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听说了吗?十几年前被判学术造假的学者竟然是被冤枉的。”教令院里,名叫辞亚的学者难掩眼底的愤怒,“他们的孩子当时可只有七岁啊!”

  “那这么说来当时的处理这件案子的大风纪官穆朗尼,莫不是有大问题?”

  和辞亚交谈的,正是赛诺的下属塔尼。

  塔尼脸色算不上好,毕竟大风纪官不是谁都可以当的,这份神圣的工作会面对许多罪恶与恐惧,从踏上这条路起,许多后辈都将穆朗尼视作前行之光。

  穆朗尼,是除了现任大风纪官赛诺之外,最德高望重的大风纪官。

  “等赛诺大人的调查结果吧。”

  “若这是真的……”

  大风纪官们的信仰寄托,还能有吗?

  话题聊到一半,塔尼便不愿继续下去,恰好赛诺将他唤去,结束了这份看似日常的对话。

  “赛诺大人。”

  “十几年前的卷宗,还能找得到吗?”

  “能是能,只是卷宗上记录的只是简单的案情经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线索。”

  赛诺思索片刻,“麻烦你把它,还有近几年涉及到教令院莫名暂停的实验案卷,也一并放在我的办公桌上。”

  当了赛诺好几年的下属了,塔尼了解赛诺做事有自己的道理,即便觉得困惑,他也应下退了出去。

  赛诺安静地站在书案旁边,象征着公平与正义的天平泛着冷光。有人说天平是用来称量罪业的,该得到的与该失去的,都会受到公正的判决。

  生命提取装置的重新启动,绝非偶然,或者说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计划,而罪恶的通路,或许才刚刚开始。

  “辛深……”

  赛诺无意识地念出这个人的名字。他是个有秘密的人,赛诺第一次遇见辛深的时候,就发觉了。

  少年的发色很深,眼瞳宛若黑漆的深潭,透着不属于那个年纪的暗沉。那双眼睛,只有看向提纳里的时候,才会流转出波光。

  那之后,每当赛诺出现在提纳里身旁,辛深总是会在不久之后也出现,黑色的眼眸带着敌意,小心翼翼地守护在提纳里身旁,害怕第三者的到来。

  在教令院学习的时候,辛深的事情总是会被一些学者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当时的辛深凭借着第二的优秀成绩进入了生论派,但是没有一位导师敢要他——谁会要一个盗取别人文学成果人的后代,赶着玷污自己的名声吗?

  所以,当时没有导师要的辛深成了教令院的一大笑话,他本就生性孤僻,这下除了第一的提纳里以外,再没人和他做朋友,甚至别人对他都避之不及。

  而最后接纳了辛深的人,就是他父母一案的受理者,当时威严最高的大风纪官——穆朗尼。

  “穆朗尼前辈……真的是你吗?”

  安静的空间里落针可闻,没有人回答赛诺的自言自语。

  ***

  是夜。

  须弥的夜空很美,一望无际的夜色里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运气好的话还能看见深色的星河,就像天际上搭建了一座梦幻的桥梁。

  虫鸣声在靠近道成林的化城郭格外明显,卸下一身疲惫的大风纪官鬼鬼祟祟来到提纳里房前,结果发现房门被锁住了。

  赛诺很上地道绕到房子后面的窗户边,只是轻轻的一个跳跃,他就翻入了大巡林官家中。

  提纳里身上总带着好闻的药草气息,房间里也有和他身上差不多的气息,只不过提纳里身上多了几丝甜腻的味道。

  桌子上的熏香还在燃烧着,让人不自觉身心放松。

  他一眼就锁定了躺在床上规矩睡着的少年,仲夏夜晚谈不上凉爽,倒还是带着几分闷热。提纳里穿着单薄的睡衣,白皙的皮肤大半裸露在外,月光照耀下更加白的晃眼。

  赛诺蹙眉看了半晌,少年热的衣角微微掀起,露出可爱的肚子。麦色的修长手指缓缓戳了戳少年温软的肚子,软糯细滑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化作丝丝电流震得大风纪官一愣一愣的。

  “怎么哪里都是软软的。”

  赛诺小声说,宽大的手掌附上少年的肚子,顺势滑至少年的腰际。

  他躺在床上抱着提纳里的腰,轻轻嗅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少年实在是太白了,白皙的脖颈下依稀可见淡绿色的血管,宽大的手掌抚摸脖颈时能够明显感觉到脉搏跳动的频率,美丽又脆弱。

  睡梦中的提纳里总觉得身体被什么东西牢牢圈住,腰际有些发疼,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咬着腰窝最敏感的地方。

  他扭了扭,试图拨开身上压着的一团火,嘴角无意识吟语出声,“好热。”

  赛诺抓住乱动的少年,身体里冒出一股无名的火气,他轻缓地咬着提纳里的脸颊,声音微哑,“别乱动。”

  睡梦中的人察觉到了危机般,倒是不动了,清瘦的少年人嗅到了熟悉的气息,往赛诺怀里拱了拱,沉沉睡去。

  赛诺内心又喜又煎熬,香香软软的老婆就在身旁,但是他必须忍着什么都不能做。

  大风纪官睁眼到天亮,盯着黑眼圈亲了亲睡梦中的提纳里,认命翻窗去上班。

  赛诺走后不久,提纳里也醒了。

  从床上坐起的狐耳少年衣衫不整,滑落的白皙肩头有着暧昧的红色痕迹,提纳里摸了摸自己的脸,湿滑的触感落在指尖。

  “汗吗?”

  提纳里没太在意,换了身衣服开始一天的事务。

  至多一个星期,蘑菇的毒就能解除了。

  提纳里换好衣物,刚推开辛深所在的房门,手上端着的早餐差点没拿稳。

  辛深不见了。

  床上的被子迭得四四方方的,就像前一晚不曾有人住过一样。

  提纳里头疼扶额,“真是要命。”

  辛深的腿能治好,如果按照平常的速度起码得躺几个月,但辛深是水系神之眼拥有者,有着可怖的治愈能力。

  提纳里至今都摸不清楚辛深神之眼的具体能力,他只知道会有特别严重的副作用。

  真是的,和赛诺一样,一个两个都让人这么操心。

  今天的天气倒是不错,阳光不是特别大,空气中偶尔带着几丝凉意,是炎热夏日难得的好天气。

  提纳里摘了些墩墩桃,用木墩打出了汁水,和西红柿汁水混合在一起,加了些助消化的药粉,在解毒药制作出来之前,能帮助赛诺有效新陈代谢。

  “柯莱。”

  提纳里喊住路过的柯莱,将手上包装好的橙红色饮品递给柯莱,“把这个拿去给赛诺吧,他应该在教令院。他偷偷看你好几次了,你顺道去看看他吧。”

  柯莱接过提纳里手上的饮品,小声嘀咕,“明明是来看师父的。”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我这就去找赛诺先生。”

  提纳里望着柯莱的背影,叹了口气,“这孩子还是不够稳重。”

  柯莱很轻易就找到了在图书馆里看卷宗的赛诺。

  纯白的灯光勾勒出俯在桌案上少年俊美的侧颜,柯莱挠挠头自言自语,“赛诺先生和师父真般配。”

  “赛诺先生。”柯莱走进打招呼。

  赛诺猛然间抬头,有些惊讶地看着来人。

  “你怎么来了。”

  柯莱有些羞涩低头,憋了好久才将饮品放在赛诺桌子上,小声开口:“这是师父给你做的。他叮嘱你要喝完。”

  赛诺点点头,“你可莱依拉了。”

  柯莱:?

  “不明白吗,你不觉得‘莱依拉’听见起来就像‘来了啦’。”

  赛诺红色的眼眸里染上困惑,他微微歪着脑袋,“不好笑吗?”

  柯莱捏了一把汗,方才的紧张倒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默默低下了头,果然任何时候看着赛诺先生这张脸一板一眼说出冷笑话,她还是难以习惯。

  “赛、赛诺先生,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啊,好。”

  赛诺刚回应,柯莱的腿跟撞了墩墩桃似的,脚步踩在石质的大理板上,发出“敦敦”声响,“敦敦逃”。

  赛诺的嘴角扬起笑,悄悄将这个冷笑话记在纸张上揣进帽子里。

  “回家后讲给提纳里听。他一定会夸赞我的。”

  大风纪官这么想着,又埋头在卷宗里翻找。

  临近傍晚的时候,下了一场很大的雨。

  辛深拿着铲子,雨水和汗混在一起,分辨不清。

  他不知疲倦地扒着泥土,飞溅的泥水渗入指尖,铭刻上一任大风纪官的墓志铭被丢弃在一旁,淅淅沥沥的雨水从碑铭上划过,但即便这样也难以洗去碑铭上的污泥。

  “你的情绪波动很大。”A举着伞,透过雨幕看着刨土的青年。

  “我知道。”

  辛深不甚在意,雨水透过额前的黑发滴落,顺着流利的下颚线滑落。

  “要吃药吗?”

  A手里举着一个白色药品,药品上面写着晦涩难懂的文字,似乎是其他国度的药物。

  “不吃。”

  “滚。”

  A并没有生气,温润的声音和嘈杂的雨声混合在一起,有些失真:“吃些吧。别吓到小提。”

  辛深将铲子狠狠插入泥土中,深如幽潭的眼眸透着癫狂。

  “嗯,是不能吓到他。”

  辛深蹲下身,没去接A递过的药物,好看的手指接了捧雨水。雨水在他指尖悦动,幻化成利刃,狠狠刺向木制的棺材板。

  撕拉。

  污泥划过白骨,青年的手缓缓抚摸着这具白骨。

  是恩人,也是罪恶的造成者。

  “老师,这些年你睡得好吗?”

  青年深黑的发色配上白如雪的皮肤,如索命的厉鬼。

  A轻笑了声,“走吧。新的实验,需要这具白骨呢。”

  “是啊。老师。最后再帮帮学生一次吧。”

  青年的指尖扣入白骨之间,双眸猩红,淡淡勾唇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