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阮漠寒的这个答案, 姜凯伦并不意外。

  “为什么在你家?”她笑问。

  阮漠寒沉默。

  “若你是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我待会儿可以和你一起回家。”姜凯伦建议:“我接了她,交还给简家, 她以后,都不会再麻烦你。”

  阮漠寒继续沉默。

  “难道,你现在能接受自己对她有感情了?”

  阮漠寒本能否认:“不。”

  “那你留她在你家干什么?”

  “下班后,我去把她接走, 就这样决定了。”

  ******

  傍晚七点过。

  一阵开门的钥匙声响起。

  简烁和阮清音一起坐在沙发边看电影, 听到响动, 一起抬头。

  阮漠寒一个人走进家门。

  阮清音:“妈妈, 你下班了。”

  阮漠寒瞥她们一眼, 问阮清音:“作业做完了吗?”

  阮清音恨恨瞪简烁一眼:“做完了!”

  简烁笑嘻嘻。

  阮漠寒走进来,把一包挂面交给简烁:“今晚吃番茄鸡蛋面。”

  “手机给我。”

  “干嘛?”

  “给我。”

  简烁嘟哝着骂骂咧咧,还是把手机交给阮漠寒。

  阮漠寒下了一个教做饭的APP, 翻出一个番茄鸡蛋面的教程, 把手机丢还给简烁:“只要你智商没问题,应该不会失败, 去做吧。”

  阮清音抗议:“妈妈, 她智商可能真的有问题!她做的晚饭,吃了会中毒的!”

  简烁不满:“你说谁智商有问题?我偏做给你看看!”

  她拿着挂面冲进厨房,阮漠寒在她身后告诉她:“鸡蛋和番茄在冰箱里。”

  简烁“嗯”一声,“砰”的把厨房门关上。

  阮漠寒淡淡夸奖阮清音:“激将法,漂亮。”

  阮清音:“不,妈妈, 我是真的觉得她智商有问题!”

  她想起刚才,自己居然敢让简烁帮忙做作业,简直心有余悸。

  这要是真让简烁做了, 明天还不被老师骂死!

  厨房里丁零当啷的声音传来,阮清音担忧的望过去:“妈妈,真的没问题么?”

  阮漠寒:“这道面真的没有任何难度。”

  她刚才找的菜谱,具体到面煮几分钟、过几次冷水、放多克盐多少克糖,全都写的清清楚楚。

  堪称傻瓜教程。

  直到半小时后,简烁把三碗面,得意洋洋端到餐桌上:“开饭!”

  阮清音一脸不满,难道她错失了一个嘲笑简烁的机会?

  她凑过去一看:……

  她问简烁:“你是女巫吗?”

  简烁一愣:“嗯?”

  骂她妖孽、怪物、妖女的都有,“女巫”这个称呼还是第一次听到。

  阮清音解释:“你做的面好像女巫汤药。”

  泛着诡异的绿色,还稠乎乎、黏答答的一坨。

  阮清音抬头,看见阮漠寒竟然一脸淡定在看手机,立刻强烈抗议:“妈妈,吃了这个真的会中毒!”

  阮漠寒抬起头:“我已经点好外卖了,二十分钟送到。”

  阮清音松一口气。

  二十分钟后,外卖如期送到。

  阮漠寒把外卖餐盒,在餐桌上摆好,叫阮清音:“洗手吃饭。”

  她没叫简烁,简烁还是很自觉的坐到餐桌边来。

  她发现,阮漠寒叫的是两份套餐,荤素米饭加水果,搭配得宜。

  简烁问:“我的呢?”

  “擦家具擦窗子了么?”

  “你为什么觉得自己有资格吃外卖?”

  简烁:“我洗碗了!你们吃早饭的脏碗碟,我都洗了。”

  “洗的好吗?”

  “还行吧,只磕了两个缺口而已,没打碎。”

  阮清音响亮的“哈”一声。

  阮漠寒:“好好吃饭,别出声,小心胃里进空气。”

  简烁抗议:“就算我真是你家佣人,你也不能一直饿着我啊!你这是虐待!”

  “我不饿着你。”

  阮漠寒拿筷子另一头,点点简烁刚才放餐桌的面碗:“你吃这个,三碗都是你的。”

  简烁:“你这还不算虐待?”

  阮漠寒瞥她一眼:“你对你自己做的面不满意?”

  “满意啊!”

  “你确定你刚才用心做了?”

  “用心了啊!”

  “既然是饱含心意、又令你满意的三碗面,你就都吃了吧,别浪费食物。”

  简烁:……

  阮清音真的很担心人类吃了这面会中毒,她悄声劝简烁:“你跟我妈妈认个错,说不定她会大发慈悲,让你吃我没吃完的外卖。”

  “认什么错!”简烁很大声:“我觉得我洗了碗已经表现很好了!”

  洗得她常年做spa的娇嫩双手都粗糙了。

  阮清音极为不满的“哼”一大声:“好心当成驴肝肺!”

  阮漠寒瞥简烁一眼:“不吃完,就说明你不饿,明天还是没早饭。”

  简烁:……

  她捧起面碗。

  现在她觉得阮清音形容得贴切了,真的很像女巫汤药。

  硬着头皮吃一口。

  “嗯?”简烁又连吃两口:“嗯嗯?”

  黑漆漆的眸子,闪着惊喜的光。

  阮漠寒视若无睹,专心吃饭。只是阮清音,到底年纪还小,不禁被简烁吸引了注意力。

  阮清音:“难道很好吃?”

  “不是很好吃,是太好吃了。”简烁吃个不停。

  阮清音:“给我尝一口。”

  “不给。”简烁把三个面碗都揽到自己面前。

  阮清音清清嗓子:“妈妈……”

  简烁把一碗面推到阮清音面前:“哎呀,给你给你。”

  阮清音迫不及待,挑了一大口面塞进嘴里。

  立即又“呸呸呸”的吐了出来:“佣人!你坑我!”

  简烁“哈哈哈”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阮漠寒一脸冷漠的抬头:“好吵。”

  她冷冷看着简烁:“你觉得很好玩?”

  “想想这三碗面,你都要一个人吃完,还觉得好玩么?”

  简烁立即不笑了,愤愤瞪了阮漠寒一眼。

  这个狠心的女人!要不是她饿了两天多,她可一定吃不完。

  ******

  晚饭后,阮清音要坐到沙发上看电影。

  简烁八脚蟹一样霸占着沙发:“这是我的床,不让给你。”

  刚才吃饭时,阮漠寒那么护着阮清音,让她格外不爽。

  阮清音也一样,正为简烁整她吃面的事不爽,当即向阮漠寒抗议:“妈妈,你忘了佣人早上偷吃饼干的事了?”

  “你不是要教训她?”

  阮漠寒一脸淡漠的走过来:“音音,你晚上准备看什么电影?”

  阮清音:“《夺宝奇兵》。”

  阮漠寒:“看点更刺激的吧。”

  她淡淡报出好几部电影名。

  虽然简烁都没看过,但一听到“猛鬼”、“招魂”之类的字眼,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站起来:“屋里有点闷,我去阳台打游戏。”

  阮漠寒:“你坐下。”

  “为什么要坐下?我又不是狗,你让我坐下我就坐下?”

  简烁心想,再怎么不济,她至少也是猫。

  阮漠寒瞥她一眼:“难道你害怕?”

  “怕看恐怖电影?”

  简烁“哈”一声:“我怕?”

  她眯着眼,故意露出邪恶又妖魅的神情,伸出舌尖,舔舔唇角。

  唇边尖尖的牙齿露出来:“我怕过什么?”

  “不怕,就证明给我看。”

  “你如果不老实坐在这里看电影,就说明你怕。”

  简烁大剌剌一屁股坐下:“看就看!你以为我真怕啊?”

  阮漠寒自己坐到一边去加班,耳朵里塞上蓝牙耳机。

  阮清音兴致勃勃按下播放键。

  前奏音乐一响起,那种好像有指甲在刮黑板的声音,听得简烁一阵牙疼。

  瞟一眼阮清音,却看得津津有味。她真的不是寻常小孩,对某些大人都吃不消的恐怖电影,完全免疫,只当一个寻常故事看。

  简烁对着电视屏幕,微微眯起眼睛,想蒙混过关。

  没想到阮清音正盯着她呢:“哈!你是不是害怕了?”

  “谁怕了?”简烁睁圆眼睛:“刚才有只小虫飞进我眼睛而已。”

  阮清音一脸不信的看着简烁。

  简烁:“你不看电影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这些电影我都看过好几遍了。”阮清音盯着她:“你的反应比电影好看。”

  简烁:……

  她只好目不转睛盯着屏幕,还时不时跟阮清音讨论:“这里胳膊腿乱飞的真带劲!”

  直到电影看完,简烁突然反应过来一个问题——

  阮漠寒这不是在教训她吧?

  就为了她早上偷吃饼干?太狠毒了!

  ******

  和昨天差不多时间,阮漠寒叫阮清音去洗澡。

  虽然明天是周六,阮清音不用上学,但在阮漠寒的要求下,她显然已经习惯了规律的生活。

  之后阮漠寒和简烁依次去洗。

  简烁吹干头发,看到阮漠寒和昨天一样,穿着睡衣站在阳台上抽烟。

  夜风淡淡吹起她浅棕色的长发。

  简烁拉开玻璃门走出去,站到阮漠寒身边。

  “柏女士应该没事了。”阮漠寒对着夜空吐出一缕烟:“今天做过全面检查,胎儿安好。”

  简烁毫无感情的“哦”了一声。

  阮漠寒抽着烟瞥她一眼。

  月光如雾,星辰如灯。

  万家灯火,点缀着静谧又安宁的气氛。

  六月中旬,夏夜空气里已经有唧唧虫鸣声了,规律的微弱鸣叫,反而衬得周遭空气越发寂静。

  简烁和阮漠寒并肩,看着面前的点点灯火。

  两人的影子,映照在身后透明的玻璃门上,影影绰绰。

  “疼么?”简烁突然开口。

  阮漠寒以为她问柏静娴:“检查不会疼的。”

  “我是问你。”

  简烁看着面前的夜色,并不扭头看身边的阮漠寒。

  她闻着阮漠寒身上的冷杉香气,和她睡衣上的一样,半垂眸子,盯着附近树枝上的一片树叶,叶片一圈起伏的细密纹路,像一排小牙齿。

  会轻轻噬咬人的心。

  简烁的心就这样揪起来,被小牙齿噬咬着。

  她双手背在背后,纤长手指微微蜷起,想抬手去摸摸阮漠寒的眉毛,又不敢。

  只好用嘴问:“我昨天砸到你眉毛,疼么?”

  阮漠寒一愣。

  她对着夜色,良久未动,好像忘了指间还夹着一支点燃的烟。

  ******

  又过了好一会儿。

  正当简烁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被小牙齿噬咬得更凶的时候。

  阮漠寒淡淡开口:“你就这点力气?”

  简烁一愣。

  这是她们在床上痴缠斗法之时,阮漠寒会说的一句话。

  这时阮漠寒说话的语气,也和那些时候一样,冰凉,冷漠,像一块坚硬的寒冰。

  简烁扭头,怔怔望着阮漠寒。

  阮漠寒好像直到这时,才想起自己指间夹着一支烟,扬手,抽了一口。

  烟很浓吧,呛得简烁眼底最深处,沁出一点隐约的泪。

  单纯的生理反应吧。

  很容易就忍回去了。

  她只是,提前预知了阮漠寒要说些什么。

  果然,阮漠寒冷冷道:“柏女士和杨老夫人误会你,对你来说,也是好事,不是么?”

  “你可以继续当以前那个没有感情的人。”

  “没有感情,没有破绽,不会受伤。”

  阮漠寒转头,冷冷直视着简烁的眼睛。

  简烁扯起嘴角笑了一下。

  眼里泛起阮漠寒所希望的那种光,妖异,魅惑,冰冷,虚无。

  阮漠寒转回头去:“很好。”

  她沉默下去,继续抽着手里的烟。

  简烁:“我先去睡了,有点困。”

  阮漠寒“嗯”了一声:“我抽完烟就去睡,你关灯睡觉吧。”

  简烁走回客厅,阮漠寒就顺手把阳台的灯关掉了。

  简烁也把客厅的灯关了,躺到沙发上,盖上被子。

  她把靠垫竖起一点,头枕在上面,就能望见阮漠寒站在阳台的背影。

  阳台黑着,还好有未熄的路灯,透出一点昏黄,点亮阮漠寒的身影。

  整个轮廓,像围着淡淡的一层雾,像置身在一片幽深的森林里,任何人都走不近她,看不透她。

  简烁把一支手垫在脑下,头撑的更高一点,她就能把阮漠寒的背影看的更清楚一点。

  另一只没枕着的手,在一片黑暗中寂寥无声的,对着阮漠寒的背影伸过去。

  可阮漠寒的背影就是一片雾啊。

  无论她怎么抓,也抓不住的。

  ******

  阮漠寒一个人站在阳台上,抽着一支烟。

  阳台的灯关了,客厅的灯也关了,整个世界就陷入一片黑暗。

  只有未熄的路灯,透出一点昏黄,也点不亮她蒙了一层雾的眸子。

  她在回忆今天下午,跟姜凯伦的那段对话。

  姜凯伦说:“下班后,我去把她接走,就这样决定了。”

  沉默良久之后,阮漠寒缓缓吐出一个字:“不。”

  “为什么?”姜凯伦难得追问。

  “现在,柏女士和杨老夫人,都再不可能给到她想要的温情。”

  “她大可以像以前一样,继续当个没有感情、没有破绽的人,这样反而好。”

  姜凯伦笑了一声。

  “阮总监,我不相信你心里,真的不知道真相。”

  “你该比说出刚才那番话的你自己,聪明得多。”

  “你心知肚明,她现在最大的破绽和软肋,是你。”

  “不。”阮漠寒强硬否认:“她还要继续当以前那个没感情的人,我也一样。”

  “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阮漠寒站起来,静静走出会议室。

  她竟然罕见的看到,姜凯伦有一些心急了。

  姜凯伦到底为什么,急于把自己当成她的培养对象,培养成一个如她一般、完美无情的人呢?

  阮漠寒觉得,答案一定与那个埋葬在墓园里的女人有关。

  只是她暂时,还不想去探究答案。

  就算她在自欺欺人吧,从她忍不住从公司跑出来,到处去找简烁的那一刻开始。

  她已经决定,只要她和简烁的关系,还能这样摇摇欲坠的维持下去,就好。

  不要揭开她和简烁内心最深处的伤疤,就好。

  ******

  阮漠寒抽完烟,轻轻拉开阳台的玻璃门,悄无声息的走入客厅。

  简烁躺在沙发上,被子半蒙着头,安静无声,好像睡着了。

  阮漠寒轻轻走过她身边,没发出一点声响。

  只是简烁的呼吸,微妙的乱了一下。

  阮漠寒的脚步,微妙的滞了一下。

  一瞬间,两人又有什么心底最深处的东西,暴露在黑夜静谧的空气中。

  阮漠寒逃似的,快步走开了。

  沙发上,简烁扯着被子,把自己的头蒙得更紧了一点。

  ******

  周六一早,阮漠寒和阮清音按时起床。

  阮清音听到厨房里,传来一阵丁零当啷的声音,拉拉阮漠寒衣角:“妈妈,佣人今天好早。”

  “是因为你昨晚教训她以后,她学乖了么?”

  阮漠寒:“不可能。”

  那就不是简烁了。

  阮漠寒走进厨房。

  简烁正站在冰箱前面,听到阮漠寒的动静,回头。

  笑嘻嘻的一张脸,嘴角扯着,妖冶又魅惑。眼底的光,冰冷又虚无。

  阮漠寒彻底舒一口气。

  看来,她昨晚的确说服了简烁。就连最后她路过简烁时,两人互相暴露心迹的微妙瞬间,也被吞没在茫茫黑夜中。

  随着清晨太阳的升起,在初夏的炽烈阳光中,渺无痕迹。

  简烁妖异笑着:“早啊,主人。”

  阮漠寒一脸淡淡:“早。”

  简烁:“去餐桌边等着吧,早饭马上好。”

  阮漠寒有些猜疑。

  简烁怎么看都不像在乖乖做早饭的样子。

  偏偏简烁理直气壮:“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阮漠寒转身走出去,带着阮清音坐在餐桌边,拿手机处理了一会儿工作,就听简烁拉开了厨房的门。

  嗯?端上桌的,居然是普普通厅的牛奶鸡蛋和吐司?

  虽说鸡蛋被煮裂了,吐了。

  虽说吐司被烤糊了,焦了。

  阮清音:“妈妈,这些吃了也会中毒的!”

  阮漠寒淡淡:“虽然吐司烤焦会产生丙烯酰胺,但不用抛开剂量谈毒性,偶尔吃一次没事。”

  阮漠寒身先士卒,率先开吃。

  阮清音:……

  只好跟着吃了,还好她对食物不感兴趣,吃什么都吃得兴致缺缺,再好吃再不好吃,对她来说区别不大。

  但当简烁顶着一张狡黠笑脸、坐到餐桌边的时候,事情就不一样了。

  简烁嬉笑着问阮漠寒:“我做了早饭,所以有吃早饭的资格吧?”

  阮漠寒淡淡点头,瞥一眼简烁杯里。

  不是热牛奶,而是一根……冰棍。

  用牛奶加筷子冻成的、极其朴素的冰棍。阮漠寒都不知道家里还有冰棍模型,不知简烁从哪里翻出来的。

  简烁耀武扬威举起冰棍,得意洋洋舔着:“好甜好甜!”

  阮清音盯着简烁舔冰棍,眼睛都不眨。

  其实不是冰棍对小孩诱惑力大,而是在早餐时吃冰棍这件绝不被允许的事情,对小孩诱惑力大,哪怕对阮清音这个极特别的小孩也一样。

  阮漠寒瞥一眼阮清音,对简烁冷冷道:“我买的纯牛奶粉,哪里会甜?”

  简烁“哼”一声:“我加了糖。”

  她对着阮清音晃晃:“想吃么?”

  阮清音盯着冰棍。

  简烁笑嘻嘻塞进自己嘴里,含着,说话都含糊不清:“就不给你!”

  阮清音:……

  阮漠寒喝一口热牛奶,面无表情:“音音,会拉肚子。”

  阮清音瞪一眼简烁:“对,会拉肚子!哼!”

  吃完早饭,阮漠寒:“洗碗。”

  简烁:“你真不心疼我这双绝世美手。”

  “我比较心疼我的碗碟。”阮漠寒说:“要是再磕出缺口,就扣薪水。”

  “我又没薪水。”简烁眯眯眼睛:“难道你会给我开?月薪两万四万还是八万?”

  “是零。”阮漠寒冷冷道:“扣薪水的意思,是你没有午饭和晚饭吃。”

  简烁:“……狠毒的女人!”

  ******

  吃完早饭,阮漠寒找过一块抹布,甩给简烁:“擦窗子。”

  简烁窝在沙发上打游戏,懒洋洋把阮漠寒丢在她脸上的抹布甩开:“真让本小姐擦窗子?笑话。”

  “本小姐这辈子就没拿过抹布。”她慵懒伸出纤细手指:“你看这手,长得像适合拿抹布的样子么?”

  “凡事都有第一次。”阮漠寒语气冷冷:“你也不是生下来就已经吃过饭喝过水洗过澡。”

  简烁手机里传来惨烈的一声:“Defeat!”

  她坐起来:“真要我擦啊?”

  “我看起来像是爱开玩笑的人么?”

  简烁浓黑如墨的眸子转了转:“擦就擦呗。”笑容狡黠。

  她哼着“嘣嘣嘣”的调子,旋一个圈,再旋一个圈,到洗手间把抹布打湿。

  阮漠寒听出,那是《维也纳森林圆舞曲》的调子。

  她带简烁跳过的那支舞的调子。

  阮漠寒垂了一下眸子,打开笔记本电脑,塞上蓝牙耳机,开始工作。

  只是不久,就听到一阵喧闹吵嚷。

  阮漠寒把音乐音量开大。

  然而不行,她的耳朵太敏感,还是觉得吵。

  忍无可忍摘下耳机回头。

  阮漠寒:……

  本来她对简烁还知道要打湿抹布擦窗子这事很惊异,现在看来,简烁是故意的。

  故意打湿抹布,在玻璃上抹出厚厚一层肥皂泡,跟阮清音一起伸着手指,比赛着在上面画画。

  简烁:“我画的好吧?”

  阮清音:“画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长毛的土豆?”

  简烁:“我日!”

  阮漠寒面无表情走过去:“她是说:我的太阳。”

  阮清音拖长语调:“哦,太阳啊——”

  阮漠寒:“音音跟我走,午饭出去吃。”

  走之前转头看向简烁:“现在,你午饭肯定是没了。”

  “要是我们回来以前,这里没被清理干净,晚饭也没了。”

  ******

  周六下午,医院。

  阮清音做完感统训练以后,她的主治医生,叫阮漠寒进去谈话。

  阮漠寒敲敲门,走进医生诊室。

  医生:“这是我治疗这么久以来,头一次听音音,说起除你以外的人。”

  阮漠寒意外:“简烁?”

  医生点头:“这孩子是谁?倒很能跟音音玩到一起。”

  阮漠寒:“您说这孩子……”

  医生问:“这孩子多大?应该和音音差不多大吧?九岁?十岁?”

  阮漠寒很确定:“最多九岁,不会超过九岁的。”

  医生:“让音音多跟同龄孩子接触,这是很好的,逐渐帮她敞开心扉,性格就没那么孤僻。”

  阮漠寒问:“如果她们经常吵架斗嘴呢?”

  医生笑笑:“吵架斗嘴,也是一种交流沟通的方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