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柱香时间过去了, 萧夫人还是久久的未能说出什么话来,只觉得这个账簿是在哐哐的砸自己的脸。

  王福家的现在一直跪在地上阐述自己是如何捞油水的,宁欢意有点诧异, 她原本就是害怕王福家的来到萧府老窝突然变卦不愿意配合,这才出门的时候多留了一个心眼,将那本直接叙述了他们罪证的账簿给带了出来。

  谁知道这两人居然如此乖觉?宁欢意将目光移向萧凝安, 顿时又觉得很合理了, 萧凝安早先便轻飘飘的说过把他们丢去地牢。

  如今自然是被王福家的误会, 以为自己能够乖乖认错, 将功补过, 就能接着完好无损的待在摄政王府里。

  但是怎么可能?摄政王府这样的地方是绝对容忍不下不忠的仆人呢,今日他们可以为了免去皮肉之苦而共出昔日的老主子, 谁知道明日会不会就为了一己私欲而出卖摄政王府呢?

  这个道理宁欢意明白, 想必萧凝安自然也是烂熟于心。

  “好啊你, 大胆奴才!把我们萧府的脸都丢尽了!要不是你们作恶多端, 这殿下娶的新妇也不可能成婚第二日就带着你们来兴师问罪。”萧夫人将账簿拍在桌子上,大声呵斥制止住了王福家的继续认错。

  看似是萧夫人丢尽了脸面后的大发雷霆, 可宁欢意越听这话脸色越差, 兴师问罪这样的词在自己的印象里似乎就不是什么好的词汇呀。

  萧凝安那张好看的脸上也渐渐显现出不耐烦, 她刚要说话, 坐在萧凝安身边的宁欢意便如同小猫一般扯了扯她的袖子。

  萧凝安顺着力道看过去,发现宁欢意朝自己摇摇头, 于是便作罢,全然相信自己王妃。

  “夫人……”就在萧夫人要接着发作,然后将这件事情轻描淡写的揭过去时, 谁知宁欢意却提着手帕擦着眼角衔着的泪水。

  萧夫人觉得万分头疼,为什么这位活祖宗什么时候都能掉下眼泪来?

  “夫人若是嫌欢意多管闲事了, 那欢意即刻并将王妃册宝送还到太后手中,不敢再管理摄政王府任何家事,一切交由您来操办,如何?”宁欢意接着说道,她的杏眸当中尽是委屈求全后的神情,一打眼看过去,所有人都觉得宁欢意这是心里的确这么想,而不是什么计谋。

  萧夫人实在是怕宁欢意真的来这一套,再加上自己一个仅仅是把萧凝安记在名下的连继母都算不上的人物,怎么可能还敢以婆母的架子去掌管人家小两口的事情。

  萧夫人左看右看也根本观察不出来宁欢意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她只好笑着哄宁欢意:“欢意呀,我不是这个意思,刚刚一时间气急了,可能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让你误会了,还希望不要往心里去呀。”

  宁欢意要得就是这个效果,刚刚萧夫人不是在话中下套让别人传出去,都是自己这个刚成婚的为难萧夫人吗?那偏偏就要由萧夫人自己再站出来“辟谣”

  宁欢意这才满意,双手叉腰的坐着,只是眼角还衔着方才的泪水,那骄傲的小神情被淡定喝茶的萧凝安尽收眼底。

  萧凝安原本害怕在这样的场面宁欢意只会有些胆怯,谁料自己这小媳妇居然还能够反将一军,每一次都是让在后宅争斗多年的萧夫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此刻越发觉得宁欢意并不仅仅是自己看到的这样,越发觉得越发觉得宁欢意聪慧机敏。

  许久没说话的萧远岸重重的将茶杯放在桌子上,他方才一直觉得脸上过不去,于是强装自己不存在,谁知道见自己这夫人居然被整成这样,更加无法装隐形人了。

  “原本我们的确是想着摄政王府建立之初,定是用人之际,于是便将府中用了多年的老手给派了过去,谁知道他们离了萧府之后竟然变得如此贪婪。此时也算是我们对不起二位,王福家的按照律法押送至顺天府,不管是什么样的处罚,我们萧府定不会干涉。”

  萧远岸既然说了这话,其实宁欢意倒也没有非得把他们带回去的意思,刚打算松口却突然想起来,萧远岸和萧夫人一致决定将这些仆奴送过来,如果说萧夫人仅仅是为了清理门户,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人送给摄政王府,那……萧远岸又是何居心呢?

  像萧远岸这种,袭爵到萧家结果整个家族步入没落,只能开始吃老本的状况,一定是他不愿意所见到的。

  而如今朝堂上多针对摄政王,他们萧府眼看投靠萧凝安无果,便走了另一条极端的路也无可厚非。

  说不定就是为了安插人手,时间一久,能够窃取到更多有用的信息给那些敌对的大臣们。

  以此打开自己在朝堂上的道路。

  虽然这一切还都只是宁欢意的猜测,但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如果这次让王福家的留在了萧府,转眼找几个替罪羊送去顺天府也不一定,王福家的说不定能为他们提供什么关于摄政王府的信息。

  宁欢意如此转念一想就已经脊背发凉,冷汗直冒,她看着眼前道貌岸然,一脸伪善笑意的萧远岸夫妇二人,就觉得恶寒。

  “不用了,欢意甫一入府,查到这样的事情,心中的确是有些着急了,便急着带过来让夫人帮忙训诫一二。而如今府里还需要这二位得力干将辅佐着管理摄政王府,想必已经经过夫人的训诫过后,他们应该也不敢再做什么事了。”

  宁欢意此刻倒是一脸圣母的模样,字字句句彰显着以德报怨,反而衬得萧远岸和萧夫人二人不近人情,侍候了自己这么多年的仆人,也能够直接押去顺天府。

  王福家的蠢笨,根本就没有听出来宁欢意的意思,也确确实实以为萧远岸就是要把自己送入顺天府大牢,于是王福家的不断磕头:“还请夫人老爷饶我们一命,继续戴罪立功,在摄政王府好好辅佐王妃娘娘。”

  萧远岸现在脸色也不是很好了,可是宁欢意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身边还有个活阎王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似乎不答应就立刻可以掐断自己的脖子一般。

  萧远岸只好囫囵着应下,这几个人喝茶都喝不安生,便叫下人抓紧传晚膳,现在萧远岸的想法就仅仅是抓紧给她们用完晚膳,然后就送走两尊大佛。

  萧府还是保持着前些年的一些传统规矩,将餐厅设置在了专门的小花厅里,这一点倒是极为雅致,宁欢意决心回到摄政王府之后也如此设置,这样就不用每次用完膳还要熏香祛除房间内饭菜的味道。

  宁欢意坐在桌子一旁,举止谈笑间全都做的滴水不漏,无可指摘,饶是萧夫人这样心怀厌恶的看宁欢意,也还是挑不出错误。

  萧夫人再看看强硬的装出懂礼仪又装不像的自家女儿,就觉得头疼,心想果然是名门望族,如今皇帝身边的名人权臣之女,那简直是根本没有任何可供人指摘的地方。

  萧韵似乎也在这场饭局当中渐渐发现了自己比不上的地方,她又转头专心致志的看着心上人,现在的萧韵觉得萧凝安更加好看了。

  宁欢意不是什么善妒的人,但是如果这都让她察觉到了,说明已经不是隐藏起来的意思了,而是萧韵隔着一道饭桌都能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摄政王。

  宁欢意心中不快,那明媚的小脸蛋上渐渐浮上阴云,萧远岸和萧夫人那些所有的骚操作都可以迎刃解,唯独是这样的。

  宁欢意就去观察萧凝安的神情,倘若敢让她看出来萧凝安也不避讳的模样,宁欢意当即就写和离书!

  好在让宁欢意放心的是,萧凝安一直在垂眸给宁欢意夹菜,还注意着宁欢意喜欢吃什么,发现宁欢意在看着自己的时候,还愣愣的询问怎么了。

  宁欢意就差没有笑出来了,她家这摄政王为何如此可爱,真的如同外人所说的是什么活阎王吗?

  也正是因为这一观察,宁欢意虽然不能够确定萧凝安一定多么爱自己,但是已经确定了萧凝安不可能喜欢萧韵,甚至都没察觉到萧韵对自己有什么旁的心思。

  既然有了这份底气,宁欢意就绝不可能让自己别人对着自己新婚的妻这样……发/情。

  “萧韵姑娘可到适婚年龄了?”宁欢意慢条斯理的搁下筷子,将口中的饭菜咽下去之后带着笑意去问萧韵,萧韵原本还在专心致志的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如今冷不丁的被打断,脸色瞬间不太好。

  “还需一两年。”萧韵没等萧夫人回答,自己就说了,说话之间全都是不耐烦的神情,萧夫人只觉得自己丢尽了脸。

  宁欢意却压根没在意萧韵的态度,反而接着她的话茬说下去:“既然还差一两年,自然也就不用盯着新婚的殿下看,现在靠我们传授给你新婚经验还是太早。”

  宁欢意说完这话,就再也没有理会萧韵,而是举起筷子来也给萧凝安夹了她喜欢吃的菜。

  二人的模样,蜜里调油,十分的浓情蜜意,萧韵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戳穿自己的心思,恨的牙根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