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关于自杀和谋杀, 我们有数种排列组合:谋杀,自杀,伪装成谋杀的自杀, 伪装成自杀的谋杀, 还有意外的死亡,”歇洛克同阿德莉亚并肩坐着,提到他感兴趣的话题时, 他的声音总是轻盈而愉悦的,“而密室,我们也能分类,只是情况更加复杂。”

  阿德莉亚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凶手在密室中,和不在密室中。”

  “是的, 如果不在密室中的话,或许通过某些机关之类的,但是不太符合本案情况。”

  “在密室中的话又有很多可能, 比如杀完人之后想办法通过机关或者什么的从外反锁;又或者自始至终在密室中,等发现死者的时候趁乱出现——”阿德莉亚调动自己的思维,顺着他说下去。

  “这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了,”歇洛克哂笑, “实际上, 如果你翻翻我最近整理的档案,你就会发现历史总是在重演。”

  “那你说呢?”阿德莉亚眨了眨眼。

  “一种你刚才说的,门窗的伎俩,或者各种装置;一种是时间的伎俩;还有一种即是心理作用, 也就是构造了密室的错觉。”

  “个中细节我就不做赘述了, 不过你需要知道, 我反复检查过门窗, 我甚至爬上去检查过衡量了,我敢担保没有任何机关的痕迹……我还需要说的是,尽管在大多小说中‘侦探’或者‘警察’不被当做凶手,但是生活中可没有这项规矩,所以我并没有完全相信费曼巡查的证词。”

  “如果你的证据什么的都已经齐全,为什么不现在就去逮捕他?”阿德莉亚有些困惑。

  “费曼今天早上才知道探长怀疑是他杀,他现在正把探长的思路往威科姆身上引呢,”歇洛克想到那个场面,露出一个有些讥嘲的笑,“或许他还能露出些马脚,毕竟探长也没有蠢到什么都无法察觉的地步……明天再去的话或许我们会更顺利一些。”

  难得地,他保留了自己那一点喜爱戏剧化的习惯,放缓声音同阿德莉亚阐明自己的思路。

  可他又不是完全的平铺直叙,有时就像一个老师,非要把阿德莉亚的积极性调动出来,让她动动脑筋回复。

  赫德森太太上楼过,看见他们谈兴正佳,也没有出声打扰,只给两位绅士倒上了热水就默默下楼了。

  或许是头脑没有完全清醒,阿德莉亚后来回忆的时候很难再想起那天晚上他们聊了什么,只记得她后来昏昏欲睡,坐在沙发上就要睡着了。

  “阿德里安?”

  歇洛克突然感觉肩上一重,回过头才看见室友毛茸茸的头顶。或许是因为疲惫,又懒于打理,那看上去有一些凌乱。

  他的脖子也有一点……痒痒的。

  睡着了啊。

  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仔细判断朋友的状态。阿德里安的呼吸睡着后十分细弱,寂静的夜里竟比不过火焰跳动的声音。

  如果能这般毫无防备地睡着,他应当有真正地被这位朋友信赖了吧?

  歇洛克自然知道发烧的病人可不能只裹着一张毯子这么睡在沙发上,他轻柔地推了推他的室友。

  阿德莉亚迷迷糊糊地睁眼,声音也懵懵懂懂的:“谢谢你——歇洛克。谢谢……”

  那一声谢谢的余音长长的、轻轻的,就好像是他的错觉。而且这好像,也是第一次被这样称呼为“歇洛克”。歇洛克难以描述心中升腾起来的是何种情绪,或许是因为这样的靠近来之不易。

  他几乎忘了,自己本只是好奇,并不渴望什么友谊。

  也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烧糊涂了。歇洛克伸出手背贴了贴对方的额头,感觉没有再发热。

  唔,那就这样吧。

  歇洛克用手轻轻地托住了阿德莉亚的头,将她缓缓放倒在沙发上,想了想室友那古怪到执着的习惯,还帮忙把拖鞋放了下来。然后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走进了阿德莉亚的房间,把她的被子抱了出来。

  把室友在沙发上安置好以后,歇洛克也觉得有些困意了。他站在沙发旁边,无奈地看着睡得很香什么都不管了的室友,只能叹了口气。

  希望阿德里安明天能好起来,足以指认凶手吧。

  凌晨六点,阿德莉亚醒来,有些不适地吸了吸鼻子。冰冷的空气不停地往她的鼻子里钻,从鼻尖到足尖都快被寒意侵染。

  从沙发上醒来的她还有一些懵,这个时候室内安静无人,但她难得没有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的孤寂感。艰难地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她思索了片刻昨天福尔摩斯进入她的房间帮她拿被子的时候能看到什么,但是后来想了想,若他真是她记忆中那个大侦探,那或许他早就对自己的身份有所想法?

  是明白了,不拆穿,还是暂时没往那个方面想?

  或许还得找史密斯确认一下。

  她的思绪漫无目的地发散,穿上保暖的羽绒内搭,洗漱完换上外出的大衣才发现自己对这一天或许过于殷切期待了一些。

  她上一世军.训的时候因为体质佳被选进了特训排,成为了少数摸过枪的人,到了这个时代她亦深知自保的重要性,有机会的时候还是训练了一番,简单的手|枪以及左轮她都能做到很好的准头。

  刚来伦敦的时候她用这个吓走过入室行窃的泼皮无赖。

  如果不是枪响太吵闹,她一定开上一枪试试手感。

  可她做这个动作的时候,突然想起,自己仍有数次举起枪,指向的是自己。在消极念头纠缠之前,她强行岔开自己的想法,把枪装进枪套。环视屋子一圈,想着要不整理整理,但是屋子这两天已经被她整理得太干净了,也没什么好整理的。她犹豫了一下,终于坐了下来,决定把之前的信继续写下去。

  快要到七点的时候,歇洛克就醒来了,阿德莉亚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几乎歇洛克的动静一响起她就恨不得跳起来去问他是否要出门。

  只是她终归还是那个冷静的人,按捺住了自己的冲动,直到感觉对方已经收拾完毕之后才打开门。

  歇洛克正在她房间门口库要抬手敲门呢,他神采奕奕,好像从不曾为任何烦恼所困扰。阿德莉亚有一些羡慕,又不由自主地有一些被感染。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露出了一个笑。

  也是第一次,她主动问他:“出发吗?”

  “显然,你已经准备好了,”他的语气同样有着一些笑意,“那么出发吧,我的朋友。”

  等坐上马车之后,阿德莉亚才突然想起:“啊,忘记告诉婶婶了。”

  歇洛克失笑:“你现在才考虑这个有些迟了,你应该担心的是接下来如何条理分明的说明真相——昨天听课到一半就睡着的赫德森同学。”

  他一直试图用平稳的语气安抚身边的人,事实上,他能感觉到阿德里安试图用一种轻松的模样掩饰不安。

  阿德莉亚愣了愣,不知为何对方突然端出了老师的架子,可她偏偏生出了上一世第一次大查房被老师提问的恐惧感,又有些畏缩了,只转移话题:“严格来说,我是你的学长。”

  “嗯?”

  “所以禁止以老师的身份说教。”她道。

  歇洛克不紧不慢地接:“但你比我小。”

  阿德莉亚猛然转头,不知他是怎么知道的——阿德莉亚一直模糊自己的年龄,她不喜欢因为年龄变成什么话题。

  歇洛克瞥了她一眼,微微地笑了。

  越接近高道尔芬街,阿德莉亚矫饰的自如仿佛潮水般退去,面色变得凝重而紧张。这并不符合她平常的性格,至少不符合歇洛克心中的那样。她一直是沉稳的,平静的,甚至可以说是表情少而淡漠的。

  她是用拆穿那个恶棍这一事实给自己打气,但真正面临的时刻,又不知从何生出了一些害怕。

  “阿德里安,我们到了。”

  每次两人共乘,歇洛克总是率先跳下马车,有时他头也不回兴冲冲在前头,左右他的室友能够跟上来;有时候他也会回头搀扶一把自己的室友。这次主动打破距离的人是阿德莉亚,她的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一只手揣在兜里,另一只手紧紧地握着歇洛克的胳膊。

  但见到布拉德探长的时候,她迫使自己做出从容自在的模样,就像那样的振奋、纠结、轻松或者紧张从未出现在她身上一样。她惯会伪装,嘴角微微下沉,眼神沉静,甚至不需要双手抱胸的防御性动作,一切都自然而然。

  如果要形容的话,她就像是手术医师面临她做过千百次的小手术一般。

  “布拉德探长,我想我有些话要说。”

  布拉德抿唇,他的黑眼圈显然也被这几天的工作逼出来了:“我昨天收到您的电报了,我已经把费曼巡查叫到了现场,威科姆教授还有莱恩教授他们随后就到,希望您的答案不要让我们失望。”

  阿德莉亚想回头看一眼福尔摩斯,她知道一定是他做的。

  她的朋友从侧后轻轻地,将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作者有话说:

  哦豁,来啦!

  伙计们有在看令人心动的offer医学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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