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应青吃了一惊。

  难得地没能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是啦, 她确实还没有完全放弃。

  三年前是最好的时机,但现在也还不晚嘛。

  就是看林琅的反应,看来是注定没戏了。

  她叹了口气:“好好好, 我知道了。”

  林琅将信将疑地盯着她。

  柏应青都气笑了。

  林琅不愿意, 她也没有办法不是?

  都说了她们正规单位,不是胡搞乱搞的捞什子组织了!

  怎么就一直跟防狼一样防着呢?

  想到这里, 柏应青脑子里灵光一闪, 噢,还有銥譁一种可能!

  她似笑非笑地将目光投向林琅:“你这么警惕提防,还特别不乐意跟我们有任何接触,不是担心我再劝你,而是担心自己心动,忍不住答应下来吧?”

  林琅面上不自在的神色一闪而过。

  柏应青立刻兴奋起来, 身体微微前倾:“其实……”

  林琅果断打断她, 超大声:“没有, 不想,别瞎说!”

  柏应青刚刚的兴奋顿时如泡沫一般, “啵”的一声就被戳破了。她悻悻然地往后一摊, 开始摆烂:“行了行了, 我明白了。因为顾清辞对吧?”

  她像是喃喃自语般:“但要是将这个组织连根拨起,不仅她安全了,还有更多的人也能得救啊。”

  林琅沉默着, 神情冷凝,仿若一尊雕象。

  她自己其实也不知道, 如果没有顾清辞, 她会不会答应。

  毕竟除了顾清辞之外, 她在这个世界上, 似乎并没有什么难以割舍的人。

  冷酷一点来说,即使是林瑶,她也不觉得是自己的责任。

  毕竟在当时来说,房子她替林瑶要到一套,也尽了做姐姐的责任,督促她努力向学,考上省重高。只要后面不拉垮,保持住,前程显而易见的光明。

  但是没有如果,她不可能扔下顾清辞不管的。

  即使当卧底,听起来刺激又惊险,她还挺有兴趣试一试的。

  煎熬个三五年,说不定还能混进国家核心队伍中,端上个人人艳羡的金饭碗。

  也正因为她曾心动过,动摇过,所以刚才听到柏应青特意点出来说她没有资格配备武器时,听懂了她的惋惜与暗示,才会打从心底里生出恼怒来。

  她发狠般道:“你们既然觉得我有能力去做卧底,那我自然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好她。”

  要是她连这点能力都没有,安全局的人为什么会想招揽她去当卧底?难道是想变着法子给不法组织输送人才不成?

  至于别的什么人,原谅她并没有舍身报国舍已为人的高尚情操。

  长这么大,也没有得到过太多的善意。这世上,唯有一个顾清辞,会为她奋不顾身。

  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她心里边,只放着一个顾清辞,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她只不过是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普通人罢了。

  就是只想跟心上人干柴烈火地过细水长流的日子。

  柏应青顿觉心累,揉了揉眉心:“好了,这事你知我知,以后不要再提。”

  她微微顿了一下,别有所指地道:“好好保护你家顾总吧。”

  只要将顾清辞保护好,也算是替她们减轻负担了。

  林琅翻了个白眼,给了她一个“这还用你说”的眼神,让她自己体会。

  开什么玩笑嘛,她家顾总,她自然会拼死保护好啦!

  根本不需要你们耳提面命般提醒!

  .

  她们相对沉默了好一会,顾清辞才推门进来。

  她进门来时脸上犹带着淡淡的的笑意,看到林琅和柏应青一个比一个沉默,还打趣了一句:“你们两个怎么了,难不成是在比谁的养气功夫更好?”

  林琅扯了扯嘴角:“这个可不敢比。”

  论养气功夫,十个她捆一块,都比不过柏应青啊!

  盯了她三年,都还没有彻底放弃那个念头。

  而且人家还能恪守规矩,被拒绝了之后,即使没放弃过,但愣是忍住不打扰。

  顶多就是在有所交集时,暗示一二。

  对于这一点,林琅是服气的。

  但凡心黑手辣一点的,早就设计着,悄悄地在背地里推动,以求达成目的了。

  早点装备起来,心里边也能早安稳一些。

  顾清辞和林琅这一回是真心实意地谢过她。

  就算人家是基于公务,过来提醒她们后面存在的危险,顺便询问了解相关情况。但后面牵线办好武器装备,安保升级一事,多半是送个顺水人情,自然是得好好谢一谢。

  柏应青摆手示意不用,眼神莫名地看了林琅一眼,看得林琅浑身紧绷,才将视线移到顾清辞身上,饱含深意地笑了笑,潇潇洒洒地走了。

  柏应青一走,林琅刚松了一口气。一转脸,发现顾清辞正目光幽幽地看着她。

  救命!

  你们怎么一个两个的,都用这种让人心里发毛的眼神来看着我啊?

  更可怕的是,柏应青她可以不理会,忍忍就过去了。

  现在这个可不好搞!

  你要是不理会她,她能让你好看!

  林琅都没来得及松到底的那口气,立刻就又绷紧起来。

  莫名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难道刚才的谈话,被听到了?

  不,不会吧?

  她不自在地挠挠脸,干巴巴地:“怎,怎么了?”

  在顾清辞的目光审视下,紧张得都开始结巴了。

  顾清辞微勾起嘴角,眼里的笑意一闪即逝,一副“暂且放过你”的神情:“回去再说。”

  这个态度……

  林琅心里边直打鼓,不会真的知道了吧?

  不能够吧?

  不应该啊!

  她一路上,都在心里面盘算,怎么将这事糊弄着遮掩过去。

  反正她又不会去!

  四舍五入就是没有这回事啊!

  结果一回到家里,顾清辞坐到沙发上,睨她一眼:“行了,说说吧,是有什么事没跟我说?”

  她定定地看着林琅,语焉不详地暗示:“比如说,你和柏队长,聊了些什么?”

  林琅心里有些慌,面上还是很稳得住的,正要将一路上琢磨出来的说词糊弄过去时。

  顾清辞面色一沉:“你可得想好了再说,我最讨厌别人哄骗我。”

  枕边人有哪些小习惯小动作,顾清辞简直是了若指掌。

  一看她摆出一副十分诚挚的模样,顾清辞脑海中立刻警铃大作。

  这个样子她可太眼熟了,每回林琅要作妖,就是这样哄着她上当,自投罗网,心甘情愿地踏入她陷阱中。

  这一回可不能再这样了,得率先堵死她的后路。

  她警告了一句之后,霎时变脸,从之前的冷若冰霜,到笑意盈盈:“所以,你要不要赌一下,赌我其实什么都没有听到?”

  .

  林琅不太敢赌。

  她嘴唇噙动,最后抹了把脸,期期艾艾地道:“其实,真没什么事。”

  顾清辞的眼刀又飞了过来。

  林琅心一横,眼一闭:“就是,就是柏队长她们想要招揽我。”

  顾清辞一怔。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招揽?这不是好事吗,林琅有必要瞒着不说吗?

  林琅继续说下去:“我已经拒绝了。”

  顾清辞已经反应过来了,眼底有了讶色,惊疑不定地看着林琅。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林琅挠了挠脸:“我也不是说想要瞒着什么的。就是觉得她就那么一说,我也回绝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顾清辞,期望得到她的赞同:“你说是吧?”

  顾清辞兀自沉浸在自己居然诈出来这么一个消息的震惊中。

  是的,其实她根本什么都没有听到。就是打完电话回去时,敏锐地察觉林琅和柏应青两人不太对劲。

  不太像是无话可说的相对沉默。

  更像是无言地对恃。

  谁也不肯先低头的那种。

  她怀疑这里面有事,就单纯想要诈一诈林琅。

  谁知道就诈出来这么一个大事来呢?!

  顾清辞声音轻得像是风一吹就散,带着不易察觉的恐慌:“你是说,你是说,她们想让你去……然后里应外合?”

  林琅肯定地点了点头。

  顾清辞心乱如麻。

  这回她什么都明白了。

  以前她觉得不太对的地方,也全都能说得通了。

  为什么当年柏应青态度这么好,只是点了她一句,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难怪两个月前在草原需要协助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林琅,却要绕一个弯找到自己身上来,而不是直接联系林琅。

  以及这一回,明明是要说她的事情,偏偏要捎上林琅——

  即使大家对她和林琅的关系心照不宣,但毕竟在法律意义上,她俩毫无关系啊。大可不必将林琅一并叫上的。

  原来人家醉翁之意不在酒!

  本来就不是冲着她来的,只不过是借她作幌子,想要拐着弯儿地招揽林琅。

  她闭着眼睛,都能猜出来她们的套路。

  当年林琅拒绝了,现在可不一定会拒绝。

  毕竟她现在遭遇到了生命威胁。

  大约柏应青她们都能看得出来,她是林琅的软肋。

  她隐隐生出恼怒来。

  几乎口不择言,脱口而出道:“她们是不是拿我来……”

  林琅“嘘”了一声,将她抱入怀中,轻轻啜吻,语气轻柔地安抚:“没有,没有的事。”

  “不要瞎想,也不要害怕啊。”

  顾清辞心里委屈,偎在她怀里,使劲蹭蹭,汲取来自于她的温度:“我就是担心嘛。”

  她亲亲林琅的眉眼,小小声问她:“是不是因为我?”

  所以当年才会拒绝?

  不知道为什么,顾清辞总是觉得,如果当年她们没有在一起的话,林琅指定就会去浪了。

  林琅一本正经地回答:“不是啊。”

  被人若有似无撩得情动的顾清辞不高兴了!

  敢情自己还自作多情了啊?

  按住林琅在她身上游移的手,气呼呼地道:“不许碰我!”

  林琅忍住笑:“我自己做的决定,当然是因为我不想啦。”

  她将挣扎着要起来的顾清辞困在怀里:“怎么能说是因为你呢?”

  不带这么推卸责任的。

  “我就是受不了要跟你分开。”

  “就想日日夜夜地跟你呆在一起。”

  她用行动来切实证明了这一说词的可信度,撩拨得顾清辞呼吸急促起来。

  “日以继夜。”

  “干柴烈火。”

  根本挡不住林琅,已经失守沦陷的顾清辞呜咽出声。

  “混蛋……啊!”

  明明,明明是要说正经事来着,怎么说着说着,又被这家伙上手了呢?

  好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