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小说网>耽美小说>在疯子堆里装病美人神棍之后[穿书]【完结番外】>第65章 我要留在你在的地方。

  送走滇红不大一会儿,洛银河的书房门轻响一声,他眼皮都没抬便吩咐道:“你去备两份年礼,一会儿我去给两位皇子贺年喜。”

  却没等来墨为回答,抬眼见,正是先前留在燕州暗查消息的暗卫回来了,带回一个让洛银河意想不到的消息——

  先前洛银河在燕州暗查的种种事由,皆在霍问心的掌控之中,那霍问心,竟是一等一的功夫高手,连李羡尘这名暗卫,都被他制住。

  但他却并无恶意,将高云城围城一役的始末转述给暗卫:当年高云城突然被异族围困,城周布防形同虚设,求援久无回信,霍问心觉得事有蹊跷,加之他本是草莽出身,事情逼得急了,就又去想江湖上的一套——燕流山被山匪盘踞,那群草莽虽有山匪之名,却从不祸害乡里,是以趁夜亲自托付山匪的大当家,向援军送信。

  结果,那山匪当家的几封信都送到援军手中,却不见对方有所动向。时间拖久了,终酿惨剧。

  事情过去两三年,霍问心才恍然明白,高云城被困之前,梁珏前来做巡察御史,仗着同乡之谊,套取了高云城的城周布防图,事发为防他求援,想来那山匪当家的数封求援信,是送到了梁珏的人手中啊……

  接着,暗卫又道:“霍大人还让卑职带来一人。”言罢,他向门外道,“萍婆婆,进来吧。”

  进门的是一位老妇人,身形佝偻,路都走不稳的样子,她抬起头时,洛银河大为惊骇,只见她满面疮痍,五官都纠缠在一起,显然是受过极严重的创伤,看着很是吓人。

  那老妇虽然人丑,眼睛却很明亮,声音极为柔暖,道:“老妪惊了大人的驾,心有所愧,苟活至今,只是为了看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一晃神,洛银河想起燕州庆功宴上二皇子的话,惊道:“婆婆……名字里有个萍字?是二殿下的旧识吗?”

  那婆婆看不清晰面貌的脸缓而抽搐了几下,一双眼睛里蕴满了泪水。

  终于,洛银河明白了,从前霍问心虚虚实实的试探,他问大显气数几何,原来是知道梁珏对皇子下手。

  没想到,霍问心多年不愿回都城任职,原来是知道这等天大的秘事。他自知以一人之力无法抗衡梁珏,正是在等现在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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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鲁为当涂宰,颇以资产为务,会部民连状诉主簿贪贿于县尹。鲁乃判曰:‘汝虽打草,吾已惊蛇。’”

  打草能惊蛇,浑水可摸鱼。

  这日夜里,高云城一役显朝有内官通敌,且拦截求援军报的始末因果,变成了无数封火漆密信,塞在朝中三品以上官员的府门口。

  不曾想事情过于敏感,一时间竟无人敢惊动圣驾。

  以至于直到几日后朝会,朝堂上依旧是一派你好我好的虚假繁荣——

  皇上歪在龙椅中听这个官员喜报何处降祥瑞,又听那个官员言说哪里瑞雪恰好来年收成好,待到再无人奏本,才向在龙椅里坐直了身子,问道:“几日前,高云城一役的密信传至各位爱卿府门,却独独没有朕一份?”

  他说着,眯起眼睛扫视了一周诸臣,臣子们立刻个个低眉顺眼,不敢仰面视君。

  接着只听“啪”一声脆响,龙胆被重重拍在御案上,不等皇上说话,群臣立刻齐齐跪倒,叩首道:“陛下息怒。”

  半晌,皇上才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儿来,向秦更道:“传撷兰苑的章爱卿来。”

  “微臣细查了这些信件,字迹纸张都没有突破,唯独……这墨,是极珍贵之物,名为竹隐,宫里的记档只有两方,一方尚在陛下手里,另一方……早年陛下赐予了……二殿下。”

  二皇子本好好的跪在一旁,一听大惊,叩头道:“父皇明察!”又转向章莱道,“张大人,一方墨而已,若是想要,总能得到的。”

  章莱转向二皇子行礼,道:“二殿下,制作竹隐的匠人早已离世多年,况且,这竹隐本就传世极少……若殿下方便,请二殿下将当年陛下御赐的竹隐承到御前,自能证明此事与殿下无关。当然,也有可能是小人的所为,意图挑拨朝野,若是如此,微臣必得明察一二。”

  这……

  二皇子隐隐记得皇上是赐予过一方墨,那墨该是还好好的在库房里。

  墨的事情且放在一边,单是密信里将显朝这位高官的所为说得有鼻子有眼,竟连当年的密信,也有抄拓。皇上既然已经知晓,就不可能熟视无睹,遂将事情交由督查院,去查查这份手迹出自谁手。

  于是这一年大年,倒是……战火平定以来,最热闹的一年。

  虽然有人猜测这事情暗指梁珏,但众人都知道,早年先皇赐予他与李羡尘二人一人一块白玉免罪牌,除非事涉谋反,证据确凿,否则,没有证据,就会不了了之。

  下朝,洛银河独自都在御道上,身边没李羡尘一起,还真有点不知在。

  独自出了宫门,正待上车,忽而有人叫他:“洛大人。”

  寻声去找,竟是……章莱。

  他与章莱没什么交情,这当口,他叫住自己……隧而转身,笑着行礼道:“章大人,年安。”

  章莱快步走到他近前,还了一礼,低声道:“前日,有密信送到我手上,言称二皇子神思有异是被人下了蒂邑族的药物,而药物的来源便是姜远。被下官压下了,只是若那信再到别人手上……洛大人需尽快行事。”

  洛银河怔住了,这等善意的提醒……

  章莱自然明白洛银河的心思,低声道:“下官与霍问心大人是旧识……”

  他话音截然而止,朗声道:“下官知道了,下官告退。”深施一礼,转身走了。只见他身后不远处,几位朝臣由远而近。

  再说二皇子,密信的事情,惹得他满脑门子官司,郁郁沉沉回到府上,什么都不愿意做,差乔安去库房里找那方劳什子的竹隐来。

  等了半天也不见乔安回来,他便在书房焦躁起来,站起身在屋里走柳儿,

  正这时,滇红端着一碗雪耳红豆沙进屋,道:“殿下怎么这般躁郁,喝碗甜汤解解乏吧。”

  二皇子本不想喝,但见是滇红来,又不忍拒绝,道:“孤现在心里烦得很,你先放下,一会儿再喝。”

  可滇红并没听他的,用瓷白的小勺,盛上一勺已经熬制成沙柔糯出胶的甜汤,送到二皇子嘴边,柔声道:“殿下尝尝。”

  美人在侧,二皇子只得就着姑娘的手喝了。只是甜品入口,他却怔住了,香滑柔糯的牛乳吊底,甜度适中,再细细品,甜味过后,带着极淡的咸味,恰到好处的解了腻口,勾人食欲——这是他年幼时尝过的味道,只有……只有萍姑姑……

  他抓住滇红的手,急切道:“这是谁煮的,煮这汤的人呢?”

  滇红用帕子为二皇子沾沾唇边,才道:“入夜滇红便带殿下去见她,只是……殿下心里,要有个准备。”

  洛银河下朝便回了将军府,他要去将章莱的底细告诉李羡尘,多少能让他放下心——姜远即便在里面依旧是要受些走过场儿的皮肉苦,却不至于落下什么毛病。

  这其实是个好消息,但想到另外一见事,他便又高兴不起来了。照现在手中的信息看,二皇子八成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的,但若按照计划执行下去,挑唆二皇子与梁珏反目,二皇子便是压死梁珏的最后一根稻草,梁珏势败,二皇子必然被牵连,做不成太子是小,鱼目混珠皇家血脉,严重了,怕是命都保不住……

  事情尚未到杀一人而救百人的地步,他素来算计的是人性,梁珏看重权欲超越了父子亲情,任何人或事,在他眼中都如棋盘上的一颗棋子,有缠有锋,只是若是二皇子有朝一日知道他今生的不幸都源于生父的一手操控,又当如何自处?

  人虽活着,心却煎熬。

  最好他能永远都不知道,待到事情平息,好好与滇红远走高飞过日子……想到这,洛银河遂又觉得自己矫情。

  一边想一边走,差点撞到李羡尘身上,李羡尘便笑:“想什么呢,难得见你魂不守舍。”

  洛银河摇头略尴尬的笑笑,还没将章莱的事情告诉他,便被他擎住手腕,摸了片刻才道:“你心思越发重了,即便是无伤无病的身子,这样下去也吃不消,更何况……”顿一顿,他才继续道,“不如别管这烂摊子了,山高水远,跟陛下江湖不再见,如何?”

  半天,洛银河才缓过神来,去看他神色,不像是开玩笑。回味一遍他说的话,才了然于心——人在叙述非既定事实的时候,下意识会去回避主语,比如说谎的人,很少把自己作为主语放在叙述语句里。

  想到这个,他问道:“你舍得任百万将士血肉换来的太平天下,又陷到不义之人手里吗?”

  洛银河语调一转,眼睛只看着李羡尘的眼睛道:“你还是动了让我远远离开的念头?”

  他依旧如此敏锐,李羡尘不知自己破绽在哪里,被他看得透透的,已经懒得去问了。这会儿再被他那双虽然清透,却好像能直直看到人心里去的眼睛不错眼珠儿的盯着看,便立刻扛不住了,避开他眼神,片刻才道:“我……只是不忍你这般伤神,事情我自有解决办法,事情一了,我自然会去找你。”

  洛银河没拾他的茬儿,道:“章莱算是半个自己人,所以,姜远的处境不会太难。”

  李羡尘叹道:“我知道,我还知道皇上用姜远和我,逼你尽快让二皇子落了口实,好让五皇子登太子位时,没人拿立长这个祖制出来嚼舌头。”

  这回换到洛银河大为惊诧了,当日他和皇上对话,并无第三人在场……

  他惊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羡尘看他这般反应,莞尔道:“所以我说我自有我的一套……”

  “那我也不走,我要留在你在的地方。”他话未说完,便被洛银河打断了,只听他继续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若是再提这茬儿,我便跟你江湖不再见,哪儿来回哪儿去。”

  语调中带出了几分怒意,让李羡尘全然没想到。

  愣了片刻,他突然就笑了,道:“好吧,你想做什么只管去做,只是须得按时服药针灸。再有,我可以帮你,你也不必再瞒我,很多事情我都知道了。”

  任他恣意也不是头一回了,更何况,他的能耐不该被小觑,只是这次事关国本,又牵扯梁珏,李羡尘才从心底觉得,容不得出半点差池,可退一万步讲,即便银河他马有失蹄,待到万分为难的关头,带他离开的能力总还是绰绰有余。

  我要留在你在的地方,可是李羡尘这辈子听过最美的情话。

  而后将军的眼神暗淡柔和下来——他这般费心算计,除了为姜远活命,也是想让高云城围城一役的始末白于天下,用心至深,让李羡尘感念不已。

  李羡尘的话,洛银河乍听诧异,再稍细去想,便也明了了,那暗卫既然已从燕州回来,很多事,李羡尘自然是知道的了。

  他这会儿见李羡尘满面笑意也不知他心里又在想什么,伸手在他眼前挥两下,道:“你说要帮我,怎么帮?”

  结果李羡尘瞪了他一眼,嘴上没说,心里却极为不满他几乎所有的事情都不与自己说明。

  但转念,他神色又柔和下来,伸手揽住他肩头,道:“先去吃饭,今天有好吃的。”

  见他变脸跟变天似的,洛银河越发觉得,李羡尘是该出去放放风,不然在府里圈久了,怕是要憋出毛病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