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战生的那点迷茫根本没能持续多久,被郑延指着鼻子无情嘲笑了一顿,和他相互追着满屋子跑着打了会架,之后就全都抛诸脑后了。

  郑延带了俩馒头来,俩人就着陆战生的昨天那只凉烤鸭随便吃了口,完事便照常出门瞎混找乐子去了。

  一般情况下,俩人出去找乐子都是听说哪有好玩的事儿去哪,比如今天有人在什么地方约了架,他们就会往那儿去,高兴了去插一脚,不高兴了不光看热闹,还能使坏给撩把火。

  但最近由于陆战生热衷于追姑娘,他们找乐子的方式基本就是陆战生去追姑娘,而郑延陪同并围观陆战生追姑娘。

  今天俩人打算去的是市立医院,秦禾工作的地方。

  正值工作日的上午,大街上行人不多,陆战生反而把自行车骑的慢慢悠悠,有一下没一下的按着自行车的车铃铛,整个人都是一副没有激情懒洋洋的模样。

  郑延在旁边看着他,一脸的疑惑不解。

  虽然亲眼见证陆战生追过很多姑娘,可凭郑延对陆战生的了解,他觉得陆战生其实从来没对哪个姑娘真正感兴趣过,有的顶多是虚荣心和好胜心。

  陆战生从小做什么都喜欢争头号,打架必须打到在这四九城的顽主圈子里可以横行无忌,追姑娘方面也必须追到能证明自己是当下青年里最受女孩欢迎的程度。

  郑延非常不理解的是,就看陆战生现在这个表现,毫无兴奋感甚至还有些嫌弃,又不像是对那姑娘真的动了心。

  市立医院距离三十九大院儿骑车十五分钟,到了之后,陆战生才让自己恢复了恢复精神。

  医院永远不缺人,连走廊里都坐满了挂吊瓶的病患,不过有些科室就非常清闲,比如秦禾所在的眼科,陆战生沿路找过来,甚至有些感慨。

  这家里父母有权有势就是不一样啊,绝大部分毕业生都分配不到工作的情况下,人家就能,不但能,还是最清闲的,闲的隔三差五就往贺知家跑不说,还有精力去讨好贺知妈妈。

  诊室外,陆战生整理了下衣领,推门直接进去了。

  秦禾正伏案写着什么,抬头发现陆战生,居然也不显得意外。“ 陆战生,你怎么来了,眼睛不舒服?”

  就凭这反应,陆战生就觉得这女的不简单,他过去在秦禾的办公桌前坐下,冲她笑了笑。“ 没,眼睛很好,心里不舒服。”

  “噢?” 秦禾也笑了笑。“那你应该去看心外科,而不是来我这里。”

  “我这病别人看不了。” 陆战生趴在桌子上往前凑了凑。“ 只能你看。”

  “是吗?” 秦禾笑着放下笔,然后迎上他的目光。“ 可我并不想给你看。”

  “ 哟,那这事儿有点麻烦啊。”

  陆战生笑了笑,又退了回来,他往椅子背上一靠。“ 你是医生,我是病人,我这大老远的来找你了,你要不先给我治好,那么你下一个病人他可就进不来了。”

  “所以,你这是威胁我?”秦禾说。

  “哪能啊。” 陆战生笑着摇摇头。“ 我这不是病了吗。”

  “陆战生,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不喜欢你这种性格的人,也不喜欢你这种对感情不负责的态度,不可能跟你好。”秦禾说。

  “ 行,既然你这么直接,那我也明确的告诉你。” 陆战生说:“ 只要我陆战生不点头,我敢向你保证,整个北京城里的适龄男青年们,就不会有一个敢跟你好。”

  “ 以你平日里的行事风格,我相信你能做的到。”秦禾说:“ 但我想,你所谓的整个北京城的适龄男青年并不包括贺知,我也告诉你,除了贺知,我谁都不要。”

  啧。

  陆战生承认真的是好久没有遇到过敢这么跟他叫板的人了,而且还是个女孩子,说实话,如果这女孩不是非要贺知,他估计都能给她鼓个掌,但没办法,只要是贺知,那他陆战生的胜负欲就根本没办法让步。

  “就喜欢贺知是吧?”

  陆战生笑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位女同志你听着,我陆战生从来不强迫女孩儿,你不同意咱就算了,我以后也不会再来打扰你,但是今儿把话也给你撂这儿,但凡有朝一日你能跟贺知好上,我陆战生从此之后,名字倒着写。”

  话说完,陆战生拍拍屁股就走了。

  郑延在门口听了个云里雾里,走出医院大门才追着陆战生问:“ 喂,我怎么弄不明白了啊,你丫今儿跑到这儿来弄这一出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能什么意思啊。” 陆战生两手插裤兜里,翻了个大白眼。“ 来下战书呗。”

  “下战书?” 郑延还是不理解。“你跟个女的下战书啊? ”

  “ 女的怎么了?”

  陆战生哼了哼。“你这思想觉悟可有问题啊,新时代女同志能顶半边天,方方面面都不比男同志差,你瞧刚那女的那势在必得的气势,还除了贺知,谁都不要,哎哟,这气魄有几个男同志能比得上啊。”

  “嗯,那倒是,不过人家贺... 嗯?”

  郑延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一脸的惊奇。“ 陆战生,我突然发现一件事。”

  陆战生回头看他:“ 什么?”

  郑延说:“ 你追的那些女的,有一个说一个,好像最开始都是对贺知有意思的,但后来都让你丫给撬去了。”

  陆战生:“...”

  “这么一想,怎么感觉这事儿性质就变了啊。”

  郑延琢磨着这个事儿,又忽然有些疑惑。“ 我感觉你这不像是在追姑娘,更是像是你在跟一群女的在争贺知。”

  “...”

  陆战生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郑延:“ 你说什么?”

  郑延很认真的点了点头。“真的,特别像。”

  “…”

  陆战生忽的皱起了眉头,片刻后又突然瞪起了眼:“ 郑延!说你大傻子你丫以后可别再不承认了!你这脑子里边儿是不是装的豆瓣酱啊!屁大点儿事想不明白就算了还他妈瞎理解!我跟你天天在一块儿我都嫌丢人!”

  “...”

  这冷不丁的一顿吼,郑延愣了足足三秒中才回神。“ 你大爷啊陆战生!你属狗的啊说翻脸就翻脸!我理解错了你不会解释啊!”

  “ 我跟你解释的着吗!你连脑子都没有!你不知道我跟贺知从小就水火不容啊,他每天给我那么多气受,我他妈能让他过舒坦了吗?”

  “啊? ”

  郑延又琢磨下,如梦初醒般。“啊!那我明白了,我就说你最近怎么回事,突然跟到了发情期似的到处开屏,原来你是在针对贺知,甚至是跟贺知比谁更受欢迎啊,那你丫这.....也太损了吧。”

  “噢,他活该,那被你伤害过的那些女同志们呢?”郑延说:“ 她们可没惹你吧,你干的这事儿对她们可不公平啊。”

  “...”

  陆战生又皱了皱眉,支支吾吾半天:“她们也活该,谁让她们那么不含蓄,天天上赶着追到人家里去,自己都不知道爱惜名声,怪得了谁啊。”

  “得,就你丫这张嘴,怎么说都是你有理。”

  郑延懒得跟陆战生掰扯,拽了他一把,边走边改为了劝:“ 不过我觉得你还是赶紧收手吧,贺知那样的性格估计是不可能主动去追求别人的,反过来追他的姑娘再都被你给祸害了,那他得打一辈子光棍吧,罗姨肯定打断你的腿的。”

  打呗。

  这陆战生就不放心上了,翻了个大白眼,权当没听见。

  离开医院之后,陆战生和郑延去其他大院儿找小伙伴玩了会儿,顺便蹭了顿午饭,下午拉帮结伙的出去随便找了波看着不顺眼的人干了一架,晚上回家的时候都已经快凌晨了。

  经过贺知家的时候,陆战生扒着他家门缝看了眼,贺知的房间还亮着灯,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晚了还没睡。

  陆战生在外边瞎混了一天,又跟人打了场架,身上的衣服又脏了,话说父亲被卸了职之后就不会再有每年一套的新军装下发,他平日在外面摸爬滚打的,以前的旧军装基本都让他霍霍没了,现在就剩下两套换着穿。

  眼看再不洗衣服明天就出不了门,陆战生只好不情不愿的找来脸盆把衣服塞进去,又不情不愿的端着出了屋子。

  好在水龙头白天被太阳晒了一天现在还没来得及冻住,哗啦啦的很快就接满了一盆,可陆战生伸了根手指进去试了试就立刻抽了回来,水实在是太凉了,还有冰碴子。

  但凡炉子燃着能烧壶热水也不至于…

  唉。

  陆战生蹲在那盆冰水前拧巴了很久,最后回头看着院墙那边贺知家亮着的那点光,撅起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