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笺简单分析了一波梅玉烟, 便没再去管对方,而是进到场馆内,帮着陆延迟把音乐设备搬上车, 又和陆延迟一起回家。

  待到洗漱完毕,坐在床上,时笺看向往这边走来的陆延迟, 这才漫不经心地开口:“对了,我今天看到了梅玉烟。”

  陆延迟僵在原地两秒,紧接着, 桃花眸染上了丝丝缕缕的戾气。

  梅玉烟的存在, 已经成为了他谈恋爱最大的减分项,陆延迟实在无法想象,时笺面对梅玉烟的时候,经受着怎样的恶意和谩骂。

  陆延迟深呼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心情,道:“他跟你说了些什么?”

  时笺嗓音很淡:“没什么,大概就是一些我勾引你我配不上你之类的垃圾话。”

  陆延迟心底登时闷了块石头, 堵得慌,哪怕最普通不过的情侣,也经不起有个疯批神经病在那折腾。

  人时笺, Z大大神, 顶级美人, 理应被惯着宠着当祖宗一样供着,哪里受得了这种鸟气, 直接“下一个更乖”, 时笺这种惊才绝艳的大美人,身边压根不会缺人的, 要不是他主动套路对方和他同住又一起搞乐队,来了波近水楼台先得月,他想追到时笺,难。

  陆延迟快步来到床边,他微微躬身,俯下头,亲了亲时笺的额头,严肃认真地道:“下次碰到这种事儿,你直接摇人。”

  时笺茫然不解:“啊?”

  陆延迟回:“打电话叫我,我来对付他。”

  时笺失笑:“不至于。”

  陆延迟往后撤开些许距离,他抚着时笺脸颊,定定地盯着时笺,神情很是坚决:“至于的。”

  时笺眼底染着星星点点的笑意,他抬起右手,捧着陆延迟的脸,大拇指指腹按了按他男朋友的脸颊,触感还蛮……软嫩的,时笺坏笑了一下,反过来安抚陆延迟:“你放心,他不是我对手。”

  旋即,又补充道,“我也不可能因为一个梅玉烟,就和你分开,我跟你的感情,没那么脆弱。”

  时笺说的是真话,这是他第一次接触梅玉烟,但他感觉梅玉烟没什么脑子吧,这辈子都不可能玩得过他。

  至于和陆延迟因着这种破事分手,更加不可能,爹谋划了三年半,辛辛苦苦搞到陆延迟,珍惜都来不及呢,被梅玉烟拆散,搞笑呢!

  在时笺看来,梅玉烟根本不重要,他想的从来都是,怎么利用梅玉烟达到自己的目的,又怎么除掉梅玉烟,省得让陆延迟心烦。

  一种奇特的占有欲,哪怕是蒙在陆延迟心底的那道阴影,也只能是他,时笺,而不是什么梅玉烟。陆延迟就算烦恼也只能为他烦恼,梅玉烟这种货色,不准吸引陆延迟哪怕一丝的注意力。

  再者,护着陆延迟,是时笺作为陆延迟男朋友的分内之事。

  陆延迟闻言,仔仔细细观察了一下时笺,见时笺神色稀松寻常,显然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陆延迟松了一口气,但是,他还是会为时笺愤愤不平,他道:“我知道的,可是,我不想让你面对这种烂事儿。”

  时笺静静看他,等着陆延迟的后话。

  陆延迟瞬也不瞬地望入时笺双眼,嗓音很轻,又掷地有声,“我家小时跟着我啊,是受不了一丁点委屈的。”

  时笺只觉得胸腔内有暖流流经,左胸口的位置,酸酸的、胀胀的,被感动啊喜悦啊填得满满当当。

  陆延迟是真的,疼他。

  时笺被戳到了一下,他情动地勾住陆延迟脖子,仰起头,一下一下地亲吻陆延迟嘴角。

  陆延迟被美人亲了,搂着他,细细地回吻了过去。

  梅玉烟无疑是他和时笺需要面对的另一道坎,但他会和时笺一起迈过去,他会摆平这事儿。

  时笺和陆延迟亲热了一会儿,平息了心头汹涌的甜蜜和爱意,这才道:“可以问吗?你和梅玉烟,到底怎么一回事儿。”

  陆延迟要和时笺聊正事儿,便也克制住了那股子热恋上头恨不得时时刻刻和美人腻歪的劲儿,他盘腿坐在床上,神色颇为认真。

  时笺有样学样地也盘起了腿。

  小两口面对面聊天。

  陆延迟酝酿了一下说辞,这才开口:“梅玉烟的身份挺复杂的,他算是私生子吧,他爸和一个画家婚外情生的他,这个画家在梅玉烟初中的时候生病过世了,他爸和原配没有小孩儿,便干脆把梅玉烟接了过来养在身边。”

  “那时候他十三四岁,初三,转学到了我们班。”

  “我这人交际挺广泛的,班上、学校、甚至外校很多同学都聊得来。”

  “我跟梅玉烟一个班,又在同一个画室学画画,自然也有一些交集。”

  “当时学校也有一些关于他是私生子的谣言,我听到也会制止一下,总觉得这样背后说人挺没品的。”

  “梅玉烟大概是对于我这种相护有点感动吧。”

  “再后来他就跟我表白了。”

  “我拒绝了。”

  “本来这事儿也就过去了,我都直接表明我不喜欢他,接下来各过各的不就完了吗。”

  “但他接下来的操作我属实看不懂,他开始各种造谣我跟他在一起,什么图书馆接吻、画室做|爱、把用过的避孕套扔在教室垃圾桶,传得有模有样,他又还是个画手,他还画了很多我跟他的同人图,这些同人图都是搞颜色的那种黄图。”

  “这种带点颜色的东西本来就吸引人传阅,他图画得……艹,我看过,很恶心,但画面确实不错。”

  “反正全校传疯了,连外校都知道这事儿,甚至网上都有这种图。”

  “也就一个礼拜吧,我发现全校都是我和他的黄谣,而且伴随着大量他画出来的涩图。”

  “当时距离中考不到一个月了,我因为这事儿,只能报警,请假在家自学,我家里也开始给我打官司。”

  “我是未成年,但他也是啊。”

  “想告他诽谤吧,但他也没对我造成多大的人身伤害,我一没抑郁,二没自|杀,诽谤这事儿根本判不下来。”

  “想告他传播yhsq,他也没用这些黄图来谋取利润,就私底下传,连传播yhsq都不会判。”

  “他又未成年,就只能打官司维护我的名誉权,真正的处罚并不重。”

  “反正这事儿对我影响特别大,我妈妈都想让我出国,去美国念高中读美本,不想去美国还可以去英国或者欧洲。”

  “但我始终觉得,凭什么啊,错的又不是我,凭什么要我背井离乡去国外念书。”

  “之后就各种打官司,打了挺久的,我高一都还在打官司。”

  “而谣言这玩意儿真的很难止住。”

  “我文化成绩挺好的,中考考进了非常好的高中,但军训期间,还是有很多人以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我。”

  “我军训完,又在学校呆了几天,我外公外婆帮我把北京借读这事儿搞定,我就去北京了。”

  “高二回来,这事儿已经尘埃落定了,我胜诉,对方删掉全部图片,并且不准再画和我有关的图,给我道歉,此外还有一些金钱赔偿。”

  “之后就算有人传谣,我都可以直接把法院判决书甩他脸上,证明我的清白,如果再传,法院见。”

  时笺听着陆延迟说起这事儿,也能共情到陆延迟那阵子的艰难,他顶着一张大帅比脸,本身学业、艺术都不错,家境也优渥,从小就是校园风云人物,却传出这种事儿,关键还一堆黄图,又即将面临中考,心态要是不稳指不定中考都能翻车。

  这整件事,陆延迟都是无辜的,陆延迟人帅心善,会为陌生人仗义出头,这样的人理应得到最好的嘉奖,而不是被梅玉烟这种人缠上,名声尽毁,又被迫去北京借读。

  时笺叹了口气,感慨道:“无妄之灾。”

  陆延迟点点头,道:“是啊,最可笑的是,哪怕都闹得这么难看了,梅玉烟居然说是因为喜欢我才这样对我的。”

  “笑死,这种被他喜欢的福气谁要谁拿走。”

  时笺给逗乐了,吭哧吭哧笑得肩膀一颤一颤的,他也看得出来,陆延迟已然不在意这事儿,他都能把这事儿玩笑似的说给他听。

  不,应该说,陆延迟是一个拥有伟大人格的男孩子。

  当年他在北京借读的时候,明明刚经历这种烂事儿,却依旧向他伸出援手。

  这世间的恶意并没有让他变得冷血麻木,陆延迟始终如一的温暖善良。

  时笺永远臣服于这份温柔。

  他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面前的大男孩,他岑黑双眸亮晶晶的,又发自内心地夸奖道:“我觉得最难得的是,你经历了这一切,却依旧光明磊落,坦坦荡荡。”

  陆延迟浅浅一笑,神情间不加掩饰的骄傲和张扬:“我知道我是怎样的人,我不可能因为这种烂人烂事儿影响到我自己,进而变得偏激,又或者抑郁寡欢,那样就不是真正的我。”

  时笺凑过头亲了陆延迟一口,道:“你是真的超棒的。”

  陆延迟跟着笑开,愈发被时笺戳得死死的。

  时笺性格是真的大气,被梅玉烟这种人骚扰,人一没抱怨二没分手,只心疼于他经历的过往,又欣赏他对这事儿的态度。

  他甚至连问都没问一句那些图,要知道,很多人都有窥私欲,会暗搓搓地存一份那种图,但时笺,提都没提。

  陆延迟心底满满都是对时笺的欣赏和喜欢,但还是接着问道:“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时笺捏着下巴认真思考了一下,回:“你初中,没有跟梅玉烟形影不离吧!”

  陆延迟好笑道:“醋了?”

  时笺嫌弃地横了他一眼。

  陆延迟见时笺瞪他,只觉得他眼神藏了小钩子,特别勾人,他轻轻笑开,道:“你知道从小到大跟我形影不离的是谁吗?”

  时笺顺势问道:“谁?”

  陆延迟一脸冷艳地吐出了答案:“胖子。”

  时笺唇角狠狠一抽:“……”

  也行吧,胖子没腐权。

  陆延迟解释道:“我跟胖子是发小,从幼儿园到高中,我们都在一个班,小时候我学画画学音乐,他也跟着学,只不过他对画画兴趣不大,音乐反倒很有天赋。”

  旋即,又道,“陆屿宁也算吧,我父母离婚之后,我其实不想跟陆家人有来往了,但陆屿宁屁颠屁颠地缀在我身后,各种哭着问‘哥哥,你怎么不要我了’‘哥哥,你怎么不跟我玩了’,真的,哭得我头疼,他小时候又长得白白嫩嫩的,颇有几分秀气可爱,还挺招人喜欢的,所以,我想想也就算了,大人的事儿,不能连累到小孩儿。当然啦,我没想到的是,后来他长大了,也长残了……”

  时笺默了默:“……”

  要是陆屿宁知道他哥这么看他,十之八九又要哀嚎他这个弟弟是充话费送的。

  陆延迟很快又拉回了正题:“哪怕没出那事儿,我跟梅玉烟关系也就一般般,就普通初中同学。”

  “我对他从未有过那方面的想法。”

  “小时,从小到大,我都是那种清晰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传出黄谣拒绝出国去别的省份借读是我自己的主张,高二转艺术生是我自己的想法,喜欢上你之后我也很快就朝你下手了。”

  顿了顿,又道,“小时,我眼光很高的,一般的人哪里入得了我的眼啊。”

  “这辈子让我有惊艳之感的也就一个你。”

  时笺心跳彻底炸开,压根没想到这种时候陆延迟还能撩一波。

  也对。

  陆延迟骨子里的强势有主见,他要是喜欢梅玉烟,他会去追,而不是闹得这么难看。

  他就是不喜欢,且厌憎。

  时笺放下心来,但又想到了什么,莫名有些顾虑,最终,他决定坦白从宽,他道:“你知道吗?学校论坛那栋高楼,不少你的涩图。”

  而他,大一那年,存了不少。

  这种存暗恋对象涩图的操作,不知道出事了会怎样,时笺想了想,还是先暗搓搓试探一下。

  陆延迟有关注过匿名论坛的那栋楼,但是,打个赤膊打篮球,那叫涩图吗,这个国家的尺度虽然很紧但没紧到那种程度吧,我们假设一下,是刘铮这个胖子打赤膊打球,会有人觉得这图很涩吗?

  陆延迟以一种看傻孩子的眼神慈爱地看了一眼时笺,道:“你知道什么叫涩图吗?”

  时笺“嗯?”了一声。

  陆延迟凑过头,去亲时笺,与此同时,手滑入时笺睡裤,嗓音一片粗嘎:“小时,搞点涩图里的花样,嗯?”

  时笺:“……”

  这毕竟是一对热恋上头的小情侣,又年纪轻轻、血气方刚,刚经历过异国这种分别,回国之后小两口自是小别胜新婚,恨不得几天几夜不下床。

  这会儿,小情侣洗完澡聊完正事儿,尝试6了下9。

  ……

  待到一切结束,陆延迟看着一旁沉沉睡去的时笺,这才摸手机,进到微信,给他家大美女留言:“大美女,帮个忙。”

  四年前,出了那档子事儿,林家看在梅玉烟只是个初中生的份上,还是留有几分仁慈的,林舒怀请了律师,把一切交给法律解决。

  四年后,梅玉烟已经是个十九岁马上二十岁的成年人了,他居然还对陆延迟纠缠不休,如今更是直接出现在时笺面前,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林家无情。

  有些事情法律无法解决,那就交给商业吧。

  陆延迟对自己的认知从来都挺清晰的,他只是个柔弱无力的妈宝男QAQ,碰到自己搞不定的事情,他从来都是摇人,找他家大美女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