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欢意虽然显得有些不可置信, 但其实也还算是冷静的,她仔细回想了当时书信里的内容,不是说永昌侯府和摄政王府共同意图谋反吗?那如果是这样的话, 怎么可能会是摄政王府的人呢?

  他们会上赶着把自己给供出去吗?

  宁欢意只有这一点不明白,所以她也算是得到了一丝救命稻草,拽着宁元勋那身洁白干净的囚衣。

  把刚刚自己揣测的事情全都问了出来, 却宁元勋也是连连苦笑。

  “书信送出去之后, 皇帝的那些人把我们送进来的时候, 特意说过摄政王府举报有功, 似乎……摄政王府的人一直在暗处靠近咱们永昌侯府, 再谋取证据。”

  宁元勋脸色苍白,他原本不想把这件事情告诉女儿的, 可是又害怕女儿在这样蛇蝎的人身边过不好什么日子。

  明明才刚刚成婚,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这句话, 把宁欢意最后的希望给打碎了。

  青黛侍候在宁欢意身边, 听到这样的消息也是十分震惊,她不顾手中的油纸伞还滴着雨水, 直接扔到一旁跑过来扶着宁欢意, 还一边念叨着:“不会的不会的, 殿下真的很爱我们王妃娘娘啊, 这件事一定是旁人栽赃陷害!”

  当栽赃陷害这四个字说出来的时候,其实早已沦陷的宁欢意也点点头, 脸上挂着看着就让人心悸的泪痕,她点点头,直接站起身:“走, 我们这就回府去找萧凝安,去问问!!”

  宁欢意虽然真的很想念裴阮和宁元勋,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令她根本静不下心来,必须要回去找萧凝安问个清楚。

  萧凝安是那么高高在上,全是滔天的人,总不可能还有无法言说的难言之隐吧。

  这个时候,宁欢意的想法自然是有些偏激了,但她还是不死心,即便在如此心绪无法平息下来的时候,也还是选择先相信萧凝安。

  因为这些日子,萧凝安对自己的好都是真真实实被自己记在心里的。

  宁欢意很懂得感恩,所以在这一刻她也不想轻易的下什么定论。

  雨幕当中,宁欢意一个人举着油纸伞跌跌撞撞的往摄政王府跑去,连马车都来不及等,只想快点跑回去。

  一袭贵重的衣裳就这么任由风吹来的雨水打湿了裙摆,宁欢意双目无神,就这么往前跑着。

  她身子一向不好,因此跑起来也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甚至还跑不快,青黛就这么心疼的跟在她身后。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闪出这么一个念头,倘若是萧凝安在,绝技,不可能忍心看着自己心爱的夫人在雨幕中奔跑。

  青黛这个局外人都能够看出来萧凝安对宁欢意那万千的爱意。

  所以这件事情发生,青黛也是完全不理解的。

  宁欢意白衣袭地,在空无一人的长街与目当中,显得像消瘦的鬼魅。

  可偏偏,微微有些被打湿的长发披散下来,发簪摇摇欲坠,反而有一种刚下凡的仙子般的感觉。

  宁欢意到最后没有力气了,微微弯着腰往前走,一步一步虽然辛劳无比,却走得很坚定。

  那双可爱的绣花鞋已经被溅起的水花打湿了。

  而宁欢意的面庞,冷清好看。

  杏眸之下,是隐藏的更大的伤感,几欲破碎。在这种雨帘当中,宁欢意似乎能够看到自己和萧凝安初次见面的场景。

  但是过了一会儿,脑海当中充斥的却又都是自己幼时被父母保护的很好,越是有人嘲笑自己乃是病殃之躯,父母似乎越是能够帮助自己,撑腰。

  这样的情谊很快淹没了宁欢意,那些沦陷的感情也被掩盖起来。

  假如这件事真的是萧凝安做的,那么宁欢意决计不会再继续待在萧凝安身边。

  哪怕是坐在永昌侯府门口被雨淋死,也绝不向萧凝安妥协。

  很快,宁欢意的杏眸看到了摄政王府的牌匾,她微微一笑,虽然知道萧凝安现在还没回来,但是她可以等。

  结果没等脸上的笑意消失,宁欢意便一下子栽倒下来,躺在雨水当中。

  像残荷,也像被折断翅膀的娇弱蝴蝶。

  油纸伞蹁跹落下,宁欢意整个人都湿透了,青黛吓得连忙招呼那些守门的侍卫过来把宁欢意抱起来回王府。

  那些侍卫们还不知道居然是宁欢意,他们深知萧凝安喜欢宁欢意,此刻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掉下来了。

  一群人就这么或抱或扶,来到了如意居。

  可是即便是到了晚上太医来了,萧凝安没回府,宁欢意也没醒过来。

  “姑娘啊,王妃娘娘这不仅是身子太弱,又是淋了雨,加重了病情。更何况如今心绪不佳,连我的药恐怕都没有办法很快把王妃唤醒,恐怕王妃娘娘要睡上几日了。”太医摸了一把冷汗,其实他把的脉似乎更加糟糕,但是他没说出来,打算先用几日药来看看。

  这样的身子原本就舟车劳顿了这么一段时日,最近因为永昌侯府的时候气急攻心,最主要的是刚刚情绪大起大伏,没有一命呜呼已经是她命大了。

  但是好歹没有到那么危急的时刻,太医选择不说出来。

  到了夜霜浓重之时,萧凝安终于回来了,太医熬着许多药,整个如意居外面都弥漫着这样的味道,萧凝安眉心一跳,知道出事了,她甚至来不及换件衣裳,那淋了些雨的外衫被她随意扯下来扔在地上。

  “欢意……”萧凝安声音有些发颤,她怎么了。

  青黛还侍候在床前,听到了萧凝安的声音还是下意识的害怕。

  萧凝安注意到了青黛的躲闪,似乎也能猜到点什么,她忍着紧张询问:“王妃怎么了,还有你,为什么怕本王。”

  “殿下……殿下不如先去用晚膳,王妃娘娘醒来自会和您说的。”青黛第一次鼓起勇气来反驳眼前这个权势滔天的人。

  萧凝安却不依她:“给你一次机会,再不说脑袋就要掉了。”

  萧凝安知道青黛忠心,所以也只不过是威胁她,青黛咬咬牙,还是把今天在大牢里的事情都跟萧凝安说了。

  可当青黛说到……

  “王妃娘娘情绪非常不好,几乎是冒着雨跑回王府的。刚到门口便晕倒了。”

  这句话话音刚落,萧凝安双眼立刻充血一般的红,她就知道……

  “你怎么不知道照顾这点主子?都知道她身子不好了,为什么还不去扶着王妃!!”萧凝安现在实在是没有地方发火了,她知道这一大半源自于自己的错,但还是气愤。

  更多的是,害怕失去,那种害怕渐渐转化为发疯一般的生气。

  萧凝安永远不会凶宁欢意,因此控制不住的对青黛吼起来。

  青黛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跪在地上,什么话也不辩解,什么话也不说,她知道萧凝安此刻也不好受。

  萧凝安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她握着宁欢意那双冰凉的手,眉眼极尽温柔:“欢意,不是我。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你醒过来打我几下,我给你解释好不好。”

  萧凝安都已经跪在了床榻下,她只是卑微至极的握着宁欢意一只手,红唇靠近却不敢吻上,她不确定宁欢意是不是会原谅自己,因此不敢亲她。

  即便是宁欢意昏着的时候,也依旧不敢。

  萧凝安就这么靠在床榻边上,一刻也不敢挪步,现在皇宫里里外外全都乱成了一团,只有很多侍卫团团的将摄政王府保护了起来,现在哪怕是皇上的圣旨都需要经过一一验查。

  “殿下,老身请您出来商量。”宋儒虽然也很担心王菲的安慰,但是此刻是最重要的时候,绝对不能沉溺于这里。

  可是萧凝安却不这么觉得,有一个人人都不知道的事情,其实自己能够从之前那样的困境当中站起来,真的只是为了宁欢意一个人。

  也可以说没有宁欢意,就没有现在的萧凝安,所以宋儒说那样的话,从本质上就不对。

  但萧凝安还是站起身来了,如今如果不快去处理这些事情,恐怕就要永远与宁欢意有隔阂了。

  见到萧凝安离去,青黛这才敢进屋服侍宁欢意,可是看着自家主子丝毫要醒的迹象都没有。

  青黛有些着急,她跑到小厨房询问太医,却得知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这样的消息。

  青黛从小就陪宁欢意一起长大,她身子不好,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可是从来没有遇到过像这样的情况。

  青黛整个人都呆了,她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是此刻她完全不顾任何人的心思了。

  青黛现在才知道心里有多么的害怕,她快步跑回了房间当中,就这么守在宁欢意身边。

  “小姐,你永远是青黛的小姐。从来不曾是谁的妻……”青黛小声嘀咕出来后面半句,眼底带着些痴迷的疯狂,就这么抬起头看着躺在床上美丽已不可方物的宁欢意。

  青黛跪在床边,一遍一遍回想着事情的始终,如果是谁害的小姐这样,即便是豁出性命,也一定要报仇雪恨。

  青黛和萧凝安的想法,在此刻达成了一致。

  即便是宁欢意性命无虞,那个让宁欢意不开心的人,也一定要为此尝尽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