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小说网>现代言情>反向控制【完结】>第二十二章 情感器官

  旖旎的氛围一扫而空,或者从来没有存在过。

  仔细想想,他已经很久没有正常地和人交流过。脑子中过了太多的事情,错把结果当过程。

  自以为是罢了。

  辰年愣了愣,转身坐直,“抱歉。”

  没有再多解释,这两个字妄想用最简单的方式概括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

  顾司远轻轻摇了摇头,满脸不可置信,重复着他的话,“抱歉?”

  辰年刚刚吃过药,脑子还处于混沌的状态,整个人显得特别迟钝,没有办法考虑他人的情绪动机,只能靠潜意识里对他人行为动作的本能认知,下意识判断别人的状态。

  而顾司远当下,明显表达出了不满与抗拒。

  是觉得对他贸然的身体接触表示反感吗?

  辰年伸手要把车门打开。

  顾司远察觉他的动作,一把扯住辰年的手腕,眼中都是慌乱,“去哪?”

  辰年还没来得及说话,顾司远的情绪又变得很激动。

  他将辰年一把拉向自己,辰年没有用力,任由自己的重心失衡,手肘只能撑在顾司远的大腿根部保持平衡,仰着头,看着他带着愤怒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自己。

  辰年此刻,展现了Omega应该有的臣服姿态。

  顾司远的血液开始沸腾,属于Alpha基因深处喜爱凌虐弱者的基因在不断指导激素合成,驱使他伸长右手,将辰年的整个腰身扣住,左手捏起他的下巴,迫使他以一个别扭的姿势抬头,眼睛里只能容得下自己。

  封闭的车辆内,信息素的浓度在不断攀升。

  “想走了?又要一言不发,什么都不带地扭头就走?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洒脱?”顾司远居高临下,冷冷俯视着辰年,就像是一只大狗,终于耐不住小猫的挑衅,一爪子将他按在地上,“你再试试,我打断你的腿。”

  顾司远的语气虽然凶狠,却半点说服力都没有。

  他手上用的劲儿,连在辰年脸上留一个红印都做不到。

  也就是按下的那个人懒得挣扎,否则分分钟就能让他疼得站都站不起来。

  辰年将被座椅别住的手抽出来,摸上顾司远捏住他下巴的手,轻轻滑动,把他的一个手指含进了嘴里。

  Omega的犬牙不像Alpha那样尖利,只比一般牙齿有锐度,轻轻咬在指背上,只能带来微微的刺痛;辰年有技巧地用嘴唇把下齿包住,舌尖沿着指尖,慢慢爬过顾司远指尖的纹路;随后猛然一转,舔过方才咬到的地方,浅浅安慰。

  收到刺激的顾司远猛的把手抽了回来,带出一缕黏连的透明,辰年并不放过,捏住他的手心不让他退,低头把他的指尖舔舐干净。

  辰年也没管着么多,右手假装借力,按在了顾司远的腿间,隔了这么冬天厚厚的布料,都能感觉到那里与周身不同的温度和硬度。

  这么久没见,他还和以前一样,容易被撩起情绪。

  辰年侧仰着头对上顾司远的脸,眼睑一闭一开,让他彻底失去掌控的欲望,摊在驾驶座上微微喘气。

  重获自然的Omega面向他坐了起来,手上却仍不得空闲,从他的胸膛往上,摸到了Alpha脖颈后的腺体。

  那里贴着阻隔贴,辰年没办法感受到对方的信息素,也无从直观地知道他的心意。

  这还是他最近才学会的技能。

  在此之前,他只在转化当天,嗅到了铺天盖地的欲望。

  后来,因为腺体被药矿贯穿,受到了物理上海,以及其中蕴含的Ciwho物质似乎影响到腺体对Alpha信息素的捕获,辰年不像其他Omega一样,能够从别人的信息素中获取信息。

  也因此,他比一般人更依赖五感所收获的信息。

  这一次,孙韶栖像是真的由辰年从北华带来的药物和实验记录中得到了一些灵感,给自己开的药有了那么一点作用,让他稍微能够体会从信息素中辨别他人情绪和接受信号的便利。

  所以,在辰年的脑子惫懒到无法分析他人状态的此刻,或许尝试和Alpha使用信息素直接交流,或许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不料,顾司远还是把他撕扯阻隔贴的手拦住了。

  “你赢了。”他现在好像是溺在辰年用信息素编织成的大网中,属于辰年的味道像针一样,穿透了他的皮肤,将他麻痹,让他再也无法抽身,“阿易曾经用‘勾引’两个字,来形容你对他、对我的关系,我那是反驳了他,现在看起来,是我没有了解到本质。”

  “你走吧。”在他还剩有一些理智和尊严的时候,在他没有资源把自己剥光,毫无防备地把自己展现在这个Omega面前的时候。

  什么真相,目的,爱,恨在这一刻,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结果已经赤裸裸摆在了众人的面前。

  然而,顾司远想象中辰年如释重负、开门而去的场面没有出现。

  “你帮我拿一下我的外套,我这个角度不好够。”

  顾司远看了看后座,确实,方才他扔外套的时候刚好扔在副驾驶正后方,于是大手一伸,把外套捞了回来,递还给辰年。

  辰年接过后并没有穿上,只是从外套的内袋中掏出了一方棉帕,递到顾司远面前。

  顾司远第一眼并没有在意,甚至故意把眼神转过一边。

  于是辰年把帕子直接塞到了顾司远手里。

  “什么东西……”顾司远摸到帕子的质感,话到嘴边止住了。

  那是他惯用的汗巾的材质,低头一看,也是他惯用的样式。

  他记起来了,这张帕子,是在路辉楼下,辰年被方媛泼了满头饮料后,他给辰年擦水渍用的。

  在那之后,辰年也没有还给他,他还以为早就扔了,没想到……

  “不是什么都不带。”

  “嗯?”

  “从南淮走的时候,我还带了这方帕子。”

  他想从这个世界离开的时候,怀里也揣了这方帕子,或许是想带走这个世界给他留下的唯数不多的毫无功利目的的善意。

  “刚才,我也不是要走,而是想绕到后座,拿给你看。”

  顾司远的手紧紧拽住手中的棉帕,刚刚坚定的决定,重新遭遇崩坏。用尽了全力,才堪堪架起来的纸糊一样的冷漠的外表,瞬间坍塌。

  他再也坚持不住,低下了头,泪水夺眶而出,一滴一滴,掉落在手中的棉帕中,晕化开来。

  “你今天出现在顾家,在我意料之外。我想过你到南淮以后,或许顾家会给你提供一些助力,但是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快混到顾睿面前。看到你在,我其实也没底,我不确定你会站在哪一方。你恨我是理所当然,若是要报复,我也非常理解,也许我心里也会好过一些。可是……”

  “所以你今晚上我的车,也是一种试探,又在为我一无所知的目的做谋划。”顾司远用那方棉帕擦干淌出的泪渍,帕子上那股属于辰年的味道,竟然让他感到了一丝丝的安慰。

  辰年低下了头,“我刚进门时,辰飞迅速往你身上看了一眼,他知道我们认识,那你应该也从他那里大概知道当年发生在我身上的事了吧?我后来给阿易发一封邮件,从里面的信息你们不难推断出,你父亲和他母亲当年的死亡,是丁启造成的。但我隐去了一些信息,其中就包括了陆白芝调查出的丁启和顾睿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以及,我的双亲当年的死亡真相,不是意外,其中的种种证据都指向了顾睿。他借用车祸杀人,早就轻车熟路了。”

  辰年平静地叙述着他的诉求,“我也没什么目的,就是要他死而已。”

  顾司远知道辰年虽然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但做事的手段,往往不殃及他人,对于旁人辰年都抱又宽容而随和的态度,不管是对陆易,对他,对徐青,甚至对北华城北区那个只有几面之缘的性工作者。

  他第一次,从轻描淡写中读出了对人的杀意。

  特别是在这道辰年的过往后,顾司远心里五味杂陈,他伸手抚摸辰年已经长到肩头的头发,想给他一点安慰。

  辰年察觉到他的意图,转头给了他今天的第一个笑容,“没事,我并没有觉得难过。”

  是顾司远熟悉的微笑,但如今看来,真的很假。

  因为辰年在做解释时,他的信息素如同一片死寂的大海,无风,无澜,没有任何生气。

  他既没有为顾司远质问而惴惴不安,也没有因为顾司远的宽慰而感到宽宥,他好像只是在阐述一些与他无关的事情。

  顾司远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可笑,把手收了回来,“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为什么要一声不吭地走?”

  辰年回眸,费劲儿地辨别他的表情,“你还在生气。是因为喜欢我,在意我吗?我咨询过孙韶栖,我给你留的信息素制品,完全可以让你平安度过戒断期间。但我没想到,即使过了这么久,你还是对我的信息素这么敏感。”

  “你竟然认为,我只是对你的信息素有依赖?”顾司远感到不可思议,“辰年,我没有标记过你。”

  辰年轻轻弯了弯嘴角,“没有Alpha能抵抗得了我的信息素。因为在我的腺体中,残存了原矿碎屑,拿不出来,原矿中的某些成分,持续地在影响我的信息素合成,导致我的信息素蛋白变异,能够和大多数Alpha信息素受体完美结合。通俗些说,我的信息素,和绝大多数Alpha的匹配度都能达到90%以上。”

  顾司远瞪大了双眼。

  一般情况下,匹配度能够达到60%以上的Alpha和Omega,一旦相互标记,他们就很难离开对方,80%以上的伴侣,基本上Alpha不会出现多偶的情况,因为很少有其他Omega能够代替80%匹配度的伴侣带给他们的快感和安全感。

  而90%以上,夸张一些说,Alpha能为他的Omega无怨无悔地奉献所有,乃至他的生命。

  如果不是辰年的腺体残疾,无法正常产出信息素,他一旦在热敏期暴露在公众场合,则会引起方圆2公里的Alpha暴动。

  顾司远后知后觉,怪不得,他当初一见到辰年,就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就总想为他做些什么。

  “所以,你当时是有预谋地接近我,用信息素引诱我,然后利用我。”

  “对。”辰年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地承认了,“所以我在离开南淮时没有想太多。毕竟大家,都是在信息素的控制下,做着一些事后想起来都觉得离谱的事情。”

  “你从来没有……爱过我。”他轻声说,陈述着自己都不愿意说的事实。

  “抱歉。”辰年犹豫了一下,“我不太能感受到你说的,爱。因为在我分化的那天,我的腺体就器官就在溃败的边缘。”

  他能够理解这种世俗的感情,但是他感受不到,因为属于Omega最终要的情感器官,只是维持低功耗运行,就几乎耗费了所有的能量,再没有多余的能力,去影响主人的交感神经。

  辰年探身在顾司远脖间嗅了嗅,顾司远没有躲,只是呆坐着。

  辰年捕捉了一些他的气息,好像和自己看到的不同,那是悲伤的味道。

  “抱歉。”

  “我不想听你说抱歉!”顾司远举起手中的棉帕,“既然你不爱我,为什么要把这个带在身边?”

  辰年愣住了,对啊,为什么呢?

  为什么总是不自觉地把身边唯一属于顾司远的东西,放在最贴近自己心脏的位置?

  “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继续利用我吗?”

  “不……”辰年想反驳,药劲儿却让他的思维变慢,没办法思考。

  又是一道远光灯,照亮了辰年的衣衫。

  顾司远的手轻轻放在他胸前,抚摸着柔软的绸缎,“你穿着和应华的定情礼服,来见我,吻我,是想赌一把我会不会仍旧爱着你的信息素?”

  他笑着,好像又在哭,“你赢了,你要我干什么,我会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