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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折墨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眸,早知折羽性情不善,但他怎么也想不到折羽会对他说这样的话。

  因此常日静默的眸开始波涛汹涌,从眼眶周边泛起的红,昭示着他此刻心底的畏惧,恐慌,失望,痛苦……

  他挣扎不了。

  哪怕急得目眦欲裂,被符咒钳制住的身躯也丝毫动弹不得。

  腰带落地了,折羽看着他笑,眼底的不甘统统化作怒火,施加在折墨身上。

  他说:“师兄,我们可以继续在一起的……我已经习惯每天晚上抱着你睡觉,这几日你不在身侧,我日日辗转难眠……”

  “住、住手……”

  身后传来的微弱的声音,让折羽举动一滞。他和折墨同时抬眼望过去,昭言的身影映入眼帘。

  哪怕熬过灵气带来的疼痛耗费了昭言大量的精力,他还是听清了折羽对折墨说的话。

  都不是好话。

  折羽在欺负折墨。

  “你不能,强迫,折墨。”昭言看了看地上被折羽捂住嘴的折墨,声音不大,但足以让折羽听清,“你刚刚说的,我都,听到了。”

  折羽扯出一丝笑,他满目讥讽:“你听到又如何,一个炉鼎,真以为依附了尊上,便可以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不是,耀武扬威。”昭言摇头,他上前几步,想把折墨从地上拉起来。

  折羽见状,一把甩开昭言的手,起身,将折墨拥入自己怀中。

  “我和折墨,不是你想的那样。”昭言不清楚他们二人之间的恩怨,但折羽说自己和折墨纠缠不清,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折墨教我修炼,我听尊上的话修炼,我们都是因为尊上,才有了交流。”

  “我遇见的每个炉鼎都跟我说他只有一个主人。”折羽完全不听昭言的解释,“不过一样会找借口,一样诡计多端……”

  “够了!”得以说话的折墨加重语气吼出声,“尊上的炉鼎你有什么资格妄议?折羽,你若当真不把尊上放在眼里,直接去找尊上便是,欺软怕硬拿一个没有灵力的炉鼎说事,你难道因此感到自豪?”

  “你为什么总为他说话!”折羽眉头紧蹙,他攥紧折墨的胳膊,五指越收越紧,紧到指尖末端都在泛白。

  折墨的胳膊在他的用力下充血,手背青筋因此鼓胀,如蜿蜒的河流,承载着被他紧紧克制在唇间不被表达的疼痛。

  他深吸了口气,又将之缓缓吐出:“折羽,我们之间的事将一个外人牵扯进来,并不合适。”

  折羽将视线转回折墨,瞥见对方忍痛的神色,缓缓松开了对方的手。

  他从折墨言语中捕捉到重点,笑道:“你觉得炉鼎是外人?”

  折墨怔了下,点头:“嗯。”

  折羽高兴了,将下巴搭在折墨肩上,挑眸对昭言道:“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昭言点头,他缓缓垂下眼帘,“我是外人,不会打扰,你和折墨。”

  得到回复,折羽扯出一丝略显满意的笑,没兴趣再和昭言周旋,带着折墨转身离开。

  折墨没开口,哪怕昭言担心对方,他似乎也没了阻拦的资格。

  更重要的是,眼下折墨被符咒禁锢,无法反抗。自己若是再表达出一句亲近折墨或者想要帮助折墨的话,一定会再次激怒折羽。

  昭言不傻的,所以他乖乖闭了嘴。

  他看着折墨和折羽消失在原地,垂下眼帘,沉默几秒后,弯腰,拍干净自己身上大片的灰尘。

  注意力回到自己身上后,他才发现自己的腿和胳膊都疼得厉害。应该是刚刚那一跤摔的,擦破了皮肤,皮肤火辣辣的刺痛。

  昭言好像有点明白萧溯为什么逼着他修炼,刚才折羽没有袭击他,可他仍旧会被灵力误伤。

  在这个世界没有灵力护体,生命就会变得很脆弱。

  *

  昭言在原地坐了很久,没有人来教他。

  久到林间的鸟鸣逐渐消散,晚霞被时间一点点推入天空,在眼底呈现出一副五彩斑斓的画。

  他迷茫地环视四周,棕色的眼眸中除了寒山巨大的石头和丛生的林木,看不见丝毫人影。

  他缓缓垂下头,瞅了自己脏兮兮的衣摆半晌,准备从地上起身,回去吃饭。

  还没来得及抬眼,一只手突然伸到他面前。

  它骨骼修长,肤色白皙,带着熟悉的,让人安心的檀香味,静默地停留在空际。

  昭言睁大了眼睛,连忙抬头,看见萧溯面容的那一刻,瞬间欣喜地笑弯了眼睛:“萧溯!”

  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手放在萧溯掌心,他借着萧溯的力从地上站起身:“你,你怎么来了?”

  萧溯眸色沉重,周遭萦绕着忽隐忽现的煞气:“你身上怎么回事?”

  “啊?”昭言闻声,低头看了眼自己,“摔了一跤,衣服,弄破了。”

  “摔了一跤。”萧溯眉间火苗有了燃烧的趋势,怒气夹杂其中。他一字一顿警告般第二次询问:“你确定?”

  昭言瞬间变了脸色,感知到萧溯在生气,他眼底雾气逐渐弥漫开:“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萧溯忍着心头的恼火,漆黑的眸死死盯着对方,不说话。

  昭言被他的低气压吓得唇瓣发颤,他拉着萧溯的胳膊,见对方还是没反应,再也没办法隐瞒,哭着开口:“今天我来修炼,看见了折墨和折羽……他们吵架了……”

  “我问,为什么摔跤。”萧溯听不到重点,耐心告罄,语气很重。

  “折羽,用符咒控制折墨,我在树林,不小心被打到了。”昭言说完了,他抬头眼巴巴地看着萧溯,似乎是乞求对方别再生气。

  萧溯对上他湿润的眸,沉默几秒,放轻了语气:“你在这里坐了多久?”

  昭言见他面色有所好转,尝试着往他怀里钻过去。他抱紧萧溯的腰,眼睫湿漉漉的:“折墨他们走后,好像,几个小时……”

  “几个小时都没人来管你?”

  昭言抿了抿唇,迟疑着点头。

  “呵。”萧溯嗤笑出声,低沉的声音承载的是不悦,极度不悦,“很好。”

  昭言不明白对方想表达什么,他攥紧萧溯的衣服,小声吸了吸鼻子:“你还生气吗?你可不可以,不生气了……”

  萧溯单手拥紧他的身躯,另一只手覆着他的后脑勺,轻轻摩挲着:“本尊的炉鼎,怎么能可怜到这种地步。”

  昭言感受到对方灼热的怀抱,因为高兴,声音也欢喜:“我不可怜。”

  “还傻。”萧溯叹了口气,他俯身亲了下昭言的额头,补充评价。

  昭言眼底笑意越来越浓,他也仰头,吻萧溯的下巴。唇瓣软乎乎的,有一点点湿。

  和别人在一起都不快乐,只有萧溯会让他心安。

  所以一下不足以表达他的欢喜,他又找着萧溯的唇凑过去,要萧溯亲。

  萧溯身遭的煞气在昭言的讨好下逐渐消散,他盯了昭言好半天,瞥过视线的时候唇角终于勾出一丝笑意。他噙住昭言的唇,细细品尝,揽着对方腰肢的手忍不住一再收紧。

  但这并不足以彻底平息萧溯的怒火。

  当折夕,折墨,折羽三人跪在大殿中央,每个人身上都带着萧溯赏赐的鞭痕时,坐在萧溯腿上揣揣不安的昭言,拘谨到手都不知该往哪儿放。

  “怎么,一个个的,觉得自己修为练到头了,翅膀硬了,故可以无视本尊的命令,在本尊眼皮底下肆意嚣张?”萧溯靠在椅子上,质问的语气明明舒缓,听不出情绪波动,却让人不寒而栗。

  “弟子不敢。”回话的声音整齐,头也垂得一个比一个低。

  “不敢?你们有什么不敢!”

  萧溯骤然加重声音,漆黑的眸如鹰隼,直勾勾盯着座下三人,无形的压力裹挟着浓烈的煞气,压得他们恍若肩上担负着沉重的大山,腰再无力挺起。

  毫无防备的昭言吓得浑身一抖,萧溯注意到他的恐惧,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背脊,以示安抚。

  “若不是本尊心血来潮,去寒山看看炉鼎修行成果,”萧溯声音低沉,“本尊还不知道,本尊交给你们的炉鼎竟一个人在后山干等着。你们真是好大的架子!”

  “尊上息怒。”折夕率先开口,他顶着压制全身的煞气,艰难开口,“我们三人轮流教授炉鼎,也不算失职……今日不是我。”

  “是我。”折墨接话,“我们商定我去教授炉鼎,期间出了点事,故提前离开。请尊上责罚。”

  “我带折墨走的。”折羽偏头看了眼折墨,因是受了重伤,他声音格外沙哑,咳了好几下,才接着把话说完,“折墨确实去了。”

  “所以你为什么带走折墨?”萧溯扫过折羽面颊上残留的巴掌印,质问。

  “我和折墨之间……私人恩怨。”折羽回话。

  “既然在你们眼里私人恩怨比什么都重要,”萧溯笑了下,“那么本尊也想先和你们处理私人恩怨。”

  说着,萧溯突然抓住昭言的胳膊,一把撩起他的衣袖,露出胳膊上的擦伤。

  白皙的肌肤破皮范围很大,血已经结成痂,伤口不深,但萧溯看得胸腔愤懑,咬牙切齿。

  【作者有话说:感谢:上川水镜1*三叶虫,CC2*三叶虫,啵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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