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姑娘的情蛊,确实非同一般,洛银河从未感受过如此放松又欢愉的状态——是一种身心的共通,是他和李羡尘的灵魂相互交融。

  当身体能和灵魂在同一个频率里震荡至深,妙不可言。

  若是落了咒……难怪那些姑娘们都被祸害得欲罢不能。

  这夜,洛银河睡得很踏实,也不知是因为累了、满足了还是李羡尘的怀抱格外让他安心,一觉到天亮。

  再醒来时,精神绝佳,不禁在想,照这个趋势,怕是要对情蛊生了依赖了。他翻个身,搂上身边的人,他还没醒,难得。

  但只恍然,就觉得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呢?

  转身的瞬间,瞥见屋顶的吊灯……

  这一惊可不要紧,洛银河从床上骤然坐起来,盖在二人身上的被子,也因为他起得猛被带得呼扇就掀起来了。

  入眼的景象,正是自己的公寓里。

  我死了?李羡尘也死了?

  不可能……

  是情蛊?唯一变量是情蛊。情蛊是李羡尘昨夜用嘴渡给他的,二人都沾了。

  情蛊,竟然还有这样的功效?!

  洛银河一头雾水的懵然,李羡尘因为他刚才床上长刺一般的弹起身子,也醒了,但看着还是很困的样子,揉揉眼睛,伸手抚上洛银河的背,安慰似的抚摸,声音闷闷的,道:“怎么了,做梦了?梦都是假的,有我在……”

  说着,便想将他重新拉回怀里,再窝一会儿。

  结果那人,忽然转过身子,欺身上前,伸手蒙了李羡尘的双眼,道:“不一定是假的,待会儿无论看见什么,你……别怕。”

  温润柔腻,依旧是那般的熟悉。

  待到觉得若是再亲下去,又要出大事了,李羡尘才将怀里的人松开,结果那人的手还蒙在他眼睛上,不肯松开。

  李羡尘浅浅的笑,问:“怎么?”

  便觉得洛银河又贴上来,在他唇边轻柔的亲了一下,柔声道:“我也在。”才缓缓将轻覆在他双眼上的手挪开。

  张开眼适应了清晨的阳光,入眼正是洛银河满眼的关切,他就撑在自己胸前,定定的看着自己,依旧是那样雅人至深,温润柔和的面貌,但……李羡尘突然就觉得哪里不对。

  银河的头发……那一头乌黑如瀑般的缱绻长发,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虽然也……挺好看的,但是,怎么看都觉得怪得很。

  衣服也不对,他昨夜睡觉时穿的寝衣,是件淡青色的长衫,如今身上这是什么……非丝非缎,花色……忒热闹。

  再看,床也不对了……

  就……简直是哪哪儿都不对嘛!

  一派违和中,唯独洛银河的笑意全然没变,他还是那个他。

  他就只是微笑看着他,眼神中带着一丝安慰和鼓励。

  李羡尘再往四周去看,惊骇,渐而坐直了身子。房间里的布置,是他见都没见过的风格——

  屋子整体的色调是很浅淡的灰色,其中又点缀了米白,显得干净又温和,右手边是一张书桌,桌子上成摞的书和纸张,规整得很整齐,但细看好像落了一层薄尘。

  桌前的,是……书柜,顶天立地一面墙的书,李羡尘微微眯起眼睛去看,《发展心理学》、《心理学导论》、《梦的解析》、《原型与集体无意识》……这都是什么?

  李羡尘目光转向洛银河,洛银河只是微笑着看他,在他手背上安慰似的摩挲几下,才道:“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这是我家,你可以随便转转看。”

  一切都让李羡尘震惊,但大约是因为洛银河的“预防针”和安抚,以及对方极度的镇静,李羡尘并没有太多的慌乱。

  他下床,光脚踩在地毯上,往窗边走,窗户上蒙着一层晶莹剔透的罩子,是……琉璃?

  走到窗边,往外望,不看还好,一看……

  好家伙!

  这里是有多高?楼下的人,像米粒那样大小,平视周围的建筑物却林立,看得出,有些建筑比自己身处之处还要高。

  洛银河这会儿也到了近前,在背后抱住他,道:“你就当是做了个有趣的梦,要是愿意,我带你出去走走……”

  他把李羡尘环在怀里,觉得无比真实,头埋在他的后颈上,能闻到他的长发间弥散着自己熟悉的香味,他还是他,为何会这样,到底是不是因为情蛊,洛银河不想深究,享受当下嘛,他想带李羡尘出去转转。

  洛银河笃定,李羡尘就不慌,却有点懵……确切的说,是很懵。他的注意力被眼前的景象吸引,听洛银河说要带他出去转转,他顺口应道:“好。”

  “那你等等,咱们要换身衣服。”洛银河说着,在他后颈贴贴,“我去找衣服。你随便看。”

  衣帽间前,洛银河看着镜中的自己,还是书中二十几岁的模样,穿书还能返老还童呢?这不错……至少在李羡尘面前的形象,暂且保住了,即便从前也不难看……想着,他自嘲的笑笑,一念心动,就在意起在他面前的形象了。

  他一边想,一边扒拉着自己的衣服,二人高矮没差太多,李羡尘只比他高一点,给他穿自己的衣服,勉强可以。无奈洛银河的衣服大多是商务休闲风,李羡尘如今一头长发,穿上这些……怎么想怎么不伦不类。

  找了半天,终于选了一身自己平时运动时穿的卫衣卫裤,相较那些商务装,更闲适宽松,又挑了顶棒球帽。

  换完衣服,左看右看,将军俊秀的皮相配上这一身,怎么都像是哪个古装剧组跑出来瞎逛的演员……

  太惹眼,戴个口罩吧。

  嗯,更像了。

  人间四月天,该是好光景。洛银河一路带着李羡尘,兴奋间又觉得想笑,他终于可以让他看看自己生活过的地方了,再看这人,一直是一副懵登的思维短路的表情,就很好笑。他何曾这样过?

  坐直梯下到一楼的过程中,兴许是李羡尘的平衡感过于好了,电梯下行的一瞬,他及不明显的有一丝紧张,洛银河很适时宜的轻声道:“无妨。”

  从公寓大门出来的时候,李羡尘问道:“咱们去哪里?”

  洛银河想了想,道:“先带你吃点新鲜的。”说罢,便示意李羡尘跟上他。一路上,洛银河极为周到,跟李羡尘低声的解说着“这东西就好像马车似的”、“你看那是书斋,孩子们都在那上学”、“那个是钱庄”、“这是镖局的分站”……

  即便有口罩的遮掩,李羡尘的脸上依旧浮现出看西洋镜儿的神色,洛银河最喜欢他这种毫不掩藏的情感流露。

  东拉西扯,当然不觉得无聊,说话间到了一间小咖啡厅门前,这是洛银河常来的一家店,咖啡香浓,简餐也好吃,看看时间,马上十点,吃个晌午饭刚刚好。

  一进门,店主见是洛银河来了,笑着迎上前,道:“洛先生,好气色诶!可有日子没来了,一切如常吗?”

  店主笑着应了,菜单吩咐给厨房,自己则冲咖啡去了。

  洛银河引着李羡尘靠窗坐下,低声道:“这里东西很好吃,店主姓莫,算我半个同门,只是不知为何,他理论和操作的水平非常高,有个考试,却怎么都考不过。”

  李羡尘歪着头认真想了想,道:“有些事情冥冥之中总有因果。”

  洛银河点头,他眼见李羡尘这会儿放松了许多,他四下打量,明显没了刚出公寓时的紧张。

  适应能力这样强,果然,人牛1逼,无论到哪儿都牛1逼。

  吃着饭,东拉西扯,李羡尘是第一次用刀叉,本来洛银河还担心他用不习惯,结果眼见在他简略的说明之后,李羡尘切煎蛋的手法像是能融汇出一套刀法,洛银河觉得自己白瞎了担心。

  一顿饭吃下来,洛银河发现,李羡尘对芝士这种食物表现出了极高的兴趣,但凡是加芝士的,他都说好吃,最后,还加了一块海盐芝士蛋糕。

  尝过两口,李羡尘皱皱眉头,道:“很好吃,但这个……一直吃下去,有些腻口。”

  洛银河适时的把自己的热美式推过去。

  苦而后香的口感极好的中和了蛋糕的甜腻,看着李羡尘扬起眉毛,满脸惊诧又满足的吃完蛋糕,喝了大半杯自己的美式,洛银河一直笑得很淡,却很开心。

  许是他自己都不知道。

  结账的时候,店主给打了五折,洛银河微感诧异,换来那年轻的店主极低的一句:“恭喜。”

  洛银河先是愣住,而后二人便会心一笑。

  出了店门,李羡尘看着洛银河,那表情满是接下来去哪里?

  洛银河站在店门前想了想,道:“有很多选择,咱们可以四处逛逛,也可以去看戏,还能去打游戏,一会儿你要是觉得厌了,就回家去,家里也有很多可以玩的东西,保证你不会腻,但回家之前,你要先陪我去买点东西。”

  李羡尘听洛银河侃侃而谈,半懂不懂的看着他,听他说完了,问道:“要买什么?”

  洛银河笑笑,没说话,只是示意李羡尘跟上他。

  他想依照李羡尘的口味,亲自做一顿晚饭,做一顿要依靠现代厨具和食材才能完成的晚饭,他肯定没吃过。

  自己的厨艺虽然说不上出挑,总归尚算得可以,至少能和李羡尘烤山鸡的水平棋逢对手。

  另外,他还想选一样礼物给他,李羡尘一直戴在身上的无事牌虽然也是洛银河送的,但那个洛银河,终归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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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拉扯死神莫柏渊小同志打个酱油,客串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