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时候,温暮雨带奶奶她们都田野里转了圈。
原本薛子晴还想体验一下插秧的，但这会儿村民们早就干完农活了，没给她半点机会。
一直到中午,文雪柔才睡醒了。
她昏昏沉沉地坐起身，掀开被子下床，看见床头柜上的碗，碗上还倒扣着一个碟子。
文雪柔顿了顿，拿开碟子,碗里装着的是她喜欢的粥。
这是温暮雨给她准备的。想到这一点，文雪柔脸上神情柔和下来，嘴角不自觉上扬。
她伸手摸了摸碗身,还是温热的。
文雪柔将碟子盖上,然后去洗了把脸才回来喝粥。她早上吃了点东西就补觉，这会儿已经饿到前胸贴后背了。
喝碗粥,她才感觉恢复了点体力,但还是不够,端着碗碟出门。
刚到院子，薛子晴的声音就响起。
“哟，可算起床了。”
文雪柔当作没听见,直至看见温暮雨从厨房出来,脸上才浮现笑容。
“小雨,谢谢。”
温暮雨扫了眼,没搭话。
文雪柔也不生气,毕竟温暮雨做的已经出乎她意料了。她侧过身，到厨房,看粥还剩下不少，又喝了小半碗。
温暮雨倚在门口,都看在眼里。
“小徐说你最近在绝食。”
“咳咳。”文雪柔没想到她去而复返，吓了一跳，好一会儿才缓过神。
“没有，只是夏天胃口不大好。”
温暮雨扫了眼那单薄的身形，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文雪柔见状，连忙放下手里的碗筷，小跑跟上。
“小雨，你别生气，我以后会好好吃饭的。”
“和我没关系。”温暮雨神情没变化，冷漠地补上一句，“你不用和我保证些什么。”
虽然她这么说了，但文雪柔还是紧跟着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找着话题：“大家都吃完饭了吗？”
话问出口，文雪柔自己都觉得尴尬。毕竟厨房里的粥都喝完了，加上现在这个时间点，这问题答案已经出来了
“嗯。”温暮雨也听出来这是在尬聊了，岔开话题，“我要去午休，你随意。”
“那我也再睡会儿。”文雪柔紧跟着说。
温暮雨顿了顿，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以两人现在的关系，她要是再多说什么，保不准又得让文雪柔误会了。
薛子晴还在院子里，看着两人一前一后，总感觉温暮雨身后跟了条尾巴。
进了卧室，温暮雨看见床上的被子被叠得整整齐齐的。而且这方方正正的样子，像是白色的豆腐块。
文雪柔注意到温暮雨停留在被子上的目光，解释说：“这次拍戏的时候学的。”说到这里，她微微抬起下巴，“老师说我很有天赋。”
温暮雨扫了眼就收回目光，当没听见，直接抓住被子，手臂用力一抖，将被子完整地摊开铺在床上。
做完后，她掀开被子躺下。
文雪柔虽然想跟上去，但还是老实回到席子上。
“小雨，早上的事情，谢谢你。”
“嗯。”温暮雨应完便转身，背对着对方，摆明了不想继续聊下去。
文雪柔看见了，只能将到嘴边的话憋回去。
*
下午的时候，众人就分开活动了。爷爷奶奶想去田地里走走，而薛子晴想去山上看看，非要拉着温暮雨带路。
在爷爷奶奶互相搀扶出院子后，温暮雨对薛子晴提出了自己的质疑：“你确定你能爬到山上？”
温暮雨看她这样，也不想多说什么，回头带上水和一些吃食，才出发。
到了门口的时候，文雪柔也跟着了。
温暮雨看在眼底，但没说什么。
这会儿已经是下午三点多，太阳并不是很晒，而且山里微风徐徐，一点都不会觉得酷热。
温暮雨不紧不慢地走着，和前面激动得仿佛在踏青的薛子晴截然不同。
文雪柔紧跟在她身旁，倒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有蛇！”她突然喊了声。
温暮雨神色不变，但前面的薛子晴已经吓得跑回来了，还往她身后躲。
薛子晴哆嗦着问：“哪里有蛇？”
“没有。”温暮雨把身后拽她衣服的人扯出来，“她就开个玩笑。”
“抱歉。”文雪柔撇嘴，她原本是想吓一吓温暮雨，然后等对方过来投怀送抱的。只是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温暮雨一眼就看穿她的小把戏了。
她忍不住问：“小雨，你怎么不害怕？”
“要是真的，你会一点反应都没有吗？”温暮雨反问了句，便继续上山。
文雪柔愣了两秒，反应过来就瞬间笑出来。
她笑着跟上温暮雨：“小雨，你还记得我们之前爬山的事情啊。”
“我又不是金鱼，记得是正常的。”温暮雨头也不回地应了句。
“也是，小雨的记忆一向好。”文雪柔笑着回话，忽的想起来那晚上的事情，瞬间忘记了接下来要说的话，脸色也瞬间涨红。
温暮雨并没注意，继续往前带路。
但还没几分钟，落在最后的薛子晴就喊不行了。
温暮雨停下脚步转身，看着直接坐台阶上的人，“这才刚开始。”
“小雨啊，我觉得呢，有些时候，也不一定非要攀登到高峰。”薛子晴语重心长地说，“山顶有优美的风景，但半山腰的风景也不错。”
温暮雨不想听这歪理，只是说：“这还没四分之一的高度，算不上半山腰。”她了解薛子晴的性格，又说，“那我们继续了，你先回去，到时候和奶奶她们说一声。。”
薛子晴听见要一个人回去，暴露自己半途而废的事情，当即改口：“我没说不爬，只是想休息一下。”
“哦。”温暮雨不再说话，看了圈，也找了个稍微干净点的地方坐下，喝水。
旁边传来明显的呼气声。
温暮雨偏头，见文雪柔气喘吁吁的，脸颊还冒着汗珠。
文雪柔的体质本来就虚，加上昨晚也没休息好，估计比薛子晴还要不如。
上次爬山的时候，文雪柔也差不多爬了点就喊累了，难得这次老实跟着。
这么想着，温暮雨从背包里拿起一瓶水递过去。
文雪柔愣了愣，而后笑着道谢。
“小雨，我也要。”下方的薛子晴看见了，走了上来。
温暮雨将最后一瓶丢给对方。
三人休息了会儿，然后就抓紧时间继续了。晚上村长请她们过去吃饭，她们还得在时间内回去。
*
后面三人加快了速度，加上夏天太阳下山比较晚，最后还是赶在夕阳落下之前抵达了山顶。
夕阳将整个大地都渲染成了红色，仿佛一副璀璨绚丽的画卷。而山脚下炊烟袅袅，又给这幅画卷添了几分生活的气息。
温暮雨看着远处的风景，而一旁的文雪柔则是盯着她被夕阳染红的侧脸，忍不住掏出手机，正要偷拍的时候被薛子晴打断了。
“文小姐，可以帮我和小雨拍张合照吗？”薛子晴询问道。
文雪柔下意识藏起手机，点了点头。
温暮雨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薛子晴搭了肩膀。
等看向文雪柔手中镜头的时候，她收起脸上的神情。
文雪柔随意拍了两张，便说好了，把手机塞回薛子晴手里，然后把人挤开。
她擦了擦手掌心的汗，小声地问温暮雨：“小雨，我们也拍两张？”说完也不给温暮雨反应的机会，迅速举起手机，身体贴近温暮雨，连着按了几下。
温暮雨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往旁边站开，扭头看向正拍着她们这边的薛子晴。
“时间不早了，我们该下山了。”
薛子晴放下手机，惊讶地问：“这么快？我还没拍风景呢。”
温暮雨反问：“下山了不还得收拾一下再去村长家吃饭？”然后又不冷不淡地补上一句，“我看你在这无聊拍我们，还以为你拍完了呢。”
原本薛子晴觉得挺有道理的，但是听见后一句话，隐隐察觉到不对。
下山的时候，薛子晴故意落后，拉着温暮雨走在后面，由文雪柔一个人在前面走着。
温暮雨一看她这样就知道是有事说，直接问她有什么事情。
“你们和好了？”薛子晴也直接问出来，“不然怎么感觉你们气氛怪怪的？”
“没有。”温暮雨直接否认。
“真没有？”薛子晴狐疑，“那刚才她找你拍照的时候你怎么没避开？以你的反应神经，要真不想和她一起拍，肯定能避开的。”
不等温暮雨开口，她又说，“就算是一开始没避开，你也没让她删照片。”
温暮雨并没解释什么，只是说：“我们现在没和好，你非要这么觉得，我也没办法。”
“别老想着这些八卦，还不如多想想怎么让你家那些个艺人怎么大红大紫起来。”温暮雨丢下这么一句，便加快速度往下走。
这会儿天已经渐渐黑下来了，几人都是打着手机里的手电筒走路的。四周黑乎乎的，薛子晴心底慌得很，连忙小跑跟着。
文雪柔不明所以，也紧跟着加快速度。
最后一小段路，三人是跑下山的。
温暮雨体力好，倒是没什么问题，但另外两人就不行了，下来就腿软得坐草地上。
薛子晴气喘吁吁地问：“我说你们跑什么啊？”
文雪柔脸色是运动后的粉色，反问道：“不是你们先跑的吗？”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同看向温暮雨。
温暮雨面不红气不喘地看着两人，不紧不慢地回了句：“我乐意。”
要不是跑下来，估计这点路程又得耗上半小时了。
薛子晴皱眉，而文雪柔则是笑了出来。
温暮雨看了眼时间，催促道：“走了。”
文雪柔言听计从地站起身，就是双腿有些颤颤巍巍的。
薛子晴还想多休息会儿，但见两人说走就走，仿佛要留她一个人，吓得连忙起身跟上了。
——第二更——
三人梳洗一番换上干净的衣服，才和奶奶过去村长家。
一进门，妞妞就冲出来接她们，乖巧地一个个叫着人。
大妞这时候还在学校，家里也只剩下妞妞和村长两夫妻。加上她们一帮人，刚好坐满一个圆桌。
有了爷爷奶奶这两位长辈在这里，温暮雨几人倒是躲过了一劫，没被村长敬酒。
不过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也不能喝酒，于是村长就只能自己敬完自己一个人喝。
“温阿姨，你把温老师教得太好了。”村长说到这件事就无比激动，“要不是有温老师，我们村子的孩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全都上学……”
温暮雨正吃着饭，突然感觉手臂被人戳了戳，偏头对上妞妞的眼神。
妞妞凑近她，小声嘀咕：“我妈这几个月都不让我爸喝酒，现在我爸就是想趁机多喝点酒，你不用管他。”
温暮雨揉了揉她脑袋，然后把人扶着坐好。
吃完饭，时间也还早。
薛子晴惦记着去看萤火虫，就追着妞妞问起来。
妞妞一脸鄙视地看着她：“这会儿萤火虫还没出来呢。”
喝得有些醉了的村长也适时开口：“要再晚点才能看见。温老师，你要是有时间，可不可以帮妞妞看看她的作业。”
一听这话，妞妞脸上的笑容瞬间没了，连连摇头并摆手说：“不用了。”
薛子晴看见她一脸害怕，倒是乐了，迫切找回被小朋友鄙视的场子，迅速应下来：“时间还早，先看看吧，我也可以帮忙。”
温暮雨倒是没什么意见，见二妞投过来求救的目光，耸了耸肩：“迟早都要看的。”
薛子晴笑眯眯地顺着话往下说：“对，早看晚看都一样，还不如现在就看。”
妞妞抗议无效，被薛子晴无情抱走。
不过薛子晴也不认识路，问妞妞，妞妞是不可能回答的，最后只能让温暮雨带路。
薛子晴之前一直被妞妞嫌弃，心底憋着一股子气呢，这会儿见妞妞讨厌学习，当即热情高涨，拉着妞妞一起做作业。
温暮雨被抢了工作，也就偷了个闲，在一旁坐着。
随后文雪柔在距离她一米左右的椅子坐下，安安静静的。
温暮雨无意扫了眼，而后在对方抬头之前就收回目光。
不过这种和谐的情况只持续不到十分钟，薛子晴酒杯怎么教都教不懂的妞妞给气得不行。
温暮雨听着，仿佛回到了去年文雪柔教妞妞的时候，那时候也是差不多的情形。
只是这一次……她看出来妞妞是故意气薛子晴的。
“好了。”她打断怒目相视的两人，“子晴你先休息一下，我来吧。”
薛子晴疲倦地点头，回温暮雨的座位上坐着，幽幽得感慨了句：“现在的小孩子太难教了。”
话音刚落，妞妞就接上一句：“是你太笨了，笨蛋姐姐。”
薛子晴气结，但这会儿连吵架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愤愤说了句：“我不跟你这小屁孩吵。”
妞妞得意地冲她做鬼脸。
温暮雨看着两人，要不是妞妞年纪不对，她都要觉得这是一对欢喜冤家了。
她摇了摇头，敲了敲桌子，打断二人幼稚的鬼脸攻击，严肃地说：“妞妞，做题吧。”
“好。”妞妞听话地坐好。
薛子晴看着这一幕，啧啧称奇。
“小雨，你要是有孩子了，一定是位好妈妈。”
温暮雨没反应，像是没听见。
但是一旁的文雪柔想起了温暮雨喜欢孩子，但因为她不喜欢所以温暮雨才一直没领养孩子。
想到这里，她本能地垂下眸，掩去眼底的情绪。
*
因为要去看萤火虫，所以妞妞也没写多久题目。
大概半小时后，几人就准备出发了。而爷爷奶奶吃完饭就觉得有些累了，并没有跟上，只是让她们玩得开心点，然后就先回院子去了。
原本负责带路的村长喝醉了，最后重担落在妞妞身上。
薛子晴还记着妞妞针对她的事情，时不时地插话，甚至是故意岔开话题逗妞妞玩。
大概十来分钟后，几人来到了昨天抓鱼的那条小溪边上。
“萤火虫就是在这附近。”妞妞又说，“前几天我们还在这边看到过。”
就在这时，文雪柔伸手拽了拽温暮雨的衣服，“小雨，你看那边。”
几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小溪对岸的绿光。
黄色、绿色的光点互相辉映，在静谧漆黑的森林里动来动去，给森林增添了几分神秘的魅力。
“那就是萤火虫了。”成功完成任务的妞妞有些开心，迫切地说，“大姐姐，我们过去吧。”
只是附近没有过去的桥，而绕过去的话又要走上一段路。几人选择最简单的一个办法——穿过小溪。
整个过程也不过两三分钟，三人很快就到了对岸，怕吓到那些萤火虫，几人的动作都尽可能放轻放慢些。
妞妞小声叮嘱道：“萤火虫怕光，大姐姐你们千万不要打开手电筒。”
“嗯。”几人小声应着。
然后她们找了不会惊扰到萤火虫的最近的距离，坐草地里，静静地观看着前面的景色。
随着时间流逝，森林里的萤火虫越来越多。在柔和的月光下，渐渐形成了一个黄绿色的光的海洋，美不胜收。
只是小朋友坐不住。
妞妞扭来扭去，最后试探性地站起身，见温暮雨她们不阻止，就弓着身子小心缓慢地往萤火虫的方向走去。
薛子晴见状，也有样学样地跟过去。
两人穿梭在萤火虫海中，像两个小朋友一样。
温暮雨看向身边人：“你不过去？”
文雪柔摇头，这模样表明了要和她待一块儿。
见状，温暮雨也没多说什么。
文雪柔试探性地往她身边挪了挪，然后停下动作。见温暮雨没反应，再挪一挪。
几次下来，直接到了温暮雨手边的位置。
温暮雨想装作不知道都不可能，偏头看过去。而文雪柔则是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温暮雨话到了嘴边只能憋回去，起身换了个座位。
但她坐下，文雪柔就跟过来了，这次直接在她手边的位置坐下。
“我以为我说得很清楚了。”温暮雨扭头看她，“你这又是做什么？”
文雪柔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人，压抑着心底想抚摸上去的冲动，强忍着说：“就算真的要分开，我们也可以做朋友吧？”
温暮雨并不觉得文雪柔真的只是想当朋友。
“要是我说不可以呢？”
文雪柔耸肩：“那你就是无情冷酷无理取闹。”
温暮雨：“……”
“对了，我听说对萤火虫许愿的话，一般愿望都会实现。”文雪柔又说，“小雨你要不要试一试？”
温暮雨没出声，倒是回来的薛子晴和妞妞听见这话，异口同声地问：“真的吗？”
文雪柔迎着两人期盼的目光，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得到回复，薛子晴和妞妞当即就双手合十，面对着不远处的萤火虫海，闭上眼睛，一脸诚恳地开始许愿。
文雪柔坐直身子，看向温暮雨：“小雨，你不许愿？”
温暮雨不为所动，冷淡地回答说：“相比向萤火虫许愿，我还不如向你许愿。”
毕竟她现在除了要解决许晓雅的事情外，最大的愿望就是文雪柔能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
几乎是一瞬间，文雪柔就听懂了这话的意思，脸上的笑容瞬间维持不住。
她以为温暮雨对她态度已经软化下来，现在听来，之前倒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
文雪柔哑着声问：“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温暮雨没搭话，但严肃的神情表明了她的态度。
刚好这时候，薛子晴二人许完愿望回来了。两人说说笑笑的，仿佛没注意到两人之间冷硬的气氛。
文雪柔撑着膝盖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会儿，薛子晴才察觉到不对。
“小雨，你们吵架了？”
妞妞听见这话，也收起笑容。
“没有，只是讨论一下某些事情的可行性。”温暮雨说着，也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玩够了吧，我们要回去了。”
薛子晴和妞妞二人面面相觑，最后也不敢触霉头，老实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