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漠寒下楼开车。
她没给简烁发短信或打电话, 直接开往X医院。
一路上,她开得匀速而平稳。有别的车插队,她车技很好, 纹丝不让,但也没有再逼过去,跟人互相飙车。
车行驶的那样平静,如同她的一张脸, 看不出任何情绪。
阮漠寒把车停好, 直接乘电梯上楼。
她要去的是柏静娴的病房。
柏静娴自从上次摔了一跤, 觉得家里处处不安全, 就一直住在X医院再没出院, 直到一周多以后,就是她的预产期。
现在柏静娴状态平稳,病房门口, 就没设重重关卡了。只有一个导医台的护士, 看了阮漠寒的证件、听阮漠寒说明来意,瞧阮漠寒的确面熟, 就放她过去了。
阮漠寒淡得像一阵烟, 飘过去,脚步很轻。
她在病房门口站定,透过病房门上小小一扇玻璃,看进去。
有一种历史重演的感觉。
她记得上一次,是姜凯伦带她站在这里,她看着简烁一脸桀骜站在病房里。
然而, 当柏静娴对简烁招手的时候,简烁脸上表情再凶狠再不屑,还是走到柏静娴的病床前坐下, 低头。
她让柏静娴摸了她的头。
哪怕柏静娴嘴里说的话是:“我原谅你。”等于逼简烁自己承认了,故意害柏静娴摔跤的人,就是简烁。
这一次,柏静娴再次把简烁招到自己床边。
她笑着对简烁说:“阿烁,我下周就要生宝宝了。”
简烁不说话,连背影都透着倔。
柏静娴:“可我还是你大嫂。”
简烁还是不说话。
柏静娴:“你还是我的孩子,阿烁,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啊。”
简烁的头低下去。
阮漠寒站在病房外,垂下的手,手指蜷起,一脸冷漠。
从简烁住到她家以后,她已经知道,简烁为什么不惜被误会,也想让柏静娴摸摸她的头。
和阮漠寒一样,简烁也会做噩梦。
阮漠寒的噩梦梦境,支离破碎。而简烁的噩梦梦境,则是重重叠叠。
阮漠寒睡觉浅,耳朵也敏感,时时能听到简烁的梦呓。
有时是瑞士雪山。有时是灵堂。但更多时候,是医院,妇产医院。
简烁在梦里慌乱的问:“羊水栓塞是什么意思?”
阮漠寒知道,简烁心里最深的隐痛,就是她妈妈生她时去世。
她是害妈妈殒命的罪魁祸首。
之后,爸爸也一蹶不振,等于间接因简烁而亡。
简烁太需要一个母亲,柏静娴正是看准了这一点。
此时她笑着对简烁说:“坐近一点,让我好好看看你,最近好像瘦了?”
“阿烁,无论你做错什么事,我都会原谅你,就像无论我做错什么事,你也会原谅我,不对我追究,是不是?”
“过来,让我摸摸你的头,像以前一样。”
阮漠寒一下子反应过来,她知道柏静娴在说什么。
柏静娴在说,明天她抢夺聆音的事。
简烁是她最后一道障碍。
阮漠寒站在病房外,一脸冷漠看着简烁坐过去,微微低下头。
简烁要让柏静娴摸她的头了。
简烁要说“对,无论什么我都不会追究”了。
阮漠寒一下子推开病房的门,面无表情的走进去。
简烁转头,和柏静娴一起向阮漠寒看过来。
简烁明显吃惊,柏静娴则是一脸淡定。
笑着跟她打招呼:“阮总监,你怎么会现在过来?”
“她哪里瘦了?”阮漠寒冷淡的说。
简烁一愣。
阮漠寒问简烁:“你瘦了吗?”
简烁摇头。
阮漠寒看向柏静娴:“看,她没瘦。”
柏静娴笑:“那又怎么样?我像阿烁妈妈一样,妈妈看孩子,总是担心吃得不好、睡得不好。”
阮漠寒脸上,第一次明显出现了厌恶皱眉的神情。
简烁又愣了。
她看到阮漠寒的眼神,再次落在她脸上:“你需要柏女士担心你么?”
简烁看着她。
阮漠寒说:“别坐在那里,站到我身后来。”
病房灯光白炽,洒在阮漠寒身上,显得她冷白皮肤更白,平时浅棕色的头发和眸子,颜色也深了好几度。
简烁平时觉得,阮漠寒淡的像一阵烟。
此时她才发现,一旦阮漠寒的样子清晰起来,意外也有锋利和充满力量的一面。
拿起剑,一头柔顺长发随风飘起,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那种。
简烁不由自主站起来。
柏静娴在她身后叫她:“阿烁。”
她又重复一遍之前那句话:“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就像你妈妈一样。”
简烁明显怔了一下。
“妈妈”二字,对简烁有特殊魔力。
阮漠寒:“简烁,看着我。”
这一次,她不打算退让。
她隐忍低调三十年,没有一步高调出格。可现在,她找到了她的同类,简烁。
她觉得此时自己的体内,充斥着第一次跟人飙车时、那种最狂乱的肾上腺素。
简烁看着她,墨黑瞳仁对上浅棕眼眸。
阮漠寒:“简烁你给我听清楚,你只能看着我一个人。”
“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有没有问题?”
她瞥一眼柏静娴,微微起身,手指浅浅勾住简烁的手,指尖微微发颤。
柏静娴,才是真正的演技大师。
阮漠寒的手指微微蜷起。
其实她有后招。
在和杨海宁共享了所有信息、确认柏静娴想和姜凯伦联手抢夺聆音以后,在杨海宁的许可下,阮漠寒去过一趟柏静娴的书房。
柏静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但百密一疏。
阮漠寒找到了一本书——《如何与问题儿童相处》。
原来柏静娴,一直是这样看待简烁的。
阮漠寒知道,现在,只要她把这本书拿出来,就能切断简烁对柏静娴的一切幻想。
但是,她忽然不想拿出来了。
她冷冷看着简烁,站在柏静娴的病床边,手被柏静娴的手指勾着,柏静娴的指尖颤抖。
阮漠寒决定赌一把。
她就赌了,怎么样?
她看着简烁,转身,缓缓拂掉柏静娴的手。
柏静娴一愣,脸上的表情变得极其微妙。
简烁跑到阮漠寒身边,依阮漠寒所言,站在她身后。
她越过阮漠寒的肩,看向柏静娴:“大嫂,我只听阮漠寒一个人的话。”
阮漠寒转身,冷冷看着简烁:“不准看别人。”
简烁的墨黑瞳仁,凑近阮漠寒的浅棕色眸子。
越凑越近。
她问阮漠寒:“看清楚了吗?里面只有你。”
阮漠寒点点头。
简烁低头:“摸一下。”
阮漠寒不动。
简烁头更低,凑到阮漠寒面前:“摸一下嘛。”
阮漠寒一脸冷傲,抬手,摸了一下简烁的头。
简烁抬起头来,笑嘻嘻的,一双黑漆漆的眸子闪闪发亮。
阮漠寒:“乖。”
简烁:“嗯!”
阮漠寒:“跟我走。”
简烁跟在阮漠寒身后,头也不回的走出病房。
剩下柏静娴一个人坐在病床上,望着两人的背影远去。
******
深夜,阮漠寒卧室。
简烁被阮漠寒制约着双手:“不准闭眼。”
简烁脸上表情变得凶狠:“阮漠寒。”
阮漠寒了解简烁,当她觉得事情不受控制的时候,她就会故意露出这样凶狠的表情,虚张声势。
现在,不受控制的是简烁身体。
“一直看着我。”
浅棕色的头发,蹭在简烁妖冶俏丽的脸上,发梢一晃一晃。
“你会一直看着我吗?”
“会。”
“大声一点。”
“喂……”
“大声一点。”
“会。”
“会什么?”
“会一直看着你。”一阵异动,让简烁的身体潜能爆发出来,蔷薇的色泽染透双颊,双手狠狠一抽,从阮漠寒的手中挣脱出来。
一个翻身。
现在,换她墨黑卷曲的发梢,垂在阮漠寒的背上了。
那样的力道,让阮漠寒顺从的闭了闭眼。
“我会一直看着你。”简烁狠狠说:“就像你也必须一直看着我一样,只看着我。”
“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
******
周四上午九点,新闻发布会现场。
阮漠寒和聆音其他中层一起,在观众席入座。
褚行云坐在阮漠寒旁边,捧着自己的孕肚,她的预产期比柏静娴稍晚一点。
褚行云的神色,微微担忧:“我心里总是隐隐不安,怎么回事?”
“会不会出什么事?”
阮漠寒看她一眼。
在有些情况下,女人的确有着惊人准确的直觉,如同一种奇异天赋。
阮漠寒看着褚行云的孕肚。
她记得她五岁的时候,就看过妈妈的肚子像这样隆起,妈妈告诉她,里面是她的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如果是小妹妹,就叫阮秋。
阮漠寒淡声说:“别担心,不会出事的。”
“我保证。”
等中外记者就位以后,简铭和姜凯伦互相谦让着,走到主席台的发言席就坐。
一片摄影机咔嚓咔嚓的声音响起,刺激着阮漠寒敏感的耳朵。
还有不停闪烁的闪光灯,也让阮漠寒敏感的眼睛刺痛不适。
她静静望着主席台。
简铭的状态,还是和这段日子一样,眼尾泛着一点红,双手交叠放在下巴下,握紧的双手青筋暴起,整个人看上去有一种异常的兴奋。
他清清嗓子:“今天,是聆音集团和GS公司的大日子。”
“我们合作升级的系列产品,将于今天,在欧洲和国内同时面世。”
又一阵咔嚓咔嚓的拍照声。
阮漠寒看一眼主席台下,简铭的腿,在以异常快的、近乎神经质的频率抖动。
主席台下铺着厚厚柔软的地毯,鞋跟不断摩擦。
沙沙,沙沙,沙沙。
******
忽然,主席台边一阵骚乱。
主持人模样的人,被活动公司的人拉着,胡乱对着耳机里正在回话,一副焦头烂额的模样。
褚行云脸色一沉:“你看,果然出事了。”
“我的预感没错。”
阮漠寒一脸淡漠:“或许,是好事呢。”
褚行云吃惊的望着阮漠寒。
已经有不少人发现主席台边的骚乱,正在向那边打量了。
终于,主持人走上主席台,对简铭和姜凯伦私语几句。
姜凯伦淡淡点一下头,面色如常,不露痕迹的望了阮漠寒一眼。
阮漠寒平静回望,对准那双貂一样的眸子。
姜凯伦竟然还能笑,望着阮漠寒,饶有兴致的。
阮漠寒放在膝头的纤长手指蜷紧。
简铭反应却大得出奇,猛拍一下桌子站起来:“不可能!”
台下的相机又是一阵咔嚓咔嚓,刺痛阮漠寒敏感的耳朵。
阮漠寒看着简铭,看到他眼角的泛红更甚,拍在主席台前的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更加明显。
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反而是姜凯伦劝他:“简总,冷静一点,很多镜头在拍。”
简铭一把扯松领带,烦躁从西装内侧的口袋里,摸出一盒提神醒脑的薄荷糖,倒一颗到嘴里。
他连摇晃糖盒的动作都透着烦躁,无比大力。
阮漠寒在一片相机咔嚓咔嚓的声音中,听到那些小小糖粒撞击糖盒的声音。
咔嗒,咔嗒,咔嗒。
直到杨海宁走到主席台边,简铭紧握的双拳猛捶了一下桌子,冲到杨海宁面前。
他压低了声音,像震怒的野兽低吼:“你算计我?”
“你是我亲奶奶,你算计我?”
“你从前那样对阿烁,现在又这样对我,你当真没有感情么?”
“直到事情发生在你头上,你才开始为阿烁鸣不平了?”杨海宁一脸淡定:“恐怕想算计你的人,不是我。”
因为简铭压抑不住的情绪,两人在舞台上对话。
这一幕,被无数咔嚓咔嚓的相机拍了下来。
但除了坐得离主席台较近、又耳朵敏感的阮漠寒,没有人听清他们说了什么。
简铭伸手,对着杨海宁的旗袍领口,眼尾的泛红蔓延到脸颊,整个人喘着粗气。
杨海宁依然平静:“怎么,你想对我动手?”
“阿铭,你有没有想过,你以前是性格最温和的一个人,为什么现在变得如此急躁?”
简铭一愣。
杨海宁走上主席台,在简铭刚才坐过的位置坐下,冲主持人点一下头。
姜凯伦依然优雅而守礼,微笑跟杨海宁打招呼:“杨老夫人,不,杨董。”
阮漠寒已经听到身边的聆音管理层,在窃窃私语议论:“什么情况?”
“老夫人怎么来了?”
主持人清清嗓子开口:“今天的新闻发布会暂告取消。”
台下一片哗然。
他把话筒交给杨海宁,杨海宁淡定开口:“各方有什么疑问,可以问我。”
新闻发布会变成了记者答疑会。
“聆音集团与GS公司的合作,是今年行业内最大新闻,为什么突然取消产品发布?”
有人追问:“是升级产品研发失败了吗?”
杨海宁:“不,如你们之前所了解的,聆音和GS合作进展顺利,过分顺利。”
她不露痕迹瞟姜凯伦一眼,姜凯伦优雅微笑,毫无破绽。
杨海宁继续:“升级产品已研发成功,如果聆音和GS愿意,的确可以于今天,此刻,在欧洲和国内同时推出。”
“但是。”
“聆音之前在计算市场份额时,出了很大纰漏,升级产品过于高端,造价过高,只能用于满足市场金字塔尖的极少量需求,没有更广阔的市场支撑,无以为继。”
“一旦今天新闻发布会,宣布产品成功面世,投入量产,等待聆音的,唯有破产一条路。”
台下又一片哗然。
等待几个月、以为自己将获得丰厚回报的聆音管理层,义愤填膺:
“这不可能!”
“市场份额不是早就计算过?难道有人造假数据?”
褚行云看向阮漠寒:“是不是真的有人造假数据?”
阮漠寒一脸淡淡,望着主席台上的姜凯伦:“是。”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褚行云:“我也该有察觉的,就连我负责的产品升级研发,也进展得过于顺利。”
“就像……一个局。”
她顺着阮漠寒的视线,往主席台望去:“数据造假的是GS?”
阮漠寒:“准确的说,是姜凯伦。”
主席台上的杨海宁继续说:“我作为聆音集团董事长,叫停推出升级产品一事。”
有记者举手:“您的股权已尽数移交简铭简总,他才是聆音的现任董事长不是么?”
杨海宁淡定望向他:“股权移交手续,比你想象的更复杂,律师处理到现在,还差最后一道手续。”
“因为简铭简总,在集团决策上犯了巨大错误,我现在撤回股权移交。”
“聆音集团的董事长,还是我。”
******
聆音集团会议室。
所有中高管理层聚集在一起,一如往日开会模样。只不过会议桌首端的人,由简铭换成了杨海宁。
一屋子人忿忿:
“市场份额数据怎么会出错?”
“每次开会,数据都是我们一起看过的,前景一片光明。”
终于有人忍不住问:“杨老夫人,是不是您的想法太保守?要不还是请简总……”
杨海宁瞟他一眼:“你是在质疑我老了么?”
“还有,我退隐多年,你们叫我杨老夫人,大概已经叫惯了,不过从今天开始——”
她扫视众人,不怒自威:“叫回我杨董,就像老头子刚刚去世那几年一样。”
创始人简恪去世以后,他的夫人杨海宁,成为了聆音的第一掌权者。
那几年,聆音的业绩突飞猛进,行业内外多有议论,杨海宁是比简恪更厉害的企业家。
也许她从来不是一个只藏在简恪背后的女人。
杨海宁叫阮漠寒:“阮总监。”
阮漠寒把数据表投射在屏幕上。
杨海宁:“这是正确的市场份额预测,你们自己看看。”
有人质疑:“阮总监,你是市场部总监,之前的数据,你就没发现有问题?”
阮漠寒淡淡回答:“第一,以我的职级,一些核心数据接触不到,只有简总和姜总知道。”
“第二,做市场,时机是第一要素。市场份额的计算,与产品推出的时机、造价、物流运输成本、出口流程等都相关。”
“之前的份额计算,是我们每天过会,各部分合力推算的结果,并非市场部能够决策。”
所有人不说话了。
阮漠寒所说,句句属实。
杨海宁:“一朝腾飞的梦破了,我知道你们很失望。”
“但是,至少你们现在还稳稳坐在这里,聆音还在,你们不降职、不减薪。”
“和聆音破产的情况相比,哪个更糟?”
******
聆音天台。
阮漠寒站在栏杆边,抽着一支烟。
七月初的天气,天高云阔,明晃晃的太阳,刚好还没直射到这片天台,透出一阵难得的凉爽。
一丝丝风,拂动阮漠寒的一头浅棕色长发,指间飘散的氤氲烟雾,随风,打着旋散开。
一个优雅声音,在阮漠寒身后响起:“我要是你,就戒烟。”
阮漠寒没有回头。
她知道是姜凯伦。
姜凯伦带笑走到阮漠寒身边:“世界上有很多舒压方式,瑜伽,美食,没必要选对身体有害的那一种。”
阮漠寒瞥她一眼:“就像你一样,如同AI,毫无破绽护理自己的身体,像对待一句精密仪器?”
姜凯伦笑:“阮总监,你平时不也是这样做的吗?”
“一丝不苟的护理身体,却留下了抽烟这个破绽。”
“一门心思的想变无情,却留下了简烁这个破绽。”
姜凯伦问:“她是你的破绽么?”
阮漠寒抽着烟,毫不犹豫点头承认:“是。”
姜凯伦笑了一下。
她和阮漠寒并肩,微微抬头,望着天空的一片风卷云舒。
“利用杨海宁的职权,你找到数据出问题的那个点了?”
“嗯。”
“不打算告我?”
“本来是想的。”阮漠寒淡淡抽一口烟,不看姜凯伦:“但我顺着那数据查下去,发现你提供的数据确有根源。”
“你连学术期刊上的论文都已准备好,如果去告你,也只是引用有误,而不是数据造假。”
“我早就知道,你的一步步棋,不会有一丝纰漏。”
“你太夸奖我了。”姜凯伦笑着:“比如夺得聆音这一仗,我和静娴并没有赢,不是吗?”
阮漠寒淡漠抽着烟:“对你们而言,现在这一步,也在计算内吧。”
“你们早就算到,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你们最大的后招,是简烁。”
姜凯伦貂一样的眸子,竟溢出一种满足:“阮总监,你真的很聪明。”
“我对你,越来越满意了。”
“对,是简烁。”姜凯伦道:“杨老夫人这么大年纪了,无论这次能不能过鬼门关,她在聆音,还能撑多久?”
“如果简铭能力平庸,不值得托付,那以简烁的性格和能力,难道就值得托付?”
“杨老夫人百年之后,聆音又该怎么办?杨老夫人不会想不到这一点,那么,这次展露出野心和极强控制局面能力的静娴,是不是又变成她的唯一选择?”
“简烁越混,就显得静娴越好。”
阮漠寒淡淡抽着烟,不说话。
姜凯伦笑意更深:“比如,阮总监,我猜按照你和杨老夫人,不,杨董的本来计划,今天是打算让简烁一起,出现在记者面前的吧。”
“为什么……她没有出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