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城身体一直很健壮,极少生病痛。

  “这....”无忧一时慌了阵脚,“我这便去叫大夫。”

  话语间,羡临渊已将赢城手腕自被褥中移出,纤细的手指轻柔的覆盖在赢城的手腕处,“勿慌,普通寒症罢了。”

  无忧一顿,惊醒过来,一时有些窘迫,自己将将如此慌乱,竟然忘了,这最好的大夫不就在这房屋之中么。

  “公子,那我要做些什么?”

  羡临渊摇摇头,挥手遣退了无忧,“你去休息吧,今夜不用留守。”

  无忧颔首,“您呢?”

  “我照顾王爷,明日一早你去皇宫递给个话,道王爷病了,请个假来。”羡临渊洗了手帕,沾沾手上水珠,抬起再度向赢城额上擦去。

  无忧稍作犹豫,俯身行了礼,折身退了出去,将房门轻轻掩上。

  一夜无眠,直至天边泛起一丝亮白,额头总算是不烧了。羡临渊疲惫的将赢城被褥掖好,再将眼前人儿的脸颊细致地擦洗一遍,才置了帕子伏在床沿,本想合了眼睛稍做休息,没成想睡着了。

  这一觉醒来,竟已经日上三竿。

  赢城艰难地睁了睁双眼,额角还有些醉酒后的疼痛,正欲起身,抬手却触碰到了羡临渊的脸颊。

  赢城撑起身,一眼便看到了床边的水盆,嗓子一痒,止不住轻咳两声,见此番情形,想必是羡临渊照顾了自己一夜。

  两声轻咳没有吵到羡临渊,美人儿的双睫轻轻颤动了两下,便又归于平静。

  倒是门外的无忧听得动静,推门探进身来。

  “王——”

  正欲说话,却被赢城抬手制止。

  赢城掀起被褥,折了身子一手揽住羡临渊的腰肢,一手托住人儿的后脊,往自己怀中一翻,将人安置在床上,覆了被衾。

  “怎么回事?”赢城双眼被羡临渊眼下一片乌青所吸引,定然是熬了一夜。

  “昨夜您高烧,公子照顾您一晚未睡。”无忧俯下身,目不斜视道。

  季无忧钦佩赢城,混迹江湖多年,在一次番邦之争中被赢城所救,从此立誓效命赢城,做了赢城暗卫。刚开始他挺看不上羡临渊的,总认为同为男人,铁骨铮铮的男儿应志在四方,怎地就心甘情愿的做了男宠。

  但随着相处渐多,他发现羡临渊并不是个徒有其表的花瓶,他有勇有谋,博爱,如果他愿意,就凭这一身医术,轻而易举就能考个御医。

  可是他没有,他对赢城一心一意,生活上不依附赢城而活,却在感情上成了赢城的凌霄花。

  他不明白,这世间难道真的就能一见钟情?难道真的能为了爱情将自己卑微到尘埃里?

  出神之际,见自家王爷冲自己挥了挥手,无忧敛了心神,躬身退了出去。

  见羡临渊还未有清醒之意,赢城也未起身,身体下滑,裹进了被褥中,眼见过了点卯时辰,所幸闭了眼睡个回笼觉。

  “王爷——”

  赢城将将陷入梦魇,却被门外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惊醒,几乎是同时,羡临渊猛地睁开双眼。

  不待二人起身,兰珺瑶便一头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被白露扯着衣角的无忧。

  “成何体统。”被惊扰了清梦的赢城脸上晕了怒意。

  “王爷~”兰珺瑶一手拿手帕掩着眼角,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踏着小碎步一个踉跄,扑到床榻前,“王爷,妾身听闻您病了,好生担心。”

  赢城眼里抑不住的厌恶,“本王又不是死了,哭什么哭。”

  这一吼,兰珺瑶的泪水更甚,梨花带雨,乱了步摇。

  “王爷,怎地说此胡话。”言罢,敛了泪水,抽抽嗒嗒,好不委屈。

  真真是我见犹怜,若不是熟知她为人,羡临渊此时也被这美妾爱意打动了。

  “侧妃安心,王爷无事。”羡临渊抽了身,从一旁站起,强忍着一身鸡皮道。

  兰珺瑶抬眸瞥了一眼羡临渊,丢掉了手中帕子,扬起手就是一巴掌,“贱人,还敢出现在王爷眼下,昨日你行了何等苟且之事,真当无人知晓吗?”

  虽是女子,这一掌也是当真用了力气打下去的。打了羡临渊一个猝不及防,半张脸立时肿了起来,五个指印清晰可见。

  赢城掀了被褥起身,盘腿坐于床上,蹙了蹙眉。

  寝室一时鸦雀无声。

  良久,赢城向后靠在软枕上,单手撑头,一双狭长的双眸带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盯着羡临渊,“昨日你去了哪?”

  羡临渊浑身僵硬,一张脸惨白异常,“我……去了医馆。”

  “见了谁。”

  ……

  “我问你,见-了-谁。”一字一顿,压迫感十足。

  羡临渊垂着眸子沉默不语,红了眼睑。

  此时床榻上斜躺着的人,面上令人看不出什么情绪,内心却阴冷一片。跟了他的人,他可以不喜欢,但是绝不能不干净。

  赢城舒了两口气,抬起双眸,一道锐利的目光射向兰珺瑶,低沉着声音道:“你说。”

  兰珺瑶一怔,一时未缓过神来。

  白露见状,急忙从身后捅了捅自家主子后腰。

  兰珺瑶反应倒是快,佯装火怒道:“王爷,昨个儿白露出去采买胭脂,回来的途中恰巧遇上羡公子与一陌生男子,携手进了醉江南。”

  提到“携手”二字时,刻意提高了嗓音。

  “白露机警,怕羡公子吃了亏,便小心随着,没想到啊......”话说一半,兰珺瑶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羡临渊,缓缓摇了摇头,似是多么不齿般。

  赢城挑了挑眉,“侧妃,所言需谨慎。”

  见赢城未像她想象中的发了脾气,一时情急起来,“妾身所言属实,王爷若不信,妾身.....妾身一早便将这醉江南的老板请来,这老板可是真真看着的。”

  赢城一顿,骨节分明的手覆上额角,片刻,点点头,“传。”

  兰珺瑶闻言,即刻冲白露递了个眼神,偷偷扬起了嘴角。

  “草民叩见王爷。”一身着墨绿盘扣棉袍的男子双膝跪地,伏在地上。

  “江掌柜,好久不见。”赢城抬起手,把玩着一缕碎发。

  听了赢城的话,此时伏在地上的人儿,额前止不住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