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万家灯火亮起, 四个人一起包的饺子下锅,蒸腾的水汽甚至钻出了小厨房的门,氤氲在小屋里。

  云姨在煮饺子, 让沈辞舟和季临戈出去放鞭炮和烟花, 回来正好饺子也熟了。

  云东说:“妈, 我也想去。”

  云姨毫不留情的反驳,“你干什么去?多大个人了?再说人家小情侣放花,你跟着出去照亮么?”

  云东:……

  云姨还意犹未尽:“院子里那么多彩灯,花了一千多块呢!够亮了!你明年领回一个来, 别管男孩女孩,你得有个伴, 攀不上那根高枝,你还不活了咋滴?”

  云东翻了个白眼, 带上耳机躲一边自闭去了。

  季临戈乐得见他出不去,拉着沈辞舟的手出了门,绕过他们下午堆的胖雪人,去小院外面放鞭炮。

  主要是因为他们买的鞭炮太长了, 小院子里放不开。

  季临戈把打火机递到沈辞舟手里,眼瞳被身后闪烁的彩色灯光映得流光熠熠,在周围震耳的爆竹声里,大声问沈辞舟:“敢不敢点?!”

  沈辞舟点头,拢着大衣蹲下身, 找到那根引线。

  橙色火苗舔舐引线, 很快那根线就冒出了火花,沈辞舟快步跑向季临戈,被季临戈接住后抱在怀里,捂住了耳朵。

  清脆的爆.炸声连绵成了一片, 空地上火花迸溅,这声音隔着季临戈的手掌再进入耳朵时,就变得闷闷的,不刺耳,只余下欢腾和热闹。

  等鞭炮燃尽,季临戈又拿出了那箱烟花,轮流和沈辞舟点着玩,他们舍得花钱,买的烟花炸出的焰火范围更大更鲜艳,同住这一片的邻居们纷纷在自家小院里仰头看,还有人干脆跑出来看热闹。

  大家早就听说了,沈家新找回来的小孩长得漂亮,可惜又是个同性恋,这会儿看见沈家小孩和他的对象,不少人都在偷偷的打量。

  那两个青年并肩站在漫天的火树银花下,一样的身材挺拔、姿容出众,连拥抱的身影都是契合圆满的。

  那么一瞬,闲话就说不出口了,怪没趣的,大爷大妈们又各自缩了回去,只剩不谙世事的小朋友,绕着沈辞舟和季临戈跑来跑去。

  放完烟花,两人带着一身凉意和火.药味回了屋,脱了外套帮云姨端菜。

  除了两大盘饺子,云姨做了整整十二个菜,也不知道她那么个小小的身材里,怎么有那么多的能量,忙里忙外的也不觉得累,带着皱纹的脸上满是淳朴喜悦的笑容。

  沈辞舟看着她,心里就涌起淡淡的遗憾。

  众人落座,云东挨个给倒上了汽水,小气泡噼啪噼啪和窗外鞭炮啪啦啪啦的声音应和着,即便大家都没说话,但屋里还是热闹的。

  “小舟啊……”云姨擦了擦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包,看厚度能有小一千元,她递到沈辞舟面前,有些腼腆的笑了笑,“姨知道你现在是大老板了,有出息的很,这点钱你别嫌少,是姨的心意,也别不要,那白眼狼还在沈家时,年年都有,你也得有!收下!”

  沈辞舟不好推脱,决定回头和云东谈谈,云东要在家这边开个汽修店,如果资金有什么问题他愿意帮忙,全当是入股了。

  奶奶手抖,只能用勺子吃饭,老人家在家里确实更有精气神,年夜饭要不是云姨看着,她要把自己吃撑到。

  三个小伙子也没能把菜都消灭,收拾完餐具已经接近十二点,电视里传来倒计时,然后是新年的钟声。

  安置好奶奶,送走了云姨和云东,沈辞舟先进了小浴室洗漱。

  他站在花洒下冲头发上的泡沫,闭着眼睛时,听见浴室门锁咔哒弹开的声音,门开带进来一股小冷风,又快速关上。

  沈辞舟知道是季临戈,浴室换门后,备用钥匙都在他那间小卧室的抽屉里,他一时睁不开眼睛,只好闭着眼睛侧头问:“季哥?”

  “嗯。”季临戈应了声,从后面靠近,力道温柔又不容拒绝的把人拉进怀里。

  背脊直接接触到皮肤,泡沫被冲下去一些,相贴的地方滑滑的,沈辞舟绷直了腰背,但并没出声拒绝。

  “船儿……”季临戈咬住他的耳垂,“我来拿我的新年礼物。”

  即便浴室做了干湿隔离,但还是把水弄到了外面,洗手台和镜子也不能幸免,沈辞舟在镜子里看到自己时,几乎惊了一跳。

  那一片靡艳的粉白和湿润的眼眸嘴唇,都太过羞耻,可他身后拥着他的男人冻作霸道得很,禁.锢着他,不让他低头。

  还像只魅魔似的,在他耳边哄着,让他看。

  太混蛋了……

  沈辞舟咬着嘴唇,把呜咽忍回去。

  季临戈发现了,用拇指把微肿的唇解救出来,顺势越过齿关,恶劣的逗弄着舌尖。

  最后还是折腾到了小卧室里。

  云销雨霁时,沈辞舟整个人都软的不像话,被季临戈抱着亲亲贴贴时,半阖着眼哼唧抗议。

  可大狐狸又狗子化了,吧嗒吧嗒的亲他,细碎的亲吻落在鼻尖、脸颊和耳朵上,痒痒的温存着。

  扛不住睡意,沈辞舟回了个吻,也不知道亲在了哪里,闭着眼睛任由自己落入睡意。

  ……

  耳边连续不绝的爆竹声愈发清晰且喧闹,沈辞舟不满的睁开眼,才发觉自己处于一个陌生的房间。

  室内空间狭小,银灰色的金属墙壁上折射着糊成光斑的火光,他愣了一下,想叫季临戈,却发觉张不开嘴巴。

  他控制不了自己,是梦吗?

  又是一声爆炸声袭来,整个小房间都跟着歪了一下,梦里的沈辞舟稳住身形,快速翻身下床,一把拉开小窗上的百叶窗帘。

  眼前的景象,让一直试图醒过来的沈辞舟霎时忘了挣扎。

  无尽的黑铺展在视线里,在这块没有光线的画布上,巨大的红褐色星球以一个缓慢的速度在自转,无数拳头或篮球大小的碎石飘过窗前,远方星云璀璨,浅金色的恒星风潮涌般吹拂……

  太壮阔了,只有面对浩瀚的宇宙,人类才会发觉自身是如此渺小。

  像荒漠中的沙砾。

  在这个小小的,类似飞机窗口的舷窗外,两架庞然大物轰然对撞,其中一架钢铁巨兽率先开火,胸甲掀起伸出一排幽黑炮口,悍然迸射出刺目火舌,被击中的机甲轰然炸成了一片绚烂的星云,随即如流星般划破岑寂太空。

  眼前的战争,哪怕是最先进的电影制作公司也做不出这样的特效,沈辞舟愣愣的看着,不知道自己为什会做这样的梦。

  但梦里的他却波澜不惊,快速套上了一条雪白的长裤,然后登上了军靴,拎着挂在墙上的白色军装推开门。

  门外已经有人在等了。

  同样军装打扮的年轻男人恭敬的低着头,把一块类似平板屏幕的玻璃递过来,低声汇报道:“殿下,是塞西莉亚的亲卫队,意图刺杀您。”

  “嗯。”沈辞舟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微哑,“垂死挣扎,但不要掉以轻心,逼近卡特兰跃迁门后,这样的反扑会更激烈。”

  “是。”年轻男人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穿上白色制服,低声询问:“您不继续休息了吗?”

  梦里的沈辞舟笑了笑,“迪伦,战争结束后,我会有一个悠长的假期。”

  他穿过战舰长长的舰桥,一路上穿着同样白色军装的军.人们纷纷驻足敬礼,他一一颔首回应,甚至连两个圆头圆脑的机器人行礼时,也不例外。

  他进了电梯。

  四面都是玻璃的圆柱形电梯像个胶囊,沈辞舟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蓝光闪烁、科技感十足的中控室,还有机库处不断起落的机甲,电梯上的楼层数字跃动的让人眼花,是当下曳引式电梯绝对做不到的速度。

  沈辞舟开始觉得好笑起来,怀疑自己是听季临戈说星际时代的事说多了,以至于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梦境哪有这么清晰的逻辑,沈辞舟以这位指挥官阁下的视角进入了指挥室,看着他以各种沈辞舟听不懂的词汇下达一条条命令,身边的人来了又去,像一枚枚棋子,被他投放在需要的格子里。

  外面的炮火声已经平息了,不知名的恒星投下清亮的淡蓝色光晕,这场小规模的战争似乎告一段落了,指挥室里的工作人员已经轮换了一批,可这位指挥官还坐在这里。

  沈辞舟感同身受的觉得累,又开始想要醒过来,那人摘了帽子,踱步去了舷窗前。

  比起卧室里那个小窗户,这片舷窗简直是超大落地窗的规模,不知道是什么的透明材质打磨成了手掌厚,但坚硬的可怕,沈辞舟亲眼看见刚才有一发炮弹落了上来,也就留下一大片焦黑的痕迹而已。

  窗边被固定在墙上的花盆里,生长着一丛漂亮的紫色花束,细长的柳叶状花瓣层层叠叠,由浅到深,瓣尖上像有星光在闪烁。

  沈辞舟凑过去,轻嗅花瓣上幽幽的甜香,沁人心脾的味道让人心神放松。

  像扫地机器人的小圆盘从舷窗外爬过,把那片焦黑给擦干净,还对着沈辞舟抬了下引擎盖,像是在敬礼。

  沈辞舟忍俊不禁,下一秒却从小机器人擦干净的舷窗上,看到了自己的脸。

  仍是冷淡的、矜傲的一张脸,眉眼五官是熟悉的样子,但是……

  倒影里的他,有一头金发和一双碧蓝色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我得说,船儿就是黑发黑瞳啊,这个洗剪吹版本以后给你们解释,当然洗剪吹的船儿也是美美的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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