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晚……好像做了个梦……”沈辞舟咯吱一声, 咬开煎饺脆脆的外壳,“但是醒过来好像又忘了。”

  “说明睡眠质量好?”云东打了个哈欠,“这么一大早, 叫我来干嘛?快点说, 说完我回去睡觉了……”

  “你和小舟说话客气点!”给奶奶喂粥的云姨瞪眼睛, “小舟说找你是有正事儿,不然你以为还能蹭这一顿早饭?我和小舟签合同了,今天正式上岗,谁家保姆拖家带口上雇主家吃饭?”

  “云姨, 与您签合同,是为了保障您的权益。”沈辞舟笑的无奈, “以后云东可以过来吃饭的,不然您还要回家给他做饭。”

  “谁给他做饭。”云姨白眼翻上天, “那么大一坨了,自己做啊。”

  云东:……

  他挠挠头,不看自家老妈,转而看向沈辞舟, “什么事?”

  沈辞舟打起精神,“之前你说要开汽修店,资金上还差一些,我愿意借给你,或者说投资, 你觉得这个合作怎么样?”

  云东:“……我什么时候和你说我缺钱了?”

  沈辞舟:“你当时满脸写着缺钱。”

  云东:???

  他也不用在这种事上死要面子, 男子汉大丈夫,他觉得自己借了也能换上,于是点头同意了,他三两口喝了粥, 抬眼看见季临戈给沈辞舟夹煎饺,大拇指根一圈明晃晃的牙印,随口问了句:“你是不是让野猫给咬了?巷子里的野猫别随便喂,随便摸,凶的很,特别是带崽的。”

  沈辞舟:“咳,咳咳咳……”

  季临戈挑眉,看向沈辞舟,“不是野猫,是家猫,应该没带崽,看来还是干的次数少。”

  云东:“啥?你还给家猫配种啊?”

  季临戈不知道又要说什么,被沈辞舟一只煎饺塞嘴里,塞完后看向云东,“食不言。”

  云东:“嘁,讲究人。”

  他吃饭快,风卷残云似的,要不是和季临戈说话早就吃完了,三两口吃掉盘子里的煎饺,他拎着外套站起来,“行了我吃完……”

  “近日两大集团终于放出了消息,沈氏与孟氏将结秦晋之好,请问孟总,这强强联合的消息是否准确呢?您和未婚夫为什么又要把原定的婚期提前呢?”

  云东僵住,缓缓扭头看向电视机。

  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到了遥控器,把春晚重播换成了某财经娱乐频道,屏幕上的人正是孟诩。

  孟诩西装革履,站在慈善晚会的红毯上,他看着倒还是意气风发的样子,但眼下的阴影连遮瑕都没盖住,眼神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

  “这是私人问题,我无可奉告。”他冷淡敷衍,脚步匆匆走向自己的车子。

  “孟董事长将孟氏集团旗下的贤源重工交给新认回来的季总,请问这件事和您的婚讯有消息吗?”有记者追着问。

  沈辞舟都要佩服这人的勇气了,不过孟诩应该不会在镜头前动手……

  他刚这么想完,孟诩已经回头,一把揪住提问者的领子。

  “他算什么东西?”孟诩绷着一张脸说:“一个挖墙脚的私生子。”

  “啪——”电视被关掉了。

  “看这个干什么?”云姨瞪了眼云东,“一听见那谁谁的消息,你就挪不动脚,看看人家和你,还是一个世界的人吗?又是豪门联姻,又是私生子挖墙脚的,啧啧,多乱!你就别想了,别掺合!”

  她显然不知道,就在她眼皮子底下,私生子本人正在给他挖来的墙角剥虾。

  “我知道。”云东低头,把外套拉链拉到最上面,转身推门出去,“我上店里去了,盯着装修。”

  等人走了,云姨叹了口气,转身进厨房收拾去了。

  而走到巷子口的云东,接到了一个电话。

  “喂?”怯怯的少年音,轻轻的说:“东子哥,新年好。”

  云东:……

  他想直接挂掉电话。

  “你别挂断!”沈迎之急声道:“奶奶!奶奶……还好吗?”

  听他提起奶奶,云东手一顿,冷笑着反问:“好不好,和你沈少爷有什么关系?”

  “和我没关系?!”沈迎之像是被戳到了肺管子上,“那和谁有关系?沈辞舟吗?!”

  云东深吸一口气,语气冷到了极点,“奶奶这个年过的很开心,因为沈辞舟回来,她能安生的在家里过年,她很好,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等等!”沈迎之又叫住他,“东哥,我想请你帮我做一件事……”

  电话那端,沈迎之握紧手机,紧张的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他完不成去集团实习的任务,只好跳过那个任务,去做下一个,而下一个任务,就是和孟诩顺利结婚。

  为了跳过任务,他又被倒扣了分数,之所以没选择欠着分数让沈辞舟再出一次意外,是因为他看到负数的积分下面,有行感叹号开头的红字,标注出了负分危险值。

  再选一次“意外”,他就触发危险值了,会发生什么后果,他不知道,也不想去尝试。

  他知道沈辞舟回了老家,还是从别人转发的云姨朋友圈看到的端倪,云姨当然没拍沈辞舟和季临戈,但九宫格里有一张刚洗完的瓜果蔬菜,水池边放着一块儿手表。

  在那个小县城里,能带那个牌子的表,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人,而那几个人是绝不可能和云姨有交集的。

  沈迎之这两天吃不下也睡不稳,他太想拿回主角光环,太想完成这次任务了。

  他原本是个被全世界优待的人,突然失去了这种优待,甚至因为性格、能力不足而被处处针对,沈迎之没有反省自身,他只是更怀念以前的日子,并千方百计的想拿回他的特殊待遇。

  以至于他最近都有点神经质了,反复和孟诩确认婚礼流程,孟诩不胜其烦,他最近加班加点,熬夜本来就让他脾气暴躁,在沈迎之第二十一次打电话问他酒店场次安排时,他终于忍不住对着沈迎之吼了一嗓子。

  “如果不是因为季临戈,你以为我会急着和你结婚吗?!”

  这句话彻底让沈迎之睡不着了,在得知沈辞舟可能在老家时,他就想让沈辞舟先不要回来,这样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他想到了云东,这是唯一一个,在他失去主角光环时,还会帮他的人。

  他尽量平静的说:“东哥,你让沈辞舟多留几天,等我结完婚再回N市,可以吗?”

  云东气笑了,“你怎么想的?我是沈辞舟的爹啊?我说让他留下他就留下?”

  “可以的!”沈迎之小声说:“你可以……让奶奶生一场小病,他一定会留下照顾的……”

  云东:……

  ……

  初三,沈辞舟和季临戈准备返回N省,他目前在晟启集团的职位是沈青锋的助理,沈青锋挺器重他,但说到底,目的和当年沈老爷子培养他是一样的。

  沈辞舟没多大野心,更不想成为别人手里的刀,他准备在沈迎之和孟诩结婚后,就渐渐与沈氏断了联系,过他自己挣小钱、吸狐狸的逍遥日子。

  云姨给他们拿了很多特产,嘱咐他们走的时候悄悄的,别让老太太看见,会舍不得。

  可沈辞舟觉得,每一次分别都要好好告别。

  最终云姨被说服了。

  季临戈在收拾两人的行李,沈辞舟去了奶奶的卧室。

  头顶云朵的老人坐在窗下晒太阳,摇椅晃晃悠悠的,沈辞舟走过去,蹲在她腿边。

  “奶奶……”他轻声的叫她,“我要出门了,过些日子再回来看你,在家里听云姨的话,我会每周给您发视频的。”

  奶奶低头看他,苍老的脸上流露出不舍,但云姨预料的哭闹并没出现,她只是抬起手,摸了摸沈辞舟的脸颊。

  沈辞舟听见她说:

  “你不是阿源……”

  他呼吸一滞,有些慌乱,几乎无地自容的低下头,像是偷了“阿源”宠爱的小朋友。

  可奶奶又说:“你是小舟啊……怎么离家这么久才回来,奶奶可想你了……”

  沈辞舟愣愣的抬头看向老人。

  奶奶自顾自的絮絮叨叨,“好不容易把你找回来,怎么又要出去打仗,唉……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消停?奶奶可想你了……”

  她语句混乱,但沈辞舟却因为那句“想你”泪流满面。

  “哎呦,别哭。”奶奶笑着说:“我家小舟是做大事的,你就放心大胆的去吧,奶奶在家里等你回来。”

  苍老的手把那条织了很久的围巾拿出来,颤颤巍巍的套在沈辞舟脖子上,系好后又拍了拍。

  “去吧,小舟。”奶奶说:“开花时,要记得回家。”

  她后半句说的含糊不清,沈辞舟没听懂,只听到了回家。

  他把脸埋在奶奶的掌心,轻声应下。

  ……

  走的那天,云东抽着烟,叫住沈辞舟。

  “跟你说个事。”他幽幽吐出一口烟,“我知道你不喜欢烟味,忍一会儿吧,这话我不抽着烟,我说不出口。”

  沈辞舟点头。

  “初一那天,沈迎之给我打了电话。”云东咬了一下烟蒂,“他说想让你再留几天,等他和姓能的结完婚,再让你回去,我说我又管不了你,他说……”

  他把烟丢在脚下碾灭,“他说让我想办法让奶奶生病,这样你一定会留下。”

  云东骂了一声,“他特么是不是发癫?这种话他怎么说得出口?!”

  沈辞舟插在口袋里的手握成拳,下颌紧绷着,“我出过一次车祸,他策划的,跟你说这个,是希望你不要再对他抱有期待,他不会回头,为了利益,他甚至敢杀人。”

  “草……”云东震惊了,站在原地许久没回过神。

  上了飞机,沈辞舟和季临戈说了这件事。

  “真特么恶心。”季临戈评价:“他怎么这么多小动作?”

  沈辞舟推测道:“他这么做完全是多此一举,没事闲着给自己拉仇恨玩吗?能让他紧张到这个地步的……季哥,你说婚礼会是他的任务吗?”

  两人对视一眼。

  季临戈捉住他的手,轻轻摩挲着他的掌心,“他这么着急,是不是因为完成这个任务,光环就能回来了?”

  这个猜测,让季临戈神色阴沉下来,“船儿,他要是再敢碰你一下,我可顾不了别的了,一定要给他脑壳开个天窗透透气。”

  这婚礼是不能成了,沈辞舟和季临戈在下飞机山达成共识。

  回到小公寓,门刚合上,沈辞舟就被季临戈抱到了沙发上,侧坐在季临戈腿上,被他按在怀里亲亲。

  和往常不同,这个吻没有急切,只是不轻不重的吮咬磨蹭着,也不深入,就这么辗转流连着,最后沈辞舟感觉再亲下去嘴巴就要破皮了,无奈的捧住了季临戈的脸,把人推开一点点,鼻尖抵着鼻尖问,“怎么了?亲爱的狐狸先生?”

  “想把你藏起来。”季临戈垂着眼睫,又吻了一下沈辞舟的唇,“想带着你私奔。”

  沈辞舟笑着把脸埋进他肩窝里,原来这只嚣张无比的大狐狸,也会有不安的时候啊……

  他拍着季临戈宽厚的肩背,正要哄两句,突然嗅到了一股味道。

  幽幽的淡香,有点甜,但不腻人,像冰镇后的薄荷饮料,闻一下让人精神一振。

  沈辞舟觉得这味道他绝对在哪里闻到过,于是扒着季临戈的领子,凑到锁骨处抽了抽鼻子,鼻尖凉凉的蹭在季临戈欺负上,激得季临戈呼吸一紧,喉结颤了颤。

  “船儿?”季临戈皱眉,“你是要安慰我吗?”

  “不是,季哥……”沈辞舟扶住脑袋,头有些疼的说:“你用的什么沐浴露,我昨天做梦,好像闻到了这个味道……”

  季临戈自己闻了闻,“是沐浴露的味道,我们一直用的那个牌子。”

  “但是……”沈辞舟捏着眉心,努力回想昨天的梦境,却像是蒙着层纱一般,模模糊糊的看不清,只依稀想起那朵花的样子,“我昨晚梦到的花,没有叶子,花色是紫色的……花瓣尖上还缀着光……嗯……”

  再想回想,头就疼了起来。

  季临戈怔住,再次闻了闻自己手臂残余的清浅香味。

  “船儿,你说的是须弥草么?”他神色诧异,“我没注意过这个味道,一直以为是化学合成的,直到刚才你说,才觉得有点像那种植物的味道……”

  “可是……”季临戈顿了顿,目光狐疑的望着沈辞舟,“那种植物是第六星系卡莫星的特产,我都没和你提过,你怎么会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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