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王府众人来说,再寻常不过的日子。

  水池中的鱼游动得分外欢快,它们时而跃出池面,时而潜藏于池底,偶尔还吐出几个泡泡,看起来很是怡然自得。

  云谨陪同秦盏洛一起,在府中的花园中撒下饵料喂鱼,看着它们争相抢食。

  小侍女跟在两人身后端着饵料盒,心里却不着边际地想着:这鱼若是抓了烧成菜吃,滋味会不会比外面买的那些鱼特别许多?

  毕竟,是养在王府里长大的鱼。

  一名戴着面纱的白衣女子,站在谨王府门前,定定地看了会儿上面的牌匾,随即下了决心般走向前去。

  皎月心知如若不是以此办法,那人怕是永远也没胆子再见自己。

  “姑娘留步,来王府找谁?”门口的守卫见着来人面生,便尽职尽责地将女子拦了下来,却听她说出了让人震惊的话。

  “王爷!王爷!”

  “怎么了?这般叫喊,难道府内失窃了不成?”

  “王爷,门外有一名女子找您,她声称…声称……”侍女说得吞吞吐吐,拿眼偷偷望着云谨身旁的王妃。

  “……女子?”秦盏洛闻言挑眉,望了望云谨,随即轻笑一声,“王爷莫不是在外金屋藏娇,如今被人家找上门来了?”

  后者回以一个无辜表情:金屋藏娇这种事情,怎么说也轮不到她来做。

  两人双双向府外门口走去,想看看是什么人能让前来通报的侍女表现得这般激动。

  看见来人时,云谨心中倒有了几分了然,虽也处在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对方竟会来的如此早。

  皎月看到云谨时,眸间微动:“王爷,小女子那晚…现如今怀了您的亲生骨肉。”

  “啥?”跟在秦盏洛身后的盈希一听这话,一时没忍住,不小心惊叫出声。

  彼此谢怜静正在研究破解百毒之法,正看得入神,却听得有人慌慌张张地来请自己。

  “静儿姑娘,有要紧事请…请你过去。”

  “王爷怎么了?”谢怜静心头一紧,还以为云谨出了什么事。

  “王爷她,她没事。”侍卫跑得急了些,是以气喘吁吁。

  “你说话不大喘气能死吗?”谢怜静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那是什么事?还要紧?”

  “王爷,王爷有喜了……”

  “哈?”谢怜静惊得自椅上弹跳起来,“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云谨能有喜?和谁?怎么可能?

  “不对,是府门外有一名姑娘,说自己有喜了,还是王爷的亲生骨肉。”

  谢怜静闭上眼睛,再重新睁开,冲着那名侍卫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

  侍卫只觉后背一凉,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

  皎月有些紧张地低垂着眉,不敢抬头看面前的姑娘。

  “王爷惹下的这风流债……”谢怜静收回搭在皎月腕上的手,语气戏谑,“这位姑娘确实有喜脉了。”

  “……”云谨望着皎月的眼,只温和地笑了笑,“来人,扶皎月姑娘入府,好生安顿,好生伺候。”

  立马有人毕恭毕敬地将皎月搀扶了进去。

  皎月路过秦盏洛时,秦盏洛望了她一眼——这人身上的气味,正是云谨彻夜未归后身上沾染的味道。

  原来那夜与云谨待在一起的,便是眼前的这位姑娘。

  “王爷……”秦盏洛似笑非笑地留下一句,“好生厉害。”

  谢谢夸奖,但这真的不是本王的厉害。

  “谨儿,你这是什么情况?”谢怜静一脸八卦地凑上来,她知云谨身份断然不会是那名女子腹中孩儿的生父,也不知谨儿这是背了谁的黑锅。

  “我也不知。”云谨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但总会知道的。”

  “……”谢怜静眼中升起兴味,心知近几日内定然会有好戏上演。

  “静儿姑娘,能不能把解药给我……”侍卫看着众人走光,赶忙奔向谢怜静,也不知道她给自己用了什么东西,此时脸上肿得像只猪头。

  “解药?”谢怜静冷声哼了哼,“没有解药。记住了,下次和我说话千万别大喘气。”

  侍卫望着谢怜静扬长而去,却追也不敢追,只得哭丧着脸想办法遮住自己的面容。

  “殿下,那谨王爷实在欺人太甚,怎么能公然让个女子入住王府呢?”盈希气得语结,“还还说什么有了王爷的骨肉,真是胆大包天!”

  想不到王爷平常看起来温润如玉,却也会做出此等让人不耻的负心汉行为!

  “嗯。”秦盏洛随口应了声,仔细勾勒着纸上的所画的墨竹轮廓。

  那墨笔在她手中似有灵般,勾画便是蜿蜒,行线便无曲折。

  “殿下,你看那个不知哪冒出来的女人,看着柔柔弱弱的,没准其实是个有心机的!你可要万分小心才是……”盈希仍在愤愤不平地碎碎念着。

  秦盏洛并未表现出太大的反应,甚至还莫名地觉得有些好笑。

  “公主莫不是被气傻了?”盈希担忧地看着秦盏洛,不明白她为什么仍能平平静静地坐在那里继续作画。

  要是她就直接冲过去和那个女人大战八百回合,赶她出府!

  不过殿下贵为公主,这种有失体面的事情,自己也不是不能代劳。

  秦盏洛似笑非笑:“这不是很好么,省去了怀胎十月的辛苦。本宫什么也不用做,日后便能白捡个婴儿来养。”

  秦盏洛再次提笔勾墨,眼中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不是她不想如盈希想的那般吃醋动怒,实在是云谨能在外与其他女人有子这种事情…太过于有趣。

  盈希看着秦盏洛眼中含笑,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愈发觉得她这是被气得傻了,再不就也被那女人楚楚可怜的样子给迷惑住了。

  “殿下,您不能这样,您得去给那个女人一个下马威!不然日后王爷违约,娶了三妻四妾可怎么行?”

  盈希实在太过闹腾,秦盏洛也只好收了墨笔,语气颇为无奈:“好好好,本宫便去看看。”

  往皎月的居处行至过半,抬眼便看到皎月正与云谨在亭中闲谈,气氛分外融洽。

  “真巧,王爷也在此处。”秦盏洛自行走了过去,脸上是惯有的毫无表情。

  “参见王妃……”皎月见了秦盏洛,下意识地就想行礼。

  “皎月姑娘还怀着身孕,不必行礼。”云谨眼疾手快地止住了皎月的动作,扶她继续坐在刚才的位置。

  “多谢王爷。”皎月真心实意地道了声谢,替云谨自石桌上拿了一块糕点递过去。

  “王爷与皎月姑娘还真是情深似海,本宫还是不打扰了。”秦盏洛轻轻地叹了口气,却也随着坐在了亭中,根本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

  皎月想起自己的行为其实很容易引人误会,连忙将手收回,又将那块糕点送入自己口中。

  “……王妃误会了。”皎月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与王爷之间,并不能抵得上王爷与王妃之间的情感深挚。”

  秦盏洛没有误会,她只是想逗逗这位不知怀有何种目的而来到王府中的姑娘。

  秦盏洛望了望皎月的肚子,并没有去接皎月的话:“王爷可想好日后皎月姑娘肚中的这个孩子该取什么名字比较好了?”

  “也不知生下来会是男还是女,名字还是简单些的好听,云深,云朵……”

  云谨看着皎月越发尴尬的脸,只无奈叫停:“王妃,此事等我们晚点再进行商议好吗?”

  “好。本宫等着王爷的解释。”

  –

  “怎么,王爷终于舍得过来了?”秦盏洛翻阅着手中书卷,声音淡淡。

  “王妃这是哪里话,本王自然会回到寝房休息。”

  “本宫只当王爷佳人在侧,不舍离别。”秦盏洛将手中书卷翻了一页,“这不,稍不留神,王爷便送了本宫好大的一份礼物。”

  “那孩子不是本王的。”云谨语气有些无奈,“若本王说,与皎月姑娘之间实属清清白白,什么都未曾发生过,王妃可信?”

  “自然……”秦盏洛将书卷合起来,起身放回书架上,“是信的。”

  “毕竟王爷,难行那事。”秦盏洛眼中带着笑意,好整以暇地望着云谨。

  既然知道,她还有意捉弄自己,当真腹黑。

  云谨愈发无奈:“本王整晚未能归来王府那日,便是与皎月姑娘初遇之时……”

  云谨将前因后果悉数说给秦盏洛听。

  “如此说来,皎月腹中婴儿的生父会是个中关键……”秦盏洛客观地进行分析,“依本宫猜测,那个人的身份定然不会普通。”

  “王妃聪慧,本王也是这样想的。皎月应该是想以本王作诱引,逼那个人来见她。如今,就只等着一场请君入瓮。”

  –

  晚风习习,在门口轮班守卫的侍卫遮遮掩掩,不肯露出自己的脸示众。

  “哎,哥们你这是干啥呢?”

  “别提了,我被静儿姑娘给惩罚了,脸现在肿得像猪头,没法看了。”

  “嗯?你给我看一眼……”

  “你快起开起开。”

  “这也没啥事啊?不就你本来样子吗?”

  侍卫向相熟的小侍女借了面小铜镜照了照,心中大喜:“我的脸好了!”

  老天爷保佑,我再也不去给静儿姑娘报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