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辞明明是摆出严刑逼供的架势, 最后却被人弄得溃不成军,在沙发上就干柴烈火了一把。

  即使想要生气,也得林琅给她机会和时间啊!

  不过今天是周末, 顾清辞又是昨天下午才回来的, 小别胜新婚嘛,林琅根本就没有打算让她有清闲下来的时侯。

  这两个月以来, 两人一直在满世界飞, 各自出差奔忙,回京市的时间还经常对不上。掐着手指算,她们呆在一块的时间,往多里算,也才将将十天呢。

  嗐,独守空房那么长时间, 好不容易有机会了, 总得好好弥补一下不是么?

  但不得不说, 林琅这一出简单粗暴,但见效超快。

  被人缠了大半夜, 顾清辞那点儿惶恐不安啊, 患得患失啊, 全都不翼而飞了!

  她只想对林琅说,可以了可以了!

  我已经深刻体会到,你不是因为我才拒绝, 而是要在中间加一个动词才行。

  这么直白地黏人,用行动证明自己有多离不开她, 真的是, 让人一点都感动不起来。

  主要是不敢动。

  等到林琅终于肯放过她了, 大小姐依偎在林琅怀里, 懒懒倦倦的,迟疑着,小小声问了一句:“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林琅低头亲她,故意歪曲她的意思:“怎么不好,我就喜欢你这样。”

  大小姐轻轻咬了一口这个混蛋:“我不是说这个啦!”

  她要说的是正经事!正经事!

  怎么可以总是这样逗人家呢?

  这个混蛋真的好讨厌啊!

  林琅也不再逗她,正经起来,认真发问:“那你是希望我去吗?”

  顾清辞只犹豫了半秒钟,就果断地摇了摇头。小小声,有些赧然道:“我,我不愿意的。”

  “理智上我清楚你答应下来,早一日将这些潜藏于黑暗中的势力连根拨起,才有可能救许多人于水火之中。但是,可是,情感上,我,我不愿意你去。”

  顾清辞将头靠在林琅肩上:“我知道这样很自私,可是……”

  她没有办法无私到,让林琅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甚至还特别想拖林琅后腿,使出浑身解数来取悦她,让她更加舍不得离开自己。

  她就只想林琅好好的,自己也好好的,两个人开开心心地过平平淡淡的小日子。

  她仰起脸来,目光期待地看着林琅樱花落海洋:“要不,我再往基金会里面多捐点钱吧,这样也可以帮助到更多的人!”

  林琅要被这样的大小姐给迷死了。

  怎么就能这么可爱呢!

  明明做决定的一直是自己,她却会因此而心生愧疚,觉得有所亏欠,想要从其他方面做出弥补。

  相比起来,毫无愧色的自己,比她可要冷酷无情得多了。

  她含笑应道:“好,我也多捐一些。”

  只要能让大小姐安心一点,多花点钱也无所谓。

  .

  林琅即使派了人手盯着,也不可能事无钜细地起人家的底。

  安全局出面去调查就完全不一样了。

  办事超级利索,在没有打草惊蛇的情况下,很快就查出阮其英身上的不对来。

  这个大孝子,一路都借用着他妈妈的相关身份信息,钱都是从他妈妈的帐户上分批转出去的。

  但是到底是谁将这个网址拐着弯地递到他手上,引诱着他一步一步走到在这个网站上下单,要让顾清辞消失的地步,暂时还没有很清晰的头绪。

  就算林琅一口咬定是贺继开,安全局对他也有所怀疑,但不能光是凭借怀疑来办案不是?没有证据指向他,他们就没法对他采取什么措施。

  而林琅安排过去的,分别盯着阮其英和贺继开的两组人马,也不能说是毫无斩获的。

  这两人什么时侯出过门,出去了多长时间,接触了哪些人,有没有做些踩线的事情之类,都是门清。

  还都拍了照片。

  其实阮其英和贺继开的一些网上聊天的记录他们也有监测到,但阮其英去下单的那个地方,凭他们的技术还突破不了,才会漏掉。

  直到安全局那边审讯出来,安排顶尖的技术人员破解到了第一层,才知道这件事情。

  这让他们多多少少有些沮丧。

  林琅不明白他们在丧气些什么:“你们对自己的要求是不是有点太高了啊?还想要压安全局一头不成?”

  对自己有要求,这很好。但太过于不切实际的高要求,就算了吧?

  说句不好听的,安全局几乎集中了这一行最顶尖的一批人,干嘛这么想不开要跟他们比呢?

  .

  贺继开九月出狱后,基本上都呆在家里,一点一点地将他在监狱里被迫形成的,让他格外耻辱的习惯消磨掉。再慢慢地将风度翩翩,气度不凡的贵公子形象捡起来。

  这个过程,他大概花了一个多月。

  等到不再听到口哨声就下意识抱头蹲好,有人大声呼喝就打哆嗦时,也没有再形容枯槁到连衣服都撑不起来,恢复了以往的几分风采之后,他开始在公共场所露面,跟他之前的朋友们恢复社交。

  在营造出在外面努力调研,寻找新的发展方向的假象后。临近十二月时,也就是出狱将近三个月后,他主动找了贺伟民:“爸,我想试试文娱这一块的项目。”

  贺伟民有些意外,和颜悦色地道:“怎么想要做这个?来,你给我仔细说说。”

  贺继开自然不可能跟贺伟民说他只是想打着这个幌子,去想办法将他命定的女朋友明方追到手——

  只要像在梦里边那样,明方成为他女朋友,他所有的困境,都可以迎刃而解。

  不过为了糊弄住贺伟民,从他手里边拿到钱,贺继开还是有做充足准备的。当即侃侃而谈,还不忘向贺伟民打听一下,家里边有没有跟这方面有关联的人脉关系。

  贺伟民状似专心,实则心不在焉地听贺继开大吹特吹了一通。含笑点头:“你既然有想法,想试就去试一试吧。”

  “要去京市吗?那离开之前,去见你爷爷一面吧,都不知道下回再见,他还认不认得你。”

  贺继开略感意外,踌躇着问道:“爷爷他,会愿意见我吗?”

  贺伟民微微一笑:“说什么傻话呢,我们是一家人,哪有什么不愿意的。”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贺伟民的笑脸,贺继开背脊隐生寒意。

  而当他见到贺老爷子时,那股子寒意就更重了。

  他入狱之前,贺老爷子仍然老当益壮,鹤发童颜,身板硬朗,腰板挺直,在家里面说一不二,自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在。

  这一次相见,他就彻头彻尾地成为一个随处可见的,普普通通的七十来岁的老人家。

  哦,不对,比普通的七十多岁的老人家还不如。

  他的精气神全都垮了,整个人迅速苍老。

  即使有专人打理照顾,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衣服整洁干净,两只无神的老眼半睁半闭,处处显出破败垂暮的气息。

  看上去简直比他坐牢还要备受煎熬。

  贺老爷子盯着他看了半晌,似乎才反应过来他是谁,脸上显出古怪又狂热的笑意来。

  “哦,是你啊。”

  贺老爷子以远超他这个年纪的敏捷,一把抓住贺继开的手,牢牢钳住:“你带我出去,我让你继续贺家!”

  “要不是我,哪里有你这么多年的好日子?!”

  他眼神浑浊,里面闪过偏激狠毒。

  “我没有病!”

  “他们这是在谋财害命!”

  贺继开惊惧之下,又有一点儿窃喜,心念一转,如果……

  他哄着贺老爷子,引着他说话,恨不能让他多说些阴私事呢。

  在贺老爷子时而激动,时而怨毒,时而得意,时而懊恼,半疯不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零散讲述中,贺继开拼拼凑凑出来一个曲折的故事。

  大致就是渣男发迹后在外养了其他女人,甚至还有了私生子。小三上门逼宫,原配跟渣男闹,被打之后气不过喝农药死了。

  渣男生怕原配子女对他怀恨在心,尤其是当时恰好成年考上了大学的大儿子。

  小儿子还没到十岁,还能哄骗一二。大儿子都成年了,真能当这事是意外,毫不介怀吗?

  贺伟民大学毕业之后,贺老爷子一直不肯让他进入公司,一直到贺伟民结婚,妻子怀孕,在发妻娘家和大儿子老婆娘家的双重施压下,贺老爷子才不得不松口。

  他这一松口,导致了另外一件事情的发生。

  他当年养在外面生了私生子的情人,不忿自己儿子可能啥都捞不着,策划了一起事故。

  那本该是想要将贺伟民送上死路的车祸,因为他老婆当时身体不舒服,开得特别慢,最后保住了性命,却导致了孩子早产,贺伟民彻底失去某种能力。

  贺继开听得冷汗涔涔。

  那里还顾得上什么想要听更多阴私事能够用来拿捏人,狼狈不堪地退走。

  即使贺老爷子疯疯癫癫中也不忘记为自己开脱,但贺继开又不傻,自然能听得出来,这所谓的当年错换一事,包括错换之前的一连串意外,很难说没有贺老爷子的手笔在。

  他知道,贺老爷子这辈子都不可能正常起来的了。

  不管他现在是真的疯傻了,还是在装疯卖傻。

  贺继开他现在就想知道一件事情,他名义上的父亲,知道这些吗?

  应该知道的吧?

  那他让自己特意来这一趟,又有着什么样的用意呢?

  可是他不敢问。

  今天走这一趟,似乎是揭开了贺家套在外面的那层皮,露出狰狞不堪的内核——

  完全颠覆掉了他以前所有的印象。

  就好像,贺家人个个都有一张假面,他以前所见所闻,都是众人伪装过掩饰过之后表演出来的。

  贺伟民晚上回来时,走形式一般,询问关心了一下在疗养院的贺老爷子。

  贺继开不敢隐瞒,同时也怀抱着想要试探一二的心态,一一如实回答,连贺老爷子跟他说的疯言疯语也一一复述出来。

  贺伟民却并不感兴趣,听了一小会就摆手让他停下:“他得了这病,脑子里糊涂着呢,经常会臆想出来一些事情,说得跟真的一样。”

  “你听听就行了,别往心里去。”

  贺伟民叹了口气:“你想出去闯一闯,这是好事。只是瑞禾现在大不如前,给不了你多少支持。”

  嘴上说着给不了多少支持,但贺伟民还挺大方,给了贺继开一笔钱,让他随意扑腾去了。

  这一笔钱,放在以前的贺家,自然不算什么,现在能称得上大方了。

  这让贺继开彻底迷糊住了,看不明白贺伟民到底是什么意思。

  表面上看来,他做得无可指摘,就是望子成龙的老父亲。支持儿子创业,该出钱出钱,该出力出力。

  但是一下子得知了太多内情的贺继开,就如同二十多年前的贺老爷子一般,根本不敢相信,贺伟民真的能够毫无芥蒂,真心实意地把他当亲生儿子看待。

  .

  进入年底,娱乐圈各种盛会如期而至,热闹纷呈。

  无论是作为演员艺人,还是作为公司老板、投资人、制片人等,陈橙都免不了要连轴转赶场子,忙得天昏地暗的。

  每天就忙着奔赴各种场合,跟一群脸熟的,不熟的人寒暄交际,并且围观一下分猪肉。

  这一晚参加的是一个酒会,她喝得整个人有点飘了。离场的时侯,方才相谈甚欢预备合作的,傻哥的一个好朋友搀着她:“哎,我送你回去?”

  她摆摆手,大着舌头:“不,不用了。”

  外面有人等着呢。

  她的保镖可不是摆着好看的。

  两人一个坚持要送,不然怎么对得起方柏辉呢?

  一个坚持不要,保镖就在外头等着,而且她能自己走啊,走直线都不成问题!

  拉拉扯扯中,一个身形颀长的清瘦帅哥突然出现,挡在两人面前,先是不客气地怼了傻哥的好朋友一句:“先生,纠缠一个女士,可不是什么绅士所为。”

  转过脸来,就特别的斯文有礼,客气地询问陈橙:“需要帮忙吗?”

  陈橙和傻哥的好朋友都傻了,无语地看着这位突然冒出来要“英雄救美”的奇男子。

  傻哥的好朋友见识多广,这种把戏,真是大家都玩腻了。他一时没忍住,想要吐槽一下:“不是,你有没有搞清楚……”

  奇男子根本不听他说话,朝着陈橙又重复了一遍:“需要帮忙吗?”

  陈橙觉得挺有意思的,尤其是这位帅哥盘靓条顺,合她的胃口哎!

  可以撩一撩!

  她悄悄地给傻哥好朋友递了个眼色过去。

  傻哥好朋友只好委委屈屈地顶着个“好色老男人”名头,演了一出被年轻小帅哥见义勇为后,心虚地,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不长的一段路,陈橙装醉让年轻帅哥一路搀着扶着,只是将将要出了大堂门口离开的时侯,两人交换了姓名。

  一听“贺继开”三字,陈橙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一瞬间就下头了。

  行了,确认了,这就是来给自己凹个人设,想拽着裙带往上爬的。

  这名字嘛,说不上如雷贯耳,但也勉强够得上耳熟能详。

  不就是跟林琅真千金假少爷那出戏里边的假少爷嘛。

  还是个整天谋算女孩子的惯犯,被清辞姐送去蹲了几年大牢的货色。

  尼玛的可真是晦气!

  这是把她当成是傻白甜了,选定为下一个目标?

  刚才觉得这人长相身材挺合眼缘的自己一定是间歇性眼瞎了!

  陈橙在心里边恶狠狠地吐槽自己,向不远处的保镖招了招手。

  快点过来,接上我,咱们赶紧溜了溜了!

  再不走,她可能就要忍不住上手打人啦!

  敷衍地表示感谢之后,陈橙飞快地钻进车子,催促保镖大哥赶紧走,开快点,她要回去跟林琅和清辞狠狠地吐槽一波今晚的晦气遭遇!

  顺便欣赏一下她俩的美色,洗一洗自己受到伤害的眼睛!

  .

  陈橙打的是顾清辞电话。

  哎呀,晚上要登门分享八卦找人吐槽,至少得提前一点点通知到对方,让人家有所准备嘛。

  不然如果迎面撞上两人在干柴烈火,做些爱做的事情,那多尴尬啊!

  她超贴心的!

  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最后以无人接通自动断掉。

  陈橙心里边暗自咋舌。

  这才十点啊亲,就已经开干了?

  是该要对林琅说一句,不愧是你吗?!

  你俩要不要几年如一日的恩爱啊,就,都不会腻的嘛?

  天天都黏在一起的人,居然还对彼此保有如此强烈的热情。

  简直不科学!

  陈橙木着脸,又重新拨打了一次。

  不是她没有眼色,非要搅黄了人家的夜生活。实在是听她们聊到的次数多了,晓得她们对贺继开的警惕与忌惮。现在发现贺继开目标对准自己,那还不得赶紧将这情况给她们通报一下。

  她之所以不打林琅的电话,而选择打顾清辞的,就是知道,后者的电话还有较大的概率能够打通,即使一回不接,多再几回,总能熬到清辞忍不住踹开林琅去接电话的。

  但是林琅的,就不要想啦!

  这货会静音。

  根本不管不顾的。

  就是为了避免有人打扰她跟清辞姐恩爱。

  她一边静等着对面接电话,一边在心里边感叹,清辞姐也是特惯着林琅,想要就给,纵容放任得不得了。

  呜呜呜,她真的好羡慕林琅,能被清辞姐这样的优质大美人如此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