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翼坐在铁板床榻边的破旧木头椅子上, 他瞧着这个来自平行世界的超人单手捂着被自己捅出的伤口，还一脸放松跟自己打着嘴炮，夜翼瞧着这个超人脸上放松而带着调侃的笑容。
夜翼忍不住移开了视线, 低下头, 视线刮着铁板床上单薄床单的毛茬边，超人这个笑容跟他记忆里的那个人几乎一模一样, 宽容、温和而又幽默, 与如今这个世界近乎于刽子手的独/裁者没有半点相似。
超人松开捂着伤口的上, 手撑着铁板坐了起来，他抬手拍了拍夜翼的肩膀，说道：“嘿，kid, ”夜翼抬起头，看向超人，超人说道：“不介意带我出去晒晒太阳吧？”
夜翼看得出来超人在示弱, 超人也大概猜到了他的平行时空同位体干了什么事情，夜翼原本对这个突然出现在基地里的超人心生提防，但他哪怕把超人重伤到这种地步, 眼前这个超人也没有着恼的意思, 反而顾及着他的情绪。
“好, ”夜翼这样回答，超人自然看得出来夜翼表情里表现出的沮丧, 夜翼说道：“跟我来。”
超人看着蝙蝠家无论是哪个世界都是家里最体贴的孩子站起身, 夜翼朝着超人伸出手, 超人谈话间观察着夜翼的动作, 虽然夜翼一副轻松的模样, 但是超人看得清楚, 这个青年动作举止有着避免扯到自己伤口的轻缓。
超人微微摇摇头，没有去扶夜翼的手，自己下了床，夜翼就听到超人说道：“你自己身上还带着伤呢，小心我碰到你的伤口。”
夜翼只觉得有些奇怪，问道：“你恢复得这么快的吗？”
超人脚落了地，吸入肺里的氪石让他双脚发软，超人回答：“没呢，还早呢，起码我得晒上一刻钟的太阳，身体才能把那些吸入的氪石粉末代谢掉像正常人一样行动，如果没有黄太阳辐射仪的辅助的话，我起码一个星期才能恢复。”超人调侃道：“我猜，你们反抗军基地也不会有供氪星人恢复体力的仪器吧。”
“有是有，”夜翼憋出了一句：“不过被蝙蝠侠拆了，改装成了基地的供能枢纽。你怎么知道我受了伤，”夜翼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小队的队友我都瞒住了。”
夜翼在超人手边带路，超人配合地压低声音：“我看你坐在椅子上的时候，左手都不着力，手腕上带着护腕，我猜应该是受伤后未及时救治导致的习惯性脱臼；再者就是你坐在椅子上，背却没有靠到椅背上，你的背上应该有伤，处理过吗？”
夜翼摇摇头，他说道：“刀伤，那个角度我没办法给自己清创，队里的队医给我弄了弄，但他就是个医学生，吉米还没实习，卡尔·艾尔就宣布了罪犯后裔限制自由法，”夜翼看着超人面露惊讶，他说道：“就是凡事罪犯的亲属在行动上都要受到监视，不遵守规定的会被送进集中营，吉米逃了出来，加入了反抗军。”
夜翼继续说道：“虽然基地有创伤治疗仪，但反抗军里重伤的人都排着队，我这点伤不想占用宝贵资源。就这样吧，反正我从小受的伤也多。”夜翼语气慢吞吞懒洋洋的，但几句话就揭示了他们物资紧缺、形势严峻的现状。
“你房里有医疗箱吧，”超人没有予以置评，他只是说道：“去你的房间，我给你清理。”
夜翼挠了挠头，嘴里说道：“那就不用了吧。”
“记者，”夜翼恍然，问道：“你不是吗？”
“我不是，”超人抬手手搭在青年的右肩上，说道：“我说你怎么能怀疑我的能力，我的病理学博士可是实打实读出来的。”夜翼也没有太惊奇，平行世界存在差异也很正常。
夜翼嘴里说道：“那好吧。”
他带着超人穿过宿舍阴森的走廊换了个前进方向，在走廊的末端推开半掩着的木头门，超人透过门缝，看到里面是两架双层床，超人问答：“你不是一个人住吗？”
夜翼嘟嘟囔囔地说道：“我原本有三个室友，”超人听着夜翼用着过去式，然后慢吞吞地说道：“他们在上一次集中营救援行动中，都牺牲了。”
最悲伤的事，就是战士用最平静的语气描述战友的死亡。
从夜翼口中，超人听出了一种近乎于咬牙切齿的仇恨，超人只从这只言片语里就能听出来，如果起先只是理念不同的对立的话，如今便是立场对抗的战争了。
“我很抱歉。”超人只能说道。
夜翼轻笑了一声，直白地说道：“跟你有什么关系，酥皮，你是我们的援军。我就算再仇恨我们的超人，也迁怒不到你身上。”
夜翼带着超人走进自己的宿舍，他弯下腰从床底下拉出一个医疗箱，夜翼反手脱掉了上衣，跨在破木头椅子上坐了下来，青年在椅背上趴下来，露出背后腰上的伤口，绷带上有渗出的已经干涸变黑的血，绷带边沿还漏出一些止血消毒的白色药粉。
超人在夜翼的身后蹲下来，他打开医疗箱的盒子，扫了眼医疗箱里的物品，酒精棉片，棉签，一小瓶酒精，一包可吸收缝合线，绷带，和一小瓶凝血酸氨甲环酸，夜翼下巴搁在椅子背上，超人小心撕开胶带，棉签蘸着酒精分开绷带和药粉。
“伤口化脓了，忍着点疼。”超人说道。
夜翼嘟囔了一声鼻音，他头埋了下去，随便超人怎么处理，伤口是疼的，但超人动作很轻很专业，最后，他听到超人在他背后说道：“好了。”超人看着青年转过身，闷在椅背上脑门上印了个红痕，眼圈有那么点发红。
夜翼有些突兀地问了一句：“你觉得小丑该不该死？”
“这话问的没头没脑的，”超人回望着夜翼，说道：“不过，就我们世界小丑的行径而言，这个以谋杀与凌虐为快乐的超级反派，应该遵照哥谭的法律判处终身□□。如果哥谭有死刑的话，他该死。”
夜翼苦笑了一声，他问道：“想知道我们的世界发生了什么吗？”
出乎夜翼预料的是，超人回答：“不太想，但我需要知道，”顶着夜翼惊讶的表情，超人说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世界超人的所作所为可以说是我命运的一种可能性，我猜是小丑伤害到了卡尔的爱人或者孩子，让他希冀用严苛的手段完全消除犯罪。而蝙蝠侠再清楚不过，只要人类存在，罪恶就不会消失。”
超人论述道：“而严苛的律条只会激起大众的反抗，卡尔靠人格魅力聚集的队伍必然要对上对抗严苛律法的普通人，发展成不可调和矛盾爆发战争。”超人看着夜翼，说道：“看你的表情，我猜的不错。”
夜翼转过身，他绷紧了身子坐在椅子上，身子前倾，有些激动，“一点都没错。”夜翼追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想知道，你只有知道了，才能避免……”
“我知道，所以我需要知道，这是两大立场的军队之间的战斗，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卡尔和蝙蝠侠相驳立场的对立，”超人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他说道：“我只要确保我和蝙蝠侠站在同一立场上就够了。”
夜翼“哈”了一声，问道：“哪怕有人伤害你的家人和孩子？”
“我是我，你们的卡尔·艾尔是你们的卡尔·艾尔，”超人笑容的弧度加深了几分，目光却沉了下来，说道：“我有可能打破我的原则，那我不会和蝙蝠侠对立。”超人飞快地补充一句，说道：“你等你的蝙蝠侠和我的蝙蝠侠完成任务回来之后，就明白了。”
因为伤害超人的家人，等于伤害蝙蝠侠。
夜翼一脑门子问号，他还没弄懂超人一长段话的逻辑关系，但他也不想追问，他们世界的麻烦已经够多了。夜翼开始讲述，从三年前那场发生在大都会的悲剧开始。
末了，夜翼说道：“我的蝙蝠侠三天前离开的基地，你今天才来，甚至连我都不知道我的蝙蝠侠的行动内容，”夜翼问道：“你怎么知道你的蝙蝠侠和我的蝙蝠侠在完成一个共同的任务？”
“我的蝙蝠侠十天前都到了，他的计划解释起来太复杂，如果顺利的话，你的蝙蝠侠和我的蝙蝠侠会一起回来，”超人朝着夜翼伸出手，夜翼拉着他的手站了起来，超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说道：“你这里有便装吗，我带了眼镜，我穿着这身制服感觉在基地里挺拉仇恨值的。”
夜翼眯起眼睛瞧着超人，他有种感觉，眼前这个超人的做派有那么点像一个人——任务还没有完成前，一个词都不说的。
夜翼指了指墙角的衣柜，超人拉开衣柜门，里面是反抗军制式的衣服，超人转过头，对迪克说道：“你能出去等吗，我现在用不了超级速度。”
夜翼才不相信能获得普利策新闻奖记者的平行时空同位体没看见他红了的眼睛。
过了一会，他宿舍的门打开了，夜翼手撑着走廊的墙，戴着眼镜的克拉克走了出来，克拉克问道：“你在哪里去穿带消音设备的外甲？”夜翼伸手指了指。
过了一会，穿着带着消音设备外甲的夜翼和克拉克走过基地通往外界的整整五道消音门，为了确保这个世界的超人不会知道他们的入侵，哪怕克拉克确定卡尔的超级大脑不会去捕捉超级听力的声音里与他相信的心跳，克拉克还是穿着外甲消除了他的心跳声。
克拉克伸出手，他的全身只有手露在外面，黄太阳的能量通过他手上的皮肤涌入他的身体，十五分钟之后，两个人再次走进基地。
锁好门，一直沉默的两人之间的气氛稍微有些尴尬，克拉克看着夜翼关上最后一道消音门，像是没话找话一样，说道：“你知道，我的世界里，你的平行时空同位体几岁吗？”
“几岁？”
克拉克回答：“八岁。”
“真的？”不在克拉克预料内的，青年的迪克有些激动，他语气上扬了几分，问道：“你，要不要听一听我们家的事情？”
比如说杰森的事情。
“好。”克拉克回答。
很明显，迪克已经放下了对这个超人的戒备，当布鲁斯和这个世界的蝙蝠侠回来的时候，迪克已经把他们这个世界蝙蝠侠的情史，还有他收养的所有的孩子的情况说得清清楚楚。
所以当布鲁斯看到克拉克的时候，布鲁斯甚至无法找到合适的词来形容他的男友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