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克和布鲁斯看得清楚, 在一把亮绿色的小椅子上，一个三岁的小男孩左手握着一个金色头发的芭比娃娃，他用左手把芭比娃娃举高了一点, 呲呲牙, 毫无征兆地，小男孩抬起右手, “bia”地拔掉了芭比娃娃的脑袋。
布鲁斯嘴角勾了起来, 他用手肘轻碰了一下克拉克, 嘴里适时地说道：“看，那个小子跟你小时候玩芭比娃娃的方法一样。”
克拉克确实玩过芭比娃娃，那个芭比娃娃是瑞秋的，他花了一秒拔掉了瑞秋小姑娘芭比娃娃的脑袋, 哄好了伤心欲绝的瑞秋花了整整半个小时，所以玩芭比娃娃还是件让克拉克印象特别深刻的事情。
“麻烦您了，费莉院长。”克拉克开口说道：“我们想和这个小家伙聊一聊。”
费莉院长抿了抿唇, 说道：“这个小家伙，有点顽皮。说实话，”费莉院长顿了顿, 说道：“这孩子评分不高, 像个刺猬一样, 你们可以再考虑一下。”
“没关系，”布鲁斯说道：“男孩子顽皮的话很正常。”
费莉院长看着两个男士似乎一眼就相中了这个小男孩, 她抬起手, 拧动门把推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除了杰森还有两个男孩三个女孩, 费莉院长小声地哄着其他孩子, 其他的小家伙都听话的抓着自己的玩具从休息室的前门走了出去。
杰森·托德左手抓着没了脑袋的芭比娃娃, 右手揪着芭比娃娃金色的头发丝，他扭着头看着费莉院长带走了同处一室的同龄人，三岁的小奶娃有些拘谨又无措地在亮绿色的小椅子扭着屁股，他站起身，刚刚准备跟着出去，就看见从另一扇门外走进来了两个陌生的男人。
下意识的，杰森往后退了一步，底气不足地大声问道：“你们是谁？”
克拉克与布鲁斯高大而强壮，哪怕今天他们穿了两套能够掩饰身体肌肉的休闲装，和一个三岁的，长期只能摄取基础营养的小孩子比起来，就像是两座大山“哐”的落在一棵小树前。
克拉克见小男孩受到了惊吓，他没有犹豫立即蹲了下去，布鲁斯也是如此，克拉克手扶着膝盖，柔声打了声招呼：“你好，小家伙，我是克拉克，这是我的男朋友，布鲁斯，很高兴见到你。”
费莉院长手扶着前门的门框，她的视线透过门上的玻璃往里看了过来，费莉院长是个尽职尽责的孤儿院院长了，但资金短缺很难维系孤儿院正常运转的现实让她在希望一个孩子能够被收养的同时，让孤儿院获得一笔维系运转的资金。
很幸运，这两个男士看起来就像是那种想要收/养孩子的好人，但是，在费莉院长心里，这个小男孩并不是那种适宜收养的好孩子——倔强、警惕、顽皮、孤立，这个小男孩自打他父亲入狱之后就进了院，整整三个月了，还没有一个朋友。
杰森绷着一张小脸，握住芭比娃娃身子的手紧了紧，他虽然才三岁，但他也很清楚，孤儿院里时不时就会来一些陌生人，而陌生人来了之后，就有些小伙伴会消失。
两个成人离着孩子很近，这个小男孩穿着一套被洗得发白的衣服，衣服上带着补丁，身子消瘦，并没有那种被营养堆起来的婴儿肥，手指头缝里夹着点发黑的污垢，杰森绷着脸，背着手把玩具抵在身后，看起来就像是只努力竖起尖刺的刺猬。
这个孩子母亲早死，父亲是个暴力犯罪的罪犯，可以想象，他的父亲对他的照顾恐怕只是确保他不会饿死在家里，布鲁斯和克拉克都看过这个孩子入院的照片，单薄的身体上满是淤青。
因此，克拉克和布鲁斯十分理解他的这种抗拒与地方，杰森没有与同龄人相处的经验，显得顽固又孤僻，这个孩子又绷紧了神经提防着和他父亲一样高大的成年人。在孤儿院这个地方，吃饱喝足已经是件很幸福的事情了，根本不会有人去发现，在这个孩子刺猬尖刺的身下还有一片柔软的肚皮。
布鲁斯蹲在克拉克身边，他柔声说道：“宝贝，你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吗？”
杰森没有犹豫，他非常坚定地摇了摇头，逻辑十分清楚地说道：“我不认识你们！”所以我不想告诉你们我叫什么！
布鲁斯把自己的声音有放缓了一个度，他说道：“我是布鲁斯，这是克拉克，是你们的费莉院长带我们来的，我们是好人，不要怕……”
“我没有怕！”杰森粗鲁地打断了布鲁斯的话：“我谁都不怕！”杰森强调道，杰森下意识地往前门看了一眼，费莉院长点了点头。
克拉克伸出手，他没有尝试去触碰眼前的孩子，他虚托着手，手心朝上，这是一个希望牵他的手的动作，克拉克再次问道：“那你叫什么？”
杰森松了口，他说道：“我叫杰森·托德，”杰森固执地说道：“一个坏小孩！”
杰森这般说着，却死盯着克拉克，他看见克拉克轻轻歪了歪头，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克拉克往前挪了一步，很自然地牵起了这个小崽儿的手，说道：“你怎么是个坏小孩呢，”杰森整个身子都僵住了，克拉克温暖的手心盖在小家伙的头顶上，他说道：“你这么可爱。”
克拉克又离着小家伙近了一点，他小声地仿佛在说悄悄话一样，说道：“我小时候也拔过芭比娃娃的脑袋，那我也是个坏人吗？”
布鲁斯几乎都能看见这个小男孩竖起来的尖刺，此时的他拒绝温柔，拒绝温暖，拒绝呵护，这只是他努力保护竖起来的盔甲。
杰森听到克拉克说的话，愣了愣，他想了想认真说道：“那你也是个坏人。”
克拉克笑了，说道：“那你是坏小孩就应该跟坏人玩，小家伙，别担心，我和布鲁斯都很喜欢你。”
克拉克的话总是真诚又包含情绪的，杰森听到了克拉克说的话，他紧绷的脸一时没维持住就放松开来。与此同时，克拉克也感觉到，被他的手握住的小手轻轻动了动，抓住了他的手指。
就像变色龙趴在树枝上，会给自己换上树干的伪装色，和杰森就是这样，他的倔强、顽固与凶狠都是他的伪装色，他只是害怕轻易地付出真心，克拉克没有直接说他们想要收养他的事情，克拉克松开握着小男孩小手的手，两只手卡着小男孩的胳肢窝就把杰森抱了起来。
克拉克站起身，兜着杰森的屁股把男孩抱着，杰森一下子腾空而起，下意识地就抱住了克拉克的脖子，这个动作让他的脸不自觉地就靠近了克拉克的脸颊，小男孩还没有想到要挣扎前，克拉克就用脸颊轻轻的蹭了蹭杰森的脸。
很好，此时杰森不要说是脸了，他连脚指头就僵住了。
克拉克就这么抱着孩子，他坐在墙边的椅子上，而杰森坐在克拉克的腿上，一直安静地关注着一大一小的布鲁斯拉了把椅子坐到了两人身边，凶巴巴的小崽子整个孩子都木住了，只是，他怎么都不想放开环着克拉克脖子的手。
克拉克和布鲁斯轻言细语地跟小孩子聊了好久，杰森慢慢地放松下来。三人说着话，克拉克轻抚着杰森的后背，就像是撸小氪一样，杰森绷紧的背脊慢慢地放松下来，最后软绵绵的一只靠在了克拉克身上。
好半天，杰森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们，你们要带我走吗？”
布鲁斯是这样回答这个问题的：“如果你愿意的话，是的。我们想带你回家。你愿意吗？”
一只凶巴巴的小崽子靠在克拉克的肩上，克拉克松松地环着孩子，杰森坐得很舒服很放松，好半天，这个孩子仿佛下定了决心一样，他说道：“你能向我保证，克拉克，不打我，不骂我，不许抛弃我，我就跟你们走。”
年幼的孩子要求很低，但是杰森很聪明也很清楚，他知道自己离开大人是无法活下去，他箍着克拉克的脖子，有那么点喜欢的靠在克拉克肩头，眼睛却瞪圆了死盯着克拉克，克拉克低头看着崽儿，说道：“我保证，我不会打你，不会骂你，不会抛弃你，会好好的教育你照顾你。”
杰森满意地点点头，他转头看向布鲁斯，布鲁斯也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杰森抬起手，小手搭在克拉克手上，勉勉强强地说道：“那好吧，那我跟你走吧！”
克拉克搂着孩子，有些好奇地问道：“杰森，你这么相信我吗？”
“嗯，唔，”小孩子发出一声软绵绵的鼻音，他说道：“是吧，你好温暖，就像太阳一样，克拉克。”
十几年后的某一天，两百磅的杰森拍桌子瞪眼跟蝙蝠侠吵得脸红脖子粗，而克拉克捧着一杯红茶坐在边角角里细啜的时候，他真的有那么一点后悔，怎么那么容易就被骗回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