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小说网>耽美小说>罪证【完结】>第36章 【消失的豆蔻36】

  生怕领导又想起来什么事情要把自己留下加班, 所以在得到可以离开的指令的当下,众人几乎是瞬间就消失在了沈长言所在的办公室里。

  只剩下陆清河四周空空,他有些发懵的坐在原地。

  工作没有按时完成这一点确实是自己的问题, 何况这么好几天的时间他也差不多已经完全忘记了还有一大堆资料需要自己来整理的事情。

  这时候看着沈长言从办公桌前起身,然后慢吞吞的走到水杯掉落的地方,弯腰再将杯子给捡起来。

  陆清河抓紧所有时间在脑海里飞速运转自己应该找什么借口来敷衍这个事事较真的顶头上司。

  他结巴着,见人靠近就下意识举起自己受伤的右手, “啊, 那个,其实你安排的事情我都记着呢, 但是因为手疼的原因所以……”

  解释的话还没说完, 不过沈长言好像并没有打算要追究这部分工作失职的责任,他伸手拍了拍陆清河水杯周身裹上的灰尘,然后悠闲自在的走到对方的办公桌前站定。

  陆清河手上的石膏打了小三天, 而且正好打在右手上头,说手疼或者不方便写的理由应该也挺有说服力的。

  他这么想着,却没料到沈长言从头到尾也没主动提起过这件事情。

  那家伙微垂着眼,结实的小臂往上一抬就把他的水杯摆正搁置在了办公桌面上, 然后又拉了把椅子来坐下。

  陆清河桌面上乱七八糟堆起来的资料堪比废品站, 他从来都这样乱堆乱放, 和安排一切事情都井然有序、有条有理的沈长言是完全相反的性格。

  但是令人吃惊的是, 在如此杂乱无章的桌面上,沈长言竟然能比陆清河还顺利的能找到自己需要的资料。

  “是这些吗?”他抽了几页笔记出来, 然后指着纸张里的一连串「鸡爪子」问,“这里写的是陈爱国吧。”

  陆清河的字是从小丑到了大, 但是说不清楚为什么这种时候拿给沈长言看到, 他就觉得无比羞耻。

  于是仓皇伸手夺过那些资料, 陆清河侧身把东西往怀里一藏,便说,“那个那个,我现在手也不疼了,要不你先回吧,明天早上上班之前我一定把所有的资料都整理出来。”

  沈长言从衣兜里摸出一支烟来,他没点火,但是用自己整齐干净的牙齿轻轻咬住了烟蒂部分。

  “今天怎么这么积极?以前留你熬夜加个班都抱怨的跟什么似的,倒恨不得把我们沈家上下八百辈的祖宗全部问候一遍,今天是怎么了?拒绝我的好意能拒绝的这么果断,怎么?难道是因为不想承我的情?”

  “我能承你什么情?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也有问题?”

  “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是没问题……”沈长言话音迟疑,随后目光落到了陆清河的右手上,“但是那里不是两个小时前才刚拆的石膏吗?你没问题,他也没问题?”

  “我这手原本也就没有大碍,刚挨了两棍子的时候是有点皮痛肉痛的,但是今天检查已经没问题了,医生只是叫我不要提重物和不要剧烈运动而已,现在就拿笔写个字能有什么麻烦?”

  “就算是这样,那也是今天刚拆的石膏。”沈长言是打定了主意,所以后半段和陆清河说话的时候还特意放缓了声调,像是在和他商量,“所以今天你休息,这些事情由我来做。”

  以往双方遇上多是争锋相对,或者互不理睬,这时候态度突然软和下来,互相之间还都挺不适应的。

  陆清河愣在原地,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手里的文件纸被人抽走,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又慌忙上前一把按住了沈长言还不停自己桌面上翻找其他资料的手指。

  他说,“那什么,真不用你帮忙,这些事儿我自己来做就好,主要是我写的字你可能也看不太懂。”

  “我看得懂。”沈长言斩钉截铁。

  “不是,你真看不懂,我写的时候着急你知道吧。”

  资料又被人夺走,沈长言把烟叼在嘴里,他没点,但是却稍微挪过身子来面对着陆清河,这时候微眯起眼,上下打量又像是在审视。

  陆清河被他看的浑身别扭,便凶人一句,“看什么?”

  “看你这别别扭扭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可爱你妈%¥?妈。”舌头想要紧急刹车但是也来不及了,陆清河松了口气干脆破罐子破摔,“算了,你他妈要做就做。”

  他索性把手里的资料全部扔进沈长言的怀里。

  “这样就对了,看你这几天别扭的我都觉着累。”

  “谁别扭了?你要觉得累就别看我。”

  沈长言把资料拢起,挑了几张重点的抽出来摆好,然后又从抽屉里摸出一张白纸,他对陆清河说,“去把我桌子上的钢笔拿过来。”

  陆清河翻了个白眼,“我桌子上的笔不够你用?”

  “用我自己的笔习惯了。”沈长言用手指拨了拨陆清河桌子上随手扔的两支笔,然后挑了一支出来,“今天试试你的也行。”

  “矫情。”陆清河嘟囔一句,然后说,“你自己做吧,我先回去了。”

  “不等等我?”

  “等你干嘛?”

  “我可是在帮你做工作,你不留下陪陪我?”

  “是我非得求你帮忙的?”

  “那倒不是。” 沈长言点了烟,“是我非得要帮你忙。”

  “那不就得了。”

  “可是我想让你留下陪陪我。”

  “你是今年刚上幼儿园还是今年刚满三周岁?”

  沈长言埋头,比起整理资料的能力他不知道要比陆清河擅长多少倍,就斗了短短这么几句嘴的功夫,那页压在手臂下的白纸上就已经留下了苍劲潇洒的四五行字来。

  整理记录期间还借用圆形、方形和线条勾画出了一个简单易懂的人物关系图在最下方。

  抛去以往的交情不说,沈长言这家伙年纪轻轻能做到刑侦队长的位置,自己也还是服气的,陆清河这么想着。

  “今年大学毕业已经快四年了吧,年龄呢是刚满27周岁,未婚但是有一个青梅竹马认识二十多年的对象,最近正在努力想要试着和他处一处。”

  “处什么?”

  “处对象。”

  陆清河眉头微皱,他轻声骂了句,“神经。”

  沈长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没抬头,落笔写字的手也没停下来。

  “去我工位上坐一会儿吧,要是觉得累就趴桌子上睡一会儿,我桌子右下角最底层的抽屉里有一条薄毯子,虽然是七月份但是你觉得冷可以拿出来盖一下。”沈长言说完话,又突然想起一句,“啊,对了,右手是今天刚拆的石膏记得睡觉的时候不要压着了。”

  陆清河站在桌子旁,他看着沈长言坐在自己办公桌前埋头认真工作的样子,感觉又很熟悉,又很陌生。

  这样相处起来让人觉得很舒服,感觉两个人好像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但实际理智下来思考,分明自从小学毕业之后双方就再没有这样自然、亲密、理所当然的呆在一起过。

  ——

  沈长言打小就爱干净,又不喜欢和别人多说话,只是和陆清河凑在一起的时候能多聊几句,多笑几声。

  沈长言有时候觉得陆清河活的挺累,但见人乐在其中又招人喜欢心里难免又会开始羡慕他这样的活法。

  小时候乡下孩子玩乐多,泥巴坑、水潭边到处都是一群一群小萝卜头跳上跳下的身影。

  稻田边整齐摆放着一排排打着奇怪补丁的书包和草鞋,一群孩子像灵活的鱼儿一样钻进泥巴里捉着黄鳝和泥鳅,个个都滚的跟泥猴子似的。

  唯独只有沈长言,他穿得干干净净,踩着自己的新鞋蹲在这稻田边,身上挂着两个书包,自己的一个,陆清河的一个,然后等着那个滚的像泥巴猴子一样的小孩抓了泥鳅再来分给自己一半。

  陆清河向来大方,平常抓着双数的就两人平分,抓着单数的就多给沈长言一条。

  大家伙儿十来个孩子挤在一块儿,尽管都在一个村儿也都是朋友,但陆清河承认沈长言就是那个最特别的存在,就算是以「朋友」来统称,沈长言也一定是他最要好的那一个。

  窗子外的风把伸进来的梧桐树枝吹的「哗哗」作响,陆清河窝在沈长言办公桌后的藤椅里,失神许久。

  “陆清河、陆清河……”

  招呼人的声音一声大过一声,陆清河茫然无措的察觉到耳边远处有声响传来,余光微微回侧却看到沈长言的脸已经凑到了自己跟前。

  他虽然没喊出声,但这人却仍是抖了一个哆嗦。

  沈长言盯着他问,“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啊,没。”陆清河有些慌张的收回视线,他伸手把沈长言轻轻往后推到安全的距离,然后站起身来,“你已经做完了?”

  “没呢。”沈长言说,“这有几个字我实在没认出来,你过来看一下。”

  “哦,好。”

  拉着椅子往回坐去的时候,陆清河还特意看了一眼墙壁上挂着的时钟。

  时间到了夜里的21:48。

  “你看看这里写的什么?”沈长言在这桌前坐下,他伸手抽出一张纸来,拿指尖指着一堆乱七八糟的文字问,“你看这个陈爱国,这是什么?这里写的21岁还是27岁?还有这一句话,他是19岁结婚的还是干什么的,是有家暴殴打妻子的行为然后妻子外出打工又意外失踪了?”

  这字儿大概也是自己神游的时候写出来的,弯弯曲曲像条别扭的蚯蚓爬在白纸上,一笔连到尾也难为沈长言还看了这么久。

  陆清河觉着丢人,就一把夺过他压在手指下的那页手稿资料来,跟着往背后一藏,然后结结巴巴的说,“别别别,别看了,这些事儿我都记着呢,你有什么不清楚的直接问我就行。”

  “你都记得。”沈长言抬头,然后又低下,“行吧,我这里正好有几个部分没搞清楚,你来补充一下。”

  手指尖顺着人物图空出来的几个地方挪下去,沈长言问,“第一个部分是我看到21岁还是27岁这边,陈爱国是因为犯事坐过牢吧。”

  “是有这么个事儿,在陈爱国21岁的时候,据说是猥亵领居家一个六岁的小姑娘被人给发现了,这事儿当时闹的还挺大,村子里的人对这种流氓行为深恶痛绝,个个都拿着锄头棍子险些把他给打死,后来还好是警方来人把他救了下来,不过这家伙对自己的犯罪行为拒不承认,一口咬定是误会和意外,小姑娘年纪小很多事情说不清楚,听见呼救的村民赶来也是看见他衣着整齐站在那里,所以最后证据不足没法判,人也就给放了回来。”

  “那你这个牢字是什么意思?”

  “这个牢字是第二个事儿了,陈爱国他19岁结的婚,和自己同村的一个姑娘婚后三年都没怀上孩子,后来领居家有个2岁的小孩儿突然丢了,虽然没人看见也没有证据但所有人都言之凿凿的告诉警方一定是陈爱国把人孩子给偷走了的,但是这事儿吧,你说他把孩子偷走了,也从来没人在他家里看见过这个孩子,突然有天晚上,陈爱国家突然发出了很大的响动,村民们聚集过去看,发现是这老小子在打自己媳妇儿。”

  陆清河说累了,沈长言递给他一杯水后示意继续。

  “她媳妇儿那天骂骂咧咧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好像就是证实了那个小孩儿确实是陈爱国偷走的没错,不过具体下落没说清楚,是卖了还是杀了还是怎么的,这部分信息没有后续。”

  “然后警察把他们带到派出所,陈爱国那媳妇儿又突然改口说自己胡说八道的,其实领居家的孩子失踪和他们根本就没有关系,这案子没有证据立不了案,所以最后因为他殴打和家暴的原因关了他16天就把人给放回去了。”

  沈长言埋头记了一部分重要的信息下来,他突然插嘴一句,“陈爱国是后来移居到宛城的是吧,他原本不是宛城人?”

  “是宛城的,不过户口不在市区,他是那个闽江镇河口村的村民,因为村子里人人都讨厌他,他们一家子实在混不下去所以后来才举家搬到了市中区。”

  “他们家经济条件怎么样。”

  “这房子是他买的?”

  “可不是,人直接掏钱买了套房,然后不知道吃了什么偏方又怀了个儿子,原本全家其乐融融的过着日子,但是后来听说老婆外出打工还是怎么回事,这一走了无音讯,又只剩下了他和儿子两个人在这边。”

  沈长言记录的手指一顿,他问,“确定老婆是外出打工。”

  陆清河回答,“说实话我不确定,而且直觉是有些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但是时间太久确实找不到人证,周围邻居都是这么反馈的信息,然后关于十年前他们家的那桩案子,记录下来可供参考的资料也是少之又少。”

  纸页上空白的地方大部分都被填补了一部分数据进去。

  沈长言有些疲惫的往后靠去,然后伸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他长长呼出一口气,然后又突然开口问。

  “这个陈爱国,既然这么有钱,那关于他的工作和经济来源,周围邻居有没有透露过有关这方面的信息。”

  陆清河一愣,像是抓住了什么案情重点,他突然大喊一句,“我靠,我他妈在问话的时候只顾怀疑了,怎么也没记着多嘴问上一句。”

  “没问就没问吧。”沈长言理了理自己手里的东西,他站起身来招呼陆清河,“今天就做到这里,去把我桌子后边那扇窗户关一下,我去锁门。”

  作者有话说:

  马跃:我忘了问。

  沈长言:你怎么没忘了吃饭?

  陆清河:我忘了问。

  沈长言:忘就忘了,明天我再陪你走一趟就是。