摆了三四个小菜,两侧各置一副碗筷,纪临坐在餐桌前,单手拄着下巴,闭着眼睛在打盹。

  宋景淮一时有点儿恍惚,眼前景象和他想象中大相径庭。他以为纪临要么不在,要么在睡觉。

  而纪临在等他。

  听见动静,纪临悠悠转醒,往门厅方向看来。

  看到宋景淮已经脱下外套,正在解领带。今天的衬衣是黑色的,好像被雨水打湿,贴合着身体,衬得肌肉精壮有力。脸色略显苍白,不知道是不是舟车劳顿。

  今晚上海下了雨,他趴在阳台上,盯着如瀑的雨幕,猜想宋景淮不会来,但还是心存侥幸炒了些菜。好像菜摆上桌,等待的人就会如期而至。

  宋景淮挂好外套,换好拖鞋,走到餐桌前,心思千回百转,最终也只是神色如常地问:“还没吃饭?”

  纪临昏沉沉的神智瞬间清醒,手忙脚乱站起来,他身上还系着小碎花围裙,头发上竖着两根呆毛,看上去懵懂可爱。

  “不知道你会不会来......等我几分钟,我去热热菜。”

  纪临把菜端进厨房,热好了又端上来。

  六点之后就不该吃东西的,他们干这一行的,靠脸吃饭,身材比命还重要。

  宋景淮在吃,他在一旁干看着怪不合适,也就跟着吃了几口。

  宋景淮没有问纪临为什么会在,纪临也没有问宋景淮为什么会来。一个并不存在的耳机,牵连起二人之间若有似无的思绪。

  四顾无言,电话声拯救了尴尬,一个浑厚的声音传出来,“小纪兄弟,我看你们剧组的通告单,你明天是不是一天没戏?过来我这儿熬个大夜,五倍价钱!”

  声音很大,即使没开免提,在空荡的房间里激起了回音。

  纪临望了一眼对面的宋景淮:“抱歉啊哥,今晚我不在横店。”

  大哥特别惋惜,“啊?这么高的价多难得,过了这村没那店啊,你怎么就不在呢。”

  “哥我临时有事,您再去喊喊别人,一会儿我给你们订咖啡。”

  见他挂断电话,宋景淮问:“你们剧组?”

  纪临关掉手机,解释道:“隔壁剧组的大哥,我闲的时候就过去混群演。”

  主要是尸体、路人、背景板,不会露脸也没有署名。不露脸是因为人家觉得他的脸会抢主角的戏,不署名是怕出现轧戏的传闻。

  宋景淮眉梢微锁,“晚上也去?”

  提起这个,纪临就有话题聊了,他还有点窃喜,“其实晚上比白天好,晚上给钱多,而且光线暗,演得不好也看不出来,我最喜欢演路人甲,不用做任何造型,只用露个背影,或者去给人演武替,武替给钱多,我练过舞,他们都夸我身段轻,最讨厌演尸体,还得往脸上涂颜料。”

  宋景淮:“......王导给你多少片酬?”

  纪临说出一个数字。

  “这么少?”宋景淮怀疑,这点片酬都不够在横店租房子。

  纪临很看得开:“毕竟是献礼剧,好多人零片酬出演,我有钱拿已经不错了。”

  宋景淮瞧着纪临乐观的笑容,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他还记得纪临以前金尊玉贵的模样,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从来不会为钱发愁。当年一出手就给他十八万,眼睛都不眨一下,现在却一分一毫计算着跑多少龙套赚多少钱。

  一个阔气的大少爷变成斤斤计较的模样,经历过什么可想而知。

  纪临倒不觉得什么,给宋景淮盛一碗汤,说:“多亏你帮我介绍资源,我可是《江火不眠》的男二号,去演背景板人家都抢着要。照这样下去,在剧组两个月赚两年的花销不成问题。”

  纪临说这话时是笑着的。他很满足、很知足,火不火红不红的不重要。此时此刻,他还有钱赚,有宋景淮陪他吃晚饭,不管前路有多难,他对未来充满信心。

  深夜,纪临躺在床上,嘴角的笑意一直消不下去。窗外雨声嘈杂,也变得轻快好多。

  纪临就咬一口自己的手背。痛麻的感觉提醒他,他不是在做梦,宋景淮真的来了。

  人和人的关系就是这样,你不联系,我不联系,感情就没了。既然想争取,那就要做点什么。

  纪临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隐隐传来的咳嗽声,撕心裂肺地疼。纪临觉得不对劲,推门出去看。

  门厅处的小夜灯开着,宋景淮正在披衣服,手上拿把钥匙,似乎要出门。

  灯光一照,那张脸色苍白到透明,脸颊挂着不正常的潮红。

  纪临一惊,“你……你要去哪儿?”

  宋景淮刚要开口又咳出来,手捂住嘴,额头上冒出冷汗。

  纪临有点害怕,走上前去摸摸宋景淮的额头,“你额头好烫,是不是发烧?要不要去医院?”

  宋景淮把他的手拂下去,另一只手摁住胃,声音沙哑,像是忍着痛,说:“车里有药。”

  从飞机上下来,分公司安排了司机来接,到公寓后,他着急上楼,药放在车里忘记拿。

  纪临匆忙换鞋,“你不要出去,车停哪,我下去拿。”

  “不用你,外面雨大,地太滑......”

  话一开口,宋景淮就意识到,他又被习惯支配。那时候纪临最讨厌雨天踩水,说是水溅到裤腿会很脏,都是让他背着走。

  纪临已经披上外套,“没关系,你去沙发坐着,我很快就回来。”

  下楼之后才发现,他忘带伞,宋景淮也没有告诉他是哪辆车。

  他把头缩进外套里,冒着雨摁了一圈车钥匙,斜对角花坛边上一辆深黑色的卡宴闪了闪光。

  宋景淮靠在沙发上,胃像烧过的疼。纪临下楼之前给他倒了杯水,水温不热,温水润过刺痛的喉咙,整个人也舒服许多。

  上飞机之前,就有点低烧,以为是刚输完液的副作用,到底没能撑住。

  记忆里,自从姥姥去世后,他每次生病,睁开眼都是一个人。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半夜为他奔波。

  那时他姥姥的收音机刺刺啦啦,日夜不停地放着傅清芳大师的戏曲,听美了就把和傅清芳大师的合影拿给他看。

  合影的四角已经泛黄,常年被他姥姥放在针线包最下面。

  “你舅舅用他赚的第一笔钱,买了两张戏票,带我去了剧院,那天晚上下小雨,人好多哟,检票的小姑娘说今晚傅清芳出师,说我来得值,我哪里认得什么这个芳那个草?舞台上人长得都是一个样子哦!”

  “散场后,戏迷们都去合影,你舅舅也带着我去。那个演主角的,她说她叫傅清芳,那天是她第一次登台,一个劲儿地给我们鞠躬,说谢谢我们来捧场......”

  宋景淮想,纪临是傅清芳的儿子,和傅清芳又长得那么像,如果姥姥还活着,知道纪临这么照顾他,一定高兴坏了。

  纪临带着湿气回来,外套衣衫全部湿透。药被他捂在怀里,没有沾水。

  宋景淮吃下药,头昏沉沉地睡去。

  纪临不放心,回卧室的时候都没敢关门。

  哪个正常人会随身带药呢,他刚刚看过药瓶,是治疗胃出血的药。宋景淮一定是带着病来的上海。

  这么一想,他又有点愧疚,如果不是他非要拿“耳机”,也许宋景淮就不用折腾受罪。

  第二天,纪临早早起床煮好粥,去给宋景淮试体温。

  温度计显示三十六度八。烧已经退下去,脸色瞧着还有些苍白。

  他想着今天要好好照顾一下宋景淮,比如熬个药膳什么的,宋景淮没给他这个机会。

  吃过早饭,宋景淮出门,告诉他去分公司处理工作,结束会很晚,直接飞北京。

  纪临目送他离开,心情又有点低落。

  原来是为工作而来啊。

  手肘内侧的擦伤隐隐泛疼,纪临找出红药水抹了抹。昨晚路太滑,找车的时候不小心刮在树枝杈子上,刚划伤的时候不怎么疼,过了一夜渗出血丝,就开始阵痛。

  宋景淮不在,纪临换了身衣服,出门去找红姨。哪怕有一丝可能性,他都得去试一试。

  他不知道红姨是真的没空还是不想见他,但是没关系。

  真正不想见你的人,发过去的信息看都不会看,又怎么会特地回复个“没空”呢。

  32-2

  出租车停在一栋红砖灰瓦的三层小楼前。

  眼前是一处别墅区,河道蜿蜒、假山楼阁,风光秀美。

  敲开漆木红门,出来的是一位上岁数的阿婆,纪临认得她,在黄庆红家做了十来年。

  “婆婆,我是小临,以前经常来玩的,红姨在不在家呀,我从北京带了她最爱喝的花茶。”

  阿婆打量他一眼,说:“小红去外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不方便招待你,你回吧。”

  说完就把门关上,并不想跟他寒暄。

  纪临抿抿唇,退到门前草坪,往三楼窗户里去看。

  那里分明有一个女人,正在对着镜子描眉毛。

  他就坐在草坪的秋千上。

  从上午到晚上,太阳下山,天色昏黄,手上腿上全是蚊子咬的大包,还有不少蜜蜂来回地转。纪临有点后悔没有带上花露水。

  风一吹,浓郁的排骨香气飘过来,不知道哪户人家在做饭。肚子就叫了两声。他从早上出门,到现在还没吃东西。

  门开了,阿婆走出来,面带不忍,告诉他不要等,早点回家。

  纪临勉力一笑,“阿婆,你帮我转告妈咪,就说小临知道错了,让她见一见我好不好。”

  明天他就要回剧组拍戏,下一次来上海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知道她就在里面。

  大概又过了十分钟,阿婆回来告诉他,说小红让他进去。

  纪临嘴角咧开,抱起花茶进门。

  女人恰好从楼梯上下来,一身暗黄色开叉旗袍,裹一件灰白披肩,大波浪黑色卷发,手里捏了支细长的香烟。

  纪临看见她鼻子一酸。

  他妈妈生前就爱这么穿的,只不过他妈妈是长直发,也从来不吸烟。

  他已经好久好久,没看到过和妈妈有关的人和事。

  黄庆红和他妈妈关系太好,以前在京剧团,场场和她妈妈扮夫妻,到现在家里还有她们两个人的光碟。那时候他爸没少因为这吃醋。

  他一看见黄庆红,脑海中就会浮现出妈妈的脸。

  “干妈。”纪临开口叫人,才发现喉咙有些哽咽。

  黄庆红带他来到一家餐厅吃饭。

  纪临有些不好意思,刚才在别墅,黄庆红靠近他的时候,他的肚子很不合时宜地叫出声,咕噜咕噜的,阿婆都忍不住笑他。

  纪临给她盛一碗汤端过去:“干妈,您喝汤。”

  黄庆红把汤推到一边,眸色稍显冷淡,“以前你不是信誓旦旦,说就算哪天走投无路,也绝不会来找我,那你今天来做什么?”

  纪临咬咬唇,声音有些低,“对不起干妈,当年的事,我不该迁怒您。”

  当年他和黄庆红大闹一场。他怨恨黄庆红给他妈妈接下乡汇演,黄庆红骂他是不懂事的坏小孩,说他妈妈本来是第二天的大巴车返程,提前一天回来是为了给他过生日。

  世有千变幻,万般不由人。

  那时候他大受刺激,无法接受妈妈的死和他有关,怨气急需找个出口,黄庆红成了他的发泄对象。

  从那之后到现在,他不敢面对黄庆红,也再不敢过生日。

  黄庆红摸出一支烟,刚要点火,服务生过来提醒说餐厅禁止吸烟。

  她烦躁地把打火机往桌子上一摔,烟塞进嘴里,就咬着。

  “我很忙,你有话直说。”

  纪临有些难以启齿,“......我就是来看看您。”

  黄庆红似笑非笑,“纪临,你怎么还是爱耍小聪明?我以前就跟你说过很多次,你别老拿别人当傻子。”

  “别老拿别人当傻子”,这句话不止一个人跟他说过。纪临窘得脸红,咬咬牙说:“是,我签的那家经纪公司,快不行了......”

  黄庆红轻哼道:“我就知道。”

  纪临更觉羞愧。

  黄庆红说:“你们那家公司,从上到下就没几个好东西,当时我就警告过你不要签,你跟中邪似的,非要跟我作对。”

  纪临老实认错,“是我见识短浅。”

  那时候,他几乎快要撑不住,每天都有自毁的冲动,签经纪公司正是为了气黄庆红,黄庆红越生气,他才能喘口气。

  纪临坐到黄庆红身边,两手抓住对方手腕,恳求道:“干妈,我不想留在那里,他们太欺负人,拿资源还得去陪酒,小临没少受他们欺负......”

  说着说着,他闭嘴了。十米开外电梯门打开,他看见了经常在宋景淮身边的那位王总助。

  紧接着宋景淮出了电梯,身后跟着几个西装革履的人。宋景淮脸色瞧着红润很多,没昨晚那么苍白。

  纪临头一次见到工作场景下的宋景淮。他站在最前方,那么的有气势,鹤立鸡群已经不足以形容。

  王总助应该看见他,走上前和宋景淮耳语几句,宋景淮就朝他的方向看过来。

  “说啊,你怎么不说了?”黄庆红侧头问他,“你继续说,我还没听够呢。”

  纪临放开她的手腕,讪讪地起身,“......我碰见一位朋友,去打个招呼。”

  宋景淮已经向他走来,纪临上前两步迎他,问道:“好巧,你也来这里吃饭?要不要一起......”

  话一出口,纪临恨不能捂住嘴。宋景淮带了那么多人,怎么可能和他一起,而且这顿饭是干妈请的,他也没有邀请人家的资格。

  宋景淮说:“和合作公司的晚宴,在楼上包厢。”

  说完视线向纪临身后看去,目光沉沉,“不介绍一下?”

  黄庆红往椅背上一靠,翘起二郎腿,旗袍便开到了大腿根。

  她抬眼往上看,眼神犀利。明明是坐着的,年纪阅历摆在那里,竟比站着的人还多了几分凛凛。

  纪临见宋景淮眼神冷冽,便猜他可能会误会,慌忙解释道:“你别多想,这是我干妈。”

  “干妈?”宋景淮皱了皱眉。

  干妈这两个字更容易让人误会。他们这种圈子,跟女明星认干爹差不多,很多女性大佬也有这种爱好,带出去是干儿子,关上门就不知道了。

  再看黄庆红满身的气质,颇有江湖大佬的风范。还有他刚才攥着黄庆红的手腕作哀求状,倒有几分被逼良为娼的意味。

  纪临硬着头皮解释:“是真的干妈,我妈的好朋友。”

  宋景淮的脸色稍微和缓些,朝黄庆红微微点了下头,说了声您好,算是问候。

  纪临跟黄庆红介绍道,“这位是宋......”

  他想说这是宋氏集团的总裁,又觉得私人场合这么介绍不太合适,于是话一出口又拐了个弯,“他叫宋景淮,是我......朋友。”

  宋景淮和那群人抬步上了楼梯,上面一层是VIP包厢,没有金卡会员进不去。

  在宋景淮在楼梯转角消失之前,纪临按耐不住心下悸动,三两步窜过去,气喘吁吁拉住他的袖子。

  身后那群人目瞪口呆。要知道,他们集团的总裁,生人三尺勿近,平时片叶不沾,这会儿都快和那小伙子贴一起了。

  王总助见怪不怪。

  宋景淮挑眉看他。

  纪临平复下呼吸,问:“……今天还有没有发烧?”

  “没有。”

  “……那就好。”手依然抓住对方的衣袖,钻石袖扣硌得手疼,没有松开的意思。

  “怎么?想跟我进去吃饭?”宋景淮朝楼下扬扬下巴,“不用陪你干妈?”

  “不...不是……”纪临松开他,讷讷问:“一会儿还回公寓吗?”

  早上出门时宋景淮就告诉他不回去,他还是不死心,非要再来问一问。

  宋景淮注视着他,然后慢慢抬手,把他头顶翘着的两根呆毛压下去,语气似是责怪,“怎么又不梳头发。”

  纪临吐了吐舌,“我出门太着急。”

  其实是在干妈楼下等了一天,风把造型吹乱了。

  “明早集团要开会。”宋景淮说。

  这意思是不回去。

  纪临抿抿唇,“那下周末.....我还能来吗?”

  宋景淮默了一瞬,说:“随你。”

  纪临一喜,突然凑近宋景淮,在男人错愕的眼神中,飞速在那薄唇上印下一个吻,然后转身,匆匆跑掉。

  他没有忽视随行那些人倒抽冷气的声音,心里还有点激动。不用想也知道宋景淮肯定憋了一口气,说不定还瞪着眼睛看他呢。

  以前就是这样,他经常在大街上,出其不意亲宋景淮一下,然后大笑着跑开,留宋景淮一个人在人群里尴尬。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就喜欢他看宋景淮拿他无可奈何的样子。

  纪临回来找黄庆红,脸上笑意掩不住。

  黄庆红扣了两下桌面,“刚才那个,宋景淮?宋氏集团的总裁?”

  纪临啊了一声:“您...您怎么知道?”

  “你说他叫宋景淮,我才想起来”,黄庆红的眸光充满审视,“你们之间不单纯吧?”

  “我们...就是同学......”

  黄庆红不耐地打断他,“说实话。”

  “我......我......在追他......”

  话说出口后,纪临轻松了很多,彷佛堵塞的血管全部疏通,身体上下浑然轻松。

  没错,这就是他内心深处的想法,他很肯定地重复了一遍,“我在追他。”

  黄庆红眯起眼睛,“追?”

  纪临毫不犹豫点了下头。

  黄庆红就问:“刚才他对你的态度也没那么抗拒,你怎么不找他帮你联系经纪公司?哪怕他放出风声,很多公司都会给面子。”

  可是宋景淮跟韩晋关系最好。在黄庆红面前,纪临一点不敢说假话,低头讷讷道:“我不想什么都靠他。”

  黄庆红把腿放下去,竟笑出了声,几分挖苦道:“我说呢,你纪大少爷怎么会屈尊降贵来找我?原来是为了让人家能高看你一眼?你也不想想,人家什么人物,有空琢磨你那点小心思?”

  纪临面色微变。他和宋景淮的差距,从宋景淮回国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

  他只有那么点儿的自尊,他全留给了宋景淮。哪怕世界上所有人都朝他翻白眼,他也不想被宋景淮看轻。

  黄庆红已经拎起包起身,“我就不该对你抱有期待,你跟你妈一样,脑子里全是情情爱爱的屎,你什么时候把那些屎空干净再来找我。”

  “干妈——”

  黄庆红踩着高跟鞋走了,头也没回。

  他知道黄庆红为什么不高兴。

  黄庆红多年孤身一人,最讨厌的就是恋爱脑。小时候他还戏称她是灭绝师太。

  后来他才知道实情,当年他妈风头正盛时和他爸结婚,留下黄庆红一人在京剧团继续唱小生,和谁搭戏都不是那个味儿,一气之下转型做了幕后。直到他爸去世,他妈复出,黄庆红才放下芥蒂,回来做经纪人。

  纪临叫来服务员,把一桌子好菜打包,他平时可舍不得下这么贵的馆子。

  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楼上晚宴结束

  作者有话说:

  ,又联系上小吴,两人连夜回横店。

  宋景淮今晚不回公寓,他也不想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