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冰洲喝多了,闹了一场,睡了。
第二早起来,陆书楠下楼买了早餐,回来就看见他自己起床了。
“醒了?有没有头疼?”
沈冰洲醉得并不严重,只是借酒发泄,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陆书楠小心地组织了语言,“顾山泽有跟你说什么吗?”
“说了。”
“说什么了?”
沈冰洲无力地笑了笑,“他说对不起。”
这是承认了啊。
陆书楠把稀饭盛到小瓷碗里,放上几颗咸菜,摆到沈冰洲面前。
“那现在呢?打算怎么办?”
沈冰洲看着碗里的早餐,只觉心力交瘁。
“我能怎么办?他是花。花公子,大家一早都知道,今天是李云云找上门,明天保不齐还有张云云、王云云,他们都会像李云云那样觉得,我一个残废,凭什么做正宫?”
陆书楠默了默,“你别这么想,上次不是看到了吗?他是想改过自新的。”
“他想改过自新,不代表以前欠下的桃花债不用还。”
陆书楠依稀记起,上次恶作剧的时候,顾山泽也说过类似的话。
他叹气,真麻烦啊。
沈冰洲没什么胃口,索性放下了碗,“但是不怪他,归根结底,还是怪我自己。”
“我自己心里,其实是认同李云云说的那些话的,我也好希望自己是个健康的正常人,不用麻烦顾山泽照顾我,可以随心所欲和他做所有事,但我就是,站不起来啊。”
昨日,李云云说的每一句话,字字句句戳在他的心伤上,终究是因为这双腿,自卑了。
自卑到落荒而逃。
沈冰洲哂笑着说:“我觉得我很别扭,我居然觉得我有些配不上顾山泽。”
陆书楠心里猛地惊了下。
残疾对一个人的影响,比他预想中还要恐怖。
家里的门铃响了,他愣怔地起身,一开门,顾山泽在外面。
顾山泽买了今早最早的机票,一路赶回来,风尘仆仆,面容憔悴。他着急地往里闯,“洲洲?”
沈冰洲坐在餐桌后,抬起的眼眸疏离冰冷。
顾山泽顿时不敢继续往前走了。
两人僵持着不说话。
许久过去,顾山泽上前了两步,“洲洲,你先跟我回家。”
沈冰洲面无表情地说:“李云云在家里等着你呢,不先去看看他?”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顾山泽花了好大功夫才找到李云云的联系方式,结果号码是空的,他更加想不通对方怎么会找上门来。
这幅懊恼的模样,却更加坐实了沈冰洲心里的猜疑,他觉得胸口好像突然被什么重物压住了,只想无理取闹地发脾气。
“顾山泽,你要还想好好跟我在一起,就把你这些自己都记不清楚的桃花债全部处理干净,否则,不要来见我了!”
顾山泽眼睛冷了冷,突然冲过来,推起他就走,“你放心,我现在就带你去处理!”
沈冰洲不想跟他走,又反抗不了他,大喊,“我不去!我现在不想见到他!也不想见到你!”
陆书楠急忙阻拦,“你还是让他安静一会儿吧,等你处理好了,再来。”
顾山泽脸色铁青,“行,你在这儿等我。”
从陆书楠家过去,不到二十分钟的路程,顾山泽冲进家门,率先看到茶几上乱糟糟的外卖盒。
行李箱还扔在地上,熟悉的款式,上头贴着花里胡哨的贴纸。
顾山泽顿了顿,冲进卧室,床上明显有人。
他一把掀开被子。
看清了床上的人,顾山泽额角青筋鼓起,咬牙切齿,竟然没说出话。
少年睡得正香,受了惊扰,迷迷糊糊地睁眼,“啊,顾山泽,你回来了……”
顾山泽指着他,“你起来!”
少年拖过被子,把自己裹了回去,“干嘛啊大早上的,我还没睡够,别吵。”
顾山泽揪住他的耳朵,直接拖了出来。
少年疼得哇哇直叫,“你有病啊!”
顾山泽气到冷笑,“李云云?”
少年好像终于反应过来,揉着耳朵往床角躲了躲,“怎么了?回家没看到你男人,不乐意了?”
黑猫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认出了顾山泽,喵喵地叫了两声。
顾山泽却没功夫理它,抓起床边的衣服,砸到少年脸上,“两分钟,穿好,然后跟我去认错!”
“认错?凭什么?”少年翻了个白眼,“你眼里就只有那些狗男人,还想让我认错?不可能!”
顾山泽忍着揍他的冲动,一字一句地说:“你知道他是谁吗?”
少年弱弱的,“不就是跟你厮混的臭男人吗?再凶我,小心我告诉爸妈去!”
“你去说啊,看看爸妈怎么教训你!”
“我是为你好!你看看自己那副德行,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日一个,爸妈该教训你才对!”
顾山泽终于大吼:“他是你嫂嫂!见过爸妈,准备结婚的!”
少年愣了愣。
顾山泽指着他鼻子,冷笑,“顾云泽,你死定了!”
李云云这号人,确实存在,但和他就是露水情缘,他怎么也想不通对方怎么会找到家里。
他还奇怪,李云云怎么会知道他住哪,这下真相大白了,这哪是什么李云云,这是他亲弟弟!
顾云泽好像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磨磨蹭蹭,不想换衣服。
顾山泽气急,在屋里绕了一圈,见他还没换好,直接拖了出来,“不用穿了,就这样跟我走!”
顾云泽穿着睡衣睡裤,一路被他拖到陆书楠家门口。
陆书楠不明情况地打开门,顾山泽一脚踹过去,把人踹进了门里。
这一脚力道不小,顾云泽几个踉跄,差点摔倒,一抬头,就看到轮椅上的沈冰洲。
沈冰洲第一次看见顾山泽发这么大脾气,先是呆了呆,而后才看向面前的人,“什么意思?”
顾山泽面色阴沉,“自己解释,快点!”
气氛怪异。
顾云泽脑袋里盘旋着嫂嫂两个字,不敢相信地回头:“真的是嫂嫂?”
顾山泽二话不说又是一脚。
顾云泽捂着屁股,嘴巴憋了,“不会吧?我怎么从来没你说起过?”
“你以为你是谁?我还要向你汇报?你突然回家来,我也没听你说起过啊?”
“我这不是怕你告诉爸妈吗……”
两人争吵不求,沈冰洲看呆了。
顾山泽头疼地说:“这小子,不叫李云云,他是我亲弟,顾云泽!”
沈冰洲还是呆呆的,他都已经把最严重的事情想遍了,结果是场乌龙?
陆书楠拍了拍额头,“服了。”
顾山泽是有个弟弟。
顾家父母本来准备只要一个孩子,省得将来争夺家产,他们把顾山泽当成宝贝养大,要什么给什么,养到十六岁,发现自己很失败。
顾山泽太闹了,根本管不下来,用顾爸爸的话说,这是养了个债主。
他们也是第一次养儿子,养歪了,很心痛,本着快速试错的观念,趁自己还行,又要了一个,就是顾云泽。
鉴于教育大儿子的失败经验,这次他们完全反着来,实行穷养的策略,要什么不给什么,果不其然,又养出了一个债主。
顾家爸妈再次拿儿子没办法,三天两头吵架干仗,干脆送到顾山泽身边去。
回来当总监之前,顾山泽一直呆在英国,顾云泽就跟着他在那边念书,后来顾山泽回来了,顾云泽还得继续念书。
由于家里对他实行穷养,他只有在学校的时间,才能拿到零花钱,到了放假的时间,他就偷偷摸摸买机票回来,悄无声息地跑到哥哥家里,结果一开门,看到个陌生的漂亮男人。
顾云泽下意识联想到了哥哥带回家过的各类妖精,他生平最讨厌的,就是哥哥身边那些臭男人,于是就有了这么一出。
顾云泽想起自己说过的那些恶毒的话,感觉双腿发软。
周围几个男人,直愣愣地盯着他。
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忐忑地开口:“嫂、嫂嫂?”
沈冰洲面若冰霜,毫无反应。
顾云泽无助地回头,“顾山泽……”
顾山泽一脚赏过去,“你再叫一声试试?”
他瘪嘴,“哥,我不是故意的……”
“你对我说?”
他迅速转回头,“嫂嫂,我不是故意的。”
沈冰洲蹙起眉毛,才接受了这个离奇的真相。接受之后,他突然来了脾气,“你是顾山泽的弟弟?”
“嗯……”
沈冰洲不可思议地冷笑。
顾云泽抬起头,企图撒娇猛混过去,“嫂嫂,我错了,我不知道你是嫂嫂,要知道的话,绝对不会说那么过分的话!”
在边上的陆书楠松了口气,“是误会就好,别生气了。”
“什么叫是误会就好?”沈冰洲冷厉出声,“你给我站好!”
后一句,是对顾云泽吼的,陡然间爆发出的气势,像极了严厉的班主任,把顾云泽吓得缩了缩。
“你把昨晚说过的话,跟你哥复述一遍!”
顾云泽胆颤心惊地回头,看到顾山泽眼色再度变冷。
“你昨晚,拿什么话呛人家了?”
顾云泽抖了抖,“我、我就是看到嫂嫂坐在轮椅上,觉得很新奇……”
说着,他没声儿了。
顾山泽厉声喝道:“快点说!”
“我就是说,嫂嫂这样子,哥肯定会嫌弃他……”
顾山泽恍然大悟,忍无可忍,揪住他的耳朵,拳打脚踢。
屋里鸡飞狗跳,惨叫声迭起,陆书楠看得皱眉头。
太惨了,这孩子,也太皮了,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