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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迹部景吾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抬头瞥了眼自己的前座,总觉得她好像已经维持着那种让人别扭的动作很久了。

  虽说珍兽的脑回路总是异于常人,但这种扭着脖子盯住自己的样子, 也未免太惊悚了点。

  当然,抛开这种惊悚的架势, 现在的野田光奈在迹部景吾看来, 有那么点像是能够把自己的头180度扭转的猫头鹰。

  沉默已经不能解决现在的状况,倨傲又莫名温柔的少年轻哼一声, 对着野田光奈抬了抬下巴:“说吧, 有什么事情需要拜托本大爷, 我也不是不能帮你解决。”

  “我也想啊,但是迹部你解决不了。”

  野田光奈颓丧地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回过神趴在自己的胳膊上打了个哈欠:“或者说, 从本质上就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什么叫从本质上就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仿佛是感受到迹部景吾的不满,野田光奈再次转过头,表情里多了更多的疲惫:“我现在的困惑也很简单, 迹部你要是个女孩子就好了。”

  “……”

  “……”

  嗯,珍兽说的没错, 那确实是迹部景吾解决不了的问题。

  竖起耳朵偷听两个人谈话的三年A组传来轻微的咳嗽与翻书的声音, 迹部景吾也懒得理会,总觉得好像哪里有点怪异。

  “你不是有上河瞳这么个学妹在么。”

  “我问她了呀, 但她不肯和我说,每次还都笑得很诡异。”

  有点郁闷地叹了口气,野田光奈撑着脑袋满脸思索:“要不我还是去找忍足吧。”

  因为他是“妈妈”么?

  “嗯,没错, 我现在就是妈妈哦。”

  非常认真地将自己的半长暗蓝色头发扎成一个马尾辫,套上家政课教室里摸出来的围裙, 忍足侑士整个人就显出一派让网球部辣眼睛的温良贤淑模样。看到他居然还对着惊恐的向日岳人抛媚眼,所有人都默默转头无语凝噎。

  这算是什么?忍足侑士,你这算是终于发现真实的自我了么?

  偏偏野田光奈对此接收非常良好,甚至于还一副把对方当成仙女教母的模样让迹部景吾真心觉得这的确还是个小傻子。

  哦,还是个充满天真、却偶尔莫名其妙弹莫扎特会弹得硬邦邦、反而更适合弹贝多芬的小傻子。

  “忍足教母,我现在觉得。”

  “嗯嗯?”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

  听到她纠结来纠结去但就是不肯说事情原委,忍足侑士面无表情地把所有人赶走,啪嗒一下拉下窗帘,隔着一堵墙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瞬间切换了个形态:“无论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我说哦,阿门。”

  在当忏悔室修女么你!!

  没敢把迹部景吾也推走,忍足侑士顺手抓过一条毛巾披在头上——既然要寻找真实度,那就贯彻到底咯。

  “有什么烦恼都可以说出来,这里谁都不会听见的。”

  “哦,那么就是,我觉得我好像脑子出了点问题。”

  “……”

  “……”

  啊,你才发现么?

  理智地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忍足侑士轻咳一声,声音愈发温柔起来:“是什么让你有这种想法呢?”

  但是这又没法真的说出口,更不可能用“我有个朋友”来自欺欺人,因此在考虑之后,野田光奈明白了。

  嗯,果然是她脑子走上了歧路,对着竹马们这么区别对待真是太糟糕了。

  “总之,要怎么做才能重新一碗水端平呢?”

  “……”

  要不是不在喝水,忍足侑士觉得自己要一口喷出来,再目瞪口呆地看向前方这位用词宛若自己脚踏两条船又准备时时刻刻不翻车的“女儿”小姐。

  他活了十五年,什么恋爱烦恼没听过?

  对不起,这烦恼他还真的没听过。

  “又到了草长莺飞,万物复苏的季节啊。”

  连懵懵懂懂只在钢琴上面有脑子有野心会思考的野田光奈都不一样了,这就是成长么……

  忍足侑士不说很开心,但是也心情复杂。野田光奈第一次动心后就被自己歪曲到另外一种想法上,这他还能说什么?

  女儿还小,这样做也挺好?

  嗯,可还是有点不公平。

  当然,这种不公平并不是对野田光奈,而是明显对那位“小圣”的。虽然忍足侑士有那么点护崽,不过在他看来,喜欢的对象对着自己动心可是又因为特别脑回路自认为这个不是喜欢——

  太惨了,“小圣”。

  看多了各种言情小说,忍足侑士并不喜欢那种配角去故意用言语蒙蔽对方,让对方误认为是自己“恋爱中”或者“心动是错觉”的情节。拥有什么样的心情都很正常,能够老老实实梳理自己的思绪、确认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就像是现在,他更希望野田光奈明白她自己在想什么。

  “唔,所以你是觉得你对其中一位竹马太好了?”

  “差不多?”

  三个人的青梅竹马就是修罗场啊。

  在后面听着这场奇怪忏悔室游戏进展的迹部景吾点了点头,他作为局外人当然是兴致勃勃,顺带还示意忍足修女继续。

  没好气地扭头看了一眼,忍足侑士才谨慎继续说下去:“那你会因为对其中一个人太好,从而忽略另外一位么?”

  “不会……吧?”

  这么犹豫的态度,所以你已经忽略了么!

  “我可以肯定没有忽略,但是注意力就不自觉会只往小圣那里看啊,怎么办?”

  “那么,迷路的小羊羔,你知道‘恋爱’么?”

  “我知道。”

  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性,现在的野田光奈是进入了“恋爱”的状态呢?

  恋爱的状态。

  将双手交叉放在腿上,野田光奈的表情难得有些沉静。她盯着眼前的黑白琴键,慢慢将手指放上感知着其中的冰凉。

  并不是,或者说,现在看来并不是。

  不是懵懵懂懂用自己的脑回路进行的规避,也不是说什么用各种理由说服自己,野田光奈清楚地知道这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恋爱”。

  人有亲疏远近,她自然也是有的。虽说算不上区别对待,但对佐久早圣臣与古森元也,她也还是会忍不住对佐久早圣臣更好些。如果说这样就是恋爱的话——

  自己并没有深深为他着迷,也没有那么时时刻刻都想见对方,更没有因为没有对方就活不下去,这样的自己,又怎么会是在“恋爱”?

  还不如想想接下来毕业典礼上她负责的节目,要弹哪首曲子比较好。

  听多了歌剧乐曲中的“爱恋”,反而对“爱恋”观念带着点扭曲的少女翻着各种各样的曲谱,最后决定给毕业典礼上的同学们送上一首——

  《悲怆》。

  站在台后等待毕业演讲的迹部景吾听着野田光奈演绎出的《悲怆》第三乐章,总觉得她是想把自己的演讲搞砸。

  凭心而论,野田光奈的演奏的确能够算得上是同龄人第一。强弱变化和音乐色彩都展现得相当完美,就是让他没法接这个场子。

  “我才没有,第三乐章多好啊,青春潇洒,有点敏感有点不安骚动,但是本质上是坚强的,在毕业典礼上弹简直完美。”

  坐回到自己位子上的野田光奈轻哼,看到在演讲台上咬牙的迹部景吾笑得灿烂:“哼哼,迹部你要加油哦。”

  珍兽到现在还没有被饲养者打死,果然是因为她太珍贵了吧!

  从冰帝毕业,看忍足侑士被女孩子们追着要第二颗纽扣的样子野田光奈很满足,一副吃瓜吃到撑的模样。随即在下一秒,她就看到眼泪汪汪的上河瞳来和自己要纽扣。

  啊,不对啊,她又不是男孩子,为什么会被要纽扣?

  而且,而且还不止一个——

  “野田前辈!请给我你的纽扣!”

  “不要纽扣也可以,发夹也很好!”

  “她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在后辈里面人气有多高?”

  狼狈躲开了少女们的围追堵截,忍足侑士看着开始上蹿下跳的野田光奈,脸上露出了个幸灾乐祸的笑:“真是不得了。”

  “你的扣子全被拽掉了?”

  “怎么可能。”

  看迹部景吾老神在在的模样,忍足侑士非常潇洒地拿出了一件新校服:“至少口袋上的扣子没有。”

  “……”

  你还挺得意?

  “我今天,绝对不练琴了!”

  “哦?”

  “那就,练一个小时玩玩?”

  看她心虚的模样佐久早圣臣穿着围裙在厨房哼了一声,将两个人的拉面从锅里捞出来放在碗里后给野田光奈推了过去:“春假你准备做什么?”

  “其实我不想要过春假耶。”

  不想要过春假?为什么?

  “如果可以绯红之王一下,直接跳掉春假就好了。”

  对着拉面双手合十算是说过一句“我开动了”,野田光奈拿着筷子嘀咕,声音愈加低沉:“到了高中就又可以在一起说彼此都听得懂的话了。”

  这样他们就可以一起放学回家,可以一起聊着各种八卦,可以一起写各种让人头疼的难题——

  认认真真吃完了佐久早圣臣做的拉面,野田光奈充满感激地双手合十,同时在心里悄悄地许了个愿望。

  为了能够早点去到井闼山高校,春假,还是快点结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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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歌剧里的恋爱,不能信啊【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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