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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他离开主卧已经两个小时零二十分钟, 容舒望依旧心不在焉。

  不知道闻时野现在怎么样,有没有缓和下来。

  之前男人又急又燥,整个人犹如火烧, 吐纳了一口气,男人重重按压住后颈,难熬又恳求:“舒望,求你了,先出去。”

  闻时野求他……

  求他出去……

  闻时野让他离开的表情太过卑微, 直到现在容舒望的脑海里还挥散不去闻时野的的样子。

  而这样的卑微本不该出现在闻时野身上。

  男人就该是天之骄子,矜贵明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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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墅的做饭阿姨被遣了回去,厨房的蔬菜容舒望已经摘得差不多了, 甚至达到过度准备的程度,本该切块儿的西红柿被容舒望无意识切成碎丁,红润的新鲜汁液流得满砧板都是。

  容舒望取了厨房纸逝去滴落的汁液。

  闻时野松着筋骨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青年蹲下身子指尖染红, 连纸巾都是红的。

  再多的虚疲都被吓得烟消云散。

  闻时野大步上前:“舒望你怎么了?!”

  容舒望惑然回头:“你能起床了?”

  闻时野紧绷着唇:“你手流血了?”

  容舒望关心他身体:“感觉怎么样?”

  闻时野:“……”

  容舒望:“……”

  两人都不回答对方的问题。

  最后还是容舒望“啧”了一声,把手递到他眼前:“没事,西红柿的汁水而已。”

  闻时野仔细看了看, 还真不是血, 他松了一口气, 看着旁边的刀子心有余悸:“这些阿姨做就好,舒望不用亲自来。”

  容舒望将厨房纸扔进垃圾桶:“还不是怕阿姨被你这么浓的信息素吓腿软。”

  容舒望之前是闻时野的伴侣,做过标记的omega感觉不到期间的差异,但送菜过来的阿姨在玄关处就已经脸色发白, 容舒望问阿姨怎么了, 要不要进来休息休息,阿姨连忙告辞, 还说屋里alpha硝烟味的信息素太浓,排他性太高了,轻易就把她震慑住。

  容舒望哪里会为难人家阿姨。

  让人走了,菜留了下来。

  听青年这么说,闻时野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硝烟味的信息素很浓郁,重到呛人。

  他不动声色地收了收信息素,但让他高兴的是,他身上也有淡淡的青柠味道,这是容舒望离开前弥漫出来的安抚信息素,他这两个小时一直用自己的信息素小心包裹起来,如若珍宝。

  可惜容舒望没闻出来。

  闻时野自己个儿低头嗅嗅,心情格外舒畅:“我帮你做饭。”

  “不用不用。”容舒望把男人推到外面,最后一点清冷都融化了,余下汩汩笑意,“还在易感期的alpha老实去外面休息,我给你准备晚饭就行。”

  闻时野不想走。

  他嘴笨,现在只想黏着容舒望,哪怕只能看不能碰也好,可他不好意思说出来。

  怕唐突了容舒望,更怕容舒望被他吓走。

  现在他还没能成功复婚,一举一动都要注意。

  要积极,要主动,不能有大男子主义直男A的倾向,不能容舒望让他走,他就真的走。

  所以闻时野拄着厨房门没走,一边时不时给青年递送冰箱的菜品,一边在心里给自己默默打分,重要的打三分,不重要的打两分或一分。

  硝烟味的信息素容舒望很喜欢,还说很有安全感,加三分。

  锻炼出来六块腹肌舒望没摸到,暂不加分,但两分可待定。

  大别墅,大公司,无限制黑卡,容舒望不在意,姑且算一分。

  加来加去,也不到十分。

  再算算减分的点。

  碍事的闻适之扣三分,企图挖舒望腺体的陶凌母子扣三分,还没算别的,就已经把加上的分扣光了。

  这还算个屁。不算了。

  闻时野骤然不爽,掐着腰的手都捏酸了。

  容舒望把菜盛出锅,一回首,就看见靠着厨房门的男人眉宇笼着层阴云:“这是怎么了,易感期这么快又来了?”

  闻时野面色凝重地摇摇头:“不是。”

  他认真看着做饭青年的背影,果然他还是在意的,在意容舒望对他易感期表现的看法。

  不知道自己在视频里和容舒望说了些什么,但根据他以往禁闭室的经验,视频里的他绝对超级黏人,超级难缠。毕竟在禁闭室里没见到容舒望的时候都会哭成一个怂包。和容舒望打视频肯定变本加厉,“老婆”“老婆”喊个不停,而且容舒望还说自己让他一定过来,快点过来……

  闻时野捂着脸沉叹,不敢往下继续细想。

  再多一个细节都能伤他根本。

  容舒望四个菜一汤做好,闻时野还在门外杵着。

  容舒望觉得好笑,一场易感期,闻时野人都呆了很多。

  “闻老板,你的聪明劲儿都去哪儿了?”

  “啊?我这就来!”

  “?来什么?”

  “来干活儿!”

  闻时野主动帮容舒望端菜,态度端正,新鲜的乌鸡汤刚从锅里出来,十分灼烫,容舒望看闻时野面部改色,徒手端着汤盆,再看看自己刚才被不小心烫出的小水泡。

  果然,易感器的alpha就算到了脆弱点,也比omega强。

  他和闻时野吃饭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话题到了就会聊两句,显然现在容舒望酝酿了很久,他想和闻时野聊聊信息素的问题。

  男人听到容舒望的询问后,放下了碗筷,他很坦然。

  “分化期的时候被绑架。”

  “绑架?”

  容舒望本以为可能是因为病变的缘故,但没想到居然是绑架。

  闻时野垂下眼眸,点点头:“是闻适之的仇家,当初他手脚不干净,吞并了一个公司,那家人绑架了我和我妈,后来我帮妈逃出来了,但自己没及时出来。可能因为绑架期间情绪不好,正在分化的腺体出了问题,本来就是硝烟味的信息变成苦茶的味道。”

  容舒望有点心疼。

  果然每一个霸总的的过往都不是一帆风顺的。

  闻时野这也太惨了。

  “后来你怎么逃出来了?你爸他……来救你了吗?”

  闻时野想起什么,冷笑一声:“没有,是我把闻适之所有私人银行卡的密码都公布给了绑匪,趁机用他们的电脑给警方发了定位。”

  容舒望:……

  闻时野一直都不喜欢闻适之:“而且他其实并不想来救我,即使绑匪说如果不把公司还回去,就会撕票。”

  容舒望不理解:“可你不是他唯一的儿子吗?”

  闻时野讽然一笑,竖起了三根手指:“我可不是唯一的儿子。他当我不知道,那个时候,他在外面就有了别的私生子。”

  容舒望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

  和闻时野结婚以后,他一直羡慕闻时野的家庭氛围,安清是个温柔独立的omega,闻适之是个古板但有爱的老父亲。

  但现在看来这个家庭早已分崩离析,唯独他一个外人不知道而已。

  容舒望想起什么,突然问道:“那他的三个私生子现在不也不小了吗?”

  闻时野为容舒望夹起一块糖醋里脊:“或许上天看不过去,他的那些情妇和私生子被他折磨,病的病,跑的跑。不过就算不跑,也没有什么威胁,花了点钱就打发走了。”

  看闻时野游刃有余,容舒望笑笑:“自然不会对你有什么威胁,闻老板这么厉害。”

  简单一句话,闻时野心花怒放,他破天荒地追问道:“我怎么厉害?”

  容舒望被他问地一愣。

  闻时野就很认真地看着他:“容老板不会说话不走心,只是随便说话糊弄我吧。”

  容舒望夹起糖醋里脊,含入嘴中:“唔……”

  闻时野等着他的回答:“唔什么?”

  “没什么。”等酸甜口的软肉滑入喉腔,容舒望展颜补了一句,“就是厉害。”

  饭后的碗筷是闻时野洗的,闻时野死活不让容舒望插手。

  虽然也就是把碗筷碗盆放入洗碗机里就行。

  容舒望在客厅里刷着手机。

  之前忙着做饭和吃饭,没时间继续看易感期的信息。

  他趁着这段时间查阅了更多资料,易感期有三到四天,越强的alpha易感期反应可能越大,持续时间也会越长,中间受信息素的影响,易感期的情绪强弱状态有何变化,主要在高感期和低感期循环。

  容舒望对着症状代入一下,下午打电话喊他“老婆”的,是高感期的闻时野,而现在可以独立洗碗,还能聊得下天的闻时野,已经进入低感期。

  中间转变很迅疾,高感期转低感期就是一瞬间的变化。

  但是不论高感期还是低感期,伴侣omega的信息素安抚十分重要。

  容舒望的情况比较特殊,他和闻时野虽然离婚了,但他们的身体和信息素依旧能辨别,如果这次是他到了发情期,除了抑制剂,他就只能接受闻时野信息素的安抚。

  洗碗机里的碗筷已经步入烘干的阶段,闻时野把水池打理干净,实际上容舒望做完菜后,水池和地面一尘不染,他做这些不过是在脑里过着着别的念头。

  比如容舒望今晚会不会走?

  比如他要不要主动去留。

  主动说让容舒望留下来,会不会显得自己很刻意?他还在易感期,想要一直和自己伴侣omega待在一起的心境一直不变,哪怕什么都不做,知道容舒望就在离他很近的屋子里,他也会兴奋,很满足。

  但最主要的还是他能不能控制住自己,极度想要容舒望陪伴,和不想容舒望看到自己软哭包的一面反复他脑海里打架。

  台面都已经擦拭过三遍,他还没有捋清思路。

  反倒是容舒望以为他在厨房出了什么事故,过来看看。

  “怎么了?”

  “没事。”

  闻时野把干净无痕的厨房纸团成一团,随手扔进垃圾桶:“好了。”

  容舒望仔细看他的表情,确定他没有突然变成高感期状态,“嗯”了一声等他出来:“我再给你补点信息素。”

  闻时野脚步一凝。

  看他的动作,容舒望就知道他想说什么:“别说不用,我刚才问了李致明,我现在腺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给你匀点信息素不成问题;反而是他说的,易感期的alpha不能忍,万一你忍成了一个笨蛋白痴怎么办?到时候我们夫夫不和,我不给你信息素安抚的消息又要上热搜。”

  闻时野被容舒望逗笑了:“哪里就这么严重。”

  前几次也是他一个人忍下来的。

  “哪里不严重?物极必反,盛极而衰,你要是到了高感期,还一直得不到安抚。指不定就和网上的那些alpha一样情绪失控。”

  容舒望这才想起自己一直疑惑的问题:“对了,你之前的易感期怎么度过的?三年了,这还是我第一次直面你的易感期。”

  易感期怎么过——

  他都是选择在禁闭室里度过,但禁闭室不在别墅,每次发觉他临近易感期,就借口公司出差,提前带上容舒望穿过的衣物去老宅的禁闭室。那里黑压压,四面无窗,而且能完美阻隔所有的信息素,刚好合适他把容舒望的衣服堆成个圈,然后睡在里面,不论怎么挣扎都没有人看见。

  过程很艰难,所以他潜意识里不想对容舒望说。

  他换了种好听的说法:“待在完全没有信息素的地方。”

  容舒望上抬视线,清凌凌的瞳目和闻时野幽黑的瞳孔相对,表情是温和的,但言语是逼近:“你为什么不找我?”

  “我……”

  闻时野一向能言的唇舌在这一刻僵凝。

  不去找容舒望的原因太多了。

  他怕易感期的自己失控,暴力标记容舒望;又怕容舒望本就不安稳的腺体因为安抚他而受伤;但最主要的是,他心里没有底。

  毕竟当初的容舒望和他很疏离。

  容舒望还在继续等闻时野的回复,

  闻时野收回视线,随手揉了揉容舒望的头:“信息素匹配太高,alpha容易完全失控。”

  他怕伤到容舒望。

  易感期绝非只有这些表面的症状,他每次在禁闭室里脑海里就会疯狂出现容舒望的身影,他想禁锢伴侣,让伴侣每时每刻都离不开自己,心里只想着自己,完全地归属自己。

  他这些邪恶的想法都会在易感期里加大数倍。

  容舒望恍惚了一下。

  信息素匹配度高不就是他当初和闻时野结婚的原因吗?

  他需要alpha信息素安抚,alpha也会需要他的信息抚慰,闻时野担心他失控……好像的确如此,易感期的alpha很好拿捏,闻时野担心自己被拿捏,被迫处于受控也无可厚非,毕竟正常的alpha无懈可击,就只有这一个弱势时期。

  如果他是个alpha,手上还有这么大的产业,在易感期这种复杂情况下也会选择保护自己。

  理智说服他闻时野的选择是正确的。

  但感性上来说,他心里依旧不舒服。

  可他是个惯会藏匿自己心情的人,手指无意识地点亮手机,他找了个借口回避自己主动提起的这个话题:“手机没电了,你这有充电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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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容舒望去拿充电器的空档里,闻时野脸红了。

  容舒望是不是暗示他今晚不走了?

  闻时野咳了好几声,脚步都带着雀跃,然而容舒望没有发现,他还在整理自己的思绪。

  闻时野卧室有很多备用的数据线,以及充电头。

  光脑的充电头和手机不一样……

  闻时野家里还留着这么多。

  容舒望神思忽动。

  看着手机充电的闪电标记亮起,他也像被充满了电一样,重新鼓起了精神。

  把手机放在床头,容舒望这才注意到主卧里面闻时野信息素的味道太浓了,屋里门窗紧闭,像在封锁着什么,而原本闻时野扯着的他的衣服也不知去向,被褥有些凌乱,但能看出里面椭圆形的突/起轮廓。

  容舒望的视线在上面多停留了五秒钟。

  闻时野知道容舒望在看什么了,闻时野开始紧张。

  容舒望手指搭在被褥上:“我能看看吗?”

  闻时野红着耳朵移开视线:“嗯。”

  被窝里面是他筑的巢,是容舒望下午出去前用信息素给他盈满的衣服堆成的,一直没舍得破坏,因为他晚上还要继续睡。

  现在大剌剌地展示在容舒望面前,闻时野有些不好意思。

  这样会不会显得他有些痴汉……

  遇事不决,闻时野单手揉揉自己的后颈:“我先去洗个澡。”

  “嗯。”

  容舒望的关注点不在上面,他仔细观察了闻时野围的这个巢,把这个巢和网上alpha的巢做比较。

  衣服零散几件,青柠味的信息素也寡淡很多,怎么看怎么磕碜。

  这样的巢,闻时野能舒服吗?

  浴室里的闻时野逃避着什么,又在心怡着什么,一想到容舒望的潜台词是今晚留下,他激动地浑身打颤,洗澡速度比平时还快了许多,但又怕自己待会会不合适宜地硬/起来,他自/我/疏/解。

  没想到彻底地一发不可收拾。

  越想出来越出不来,等到他收拾好,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换上最显肤色的睡衣,即便知道今晚不会和容舒望发生什么,他还是格外有心机地往下拉了拉深v领口,喉结,锁骨,若隐若现的胸肌,他按照之前经验贴里面的教程一一调整。

  然而等他出去,想见的人已不见。

  只余下熟悉的高浓度青柠信息素,还有床上的一个堆了几十件衣服的豪华大巢,而他的光脑常亮,是他列表里唯一一位特别关心半小时前给他发来的消息。

  “我今晚住客房,有事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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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diy太久而跑了老婆的某人:唔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